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森林的秘密
四哥在三棵大樹上做好固定,試驗穩固性后,他將繩索放了下去,他將一頂護帽交到我手裏,實際上我們只有一頂帽子,我瞟了四哥一眼,他照舊是淡淡的表情,我只得接過,想了想,實在沒有理由不拿,額,為了早點下去,我還是不婆媽了。--
“謝謝四哥。”
我呼了口氣,將裝備穿好,握着小腹前的繩扣,暗暗給自己打氣!
我在崖邊躍躍欲試,隨便瞟了一眼,下面全是繁密的枝葉,而且隱約感覺崖下籠罩着一團霧氣,傳說中的瘴氣?汗。四哥已經背對着懸崖而立,準備出發。
“我先下去,你慢慢跟下來,別著急,別往下看。”四哥曲着腿叮囑我,眼神銳利,陽光照在他白皙的臉色,反射出一種玉的光澤。
我鄭重地點點頭,這不僅關係到我自己的安危,還有四哥,如今我和他好比一根繩上的螞蚱,一個出了事另一個肯定受連累,我不能害了四哥。
其實這個和我曾經玩的攀岩有異曲同工之妙,攀岩的時候,手,腳,腦,都要同步工作,三者缺一不可,而且要求身體協調性要強。我膽子是大,第一回玩攀岩,第一次玩蹦極,我上台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當然事後有點害怕。
四哥朝我比了個眼神,他已經開始了。
我沒有看他,只是照着他的姿勢背崖而立,做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
今日無風,山石愈靜,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置身幽谷,空氣清新凜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放空自己,沒有一絲保留。
“下來吧!”四哥在下面喚我,好快!我感覺才過了幾分鐘而已,可是聽聲音,他已經離我有一段距離了。
“知道!”我回應他,退下山崖,腳抵在崖壁上慢慢往下移動,心裏才有些緊張。
繩索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你越是緊張,它越是不聽話,而且會越來越快往下墜,到時候倒霉的就是你了,所以此刻我必須保持鎮定。
我剛下去的時候,身體有點不平衡,四哥肯定感覺到了繩索的搖擺,所以他在下面詢問我的情況,我沒有往下看,努力保持輕鬆回應他:“沒事!我以前玩過攀岩!手生了!”
四哥把護具都讓給了我,不然,我實在難以想像爬完這一段岩壁,我的手掌會變成什麼,估摸火辣辣的痛是少不了。
“我到了!”
沒過多久,四哥已經到了平地。
我驚覺,果真是神人,他這動作也忒輕巧了些,我渾然沒感覺他離開繩索的動靜啊!可是他確實已經到了——
我心無旁騖地往下順,途中雖有些磕絆,但戴着護膝,就是感覺一震,疼痛倒也不是很明顯。
終於到了一段,崖壁上陡然生出兩棵勁松,一時間完全把路也堵住了,怪不得我剛才感覺到下面怪怪的,想必方才四哥就是遇上了這個。
“四哥,這裏有樹擋掉了路!”我朝着下面喊,這種時候是不得不往下看了,不過樹葉繁密,枝幹橫斜,而且總有團煙迷着我的眼睛似的,其實看不到下面的究竟。
我費力地看了半天還是放棄了,天空刺眼的白,陽光卻似乎被阻擋在樹障外面,我看了一眼手錶,指南針正常,並沒有受到額外磁場的影響,應該不會像探險頻道里的那些怪異森林般玄乎吧。
“你往左邊來!不要急!”我被四哥喚回了思緒,忙回應他。
“好!”我曲起膝蓋用小腿一噔,身體往左後方靠去,心中暗喜,可是下一秒我就知道開心過早,我背後竟然還有一段枝杈,粗礫的樹枝尖從斜後方拉過來正好擦過我的臉頰,頓時火辣辣的痛襲遍全身,臉上的肉果真是最嫩的,我忍不住一陣呲牙咧嘴,估摸得破相了。
我乾脆借用後背的力道推開那些障礙物,硬是擠了出去,樹枝“啪”的一聲彈回去,一陣嘩啦啦響在我耳邊震顫,我呼了口氣,瞬間有種恍然開朗的感覺,似乎是熟悉了,之後的一段我走得又穩又准,很快和四哥在下面會合。
走在枯樹葉上,腳下吱嘎脆響,地上的泥土很柔軟,一腳踩下去就像進了一個淺坑,軟軟的會往下陷。在林子裏抬頭看,外麵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似乎都很遙遠,更不必說明媚的陽光。
周遭特別安靜,四哥跟着地圖上事先做好的坐標走,估摸是前幾天的暴雨,我們越往裏走泥土越濘,開始到處可見水窪,四哥在前面開路,我就小心翼翼地跟着。因為之前做過調查,事故地點的崖壁過於陡峭,所以我們才選擇迂曲路線,幾乎要圍着山繞半個圈,山裡阻擋了日光,我只能根據手錶來確定時間。
現在已經過了十點半,我們六點不到就出了村裡,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將近十二點的時候,我們發現好像走錯路了,或者說我們迷路了。
四哥不慌不亂,似在沉思,我不會打擾他,安靜地啃着麵包,一邊東看西看。
驀地,我聽到後方的崖壁下似乎傳來什麼聲音,窸窸窣窣,我好奇地探首去看,驚鴻一瞥,“咕咕”似乎聽到雞鳴,我訝異了一下,山雞?烤雞!我差點扔掉麵包撲過去,然而它更快,雄赳赳撲棱着翅膀、撲開近一米高的野草奔了出來,那姿勢委實銷-魂,就跟孔雀開屏似的,不過一身棕灰色的羽毛有些黯淡,我一時看傻了眼連躲開也忘記了,額,其實我主要在幻想能不能把它壓趴下,腦子裏已經演練了一遍,但現實總歸存在難度,尤其這麼碩大的一隻肥雞……遐想間,四哥已經擋到我跟前,我聽他沉吟說這是只鳥,鳥?這麼胖怎麼飛?
我正想笑,啪啪幾聲從耳邊掠過,肥雞起飛了……我親眼望着它飛到了一棵樹上,四哥站起身,“我們沿着石壁走。”他用軍刀將石壁上的一個“十”字劃掉,我這才發現原來他先前就做了標記……
“嗯!”沿着石壁走就是繞遠了些,但至少不會走錯。
於是,在走了一圈冤枉路后,我終於看到了卡在半空的麵包車,或許是因為前些天的大暴雨,車子整個頭朝下尾朝上搖搖欲墜,我狠狠地激動了一把,眼眶一熱,就在這時,眼前刷過一道白影,“砰砰”兩聲巨響,汽車竟然直接掉到了地上……
少頃,一切平息,我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
如果汽車是這麼掉下來卡在樹間,那麼蘇幕有很大的可能會在這次事故中存活下來!
車身除了划痕和前面的擋風玻璃破碎外,基本保持完好。
“他們找到蘇幕是因為那個人穿着蘇幕的衣服,可其他人呢?”我提出心中的疑問。
四哥正圍着車子查看,聞言,清冷地說:“他們還在現場找到了鞋,三隻兒童的,一雙大人的,和人數符合,如果找回來的這個人是被野獸咬死的,那麼其他人也應該遭到了不幸。”
我見四哥眸光沉沉打量着周圍,心裏不禁一悚,真的有野獸嗎?吃人?而且好幾個人呢!難道還是成群作案的野獸?譬如狼……太可怕了,本來我還帶着冒險的刺激心態,現在卻是冷汗涔涔。
“別離我太遠。”四哥砸開窗玻璃打開汽車門,我趕緊貼到他身後去,抓着他的衣服八卦:“四哥你練過啊?”不說點什麼我怕自己瞎想。
“還好。”
“那是什麼程度?”我繼續八卦,牢牢地攥着他的后衣擺,以至於他都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窄腰……咳咳,四哥似乎渾然未覺,我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春光。
“老闆曾經在雲南做過玉石生意,有一回我們在山裏迷了路,遇到豺狼……”
四哥說到這裏就停下了,比不說還掃興,“然後呢?”
他輕輕勾起粉色菲薄的嘴唇,“我們現在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四哥你真逗!
“不過四哥還有一種情況!譬如是我爸突然發威救了你——”
“……”四哥不再說話。
“你幹嘛不進去?”我瞅了一眼車內。
四哥回眸瞟了我一眼,我即刻撒手,訕訕地耙了耙凌亂的短髮。
其實和四哥多相處就會發現他挺可愛的嘛。
四哥進去后,從裏面給我拉開了後車門,我也鑽了進去,只是一進去就感覺極度壓抑了,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因為車座套上有很大的一團血污,白色和紅色,煞是刺眼。
如果血液樣本可以拿去化驗,說不定會有收穫,可如今的情況大概是不允許的,我甩掉這些沒用的想法,學着四哥的樣子勘察起現場來,嗯,不放過任何細節。
我找了一圈就發現了不對勁,想必四哥早發現了,我瞟過去,四哥一臉凝重地坐在駕駛座上,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車內太乾淨了。”
我蹲在後面附和,“對呀,什麼東西都沒有,至少該有個急救箱什麼吧?”我隨便猜測,應該還會有些物資,畢竟要開這麼長一段路,至少得有水吧。
“會不會放在其它車上……不過剩下的人都去別的縣支援了,電話信號又差,我們要找也不現實……”我悶聲說,現在的感覺就像思緒突然被攔腰斬斷一樣,了無頭緒。
四哥的拇指按在儀錶盤上拭去浮灰,來回摩擦着,眸光湛亮,說:“我剛才在想,為什麼車門關得這麼嚴實?如果你好不容易從車裏逃出來,你還會記得把車門帶上嗎?”
四哥一句話瞬間激活我的腦細胞,我忍不住握拳附和,“對啊!走那麼急誰還會去關門啊!除非——”我啞然止住,除非還有別人在,他們出來后就習慣性把門帶上了!
“四哥你的意思是——”我激動地望着他,不過一分鐘不到的工夫,卻豁然開朗,撥開雲霧見青天!
四哥頷了頷首,說:“我猜測有人來過這裏,並且拿走了車內的物資,野獸再聰明也不至於此。”
我將四哥的話擼順一遍,越想越覺得在理,因為是意外事故,找到人-大家都會覺得一切結束了,他們遇難了……但是不會有人想到第三者介入!
如果他們要搬那麼多東西,甚至還要帶走一個人的話,既要熟悉周圍的地形,又必須身強力壯,所以應該是青年人,還住在這附近!淮江南岸這邊受到地震衝擊,顯然不會有人這麼做,那麼只有北岸了!
“沒有人會想到淮江以北的村民……我在地圖上看過,那邊有四個小村莊,住在江邊的人深諳水性,劃過淮江不會是難事。”四哥有條不紊地分析着。
我望着他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四哥又繼續說:“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我看到有一片土丘,那片的泥土都被松過,而且裏面種了一種樹,通常會在那樹的周圍種靈芝……”
“這跟靈芝有什麼關係?”我要被繞暈了。
四哥此時卻輕輕笑起來,“你還記得周縣的人說過這片森林古怪嗎?”
“是啊,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常人害怕這些原始森林實在很正常啊。
“我在想,這片森林很正常,甚至非常有價值,所以有人散播謠言想獨佔它。”
我覺得匪夷所思,不禁問:“你是說北岸那些村民?”
“嗯!其實這片森林沒有那麼古怪,我們雖然繞了點彎,但還是算快的,而且有幾段路清理得很乾凈,應該經常有人走過,我當時研究過淮江附近的路段,北岸還修了公路,如果像周縣這邊就是單純的農耕作業,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修公路,而且北岸村民有經濟來源,所以有青壯年勞動力在家就解釋得通了。”四哥收攏五指,目光炯炯望着我說:“他很有可能還活着。”
我重重點了點頭,蘇幕還活着!
“四哥,蘇幕和物資都被他們帶走了,因為他們需要。”
“嗯,在山村,醫生比錢還有價值。”
“所以他們就把蘇幕的衣服換到了死掉的司機身上,想讓我們不再找他,可是,蘇幕不會乖乖留在那裏啊?”
“如果他沒有辦法離開呢?”四哥俊眉一跳,淡淡反問。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禁捏緊了拳頭。
“這附近肯定有捷逕到淮江。”
的確,若從森林有密道,誰也不會知道。
目光游移間,我看見前排座椅下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四哥那是什麼?”
四哥俯下身將東西撿起來,“紐扣x?”我呆楞了幾秒才接過。
銀灰色的圖騰紐扣!正是蘇幕那件襯衣上的第二顆扣子!我抱着衣服細細看過絕不會記錯!當時沒有去想為什麼掉了一顆紐扣!還在內襯上!
...入幕之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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