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〇章 來如此

第一一〇章 來如此

談笑一陣后,楊二出去繼續拜他的佛燒他的香,睿智大和尚沒有露面,那些傳聞要上山的大佬頭目也沒見進來我們這屋。諾大的會客廳里,就只有我陪着老頭子在下着象棋。

老頭子棋藝很好,我和他的交手自然是有敗無勝,有兩局甚至被吃了只剩一個老帥,並且他還不時提醒我下一步棋他有可能走哪一步、吃我哪一顆棋。我雖然技不如他,但卻每盤都下到最後一步,還同樣學他一樣走一步提醒一下我的意圖。

“在明月的日子還習慣吧?”舉棋的間隙,老頭子向我問道。

我看着他那滿頭銀髮,誠實地回答道:“剛開始不是很習慣,現在嘛,稍微適應了一點。”

老頭子好像能看穿我內心的想法,直言道:“我感覺你是有些害怕和後悔。”

“我進入明月幫有些意外,其實這不是我曾經的理想和計劃。現在在幫派里雖然過着那種很牛氣的生活,但卻沒有一點安全感,特別是經歷了最近一系列的事,看到了一些打打殺殺出人命的經過後,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我知道老頭子肯定掌握着很多江湖信息,也就實說。

“想法很多呀,這和你平常的作風不太像!”老頭子那雙眼睛看起來雖然有些渾濁,但眼光依舊凌厲。

我深吸了一口氣,摸着一顆棋子好久后又放開另下了一步,同時嘆道:“其實我從來就不怕任何東西,讓我真正顧慮的是怕因為自己選擇這條路後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無妄之災,如果那樣的話,就算有一天整個江湖都是我的也不會開心。”

老頭子似乎深有同感,跟着我嘆了一聲后道:“有責任心的人往往如此,但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只是前畏狼后怕虎的,那樣的話不僅是混江湖,做其它任何事情也不可能有多大作為。想當年我們那個社會和時代,條件比現在相關百倍,但人心卻比現在複雜了一千倍,還不是熬過來了。“

我想問問關於他老人家的故事,但又覺得這樣打聽別人*太不禮貌,所以只回應道:“如果一條路越走越怕,偏又不能回頭,那隻能是行一步看一步,硬着頭皮衝下去了。只是希望終有一天能有個頭,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地活着。”

“呵呵,你這心態老成了一點,不像是八零后應該有的感悟。”老頭子飲了一口茶后,對我說了一句:“沒有安全感就要動腦筋找到安全感,並把真正的安全送給身邊所有的人,這才是人生成事之道。”

老頭子這句話讓我沉思了許久,以至拿在手中那顆“馬”都不知道原來究竟是在哪個位置了。

“你在外面的事情,家人知道嗎?”老頭子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尷尬地下了一步棋后,我答應道:“女朋友是知道的,但父母不知道——他們年紀大了,不想讓他們太過操心。”

老頭子讚許地道:“百善孝為先,你這份心可就難得了,今後無論做什麼呀,可都不要受環境的影響,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本性和初心。”

“那有什麼用呢!我自問本性不壞,但還不是一樣做了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我的意思是這久以來的那些要了人命的事情,老頭子自然聽得懂。

“如果不是那些人想害你在先,又何至於走上亡命之路。說開了你一直以來都只是為了自保而已,沒必要對此耿耿於懷,況且被你滅掉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罪有應得的,要是深究那些人的底細呀,我估計他們死十回都是活該了。”老頭子安慰我道。

我笑了一笑道:“他們就算罪該萬死,也應該是由法律給予公正判決,而不是最後死在我的手上。我不安的原因說起來很簡單,我怕自己哪一天會有報應。”

老頭子跟着我笑了,但笑過之後卻正色道:“我們國家的法律是很公正嚴明的,但在法制建設過程中那些蛀蟲和老鼠也不少,正所謂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這些種種原因的存在,某種程度上極其嚴重地破壞了國家法制建設,甚至影響了我們黨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就如你們前兩天做掉那個陳建國,在警隊裏面做的那些違法犯紀的事其實不是什麼秘密,但因為他上面有人罩着,所以監督機構硬是拿他沒有辦法。這樣的人死了,其實是為國家、為人民除了一大害。”

“那為什麼不從他的上頭查起,將他的那些什麼保護傘給先弄掉呢?”我問道。

“那是因為他上頭還有更大的保護傘,並且那些保護傘已經根深蒂固難以捍動,我們要做的,只能先從其枝葉砍起,打不過老虎就先想辦法把它的牙給拔了、把它的爪子給剪了。”老頭子也舉起一顆棋子,耐心地向我解釋道。

我知道老頭子是在打着某種比方,但卻有些不太贊同地辯道:“枝葉砍了也許會長出更多新枝,爪牙剪出后也有可能長出更鋒利的來。這方法也只有治標不治本。”

“所以!”老頭子打斷我道:“我們有時要另闢蹊徑,在那些有害的大樹邊種出更強的樹搶奪營養、在老虎身邊養出獅子,以毒攻毒,最後達到滅絕了這些害群之馬的目的。”

棋子落下后,老頭子道:“這也是為什麼會有明月這種幫派存在的原因。”

說到這個問題,我突然想起趙團長說過的正道門和對我的交待,所以話題一轉,向老頭子問道:“老人家,我聽說過一個叫正道門的組織,您能跟我講講嗎?”

看着老頭子毫不例外的表情,我真不知道還我什麼事是可以瞞他的。

“聽說過正道門這三個字的,我敢說在江湖中不會超過十人,而且這些人都是明月的人。”老頭子已經將死了我一局,一邊重新擺棋子一邊道:“因為明月幫除了是個與本地黑道對抗的大幫派外,還兼着正道門利劍的角色。當然,這話你知道就行了,跟幫中最鐵的兄弟也無需提起。”

老頭子自我認出他后就表現出了對我百分百的信任,但此時卻專門叮囑了這一句,讓我明白這事其實應該是特級保密的。但他是何等之人,如果信不過我何必又要相告呢?這個特意的交待不過是在強調此事的重要罷了。

我有些驚訝地問道:“您的意思是,正道門是真的,而明月幫就是這個部門的打手?”我本來想問是不是“殺手”的,但那樣問太過直白,所以便以“打手”代替。

“正道門自陳賡將軍成立以來,至今已五十餘載,當然是真實存在的。說起來我們也希望哪一天這個部門失去存在的意義,但目前看來是還有必要的。但明月幫卻不是正道門的打手,明月幫為正道門做的,就是在與各方勢力的博弈中,找出那些勢力中的各個保護傘,然後正道門再想辦法查出這些要員的罪證,通過正規渠道將其拿下。”老頭子回答完后問我道:“原來省里姓高那個一把手你應該聽說過吧,就是後來調去中央部委后逃出國外的那個,就是正道門挖出來的,可惜讓他提前得到風聲給跑了。”

對於這些事情,我可真是聞所未聞,但以前上學時曾讀過一些中外史書,這貪官污吏古今中外始終都有,看來正道門這種組織還真能起到正國家風氣的作用。也正因如此,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明月幫一個江湖幫派,怎麼會有四刀、老項、徐天雄、劉隊長這類響噹噹的人物了。

“怎麼樣,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己選擇這條路其實也不是很壞了?”老頭子從我的臉色變化中已經猜到我在想什麼了,一臉微笑地問道。

我沒有承認,而是繼續問着心頭疑問,好多問題自加入明月以來我就不斷在問別人,從吳雙成、羅永超到楊二和傑哥,但他們要麼所知有限,要麼就是文章躲避和搪塞,所以我要借這個機會,向老頭子了解清楚,這樣心頭才踏實。

“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會走上這條路,還那麼反常地一上道就是騎在馬背上的。”我指的是我莫名其妙當上明月三哥這事。

老頭子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敷衍我,而是認真地回答道:“那沒什麼想不通的,因為你這條路早在兩三年前,就已經有人在做着鋪墊了,換句話說,讓你當明月三哥不是阿傑和小楊二的一時衝動,而是經過認真考察和考核了的。”

我聽了後有些半信半疑,於是問道:“這樣說來還在我上學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注意到我了!那我想您應該知道,我畢業后回老家其實是分了工的,要是我在那山區工作不出來了呢,那這些精力不是白費了?”

“不會的,你即使在家鄉工作,也會很快便被弄到昆明,你要相信這點小事以明月的實力和關係不是問題。而你仍舊會是明月三哥,只不過時間早晚而已。”老頭子笑道:“那樣的話也許我倆今天的對話會是在明年了!”

我忽然感覺有些恐怖,我自己的人生和道路,怎麼會被別人給安排好了呢,這比我當上明月三哥更加莫名其妙。老頭子既然什麼都明白,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語氣有些淡漠地問道:“為什麼是我,是您安排的嗎?究竟我哪一點引起了你們的注意!”

“因為你的身世,我直接一點告訴你吧!因為你是正道門第一批核心成員的後代,根紅苗正!”

老頭子的話差點噎到了我。我來自農村,父親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退役后在昆明工作了幾十年,但一直只是一個磚瓦廠保衛科的普通職工,九十年代中期退休后就回了老家,再沒踏足過省城半步;而我的母親從來就只是一個農村的普通家庭婦女,沒讀過書不說,一直以來也就只在家照顧我爺爺奶奶直到他們去世。聽說以前我曾有過一個哥哥,但參軍后在八十年代初期犧牲在了自衛還擊的戰場上,所以父母都是年近五十后才又生的我。老頭子這話讓我簡直就無從相信。

“老人家,恐怕你們弄錯了吧!”我有點想笑地問道:“我家可沒有什麼正道門核心成員呀,怕是情報弄錯鬧了個烏龍了。”

“不會的,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回去問問你的父親胡廷昱,我和他可是老戰友了。”老頭子不但回答了我的話,還準確地說出了我父親的名字。

我僵在那裏,這一切的一切是從何說起呀,我那印象中辛勞一生的工人父親,難道竟真的如老頭子所說,曾經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江湖歲月?

“敢問老人家,您高姓大名?”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我要弄清楚父親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過這麼個戰友。

老頭子滿臉慈祥地看着我道:“小侄子,我是李傑的親生父親,你的李宏銘大爹呀!”

我想叫一聲李大爹,但沒叫出口,我必須得立即去證實,我那一聲稱呼沒有叫錯。所以也不顧老頭子詭異的眼神,說了聲“失陪”后便衝出會客廳的門,大聲叫着:“楊二、楊二……”

楊二從遠處那個羅漢堂出來后,以為是老頭子有什麼事情,趕緊跑了過來。

我是要求楊趕快送我回城,我要坐車趕回老家去向父親問個究竟的,但聽了我的話后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個飛腿作勢踢來,口中叫道:“讓你來燒香是給你長見識和露臉的,事到臨頭你卻想當縮頭烏龜,要是傑哥在這,肯定得先給你的小腿打斷了再說。”

我也急了,得知那麼謎題的答案,我感覺心臟的跳動都不規律了,一口咬着堅持要下山。楊二急了:“你她娘腦子裏塞的是豆腐渣呀,要證實什麼東西非得親自回去嗎,你就不會先打個電話向胡老人家求證呀!”

跟着出來的老頭子也笑道:“小胡貳,你這性格脾氣呀,可是和當年我那胡廷昱兄弟一模一樣的喲!我告訴你,之所以讓你做明月三哥,那是因為當年呀,你父親也是三哥,你這算是子承父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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