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她眨着眼笑了,淚水掉了下來,清明了她淚眼模糊眼。
“我們都一樣。”她說。
她知道,沒有誰比誰容易。
“可現挺好,”她抬臉讓他擦她臉上眼淚,跟魏大人笑着說,“你也是,魏大人,明天若是天晴,我便帶你去散步。”
魏瑾泓笑了起來,低下頭,看着她已刻上滄桑但還微笑着臉,想着原來一個男人確實可以漫長時間過後還能愛同一個女人。
“你若是願意,可否與我同去?”賴雲煙說著便笑了起來,看來她不正經也是抹不去了。
說來,她享了世間好榮華富貴,哪怕王公貴族皆落魄如今,依舊有華襲暖屋,雙手依不沾陽春水,身邊還有一個願意暖被窩人,夜半清醒也還有人聲,她已老年,但寂寞孤苦都與她無關。
這一切,是她斗來,也是魏瑾泓強拼而來。
沒有之前心力,鞠躬瘁,哪來現平靜。
魏瑾泓也是對家族了全力,有強勢後繼之人,這才能心平退隱,若不然這年頭過這般安穩日子,誰能心安?
誰也沒有辜負他們,他們自己也沒有辜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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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存着肉不多,分過後,也只剩幾塊。
明日早上翠柏要起程去雲谷,這天下午,冬雨她們做飯之際,賴雲煙摸着進了廚房,問秋虹,“除了帶走,咱們還剩多少野味?”
秋虹指指掛另一邊樑上幾隻野雞,賴雲煙一看,還真是不多了,就五隻。
她朝那邊走去,秋虹忙擦了潮濕手過去,“您要幹什麼?”
賴雲煙指着看着是今天才剖好晾上野雞,跟秋虹說,“拿三隻出來,晚上你們辛苦點,薰一遍火,給大公子捎去。”
秋虹聽了愣了一下,“您不是給少夫人備了人蔘嗎?”
“一碼歸一碼。”賴雲煙罷罷手,廚房裏轉悠了幾圈,又從家裏擠出了點東西,讓她們包好,明個兒讓翠柏帶過去。
冬雨秋虹聽了令,按她吩咐辦事。
賴雲煙一出門,肩微微有點垮,到了琴房跟正寫信魏大人嘆着氣說,“不瞞你說,我上午還想我這日子過得比皇后怕是都要好呢,一從廚房出來,得知我們家就剩兩隻雞了,一下子那心肝兒就又跌地上了,跌得又狠又疼,現下全身哪都疼。”
說著她拍了拍胸口,還真深吸了兩口氣。
若她是為物悲,為己喜之人,那魏瑾泓便是不為物悲己喜人了,他聽后只頷首,一言不發。
待等到手中信寫畢,他出了門,找家中男丁商量事去了。
等他回來,賴雲煙忍不住問他,“明天要出去打獵?”
魏瑾泓點頭,“除夕夜還有幾天,賴三他們身手好,想來也來得及。”
“來是來得及,可要能找得着野物才好。”賴雲煙也知附近能活着跑東西被他們抓了個遍了。
“明日他們一起出去,再往深山裏走走,許是有收穫。”
若說日子無聊,一天等也不過是天黑天亮,若說有趣,其實每一日都有所期盼,有所希翼。
翠柏走後這天夜裏,賴三賴絕帶著兒子和易文易武這兩個葯奴捕了只認不出是什麼野物回來。
易文這師兄弟倆說能吃,賴雲煙便放了心。
大年三十那晚,吃食不是很是豐盛,但火上有藥酒,桌上有肉食,主僕幾家一起平平靜靜守了歲,這年已算是眾人過得為安逸一個年了。
大年初一那天,兩個丫環為著她們小姐炸了一大碗魚乾,讓她就藥酒喝,賴雲煙捧着碗樂呵了半天,分給了孩子們一些,剩下就和魏大人分着吃了。
過不了幾天,翠柏回來,帶了魏瑾榮家大小雙來了,這次翠柏帶來了世朝一封信,信中世朝說了自己挺好,又問道了父母身體事。
翠柏悄悄跟魏瑾泓報,“大年那夜,公子叫了我去問話,老奴看着,那眼眶都紅了。“
魏瑾泓聽了久久無聲,過後淡道,“他有他路要走,我們所能做也不多了,這事你無需跟夫人說。”
“是。”
回頭魏瑾泓說起他們兒子,只是溫和地與賴雲煙說,“找翠柏問起你我身體好不好,他還是挂念我們。”
賴雲煙點點頭,“下次寫信給他,讓他別挂念我們了,他也知他娘是個不喜虧待自己性子,好好顧着自己就是。”
魏瑾泓“嗯”了一聲,就此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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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榮家大小雙呆了一個來月,其間夫妻倆親自教他們,大雙喜向賴雲煙問問題,小雙則規規矩矩聽魏瑾泓吩咐每日練字背書。
兩人回去后,魏瑾榮問他們學了什麼,大雙說,“回來之前族伯母說,我若是能一頓吃得了三碗飯,那就多吃半碗,撐着點沒事,能吃得下就撐下去,若是下頓沒得吃了,還能頂頂肚子。”
魏瑾榮一聽,就知像他那個長嫂說話,好笑問大兒,“你明白族伯母話里意思?”
“有一點點明白。”魏世雙點頭,“族伯母意思是現年景不好,力所能及之餘還要多做一點,便是撐着了也無妨,總歸消化得了。”
魏瑾榮哈哈大笑,問小兒,“你學了什麼?”
魏小雙因出身命格有點趨凶,一直沒承族裏排“世”字,就叫小雙,意指跟兄長同脈受他福澤之意,聽父親問后,他道,“族伯讓我每日沉下心日練千字,偶爾跟我講講經書,那些我都曾聽老師講過。”
“練字?”
“是。”
“光練字?”魏瑾榮疑惑。
“也不是,還練武。”魏小雙想了想道,“只是每日只有半個時辰。”
“爹,這個我問過族伯母,”魏世雙笑着說,“族伯母說,現世道亂人心亂,有着一份好定力,比能吃飽肚子都強,因這種人往往能活到后,練武就妙了,以後族兄給族人分吃了,小雙腳步,人又是小,族兄若是少給了,那都是丟他人!”
魏小雙猛點頭,拍着手笑着道,“對,對,族伯母就是這樣說,族伯父聽了也笑了,還點了頭呢。”
“還點了頭?”魏瑾榮撫須。
“是。”回話是魏世雙,他靠近他父親,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魏瑾榮聽罷搖了頭,見小兒子亮着眼睛看着他,他不由笑了,問,“這是作甚。”
小雙不好意思摸臉,“族伯母說,爹問了我們這麼多事,她也想聽聽您是怎麼說,讓我報給她。”
“就幾十個日,就這麼聽她話了?”魏瑾榮拉了兒子身邊坐下。
“她對我極好,”魏小雙看着父親甚是認真地道,“她把吃都給我,自己不吃,冬雨姑姑把做給他們吃配酒小肉乾送來一走,她就把吃都留給我們,跟強叔他們說不一樣,她不會隨意罵人,不會任意處罰人,她也沒有對族伯父不敬,她給族伯父洗手,族伯父有日乏了靠了桌上打盹,她沒叫下人,給族伯父蓋了她身上解下來狐裘,還去另一邊端來了那麼大……那麼大火盆過來放到了他腳邊,那火盆大哥說,比我還要重,還很燙。”
魏小雙比了一個大大圓,很認真地跟父親說,“真,她對族伯父可好了,族伯父燙腳水,她都要親自試呢。”
魏瑾榮聽了,比剛從大兒嘴裏聽到族兄對長嫂百依百順還驚訝,“竟有這麼好?”
“好,比這還好,”魏小雙說到這裏,眼裏有着羨慕,“爹你去看了就知曉了,以後我討媳婦,也要過像他們這樣日子。”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魏瑾榮忙掩了兒子嘴,抱着甚不解世事兒子搖頭道,“你還小,懂不了太多。”
不說現下,以前長兄長嫂之間,可萬萬是擔不上一個好字。
像他們,能好到哪裏去?
頓了一下,他還是忍不住問什麼話都說小兒子,“那你族伯父呢?也什麼都對她好?”
“好,好,好得不得了,你問哥哥,族伯父每日清早都會為伯母梳發呢,我們還去偷瞧過一次,”說到這,魏小雙呵呵笑了,“不過被抓了。”
他撓着頭,不好意思地看着父親,“不過爹爹莫擔心,族伯父族伯母親沒罰我們,還召我們進去說了話呢。”
“他們卧房裏,四處有很多張畫,每一張畫上伯母都栩栩如生……”魏世雙插了話,說到這聲音也靜了,“我聽冬雨姑姑說,伯父每日都畫,若是看得仔細了,就會發現每張畫上伯母服飾都不同,她哪天穿哪套,他就畫哪樣,就是哪日穿了一樣衣裳,那發也是不同。”
魏世雙說到後頭,屋子都靜了,魏小雙則摸着自己衣袖椅子上坐得挺直,想坐成像他伯父那個樣子。
這時,聽得有些痴了魏瑾榮嘆了口氣,“也算是苦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