第二十章 深宮宴(1)
葉紫弦別過曼舞,抱着古琴回到大廳,一眼看見媚娘在着人把樓上三個人抗走,不禁莞爾。看了懷中的琴一眼,為避人耳目,快速走了出去。
得知蕭逸瀾已醉,葉紫弦這次倒不急着回府,她翻身上屋頂,越過一個又一個屋檐,最後穩穩停在上次吹笙的湖邊。
她記得上次來時,見到湖心有個不起眼的小亭子,她躍起身,蜻蜓點水般到達目的地,此刻她只想試試看“空靈”的音色,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琴,能讓曾經的第一樂師墨相儒愛不釋手。
把古琴輕放在石階上,用手指撥動,試了一下,音質清脆,擲地有聲,好一把上好的古琴,葉紫弦打心眼兒里為有幸得到這樣一件寶貝高興。
一曲《望月》自葉紫弦指尖緩緩而出,精湛的琴藝輔之曠世的古琴,好不絕妙。
算來好景只如斯,惟許有情知。尋常風月,等閑談笑,稱意即相宜。
一曲終了,葉紫弦才即興而歸,往幽思閣而去。
“小姐,今日怎麼這麼晚?”
前腳剛踏進卧房的門,就見到流雲此刻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有事耽擱了,你放心,今晚太子不會來的。”葉紫弦未多言,抱着古琴去了書房。她不確定當年墨相儒名動天下時,有幾人識得他的琴,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葉紫弦把琴輕輕地放在了先前裝嫁妝的大木箱裏,之前裏面的衣服首飾正好都已經拿出來,箱子已空置許久,現下用來放琴,再好不過。
葉紫弦收拾好一切,感覺到由於毒素沉積,身體有些疲憊,方回卧房休息。
另一邊,太子府門外,***的小廝們正馱着三個人喊人:“管事的在嗎?”
王伯聞訊趕來,卻見自家主子和七王爺,還有位不認識的人,皆酩酊大醉,一身酒氣。
“我是太子府管家。”
“幾位貴客在***喝多了,老媽媽讓我們把他們送這裏來。”
“好,我這就着人來,辛苦幾位了。”王伯說完就急忙進了府。
“來人啊,去門口把幾位主子抗進來,再收拾一間上好的卧房。”
王伯的聲音由近及遠,在寂靜的夜空中分外鮮明。一整個晚上,太子府都雞犬不寧,唯獨角落裏的幽思閣萬籟俱寂。
第二天,葉紫弦一覺醒來,驚覺已日上三竿。
“流雲。”
“在。”流雲推門進來,“小姐你醒了?”
“幾時了?”
“午時了。”
“什麼?那太子今天沒來用早膳嗎?”
“沒有,聽王伯說,昨夜太子和幾位好友宿醉,現在還沒醒。”
“替我梳洗吧。”
剛梳洗完畢,卻見王伯進來。
“參加太子妃。”
“王伯無須多禮。”
“太子妃,宮裏剛來的消息,皇上60壽辰,邀太子妃和太子一齊赴宴。”
葉紫弦心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上次見宜妃,就知道不好惹,這次不知道又要遇到什麼。這個太子妃,還真是不好當。不僅身邊有眼線,家中易樹敵,宮裏還有雙眼睛看着。
“小姐,那到時候我幫你挑一件盛裝好了。”
“嗯,盡量精簡。”
酉時。
葉紫弦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有一剎那的失神。
流云為她挑了件紫色鑲金絲邊的宮裝,紫色華美,金色雍容,二者結合在一起,更顯出了葉紫弦的儀態萬方。頭上是捥雲髻,兩邊斜插着一對金質蓮花步搖。步搖隨着葉紫弦的晃動,在耳鬢兩側搖擺,好一個靈動飄逸的美人。
"小姐,好了,我扶你去上轎吧。"
葉紫弦頂着一頭萬分沉重的首飾,身上穿着厚重的宮裝,不免步履踉蹌,只得在流雲的攙扶下一步步向外走去,轎子就停在太子府的大門口。
葉紫弦坐上轎,發現是上次和蕭逸瀾一起回府坐的大轎子。不過此刻轎子上還沒有人,不知道蕭逸瀾有沒有醒酒。
葉紫弦百無聊賴地在轎子裏待了半晌,才聽見外面傳來王伯的聲音。
"太子,這邊請,太子妃已經在轎子上等您了。"
布簾挑起,葉紫弦感覺到一絲風進來,轉眼蕭逸瀾便坐到了對面。
葉紫弦剛好抬起頭,蕭逸瀾看見她明顯地愣住了。初見時,她被月色籠罩,一襲貂絨,溫柔的側臉,只覺像極了落入凡塵的仙子,之後幾次見她,也皆是清麗脫俗的打扮,他一直以為那樣的風格最適合她,卻不想今日一襲盛裝,卻也別有風味。
葉紫弦看蕭逸瀾看着自己發愣,忙轉過頭去,蕭逸瀾這才回過神來,馬車開始緩緩向前行進。
“你……今日的打扮甚好。”二人見面許久不說話,蕭逸瀾突然來了一句,葉紫弦嚇了一跳。
“恩,謝謝。”葉紫弦道。她突然想起先前蕭逸瀾瞞着她,威脅王太醫的事,才想道謝,並不是為了蕭逸瀾的誇獎。
一路無言。葉紫弦索性挑起旁邊的布簾,探頭看外面的風景。仍是滿目白色,時間已近入夜,街邊的商鋪在陸陸續續地收拾東西,準備打烊,只客棧酒肆之類還開着,熱情的小二在門口吆喝。
快看見皇宮偏門的時候,蕭逸瀾才又開口講話:“快到了,到時候萬事小心。我可能無法一直和你在一起。”
“好。”葉紫弦見蕭逸瀾突然一臉凝重起來。他難道也厭倦這深宮嗎?
轎子進了偏門便停了,蕭逸瀾搶先葉紫弦一步下去,站穩后,轉過身來,向葉紫弦伸出手。
葉紫弦愣了愣,瞥見一旁也有別的轎子落定,夫人正攜着丈夫的手下來。
葉紫弦不再倔強,裝出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把手放在了蕭逸瀾掌心。天寒地凍,蕭逸瀾的掌心卻格外溫暖,就像初次他觸碰她額角的時候一樣。
蕭逸瀾一帶勁,葉紫弦就被半拖着下了地,然後蕭逸瀾沒有鬆開她的手,徑直領着她往旁邊那頂轎子走去。
“參加太子殿下。”那一對夫妻中的白鬍子老人見到蕭逸瀾,忙笑着俯身和他打招呼,接着看了一眼一旁的葉紫弦,面露驚訝,道,“這位想必就是太子妃吧,真是雍容華貴,風華絕代。”
“過獎了。”葉紫弦不知對方是何人,只得略俯身回應。
“這位是國師應運辰,這是他的正妻藍氏。”
“國師有禮,夫人有禮。”葉紫弦又乖巧地一一俯身拜過。
“太子妃客氣了。”藍氏溫柔地笑着說,葉紫弦近距離觀察,發現藍氏雖年過半百,鬢髮有些許斑白,眼角也露出了細紋,卻不難看出,年輕時是個罕見的美人,而現在,隨着歲月的流逝,越見風韻,不覺對她心生好感。
“太子妃可是第一次參加宴席,不如妾身和太子妃做個伴可好?”
“夫人性情溫厚,自是再好不過。”葉紫弦說著掙脫了蕭逸瀾的手,握住藍氏的。
蕭逸瀾的眼底閃過一瞬間的失望,片刻便恢復正常,與應運辰並排走在葉紫弦和藍氏的後面,一路上說著近期朝堂上的趣事和坊間傳聞。
走過天橋,蕭逸瀾叫住葉紫弦。
“我先去看看父皇和幾位哥哥,你隨應夫人先行。”
“好。”葉紫弦笑着回應。
“太子要去皇上那裏,那老夫與您一道吧。”
於是,蕭逸瀾和應運辰一起向東邊行去,葉紫弦則挽着藍氏,朝舉辦宴席的後花園走去。
“太子妃,你是第一次進宮嗎?”
“夫人,叫我紫弦即可。”
“好的,那我便喚你一聲紫弦妹妹好了。”
“我是第二次來了,先前大婚第二日來過,去見過宜妃娘娘。”
“哦,妾身想起來了,雪國有這個風俗,聽聞紫弦妹妹是月國人?”
“正是。”
“那妹妹可有什麼不適應的?”
“初來對天氣多有不適,現下已經好多了。”
“剛剛碰到妹妹的手,感到有些皺皮,可是先前生了凍瘡的緣故。”
“夫人真是心細,初來時確實生了不少凍瘡。說來慚愧,月國四季無冬,我這身子,怕是被故國的氣候慣壞了。”
“現下好了便好。”
“恩,以後我會多注意些。”
“參見太子妃,參見應夫人。”一位宮女模樣的人畢恭畢敬地出現在她們面前,躬身敬禮道。
葉紫弦只覺得這位宮女面熟得很,在腦子裏快速回憶了一番,卻是初次進宮時,在宜香殿前遇到的小姑娘。
“你是?”藍氏出聲詢問。
“奴婢是宜妃身邊的人,宜妃請太子妃去宜香殿一敘,屆時一齊赴宴。”
“夫人先行吧,咱們晚宴上再見。”
藍氏對葉紫弦略俯身,一個人離去。
“太子妃請隨我來。”宮女俯身對葉紫弦道。
葉紫弦跟着小宮女,向宜香殿走去。路上再見廊上的紙花,卻又多了些許品種,足見皇上對宜妃的寵愛蒸蒸日上。
“娘娘,太子妃到了。”進入殿內,宜妃正背對着葉紫弦,坐在梳妝枱前打扮。
“參加宜妃娘娘,宜妃娘娘金安。”葉紫弦作半屈膝狀,向宜妃請安。
“在這裏再戴朵絹花吧。”宜妃卻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對着旁邊為自己梳妝的宮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