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捉蟲)大鬧洞房
葉裴青來到喜筵,被賓客和至交好友輪番灌酒,不必細說。過不多時,幾個豬友喝得盡興,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架着他回到新房中。
世子成婚,大家本來應該收斂,可是穆國公的部下多是武將粗人,葉裴青儘管性格細密,卻也從小練武,一直不拘小節。此刻眾人都有些醉意,興緻一來,便吵着要鬧洞房。
十三已經在裏間躺下,門外卻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伴隨着幾個男人的吵嚷:“夫人快快起身,我們把新郎官送回來了!”
又有人醉叫道:“男人沒回來睡什麼覺!”
十三的緊抿着嘴唇,他最忍受不了被人一口一個“夫人”“你的男人”地喚,卻不得不同葉裴青周旋。
門被敲得嘩啦嘩啦響。
“夫人,開門!”
“孤枕難眠,我們把給你暖床的送回來了!”
十三/反倒冷靜下來,慢慢披上一件單衣下床。他將房門打開,用平靜的目光掃過門前的每一個人,也不說話。來人有五六個,大約都在二十歲左右,本來正在借酒裝瘋、嬉皮笑臉,此刻卻如同在炙熱的天氣里被挨個撒了一身雪,安靜了下來。
不是個弱質書生么,為什麼會有種壓迫感?
其中一個已經喝醉,暈乎乎叫道:“怎麼了?有刺客?!”
葉裴青沉着臉把眾人撥開,看了十三一眼皺眉道:“都出去,不許鬧。”
他這麼一說,幾個人想起自己是來鬧洞房的,頓時一樂,興緻又起,連忙七手八腳地抬着他來到裏間,不由分說將他扔在床上,又過來拉扯十三。
“夫人不好意思什麼?”
“鬧一下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來來來,夫人的馴夫術使出來給我們看看!”
自從昭義帝背棄祖宗規矩立男后之後,天國嫁娶男妻的風俗已經有五六百年,大家習以為常。洞房之夜無大小,國公世子平素又和他們交好,只要不出人命,怎麼鬧這對新人也無所謂。
十三雖然氣勢驚人,奈何武力不足,立刻被這些人拉着丟上床,與葉裴青面對面坐在一起。他沉着臉想掙脫,卻被人摁着肩膀壓下腦袋,與葉裴青額頭相抵。
“世子上啊,振夫綱!”
“親啊!”
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眾人看他們沒有親密動作,急得火燒火燎,恨不得把世子撥開,親身上陣演示。
兩人的呼吸交錯,臉上肌膚相貼,讓十三恨得牙根發麻,差一點背過氣去。他把臉向旁邊一歪,原本想抽離,卻措手不及地刷過葉裴青的嘴唇。
他們的身體俱是一抖,怒意在心中節節攀升,同時將對方推開。
葉裴青抹了抹嘴唇,雖然不發一言,心中也惱怒萬分。兩人不再掩飾真正情緒,望着對方的目光儘是不善。
瞬間之後,葉裴青的神色有些古怪起來,懷疑逐漸加深。
……梅郁性情溫和靜謐?
幾個鬧洞房的卻十分興奮:“扒下兩人的衣服,開始鬧!”
天國風俗,成親當夜,若娶的是女子,新郎官要被脫得只剩一條褲子,讓夫人在身上咬十口,意思是從今往後的一生要為你做牛做馬了,先咬上十口泄憤。
這隻不過是個噱頭,目的也是讓新人身體接觸。新媳婦自然不會較真,通常被人逼着在新郎官身上羞答答咬上十口之後,氣氛也就差不多了,可以入洞房了。成婚之前二人還不熟,新婚當夜卻要做最親密的事情,許多新人適應不了,而鬧洞房的意義也在於此。
然而若娶的是男妻,鬧洞房的便更加肆無忌憚了,新人被逼着做出種種露骨舉動,難以贅述。
葉裴青被幾個人壓着胳膊大腿,不由分說被人將大紅婚服拉扯下來,上衣散開,下身只剩一條褻褲,臉色發白地被人架着單膝跪在十三面前。
十三也被人壓着肩膀,披着的外衣被拉到一旁,同葉裴青半裸着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幾個人拚命撮合他們,這兩人卻無動於衷,反而掙扎抗拒。
其中一個急起來:“今夜不看世子洞房我還不走了!”
“世子不好意思什麼?洞房花燭夜,人生極樂啊!”
“夫人給世子吹簫怎麼樣?”
“來來來!夫人別不好意思,這吹簫是夫人要學的第一件事。今晚一定要學好!”
十三的頭被壓向葉裴青的大腿,二人都惱怒之極。葉裴青心想這人如此反感,真要讓他給自己吹簫了,只怕自己的東西這輩子也不用再使了。他不顧十三的掙扎,一把將他困住抱起,把正在吶喊助威的幾人踢開,叫道:“都給我出去!本世子要洞房了!”
話音未落,腹部便被胳膊肘狠狠一頂,頓時吃痛。葉裴青氣得面色鐵青,這梅郁看起來弱不經風,出招倒狠,也頗懂得人體的弱點。他撥開十三的胳膊肘,強制性地將他半壓在床上,一字一字威脅道:“不許打我。”
十三的手腕被鉗制住,掙扎不開,卻垂着頭不發一言。
眾人不明所以,看到十三將頭埋在葉裴青胸前,葉裴青又雄風大振,以為二人的火候差不多,擠眉弄眼道:“走走走,別打攪世子和夫人休息!”
“世子大戰三天別歇着啊!”
“別累着夫人啊!”
啰嗦了半天,幾個人才意猶未盡地推搡着出門。門一關,葉裴青尚未來得及鬆口氣,十三突然將頭猛地一揚,葉裴青猝不及防,下巴頓時受了重創,牙齒硬生生合在一起,將舌頭結結實實地咬了一口。
唇舌間一陣鹹味泛開,葉裴青陰沉着臉把十三鬆開,嘴角已經流下了鮮血。
他此刻真的被十三氣瘋了。自己怎麼說也是這病秧子名正言順的丈夫,論家世、品貌、能力,自己有哪一樣委屈了他?這種要同歸於盡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十三在掙扎中似乎也受了傷,默不作聲地垂頭抹着嘴角的血絲,臉色泛白,呼吸不順。他的手指劃過床角,手中不着痕迹地握了一根長釘,目不轉睛地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這人若還要撲過來,今晚勢必要魚死網破。
葉裴青緘默着整理衣服,從床上輕輕躍下,撂下一句狠話出了門:“本來不想上你,現在上定了。你等着瞧。”
舌頭傷得不輕,一碰到牙齒就痛,葉裴青有點吐字不清。
剛邁出裏間,身後的門被“砰”得一聲關上,又從裏面上了鎖。
葉裴青也眯着眼睛,合衣躺在外間的小床上。
他原本就對梅郁沒意思,也沒興趣同他過一生。既然這場政治婚姻無法避免,他便不打算碰他,將來同他和平分手。但如今看來,梅郁的性格竟然與預料中的大相逕庭。
葉裴青自認是個愛惜生命的人,絕不願意自尋死路,也不會強加與人,但是到了這樣的田地,誰都落不下風來。
床鋪又硬又冷,葉裴青摸着嘴角的血痕,翻來覆去睡不着。在新婚之夜被夫人打得流血,又被趕出房間睡覺的男人,他只怕是天國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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