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守護騎士
“荇兒,你沒事吧?”就在張存義朝着陳置玉揮拳的時候,王沁緊跟其後沖了進來。
我聞聲倉皇地朝她看去,卻見王沁的視線在休息室里掃了一圈,目光在凄李隨心身上一帶而過,然後看到了我。她一個箭步地衝上前來,將我從床上拉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最後一個熊抱撲了上來。
“沒事了啊,不怕。”她安撫地拍拍我的背,不忘咬牙切齒地罵一句:“陳置玉這狗娘養的王八犢子!”
我聽着王沁絮絮叨叨地罵著,被她圈在懷裏安慰孩子似的抱着,這才一絲有了安全感。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我心頭湧上的是脫離魔爪后的后怕。
如果剛才不是張存義及時趕到,後果我不敢想像。憑我和一個半死不活的李隨心,又怎麼可能從陳置玉的手裏逃出去?
“砰砰!”悶拳聲不斷從休息室的另一端傳來,我越過王沁的肩頭朝那邊看去,卻被那邊的情況嚇了一跳。
張存義和陳置玉扭打起來像失了理智的野獸,彼此用兇狠的眼光將對方盯着,恨不得從對方身上活撕一塊肉下來!兩人身上都掛了彩,拳拳到肉,以傷換傷,渾然一副要搏命的架勢。
我生怕再多生出什麼事端,趕緊扯了扯王沁的袖子道:“他們這麼打下去不是個事兒,你的手機呢?我們快報警吧!”
王沁聞言點了點頭,她掏出手機撥打110電話,冷冷地斜睨了陳置玉一眼,“非法監禁罪,故意傷害罪,也不知道他長了幾個膽子!這些罪名加在一起,夠他在警察局喝一壺的了!”
陳置玉聞言回頭驚怒交加地狠狠瞪視了王沁一眼,隨後又立刻轉過頭去看着張存義,眼神開始飄忽。
“小心,他想跑!”我看到他的神情暗道不妙,忍不住大聲提醒了一句。
可沒想到我這一聲提醒反而幫了倒忙!
張存義心中惦記着我的安危,聽到了我這一聲呼喊,驀地轉過頭看看了我一眼。而陳置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這片刻的空擋,抄起裁紙刀在張存義的右臂上一劃,鋒利的刀片割破了夏天的薄衫,他頓時血流如注!
“張存義!你沒事吧?”我猛地起身,盯着張存義流血的傷口問道。
張存義咬緊了牙關,一聲不吭。他捂住傷口,身子卻如銅牆鐵壁般牢牢封鎖了出口的方位,不給陳置玉一絲一毫逃脫的機會。
他們兩人這麼僵持對峙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裏的人都緊張得沒了聲響。長時間的對峙對張存義十分不利,他右臂流血,傷口一直沒止血,鮮血順着他指尖淌下,染紅了他腳邊的地板。
期間陳置玉試圖和張存義搏鬥了幾次,但都被張存義攔下,陳置玉額上青筋突暴,粗重地喘息着,伺機尋覓着逃脫的機會……
就在休息室里的氣氛凝重到極點的時候,警笛聲驀地由遠及近而來!聽到這警笛聲,我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心頭大石總算落地。警察到了,僵持的局面就會被打破,我們一屋子的人都將被解救,陳置玉非法監禁、故意傷害的罪行也將大白於天下,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然而我深深了解陳置玉並非坐以待斃之人,唯恐這緊要關頭再出什麼變故,我視線牢牢地盯着他:
卻見他緩緩抬手擦去額上滲出的細汗,緊繃的嘴角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閃爍的眼神似是在心中盤算着應付的對策。
看到他暗暗盤算的樣子,我心頭忽然浮上一絲不安。
警笛聲愈發尖銳刺耳,將休息室里緊張的氣氛推向白熱化,長時間的對峙讓人精神緊繃到了極致……
突然,陳置玉動了!
他不是朝着門口衝去,而是手握裁紙刀朝着我和王沁直衝而來!那氣勢洶洶的表情駭人之極,我下意識地握緊了王沁的手。
在陳置玉動的剎那,張存義也第一時間撲了過來。
我們所有人以為陳置玉要拼個魚死網破,然而我們實在是小看了陳置玉的狡詐!就是這一騰挪的功夫,陳置玉急急剎住腳步,用肩膀狠狠地撞上了張存義右臂的傷口,狠狠將張存義撞開,然後一個閃身,從門口沖了出去!
張存義被撞倒在地上半天沒動彈,王沁趕緊上前去扶他:“你沒事吧?”
張存義看她一眼,架着王沁的肩膀用左臂支撐着站了起來,“我還好,他走不遠,我去追!”
“別追!”我一把拉住張存義的胳膊:“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追個什麼?陳置玉故意傷害已成事實,他逃不掉的。”
說著,我扶着張存義到床邊坐下,給他檢查傷口的時候一邊問道:“你們怎麼找到這裏來的?你不是北上了嗎?怎麼又忽然出現在了b市?”
“我今天剛下飛機就接到了王沁的電話,說你出事了。”張存義一面回答,一面艱難地用手壓住傷口,我趕緊扯了一塊檯布為他止血。
“謝謝。”當我的手碰到他的胳膊的時候,他忽然抬頭看我,低聲道謝。
“我看到扔在門口的水果袋和你的包,給你打電話又打不通,猜你多半出事了。我後來打電話到學校里,你同事說你不在學校,中午倒是看到陳置玉找你吃飯,我當時心裏就是一疙瘩,心想多半要壞菜!頭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給老張!”王沁嘴快,三言兩語把事情都交代完了。末了,她努了努嘴,朝着李隨心揚了揚下巴,“她什麼情況?陳置玉和她什麼仇什麼怨,把人虐待成這樣?”
我剛準備解釋李隨心的事,身穿制服的警察卻忽然破門而入。我們向警察說明了情況,又配合警方調查,整個過程中無暇向王沁細說,而後我們都被“請”到了警察局。
折騰上警車去了趟局子,交代現場,錄了口供,一整天下來,所有人都疲憊不已。到晚上八點鐘左右,我們總算走完了整個流程,得以從警察局裏出來。
站在警察局門口,我們面面相覷,我看看王沁,王沁看看我,朝我做了一個欲哭無淚的表情。
“天色晚了,我送你們回去。”片刻后,張存義開口打破了沉默。從開始到現在,他都默默地扮演守護者的角色,自己右臂上的傷口都只是隨意包紮了一下。他既沒有怨言,也沒有一句邀功。
“我們不要緊,倒是你要趕緊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不知道裁紙刀上有沒有鐵鏽,總要打一針破傷風才放心。”我趕緊說道。
“喂喂喂,你們有完沒完?””王沁翻了翻白眼,“在警察局門口這麼膩歪真的合適?你們沒看到我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別磨嘰了,要去醫院趕緊的啊!”
張存義站在原地不動,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低頭瞥我一眼后,順從地邁了步子。
王沁見狀又搓了搓雞皮疙瘩,一副“我受不了你們”的表情。
“以後你不要住在王沁家了,找個別的地方住吧。”走着走着,張存義忽然開口。
“為什麼?”我不解,“我和王沁兩個人住不是還有個照應嗎?”
“你這個方腦殼!”王沁情急之下操着方言罵我:“陳置玉都知道你住在我家了,今天能找上門來,誰能擔保以後不會?我們又不能時時刻刻拴在一起,你叫我怎麼放心?”
“對,出了這樣的事情,要當心才對。”張存義附和道,“等過兩天我陪你找房子,找個人多安保工作好的小區。”
我們一路走走說說,到了警察局附近的衛生所。我們陪同張存義到護士站清理傷口。當護士試圖將他右臂上臨時包紮的檯布解開時,我卻突然看到他面色微微一變。
“怎麼了?”我前去一看,發現血清將他的傷口和檯布黏在了一起。也就是說,如果要將檯布除去,就要將他新結痂的傷口再撕開一次。
“這……”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給張存義包紮的時候只想着給他止血了,心中除了愧疚就只剩了錯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沒有護理經驗,沒考慮到這種情況。”道歉也不能抵去我心中對張存義的愧疚,我欠他的已經夠多,已經是一筆還不清的帳。
“不怪你,”他咬牙對着護士道:“沒事,撕開就撕開吧。”
護士拿着一把剪刀和鑷子,小心翼翼地剪開裹着傷口的檯布,“這位患者,等會兒可能會有點疼,你稍微忍耐一下,傷口必須處理,發炎了就不好了。”
張存義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我全程站在旁邊看着,看着護士將檯布慢慢拖開,撕開癒合的淡黃-色血清,露出檯布下面鮮嫩粉色的血肉。她沾了消毒水為張存義的傷口消毒,當蘸着消毒水的紗布覆上他傷口的剎那,張存義眉頭緊皺,因緊咬槽牙而咬肌外露。
雖然不是疼在我的身上,但親眼目睹全程的我也像被人撕開傷疤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張存義看到我的表情,卻反過來安慰我:“一點小傷小痛,不礙事的。”
“小荇兒,你要看不下去就別看了,何苦自虐?走,我陪你出去透透氣。”王沁看到我的表情,知道我心裏不好受,想要拉着我往外走。
但我這時候放下張存義,自己出去逃避那我成什麼了?可是我杵在這裏又多餘得很,什麼忙都幫不上,一時間尷尬而無奈。
“蘇荇,不要鑽牛角尖。”張存義又說道:“划傷我的人是陳置玉,和你沒什麼關係,你沒什麼好抱歉的,也無需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你真的不用再為我考慮了。”他的關懷讓我無地自容,我只好說:“先把你的傷口處理好再說。”
承受着良心上的折磨,我硬着頭皮站在護士站看着他把傷口包紮好,王沁也只能跟着我在旁邊無奈地看着,十分多鐘的的功夫,對我而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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