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幸福和隱憂
住院的那段日子,或許是我迄今為止最甜蜜、最幸福的日子。
在這段養傷的日子裏,我和凱撒的感情迅速升溫。
戀愛或許真的會拉低人的智商,但是對於沉浸在幸福中的戀愛傻瓜來說,他們是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的。他們的眼裏、世界裏只容得下彼此。
一個對視,一個眼神,哪怕一個偷瞄被抓包,都會令我心跳加速。
醫生來巡視檢查的時候,測量我心跳時,只要有凱撒在場,我都屬於重症心臟病患者。
旁邊的小-護士常常對着我咬牙切齒。每次換藥換吊瓶的時候,我通常都在紅着耳根認真地玩凱撒的手指,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情人眼裏出西施大概就是如此。
猶記得,凱撒理髮后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我聽到了自己心臟被電流通過的聲音。現在每天膩歪在一起,心臟分分鐘都在麻痹。
我感覺自己無時無刻不在被他吸引。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照理說,在大學的時候我也不是沒有談過戀愛,但是這種感覺好奇妙,是從來沒有過的。
小梅又陸續來看過我幾次,這段時間,她進步得很快,逐漸可以獨挑大樑。
每次來,看到我像個煮熟的軟腳蝦,她都會笑話我,以為我們做了什麼羞羞的事情。
但事實是,我和凱撒連親親都還沒有。
如果愛情是張網,我想我已經心甘情願地掉進蜘蛛的陷阱里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凱撒他對我很好,自然傲嬌自大的個性還是一如既往的沒變。
他還是會偶爾小小地戲弄我一下。
比如說,掌心撐開,像是握着籃球一樣握着我的腦袋,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在我以為他要做什麼時來一句:“腿真短。”
然後故意和我搶遙控器,把它舉得高高的,讓我拿不到。
我心裏說著他幼稚,但還是排除萬難地和他扭成一團,然後就成了外人進來時煮熟的軟腳蝦的樣子。
問題是,凱撒這個傢伙的感覺很敏銳,他總是能在別人進來的前一刻就洞悉,然後裝出一副平易近人、彬彬有禮的儒雅形象。
然後,轉個背對我說:“身體真弱,缺少鍛煉。”
住院的那段時間,有時候也非常無聊,我們就會玩撲克。誰要是輸了,就用馬克筆在對方臉上畫圖畫。
這種時候,就是我能夠報復回來的時候了。
但是報復也只限制於頭幾次,次數多了,凱撒的撲克都快比我還厲害了。
他的智商非常高,陌生的東西看兩遍幾乎都能熟練上手。
被畫的多了,我也會不服氣,看着我氣呼呼的臉,他就會讓着我。可對着他帥出一臉血的臉,我又心軟得下不了重手。
凱撒總是得意地衝著我笑,一臉臭屁的樣子,讓人又愛又恨。
我們也會時常拉着隔壁房間的刑路下手。和他一起玩的時候,我和凱撒就會心有靈犀地一致對外,通常被整的都是他。
每次看着刑路俊秀的臉上的水筆痕迹,我總是不客氣地哈哈大笑。
刑路很上道,不會為此生氣,不過,我總覺得他是憋着一口氣,倔強得想從凱撒那裏贏回來。
只是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總會反覆做到一個怪夢,一個看不清長相的人抱着我上了屋頂天台,然後一把將我從屋頂扔了下去。
具體是哪裏的屋頂,哪裏的天台,都很朦朧。
抬頭看他時,他的臉隱藏在陰影里,唯獨眼神里滿是恨意。
夢裏簌簌的風是那樣真實。
白無常的話在我耳邊回蕩:“小女娃,你的命還並不是完全在你手裏……”
他用冰冷的鎖鏈刺穿我的琵琶骨:“走吧,和我一起回地府!”
每每醒來,我總是滿頭大汗。這個時候,凱撒就會握住我的手,給我安全感。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總算是出院了,但離過年也沒差幾天了。
大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商業街的店鋪處處掛出了過年大促銷的牌子。
這是我和凱撒兩個人第一次過年,還是我們作為情侶第一次過年,意義當然不一樣。
在家休息了幾天,我和凱撒也加入了採購年貨的大軍。喜歡拉着凱撒招搖過市,哪怕最後什麼都沒有買到。
以前過年冷冷清清,只是形式主義地過一下,現在有了凱撒,所有的忙碌都變得非常充實和值得。
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甚至買了一個巨大的蛋糕,剛一坐下來,門鈴就響了。
門外是刑路和他的師傅虛牙子,刑路比我早出院幾天。他們師徒二人既然都在a市,不如大家一起過年,於是我和凱撒商量了一下,凱撒自然沒什麼意見。
另外馬雙傑、小豆丁、小梅居然也一起來了。
馬雙傑是退伍兵出身,老家在北方,忙着完結手頭上的幾個案子,沒來得及回家過年。小豆丁據說是個孤兒,小梅么,雖然是a市的娃,既然馬雙傑來了,她自然也會跟着來。
“來來來,進來,外面冷。”人數上雖然大大出乎了預料,但是人多正好熱鬧。
我又進廚房燒了幾個菜,小梅在一旁打下手。他們幾個老爺們已經喝開了。
凱撒原本對紅酒情有獨鍾,但是,馬雙傑喜歡喝二鍋頭,一直勸酒:“真男人,就要喝二鍋頭。”
果然,衝著這句真男人,有所人都和這個二鍋頭杠上了。
藉著酒助興,菜全部上桌的時候,幾個男人已經勾肩搭背、侃侃而談了。
酒足飯飽,沙發上躺倒了一片。將室內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小梅她出去為馬雙傑買醒酒茶了。
這個晚上,大家似乎玩得有點high。
我默默地將空盤子拿到廚房,正清洗盤子,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轉過頭,是馬雙傑,他似乎有話要說。
我隨意在圍裙上抹了一把手:“你有話要和我說?我們去陽台那邊。”
關上陽台的玻璃門,外面的風吹着臉頰有點冷。
一開始馬雙傑還有些猶豫,卻還是問出口:“你……真的決定和凱撒在一起了?”
“恩。”我點了點頭,我的心比我誠實,它已經為我做出了決定。
最初明白自己心意的時候,我也猶豫過,彷徨過。但是經歷了種種,甚至差點被黑白無常索魂,我才發現,沒有什麼比把握當下最主要的了。
如果這個時候壓抑自己,時間久了,誰也不能確定會發生什麼。
會淡忘對凱撒的感情?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為此後悔,鬱郁不歡。
現在,我更肯定了這一點。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的生辰八字是這樣命途多舛,命中注定我做了法醫,就連被甩去意大利旅遊,然後遇見凱撒,也是命中注定。
我命中注定會與凱撒相遇,然後愛上他。
這樣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可是……他是吸血鬼啊。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還沒有回答,但是我的眼神已經給了馬雙傑答案:“我很感激你幫忙隱瞞凱撒的身份。你放心,他不會對這個社會有危險的。我保證!”
他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看樣子,我是真的沒有機會了。一燕,你雖然比我年長,但是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女人或許是我喜歡的類型。果不其然,和你的相處中,我對你的感情日益加深。”
“看出你的困擾,我曾經迴避過,言不由衷地掩飾過,但是,我心裏一直沒能就此放棄。直到……我發現我做不到……他的確有資格。在你幾次面臨危險的時候,我都束手無策,雙手不及,那麼無力……”
“馬雙傑……”我忍不住出聲打斷,錯愕萬分。雖然也隱約感覺到了他對我的感情,但是,我從來不曾想過,他會就此說出口。
他擺了擺手:“放心,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讓自己學着放下你的。但也只有此刻表白,說出我的心裏話,我才能真真正正地放手……這是對我自己的一個交代。”
這一刻,說不感動是假的,馬雙傑的形象在我的心裏又高大了幾分。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後,虛牙子也找過凱撒進行過類似的一番談話。
虛牙子是知道凱撒身份的。一個人和吸血鬼在一起,這畢竟是異類,是少數。
在這個世界上想要特立獨行,就必須要付出很高的代價。
我們都不知道凱撒可以活多久,就像是布魯圖一直活到了現在。然而,人類的壽命卻很有限,很短暫。
人類會老,會丑,會死……這是這個世界的自然規律。
虛牙子怕我們彼此都會受到傷害。說實話,他沒想過我會這麼勇敢,選擇在喜歡的人面前慢慢老去,慢慢變醜。
可是,凱撒他難道不會痛苦嗎?
雖然我不知道凱撒能夠為我把這段感情保留多少時間。但是,萬一,他會記得我一輩子呢?
我的一輩子是十數年,而凱撒的一輩子,也許是另外一個千年。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件事,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凱撒他當時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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