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晏曉詩拉着艾瀾一路說個不停,天上飛的鳥兒,地上爬的蟲,花圃里開的花,路邊冒出的草,但凡是晏曉詩看到的,她都能巴拉巴拉說上幾句,精力不可謂不旺盛。
二老爺一家住的院子位於侯府東側的隔壁,兩家的院牆是打通的,有個月門,平日裏大門是從二老爺那邊拴起來的,有專門守門的婆子候在那裏。
晏曉詩喊了一聲,那邊的婆子很快便將門打開了,晏曉梵帶着艾瀾穿過月門,婆子又將門重新拴上。
艾瀾一穿過月門,便覺得景色與侯府那邊迥然不同,入眼便是一片花牆,爬滿了薔薇,紅的粉的白的黃的,開得格外艷麗。除了薔薇花,還有桃樹、梨樹、棗樹、葡萄樹,以及一些艾瀾只看過但卻叫不出名字的珍貴花木。
晏曉詩見艾瀾盯着那些花木看,便驕傲地說:“這間小院是我娘的地盤,我娘就喜歡侍弄這些花草,而我爹則喜歡奇石山水啥的,等會兒你就能看到了。還有我哥最喜歡武槍弄棒,他的院子最大,裏頭就有一個練武場,除此之外還有箭靶子,木樁什麼的。”
艾瀾有些詫異,晏曉詩的哥哥晏初祥在她的印象里正如他的名字那般相當安靜祥和,而且那瘦瘦的小身板,漂亮得不像話的五官,卻不想喜歡的是武槍弄棒,真是人不可貌相!
艾瀾聽晏曉詩一路絮絮叨叨地講自己的家人,看得出來她們一家很和睦,很溫馨,是以教出來的晏曉詩也是天真爛漫,絲毫沒有富家女的嬌縱任性。
“那你呢,你喜歡什麼?”艾瀾問道。
晏曉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喜歡吃!”見艾瀾笑她,她又有些不服氣道,“你別小看我哦,我的舌頭很厲害,凡是嘗過的菜肴,我能清楚地分辨出裏頭放了幾味調料,還有我的鼻子也很靈敏,能聞到別人聞不到的味道!”說著便湊向艾瀾的脖子處嗅了嗅,艾瀾一臉嫌棄地推開她,她卻絲毫不介意,仍舊笑嘻嘻的,“你身上的味道我就很喜歡……”
“詩兒,不得胡鬧!”
二夫人迎面走來,身後跟着兩個挎着竹籃的丫鬟。
“娘,您是過來採花的?”晏曉詩見到胡氏,跑過去抱住胡氏的胳膊,腦袋直接靠在胡氏的胳膊上撒嬌。
“見過二夫人!”艾瀾蹲身行禮。
“不必拘禮!今日是這丫頭的生辰,她早早便起身說要接你過來玩,就沒見過她這麼瘋的!”胡氏撫摸着晏曉詩的頭髮,望着她的眼神滿是寵溺,“好了,領着二蘭到你自個兒的院子玩吧,我已讓田嬤嬤端了果子點心到你院裏了,莫要淘氣!”
“娘,我們過去了!”
晏曉詩拉着艾瀾向自己的院子跑去,胡氏在後頭喊着讓她慢點兒。
晏曉詩帶艾瀾去的並非是她自個兒的院子詩香居,而是她哥哥晏初祥住的祥瑞居。這孩子顯然是時常出入祥瑞居,還未進門,就大聲喊道:“哥,你瞧誰來了!”
一身白色短打的晏初祥正在練武場中跟着一名護院學打拳,晏曉詩和艾瀾過來時,他將將收尾,呼出一口氣,接過小廝遞來的巾帕擦汗,原本就異常漂亮的臉蛋此刻因為打拳打熱了,兩頰染上霞暈,有種說不出的驚艷。
“妹妹,你怎麼過來了?”晏初祥看着晏曉詩,尚未變聲的童音很是溫和。
“哥,你瞧,二蘭被我帶過來了,你不是也很崇拜二蘭嗎,你高興不?”晏曉詩心直口快,而對面的小小少年則有些尷尬地瞪了她一眼。
艾瀾剛想向晏初祥行禮,卻不想晏初祥將手裏巾帕扔給小廝后便匆匆回房了,頭也不回地說了聲:“我先去換身衣裳!”
“你去吧,我們自己玩!”
晏曉詩領着艾瀾朝練武場走去,指着對面三四十米開外箭靶子說道:“二蘭,我們來射箭玩吧!”說著便讓下人拿來她平時用的一副小巧的弓箭來,跑到距離箭靶子只有十米遠的距離時拉弓射箭,只可惜,一箭射出連箭靶子的邊緣都沒擦着。
晏曉詩不甘心,接連射了四五箭,箭箭都是連箭靶子的邊緣都擦不着。
“就說你沒天賦,你還不信!”晏初祥已經換了一身寶藍的緞袍出來,襯着他如玉的面龐很是精神,只是那腰間掛着的不是名貴玉佩或是扇子,而是……
艾瀾不由地挑眉,緊接着又多看了兩眼,她沒看錯,晏初祥腰間掛着的是她送給晏曉詩的荷包之一,寶藍色,葫蘆形狀,上頭用銀色絲線綉了一隻功夫熊貓。
晏曉詩聽到晏初祥損她,很不服氣:“你才沒有天賦,我剛剛只是練練手而已!”說著看向艾瀾,一邊使勁眨眼一邊道,“二蘭,你說對不對?”
艾瀾有些後悔過來了,雖然她現在的身體是八歲,但她並非真的八歲,陪着八歲的晏曉詩玩,總覺得有些不得勁,但還是故作一本正經道:“其實六小姐能接連六箭,箭箭都射在箭靶子外面,連邊緣都擦不着,從另一方面來講還是射得挺準的。”
“噗”晏初祥忍不住笑出聲,晏曉詩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跑過去抱着艾瀾的胳膊撒嬌:“姐姐好壞,居然嘲笑我!不行,姐姐教我射箭,我要勝過哥哥!”
晏初祥見妹妹鬧着比她還矮小半個頭的艾瀾,便端起哥哥的架子道:“妹妹休得胡鬧,你就死了那條心吧,你不可能勝過我的!”他可是跟着護院師傅學了兩年了,雖然仍是極少射中靶心,但基本都在靶心周圍,連師傅都說他射得很准。
“哥哥休要自大,若我與二蘭一起射,定能勝過你,不信咱們比比看,你若輸了就去美味軒幫我買每日限量售賣紅豆酥,我若輸了,就把那幅小狗綉品給你!你敢不敢?”
晏曉詩的表情很是挑釁,聽到她下的賭注,艾瀾再次挑眉,這孩子簡直是無條件信任她,為什麼呢?不過轉念再一想也便明白了,兒時她也曾經認為自己崇拜的人就是無所不能的人。
“賭就賭,誰怕誰?”晏初祥雖然平日裏端着一副哥哥的派頭,但其實也只有十歲,根本就還是個小屁孩,不禁激,而且,晏曉詩從艾瀾那裏買來的小狗綉品他也很喜歡。
於是比賽便開始了,射程是十五米左右,每人限射十箭。
晏初祥先射,十箭幾乎圈在靶心周圍,射完后,衝著妹妹得意地揚起下巴。
晏曉詩哼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一次毒沒射中靶心!”
晏初祥不理她,只等着她射。
晏曉詩有些緊張,拉着艾瀾做她的後盾,艾瀾本就是陪着她玩的,便在她一旁看着,眼瞅着她接連五箭都掛了,便上前道:“六小姐,我瞧着二少爺剛才的姿勢應該是這樣的,這腰背要挺直,手臂端起來,瞄準靶心,就像這樣,射!”
艾瀾表面上是在按照晏初祥的姿勢給晏曉梵建議,實則已經用了幾分力帶着晏曉詩射出了一箭。
這一箭射出后,晏初祥以及周邊跟着的小廝和丫鬟皆瞪大了眼,奇了,原本連靶子邊緣都擦不着的六小姐居然射中了靶子,而且還射中了二少爺擅長的區域。
晏曉詩比任何人都驚訝,接着猛地抱着艾瀾歡呼起來,就好像她贏了一樣。
接下來的幾箭依然由艾瀾帶着射出,皆射在靶心周圍。晏初祥雖然驚訝,但還是覺得自己穩操勝券,畢竟晏曉詩之前的五箭都浪費掉了。
然,待晏曉詩射最後一箭射出后,晏初祥呆了,其他人也呆了,居然射中了靶心,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而這時,眾人的身後忽然傳來一男子的聲音:“好箭法!”
艾瀾和晏曉詩回頭,見二老爺領着三名年輕的公子走了進來,而剛才出聲的便是其中一名身着靛藍錦袍的男子,年約二十,生得丰神俊朗,風度不凡,晏曉詩兩眼放光地衝著那男子跑了過去:“棟叔叔!”
那男子一把舉起晏曉詩,居然不費什麼力,想來臂力還是可以的。
此男便是京城五公子之一的祁探花祁棟,是老夫人的親侄子,也是晏曉詩和晏初祥的表叔。
“詩丫頭幾日不見,箭法了得,假以時日便是巾幗不讓鬚眉啊!”祁棟似真似假地說道,晏曉詩只當他是誇自己,還握着小拳頭做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可是艾瀾笑不出來,她有點後悔來這裏了,更後悔自己當初送了晏曉詩荷包,君不見祁棟那廝的腰間也赫然掛着一枚月牙形狀,上頭綉着一古典仕女圖案的淡青色荷包。
更讓艾瀾頭痛的是,二老爺的腰間也掛着一枚扇子形狀,上頭綉着幾竿翠竹的墨綠色荷包,而後頭那兩名年輕的公子也不能免俗,一人掛着五星形狀,上頭綉着祥雲圖案的絳紫荷包,一人掛着元寶形狀,上頭綉着財源廣進幾個字的銀色荷包。
這兩名公子並不難認,也是人人追捧的五公子之二,任博,任雲兩位公子。
任博十九歲,身穿一襲月白錦袍,腰間掛着的正是元寶形狀的荷包,此人面如冠玉,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鼻樑高挺,嘴唇豐潤,眼波流眄生輝,觀之可親。
任雲十八歲,身穿一襲玄色錦袍,五官與任博有幾分相似,但更為精緻俊雅,只是氣質高華清冷,有些不好相與的模樣,當然,如果是忽略了他腰間掛着的五星形狀的荷包的話。
據說任博擅長經商,他名下的商鋪酒樓遍佈整個天宇朝,而任雲則擅長書畫,他的一幅字畫千金難求。
艾瀾看着院中站着的這幾名異常出色的男子,卻個個都掛着她做出來的粗糙的荷包,這情形相當詭異,她完全不曉得該從何處吐槽,而晏曉詩那個倒霉孩子唯恐天下不亂似地,忽然大聲道:“呀,棟叔叔、博哥哥、雲哥哥和爹爹哥哥你們全都掛着我送給你們的荷包呀,真是太好了!哦,對了,你們知不知道這些荷包……”
“六小姐,夫人好像找你有事,我們趕緊過去吧!”艾瀾當即打斷晏曉詩的話,拉着晏曉詩就出了院子,艾瀾直覺跟這些專門招惹狂蜂浪蝶的貨色在一起絕對沒有好事,還是早走為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