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吾妹鶯歌
一束光,強烈的讓清漪眯起了眼睛,看不見那站在不遠處的身影是誰,她想開口,卻先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姐姐?我沒有姐姐,你那可憐的妹妹三年前就已經死了,殿下沒有告訴你嘛,呵呵,他的確不會告訴你,不然怎麼會讓我假扮你的妹妹,殿下說這樣才能讓你心甘情願為他賣命,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你妹妹,她已經死了……”
死了,三年前已經死了!
清漪因為疼痛從夢中醒來,看着南竹愁着臉舉着針,她才知道原來痛的不是心,而是胳膊。
“清漪姐,你醒了?”南竹開心的笑着,醒了就沒事了,她趕緊收起針,針灸的活她想來找不準穴位。
南竹端過湯藥,“你睡了三個時辰呢,這葯趕緊喝了。”
清漪端過溫熱的葯碗,她一口飲盡,南竹覺得她是不是傷到了味覺,這葯那麼苦她竟眉頭都沒皺一下,氣都沒換一口。
“南竹,孟雲崢他們呢?”
“走了,讓我帶句話給你,說是他今日就當沒遇到我們,也不知道殿下不在這裏。”
他一向心軟,她知道。
“清漪姐,你老實招來,為何要救他?莫不是被他美色所迷?”在南竹的印象里,清漪與孟雲崢只是初見,而是明顯是對手,但清漪卻以性命相救,她在遲鈍也會覺得哪裏不妥。
“別胡說。”清漪沒有解釋,其實她並不願意救孟雲崢,更希望他們無任何交集,形同陌路,如今先走了也是樁好事。
“我才沒有胡說,清漪姐,你可千萬別被那人迷了心智,他哪裏比得上殿下,何況若你喜歡他,不就與殿下對立了?”南竹很認真的勸誡清漪,“到時候你定會左右為難的。”
“難得你也能想得如此深遠。”清漪打趣南竹,她若真能被雲崢迷惑去了,或許就不會再回到這一世了。
“清漪姐,那我們是繼續往南陵去,還是去追古叔啊?”南竹突然想起這正經事。
清漪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南竹,“南竹,你想呢?”
“我想去追古叔,如今太子該到京都了,我們再去南陵也沒什麼用呀。”
“那明日你便與大家一起出發,回京都與殿下會合。”
“恩,好的,”南竹如願心情好得很,但又覺得哪裏不對,“我與大家?那你呢?”
“我有私事要辦,等完事了便去京都找你們。”
“私事?”南竹對清漪的過往大概還是了解的,她與殿下在南沙六年,在臨蘇哪裏會有什麼私事,一臉的不相信。
“真的,我要去找一個人。”
“誰?不會是那個小白臉孟雲崢吧?”
清漪搖搖頭,“是我的妹妹,若你去了京都,殿下問起來,你便這麼回他就行。”
她說妹妹是三年前死的,那如今一定還活着,她重生以後一直在清則身上糾結,竟忘了這麼重要的細節,方才那個夢提醒了他,她如果現在就去找,或許妹妹就不會死。
“你有妹妹?”南竹一直以為清漪是個孤兒。
清漪有個妹妹,這件事只有華清則知道,清漪跟着華清則的第一個生辰,許下的願望便是能與妹妹重逢,華清則也許諾定會幫她。上一世她信他,所以依賴他,最後得到的是一個假妹妹。這一世她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與妹妹重逢。
“她就我小兩歲,叫鶯歌,很好聽的名字吧。”
她喜歡喊妹妹的名字,而鶯歌總喜歡跟在後面叫姐姐,真的就像黃鶯在唱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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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臨蘇京都外的菩提寺,最偏僻的客房住進了一位遠道之客,寺中大部分的僧侶並不知道,只有方丈如生大師和親近的幾個弟子知道,受刑部侍郎方誌遠大人所託,代為照顧他的外甥,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第二子。
“殿下,為何我們不直接進宮去?”徐方勇問正在看書的殿下,他們前日就到了京都,可殿下不僅沒有進宮,連京都都未踏進一步,只帶他住進了這裏。
華清則放下手中的禪書,望着瑤瑤相對的皇宮,“你以為我們能順利到那皇宮大門處嗎?”在他未抵達京都之時就收到了舅舅的飛鴿傳書,四皇子已悄悄將自己的人安插在東南西北四大門處,只要他出現便不惜一切代價讓他消失。
“那四皇子也不可一手遮天呀!”方勇拚命趕路,不是為了讓殿下委屈的藏身寺廟。
“兵部侍郎是孟家的人,太子就快不行了,他們自然最為支持老四,兵權在他們手裏,調動京都護衛都是輕而易舉之事。”
“四皇子要的不就是太子之位嘛,招殿下回來的是聖上,殿下本就無爭奪之心,為何不與四皇子說個清楚。”徐方勇知道華清則並無爭奪太子之位的野心,不然不會再南沙一帶就是六年,也從不提回臨蘇的事。
“就算我說我不想做太子,他也不會信的,父皇何其英明,他此時招我回來難道真的是思及我們手足之情,讓我見太子最後一面?皇家,從來就不是可以讓人隨心度日的地方。”華清則手裏的禪書不禁握得緊了些,“但他們若想隨心的讓我消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但如今我們連京都都進不去,等太子一死,四皇子陰謀得逞,那……”
“你性子就是太急,你可知道這菩提寺的故事?”華清則出言打斷了方勇的話,方勇此時哪有心情去想這寺廟的故事,他搖搖頭。
“與你扯遠了怕是你也不懂,百姓怕是不知道其實當今聖上就是出生在這菩提寺里,當年我皇祖母還是後宮一妃子,當時的季皇后無所出便設計謀害我皇祖母,被迫離宮避難的皇祖母流落到這裏,得到如生大師的照顧,才順利產下我父皇。”
方勇的確不知道,這種後宮爭寵的醜事自然不會流傳民間,但他還是不明白為何殿下要對他說這個故事。
“我皇祖母是個長情的人,凡遇到什麼難事便會來此燒香祈禱。你說太子如今病重不起,她是否又會來此呢?”
徐方勇恍然大悟,“殿下是想趁着皇太後來這裏祈福之時,隨太後娘娘一起回宮?”
“你的腦子也就比南竹好用一些。”華清則這話算是讚許了,徐方勇笑得有些憨厚,他自知自己就是一介武夫,動武用兵之類還行,心眼轉的的確不快。
“那殿下,太後娘娘何時回來呢?”
“舅舅已經傳信來了,今日午後便會來。”
“方大人何時穿的信?”徐方勇一直跟着殿下,沒發現有方大人的人出現過,連鴿子都沒有一個。
華清則將手中的禪書扔進徐方勇懷中,“就說讓你多看些書。”
徐方勇翻了翻手中的書,那些被圈起來的字正是今日午後的時辰,原來如生大師讓人送來給他們打發時間的書竟是這個意思。
在那日午後,華清則跪在菩提寺大殿,“偶遇”微服出宮的太后一行,祖孫重逢哭傷了太后,問及為何回京不即可回宮,華清則面朝菩薩說起沿途對太子病情的擔憂,回京便先來菩提寺齋戒祈福三日。
太后感懷清則重兄弟手足之情,十足難得,讓其隨她一同前往東宮看望太子。
當華清則坐上太后的馬車,如生大師站在菩提寺大門口,雙手合十,默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