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捉蟲)惹不起也躲不起
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鑲着幾顆殘破的星。
門邊傳來悉索的聲音,十三緩緩睜開雙目,慢悠悠地向門口看了一眼。昨夜十分霸氣地摔門又冷笑之後,他的力氣用盡,終於眼前一黑暈在床上,四腳朝天直睡到清晨。
手中還緊握着一枚長釘不放。
“開門。”門外的聲音低沉緩慢,卻聽出來心情非常不好。
十三有點吃力地坐起來,慢慢打理自己的衣服,卻不答話。
“下人要來服侍梳洗了,你想讓他們看笑話?還是想讓我把門踢開?”聲音仍舊慢悠悠的,卻帶了些威脅。
十三默然地看看門口,終於道:“……世子稍等。”
他從小練武,學習暗器、劇毒、陷阱、機關,通曉天文地理、熟悉各地風土人情,連各國貴族家的大小規矩都粗懂,卻從來不曾學過如何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地同一個男人周旋。
他也根本不屑於放下身段。
昨夜將葉裴青得罪了徹底,十三明白今後在府中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只怕眼前就有吃不了的虧。只是不知道他會如何整治自己?
葉裴青站在門口,只着單薄的褻衣,冷冷地看着十三。兩人對峙半天卻不肯說一句話,葉裴青終於冷漠道:“你昨夜好本事。”
十三低着頭說:“不敢。”
葉裴青說:“嘴上說不敢,打起人來倒毫不含糊。學過武?”
“不曾。”
看氣力的確不像練過,只不過招式實在不錯。難道是湊巧而已?
葉裴青陰沉着臉:“昨夜之事你若敢傳出半句,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府里會怎麼對付你。”
十三點了點頭。
昨夜他讓葉裴青這麼沒面子,若傳出去的話,葉裴青被人笑話不說,自己也要被家法伺候。一進門就要受家法,接下來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葉裴青慢慢踱進房間裏,環視一周,又掂量了一下茶几上擺着的玉麒麟,突然一笑說:“這東西似乎不應該擺在這裏。你重新佈置過了?”
昨夜醉酒,沒有特意防備梅郁,今天才發覺房間有些不一樣。
幾件擺設佈置得有些意思。
十三低着頭說:“按照家裏的擺設佈置的。世子若是不喜歡,我現在就換回來。”
葉裴青把玉麒麟放下:“你喜歡這麼擺就這麼擺放吧。”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梅郁。
十三被他看得有點心亂,不動聲色地為給葉裴青倒了一杯水,雙手奉上:“昨夜衝撞了世子,並非有意。請世子見諒。”
葉裴青笑着接過茶杯:“你初來乍到,昨夜被那幾個莽人驚嚇,情緒難以控制,此事暫且揭過。今夜再圓房不遲。”
一聽說要“圓房”,十三垂下頭咬了咬牙說:“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世子可否應允?”
“說。”
十三:“我夜間氣喘難耐,怕惹世子不快。短時間內只怕圓不得房。”
葉裴青笑着說:“身體不好,卻也不需要你出力。若整日拿身體不好當借口,我也不用娶老婆了,買個菩薩供着好了。”
十三又說:“世子爺不如看看我帶來的那四個丫環?隨便哪一個先收在房中,等我身體好些了,再……服侍世子爺。”
葉裴青就沒見過這麼著急為丈夫納妾的,心中冷笑。
他葉裴青是什麼人,喜歡哪個,什麼時候納妾,也要別人多管閑事?
他也不見得想圓房,但這事也要自己說了算!
他喝了一口水,笑吟吟地站起來,臉色忽然一沉:“你倒是賢惠,自己還沒沾雨露,就想着為你男人塞丫環了?”
話音未落,他突然以雷霆之勢向十三伸出手。十三雖然反應得夠快,擋格的速度卻有些遲緩。他躲避不及,手臂上一痛,當即被葉裴青拉着胳膊拖到床邊。
身體被猛地一推,十三被扔在床上。
葉裴青的臉色冰冷無情,十三心中暗叫不妙。他剛要掙扎站起,雙腕卻一陣被扭斷般的疼痛,被人鉗制在背後。
“嗤拉”一聲,胸前的衣服被撕了一大片,露出光裸的胸膛。
十三的膝蓋立時朝葉裴青的□□踢過去,他的招式雖然流暢,速度和氣力卻不足,葉裴青腹部着道,悶哼一聲卻沒有鬆手,雙腿隨即壓上。
十三的身體被葉裴青緊緊鎖着,如同泰山壓頂,要動不行。
他咬牙盯着葉裴青,額頭滲出絲絲冷汗,當真有些心驚。
昨夜得手是因為葉裴青醉酒沒防備,現在這人清醒又有戒心,自己豈能輕易脫身?
該怎麼度過這一關?
葉裴青還在笑:“還要我納妾么?”
十三知道葉裴青已經惱了,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只好啞着嗓子說:“不納妾了。”
身下的人臉色慘白,呼吸急促。葉裴青知道他身體不好,再這麼嚇他只怕他要暈過去,終於將他放開,笑着說:“梅郁,既然已經嫁了人,就要好好想想怎麼當好人家的老婆。連吃醋都不會,你只怕還有好些要學。”
十三暈暈乎乎地坐起來,心中憋得難受,卻絲毫不動聲色。
葉裴青又輕描淡寫地說:“你把褲子脫下來。”
十三差點噎住,心想這葉裴青不知又要怎麼整治他,警惕地望着他,暗中盤算。
葉裴青就喜歡看十三與他對抗的樣子,故意說一半話嚇他,笑着說:“昨夜鬧洞房那麼大的動靜,若是今早什麼痕迹也沒有,下人們會說什麼?去弄出點東西來。”
十三怎麼想得到葉裴青說的是這個?他一想也是。要是什麼痕迹也沒有,整理床鋪的必然當成笑話說,要麼編排葉裴青不行,雷聲大雨點小,要麼編排他管不了自己的夫人。
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葉裴青畢竟還要顧及自己的面子。
他低着頭反駁說:“世子金身玉體,味道想必也與我這凡夫俗子的不一樣。還是世子親自上陣好。”
葉裴青說:“胡說八道。”
兩人對峙了半天,以猜拳定勝負,十三終究輸了。他把葉裴青請出外間,自己留在房中釋放了一次。他本就身體虛弱,剛才又受了驚嚇,好不容易弄出來之後,嘶聲喘息着差點暈倒在床上。
練武的事情,刻不容緩。梅郁這身體的虛弱有些蹊蹺,但是若早日打通經脈刻苦練習,應該會慢慢強健。
葉裴青進屋看了看他的“作品”,笑着說了一聲“份量不足”,又說:“你先出去,在外間等我。”
十三不想再與他多話,披着衣服走去外間,順手把門關好。
不知過了多久,葉裴青低頭走了出來。
葉裴青感受着十三沉靜的氣息,莫名地有種熟悉的安心感,卻不是他所認識的梅郁。一個月前重生后,事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卻唯獨梅郁的性情變化太大,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上一世成婚後,梅郁似乎一直有心事,鬱鬱寡歡,毫無歡樂。兩人的身體都不算太好,一個病情加重,一個傷勢加重;一個睜開眼睛了,另外一個又暈過去,昏昏沉沉的,連同時清醒着見面的機會都不多。
而且,過門不到一個月,梅郁便死了。
失足墜湖而死。
梅郁死得可憐,也適應不了穆國府的生活。重生之後,葉裴青決定與他劃清界線。
天國男妻的地位超然,自己只要不碰他,兩人分開之後也不會有深仇大恨,梅郁可以繼續他的人生,葉裴青也可以去尋找自己的恩人。
他所有的計劃都已經展開,卻萬萬沒想到,這一世的梅郁,竟然如此不同。
難道上一世只是他裝出來的樣子?現在的梅郁才是他本來的性格?
葉裴青有種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覺。
天色放亮,四個婦人敲門魚貫而入,各自端着臉盆毛巾等物,收拾房間,服侍二人梳洗,不到半個時辰便打理完畢。
一個婦人笑道:“老太太昨天半夜就睡不着,今早一直在嘮叨着問世子怎麼樣了。池夫人和雲溪姑娘要來請世子,老太太又說新婚燕爾,叫世子多睡點,不必打攪。”
葉裴青問道:“老太太昨天身體如何?”
婦人面上露出有些悲傷的神色:“昨夜又咳出來幾口血,把池夫人和雲溪姑娘擔心得……”
葉裴青拿布擦了擦臉:“先不用飯了,先去向老太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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