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表心跡
“芷蘇，陪我四處走走吧。”葉紫弦心裏一時鬱結，想舒緩一下情緒。
“娘娘，您也不要怪太后，太后就這麼一個孩子，且相伴多年。好容易看着皇上從襁褓之中的嬰兒，一天天長大，成為太子，再成為皇上，並且一統了天下。什麼都完全了之後，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讓她如何不難過？”芷蘇語重心長道。
“姑姑，我明白的。”葉紫弦在心裏暗自嘆了口氣，若她是太后，怕是也很怨她的吧。太后只是閉門不見，不再過問世事而已。
“皇後娘娘留步！”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引得葉紫弦和芷蘇轉過頭去。
“參見娘娘，奴婢奉太後娘娘之命前來，告知娘娘，如今太后已不再過問世事，十七皇子的去處還請皇後娘娘多費心，儘快找到合適的地方。”葉紫弦認出來，眼前人是太後娘娘的貼身宮女。
“先將十七皇子送去弦音殿吧，稍後再做打算。”葉紫弦明白，看着蕭睿寒和蕭逸瀾有些相似的臉，太后的心裏只會更難過，不如早些將蕭睿寒帶走。
“是，奴婢這便去安排。”小宮女對葉紫弦略俯身，便離開了。
“娘娘，十七皇子也是可憐。”芷蘇見宮女走遠，嘆了口氣。
“本宮一直不知，他的生母在哪裏，當日何以由太后撫養。”
“娘娘入宮晚，有所不知，那都是前朝的事了。無非是後宮爭鬥，引起的悲哀罷了。不說也罷，虧得十七皇子年紀小，尚不諳世事。”
“嗯，在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以前，先煩請姑姑多加照看了。近日前朝怕是也即將動亂不堪，我要早做打算。弦音殿的所有事，都暫交姑姑打理了。”葉紫弦輕輕拍打了下芷蘇的手背。
“娘娘怎的現如今如此信任奴婢？奴婢記得，先前娘娘處處設防。”
“日久見人心，芷蘇姑姑當日是皇上的人，現如今是本宮的人，自是不同的。”見芷蘇坦言，葉紫弦也坦言道。
“承蒙娘娘厚愛，芷蘇必不負厚望。”芷蘇對着葉紫弦俯身。
“姑姑不必多禮。”葉紫弦說完，抬起頭，便見諸葛銓往自己這邊走來。
“參見皇後娘娘。”諸葛銓見芷蘇在，恭敬地給葉紫弦行禮。
“諸葛大人非我朝之人，不必如此。”葉紫弦也照規矩和諸葛銓說話，又轉向芷蘇道，“芷蘇，本宮有話想和諸葛大人單獨說，你先回弦音殿吧。”
“娘娘消息倒是靈通，知道莫將軍為了方便我進出，暫時將我任命了一個四品官職。”諸葛銓笑着對葉紫弦道。
葉紫弦看了眼身後，芷蘇已經走遠：“人都走了，就別和跟我客氣了。說起來，以你在商場和賬目上的造詣，即便任你為一品的財政大臣也不為過的。”
“紫弦，我一直想問你，當日事發突然，導致如今天下不穩。若日後你登基為帝，待朝局穩定，可有想過要遠離朝堂，歸隱於世？”
葉紫弦聽聞，定定地看向諸葛銓，良久未再開口說話。其實，這何嘗不是她的心愿呢？之前一次逃離，不正是為了自由嗎？誰能料到，最後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不知道，順其自然好了。可是，這是他的天下，我自當好好守護，以此為先。歸隱的確是我的願望，先前也實施過。可是，人生沒辦法總是任着自己的性子來，不是嗎？”葉紫弦說完，忙轉移話題道，“對了，諸葛銓，我到底是怎麼花粉過敏的？”
“那日我醒來，你便已昏迷。並且我一覺到晌午，實在有太多的不尋常。但只顧着你的安危，我便沒有及時調查。我找了大夫來，大夫卻束手無策，我便翻閱了師傅留下的那些書。一找到上面記載的解救你的方法，我就匆匆忙忙地趕來了月國。待這裏的事情一切妥當，我便回花城着人調查。”
“不必了，都過去了，而且我大抵猜到是誰了，隨她去吧，反正日後也不會再遇到了。”葉紫弦淡漠道。
“你知道？那是誰？”諸葛銓一臉詫異。
葉紫弦搖搖頭，除了寧瑤，真的不可能是別人了，三夫人的院子鮮少有人來往，怎麼會有人知道她和諸葛銓在那裏，又剛好知道她的弱點。看來，她的病症還是當秘密一樣瞞着的好。
“沒什麼，這是我自己的事，現在也不是處理這些小事的時候，算了吧。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蕭逸瀾會十重心蓮的？”
“哦，我和蕭兄交過手啊。”諸葛銓深深看了葉紫弦一眼，“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千萬別自責，是我把你帶來的。”
“不用，我知你也不好受。”在好兄弟和摯愛之間取捨，絕非易事。
“紫弦，我已做了決定，待助你處理好皇宮的一切，我便歸隱離去。一輩子賺了那麼多錢，我還沒好好周遊一番呢！眼見着我都過三十了，還不得抓緊。”諸葛銓雲淡風輕道。
“諸葛銓，你都多大了，該成家了，到了而立之年，世人皆兒孫滿堂，你呢？”
“我何嘗不想？只可惜我愛的人不愛我啊！哈哈——”分明是很悲傷的一句話，從諸葛銓的口中說出來，卻是輕鬆得很。
“諸葛銓……”葉紫弦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諸葛銓，卻不知該說什麼。
“好了，你忙你的，只管照你的意思去做。我會留在宮裏，直到你順利登基那日。其實這次的事情，我也有責任，我要回去滅了所有的花，這樣我會想着，或許有朝一日你還願意來。”諸葛銓的步子卻突然加快，急匆匆地離去，留給葉紫弦一個瀟洒的背影。
葉紫弦站在諸葛銓身後，看着諸葛銓的背影良久。她不知道，如果她沒有選擇離宮去花城，沒有發作病症，沒有蕭逸瀾為她犧牲……現在一切會變成怎樣。或許冥冥之中，她和諸葛銓之間，便註定沒有緣分吧。
葉紫弦搖搖頭，往養心殿走去。她要和莫亦缺商量一下，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剛踏進養心殿，便看到莫亦缺和小夏子圍在一起。
“莫將軍。”葉紫弦輕喚一聲。
“見過皇後娘娘。”莫亦缺和小夏子皆俯身行禮。
“不必拘禮，我來，是想商量下日後的事情。”
“恩，如今是榮王爺和左右二相暫理朝政，但並非長久之計。我們是想，一對外宣佈皇上的死訊，便請娘娘翌日登基。當然，朝堂之上可能會頗有微詞，但有我和榮王爺在，小夏子屆時也會站出來，說皇上臨終前確實有意傳位於娘娘。”莫亦缺分析得井井有條。
葉紫弦微愣，看着莫亦缺：“先前說莫將軍變了不少，果真如此。”
“娘娘說笑了，微臣不過一介武夫。”
“先前是，但現在，遠不是了。”葉紫弦暗自感慨，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周圍所有人怕是都變了。
“那麼娘娘可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沒有，就照你說的辦吧。今日起，我會開始批閱奏摺的。”
晚膳時分，回到弦音殿，便聽到一陣歡笑聲傳來。葉紫弦一聽，便知是芷蘇在逗蕭睿寒。
“娘娘回來了？”芷蘇見葉紫弦回來，忙一把拉住蕭睿寒，“還不見過娘娘？”
“給皇後娘娘請安。”蕭睿寒仍是初見時那副樣子，只是原本稚氣的臉上多了幾分英氣，個頭也明顯增加了不少。
“來。”葉紫弦示意蕭睿寒到自己身邊來，輕撫着蕭睿寒的頭，“睿兒長得真是快，記得上次在雪國的宮殿見你，還沒這麼高呢。”
“娘娘說的是，小孩子嘛，長得自是最快的。”芷蘇領着葉紫弦往餐桌走去。
“娘娘，晚膳早已準備好了，是雙份的。”
“恩，有勞姑姑了。”葉紫弦讓蕭睿寒坐在自己身邊的位置，二人一齊用膳。
“多吃些。”葉紫弦不斷往蕭睿寒碗裏夾菜，對這個孩子，她既有幾分同情，又有幾分難過，更有幾分釋懷。或許，她會捨不得將這個孩子交給別人了，畢竟，她已經許久沒有感情寄託了。
“睿兒，太後娘娘身體不舒服，不太方便，已經就住在本宮殿裏，可好？”葉紫弦溫柔地笑着問蕭睿寒。
“那睿兒日後可以去看望太後娘娘嗎？”蕭睿寒吃得滿嘴油漬，卻仍不忘惦記太后。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很好。記住啊，日後要一直這樣，學會感恩。以後你若是想太後娘娘了，就和芷蘇姑姑說，她會帶你去的。”
葉紫弦心想，太后不願意見自己，難道還不願見蕭睿寒嗎？好歹也是她帶過一年的孩子，即便再怎麼像蕭家人，但也畢竟有親情在的。希望太后只是一時生氣，才說閉門見客。
“娘娘說的是，小皇子你若是想去，隨時告訴奴婢便是了。”芷蘇聽聞葉紫弦的話，忙笑着接話，對蕭睿寒溫和道。
“謝謝皇後娘娘，謝謝芷蘇姑姑。”
葉紫弦見蕭睿寒小小年紀，便如此懂事，越發覺得像極了蕭逸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