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個電話,一場事故
處理好了傷口從衛生所出來,我在王沁家附近就近給張存義找了家賓館。他剛下了賓館還沒來得及找落腳地,再加上右臂上的傷這兩天不能沾水。住的離王沁家近一點,我也方便照顧,到了飯點的時候,可以讓他搭夥吃個飯。
張存義在b市住了幾天,每天準時上門來蹭飯。剛開始他進了王沁家的大門還有些拘束,多來幾次之後就自行變得熟門熟路了。
這天正巧學校里沒事,我中午在家做飯,順帶叫上了張存義一起。我做了個爆炒豬肝,燉了鍋鴿子湯,一個補血益氣,一個有利於傷口癒合,對他極好。
飯菜剛上了桌,我和張存義對面坐着,拿着筷子還沒來得及吃一口,手機忽然響了。我一看手機,是學校系主任辦公室打來的電話。
看到毛寧來電話,我咯噔一愣,腦子短路了一秒:系主任有什麼事能找我一個小小的講師?片刻后才忽然想起來,難不成是為了中青年繪畫大賽的事?這麼重要的賽事竟然被我給忘了!
還沒接電話,我心裏已經端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喂,毛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見我接聽電話,坐在我對面吃飯的張存義也放下了筷子,抬眼朝我看來。
“蘇老師,我之前和你說的省繪畫大賽的事你準備得怎麼樣了?”電話那頭,毛寧不咸不淡地發話。
聽着她這語氣,我猜想她的心情不太美麗。之前她已經和我強調過這事兒了,是我這兩天私事太多,把這件事給忘了。我正搜腸刮肚地想着怎麼跟她交差呢,卻聽她又問道:“還有,你交上來的那幅畫,說要找作者來着,你找到了嗎?”
我又被她問得一陣語塞,說來慚愧,找到作者這件事多半也沒戲。
見我悶聲不答,毛寧已經知道了答案。如此一來她心情更加不好,沉聲問道:“蘇老師,你知道今天幾號了嗎?今天五月十九了,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你準備怎麼辦?你的畫我是交還是不交?那副不知名的畫我是報還是不報?蘇老師,你可真的讓我很為難啊。”
“很抱歉,毛主任,是我的失誤。”我被她說得無言以對,只能乖乖低頭認錯道:“我的畫交不上了,那幅畫的作者我也沒找到,實在對不起,耽誤您的時間了。”
“算了,”聽我承認錯誤,毛寧也放軟了語氣,給了我個台階下:“既然你的畫交不上來,那我拿別人的頂上去好了。蘇老師,下次做事情的時候記住,基本的責任心一定要有,如果不能完成任務要早點講,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好的,實在對不起。”好不容易掛了電話,我長出一口氣。
“學校里的事?”張存義問道。
“領導交代的事忘了辦,被抓包了。”我苦笑着朝他攤了攤手,“還好領導大度,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過去了就好。”張存義隨口應了一句,左手彆扭地用筷子去夾面前的爆炒豬肝。然而他剛把豬肝夾起來,還沒等把菜夾到碗裏,我的手機又突然一震。
他手微微一抖,筷尖一滑,爆炒豬肝又“跐溜”一下回到了盤子裏,看來吃這頓飯註定好事多磨了。
“喂,你好。”我看到號碼微微一愣,這通電話竟然是警方打過來的:“我是蘇荇,請問有什麼事嗎?”
“蘇女士你好,根據你們的指控,我們已將陳置玉作為犯罪嫌疑人逮捕了,但是他拒絕承認你們所指控的犯罪事實。關於案子的一些細節問題,我希望你能再來警局一趟提供證言。”
我愣了片刻,對這事態的發展感到疑惑。所有關於陳置玉犯罪細節我已經在錄口供的時候全部說清了,他所實施的暴行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還有什麼好問的?但是考慮到這或許是警方辦案的程序,為了配合警方辦案,我還是答應了:“好的,那我今天下午去警察局可以嗎?”
“當然,謝謝蘇女士的配合。”
掛了電話,我看向坐在對面的張存義。他早已擱下筷子,一臉凝重地看着我,我們心中都有種不好的預感,陳置玉的事情恐怕還要多生事端。
“警方讓你過去?”他微微皺眉,“反正下午我也沒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什麼沒事?”我瞪他,“你不是下午要去和藝術經紀人見面嗎?談作品這麼大的事,你可千萬不能推。”我欠着張存義的已經夠多了,再讓他為我舍了前程,我恐怕得銜環結草也報答不起。
“不是陳置玉又在鬧么蛾子嗎?以一個人去我能放心?”張存義不讓步,一副和我擺事實講道理的架勢。
“在警察局裏能出什麼事?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呢,就算陳置玉圖謀不軌,我借他個膽他也不敢啊!”我知道光這點說服不了他,末了又加了一句:“就算我一個人去你不放心,我拉着王沁一起你總放心了吧?”
“不放心。”他幾乎沒有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肯定得陪你去,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沒商量。”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打電話給藝術經紀人,推遲了下午的見面了。
我一臉苦笑看着他,這個人,是想讓我對他愧疚而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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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抵達警察局的時候,找到負責這個案子的幹警,他從桌子上翻出卷宗,抬頭瞄我一眼:“蘇荇?”
“是的,”我拿着包在他對面坐下,“不知道警方打電話讓我過來,還有什麼問題想問?”
“是這樣的,從現場的情況來看,鞋印、dna都和陳置玉的相符合。但是陳置玉抗辯說這本來就是他的畫室,有他的痕迹存在很正常,所以這並不能成為指控陳置玉犯罪的物證。最關鍵的一點是,我們在現場並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支持你們論調的證據。”警察攤了攤手,無奈地看向我,“僅憑你們的口頭指控,罪名是不可能成立的。”
我整個人都驚呆了,下意識地回頭看張存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陳置玉犯罪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嗎?怎麼又變成證據不足了!
“而且據我所知,你,張存義,王沁,你們三個人是朋友關係,而且你最近正在和陳置玉鬧離婚。你能確保你提供的證詞都是真實可靠的嗎?這畢竟很有可能是你們私人糾紛的延伸。”警察說到最後,已經用犀利中帶着質疑的目光朝我看來。
我無法想像事情竟然會發生這樣的反轉,更對警方的論調感到不可理喻:“所以,你現在是在質疑一個受害者控訴的可信度嗎?”
那警察不耐煩地用筆帽敲了敲桌子:“搞清楚情況,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當然是真實可靠的!陳置玉能提供他的不在場證據嗎?”我氣憤地質問道:“你們不去調查陳置玉,卻來刁難我,這到底是什麼道理?”
張存義拍拍我的背,示意我先冷靜下來,“我也無法理解。就算警方質疑我們三個證詞的可信度,現場不時還有一個證人嗎?她受到的傷害更嚴重,她的證言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你是說李隨心嗎?她受傷比較嚴重,我們已經派人去醫院進一步調查了。首先我要強調的一點是,警方對你們證詞的懷疑,是建立在陳置玉為他自己提供不在場證明的基礎上的。”對方如是淡定地說道。
“他能提供不在場證明?怎麼可能!”這種鬼話我頭一個不相信,“我們在場四個人八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難道我們都瞎了嗎!”
“注意你的措辭!”警察提高了音量,“正好今天陳置玉不在場證明的證人也來了,到底誰在說謊,你們當場對峙就知道了。”
我正疑惑陳置玉到底找誰偽造了不在場證明,就在這當口,踢踏的高跟鞋聲在警察局門口響起。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穿着白色套裝,帶着黑色墨鏡緩步進了警察局。她的容貌保養得極好,皮膚紅潤細膩看不到皺紋,如果不是手上的青筋和曬斑暴露了她的年齡,她的氣色比三十五歲的女人還要好些。她的衣着幹練簡潔,身上的裝飾很少,但是有眼力的人一眼就看出,她身上隨便一處小的裝飾品都是三萬元起價,*裸的奢侈品。
我見到她的時候,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一聲“媽”。這個氣場和長相均出群的女人,就是陳置玉的媽,我的前任婆婆,我畏懼到骨子裏的人!
她出身極好,學識上佳,旅美留學回來,帶着華麗的履歷運營着陳家旗下的一個藝術公司。她是一個極重規矩和教養的人,但性格上偏私護短得厲害。之前我同陳置玉結婚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兒子虧,嫌棄我不能和陳置玉匹配,這樣那樣的規矩教了我一籮筐。
雖然我現在和陳置玉撇清關係了,但是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畏懼,她在我心中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深了。
“您……您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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