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很好
鍾幸又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的煩心事,鄧廷歌在一旁已經神遊天外。
玉蘭獎爆出來的事情對他的生活和工作都造成不小的影響。父母那邊就不用說了,在醜聞被報道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鄧廷歌甚至根本無法獨自一人出門:隨時都有蹲守在角落的狗仔隊架起鏡頭對準他。
他有時候甚至分不清楚,是自己和羅恆秋的關係曝光對自己的影響大,還是這個名不副實的“玉蘭獎視帝”更具威脅。
常歡和鍾幸為他煩惱了很久,兩個人在玉蘭獎之後的半年裏幾乎從未停止過活動,不斷地接觸製片人和劇組,想為鄧廷歌爭取一個好劇本。而那段時間除了正常拍攝之外,幾乎所有的採訪都會問到玉蘭獎以及他的私生活。人們興高采烈地對他提出疑問,而那些疑問已經在提問者和公眾心裏預設了答案,鄧廷歌無論怎麼回答,他們都不滿意。
鄧廷歌覺得自己實在很難熬的時候,就反覆念叨丘陽跟他說的話,讓自己等待機會,等待一個證明自己名副其實的機會。他把手機的鬧鈴又換成了方仲意的那首,哼着“世界沒有那麼壞”洗臉刷牙,為羅恆秋做漸漸有了好滋味的早飯,努力令自己不要焦躁。
羅恆秋一直很淡然。他不止一次讓鄧廷歌回家去和父母溝通,也常常勸他放寬心。鄧廷歌並不因為自己和羅恆秋的關係後悔,他只是苦惱於不知如何應對現在的狀況。羅恆秋雖然想幫他,但也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幫忙只會讓他陷入更加沒辦法說清楚的境地。
雖然兩個人都沒有說破,但冷靜下來之後彼此都很清楚:這是不能輕易承認的事情。
等鄧廷歌終於用里那位站在丘陽身邊也毫不遜色的總裁把人們對他私生活的關注拉回到工作上,他才終於開始慢慢恢復正常的情緒。
他太過於關注自己的情緒起伏,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羅恆秋在不聲不響之中,已經開始了懲罰和報復。
若是讓他來說,他其實是不希望羅恆秋這樣做的。這個事情無論處理得多麼好,對羅恆秋和華天始終有影響。鄧廷歌覺得,自己心裏那位不畏懼、不退縮的師兄應當也是光明正大,磊磊落落的。
鍾幸仍在嘀咕着自己的戀愛煩惱,苦惱於如何跟許醫生就床上的交流問題達成共識,鄧廷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他說話,偶爾應和兩句,但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
羅恆秋說這幾天都非常忙,沒辦法到他家裏去了。鄧廷歌現在終於知道他在忙什麼,心裏說不清什麼滋味。
他的師兄也曾在生意場上給對手下過這樣的套子么?他那位溫柔、沉靜、始終包容他的師兄,一直都是不齒這種事情的。
羅恆秋為他破例了。
“常歡快到了。你就穿這個去發佈會?”他仍在胡亂地想着自己的事情,鍾幸終於放下了自己戀愛煩惱,把他拎了起來,“好歹也是個記招,去換衣服。”
鄧廷歌現在是鍾幸工作室最重要的人,鍾幸騰空了一間辦公室作為鄧廷歌的衣帽間,方便他針對不同的場合更換服裝。鄧廷歌把衣服換好了,常歡正好抵達,慢悠悠給他拾掇了一下外表,拍着他肩膀說:“好了!夠帥!走走走!”
臨出門前鍾幸仍舊順口提醒:“不能說的話千萬別亂說。”
鄧廷歌:“哦。”
在編劇曝光的時候就引起了極大的關註:從未寫過電視劇劇本的木木,和被她擠下去的許多著名編劇,成功為尚未開拍的電視劇好好造了一次勢。
面對質疑和困惑,木木非常得體地給出了回答:坊間流傳的“編劇組成員”只是誤傳,他們實際身份是這部電視劇的顧問。自己第一次接觸電視劇,而且是這樣恢弘的歷史題材,仍有許多需要向前輩們學習的地方。顧問老師們給出的意見和建議都切中要害……
“我還是個新人,老師們是我努力的方向。”木木對着鏡頭笑道,“沒有顧問老師的指導,我可能還要走很多彎路。”
編劇的事情還沒消停,的演員陣容就掐準時間曝光了。彭子安是老戲骨,杜琴是人氣頗高的年輕演員,鄧廷歌又是大受歡迎的玉蘭獎視帝,某些媒體甚至把他的入行經歷挖出來,認為他由電影入行、轉戰偶像類電視劇的路子和當年的丘陽極其相似,而且無論外形還是受歡迎程度都和丘陽不相上下——但是陸晃是什麼人?!
沒有履歷,沒有資料,好不容易從歡世那邊打聽出一些細節,卻更令人對這位“據說”很會演戲的陌生演員產生懷疑。
總之從籌備開始,新聞就一直沒有斷過。負責宣傳和公關的是業內十分有名的公司,鄧廷歌和他們接觸過很多次,他也是現在才知道除了鏡頭前後的準備之外,一部電視劇、電影的成功還需要形形色.色、各行各業許多人的協助。他們和戲本身無關,卻和觀眾、渠道、輿-論這些內容密切相連。
去發佈會現場的路上,常歡循例提醒他注意事項。
鄧廷歌默默聽着,突然問:“還會有人問我是不是和男人一起住這種問題嗎?”
“會啊。”常歡平靜道,“只要你還沒表態,他們就肯定會問的。不過我已經打過招呼了,發佈會之後的記招禁止提問一切與這個劇無關的事情,尤其是演員的私事。”
彷彿是想到鄧廷歌的心事,常歡又多說了幾句。
“你不用擔心,這個公關公司非常專業,他們懂得怎麼做的。這也是行業慣例。當然我估計製片人和投資商是很喜歡記者問你這些問題的,畢竟是噱頭,能有轟動效應。”常歡正色道,“但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回答。否定也沒有用,欲蓋彌彰更加惡劣。你只要記得不回應就行了。”
鄧廷歌點點頭。
他到了舉行發佈會的酒店,化妝師又給他收拾了一次。陸晃和杜琴已經準備好,兩人坐在一旁閑聊。鄧廷歌忍不住多看了陸晃幾眼。
他覺得陸晃這個人十分有趣,比如自己每一次見他都會覺得他很不一樣。此時的陸晃因為脫去了平時隨便穿的襯衣,換上搭配好的整套服裝,髮型和妝容都經過打理,乍看上去也沒有那麼平庸了。
妝化到一半,鄧廷歌又想起羅恆秋。他給羅恆秋髮信息,羅恆秋沒有回。
信息原本很長,他寫了刪刪了寫,最後只剩兩句話。
【我知道包嘉樹的事情了。謝謝。】
發出去之後他十分緊張,想了又想,覺得過分生疏,又補充了兩條。
【什麼時候過來我這裏?我的五杯雞做得越來越好了。】
【我在準備發佈會。……想你】
化妝師皺眉說:“腦袋抬起來。怎麼臉紅了,嗯?”
鄧廷歌:“這裏悶得很。”
發佈會一切順利,只是在最後舉行記招的時候,果然有記者不顧工作人員強調的規定,向鄧廷歌提了個問題。
“請問你對於你和華天老總羅恆秋的關係有什麼想說的嗎?”
當時已經是發佈會的尾聲,台上的一行人都已經起身準備往後台走去。那記者問得突然又響亮,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工作人員立刻反應過來,拿起話筒試圖維持現場秩序。但記者們紛紛躁動發笑,等待着鄧廷歌的回應。
鄧廷歌回頭盯着那個記者看了一會兒,在記憶里搜索半天才想起,這個人也曾在的宣傳活動中問過他一些不懷好意的問題。
他也記得鍾幸說過,這個記者所屬的刊物的主編和包嘉樹是關係非常非常鐵的老友。
台下的幾十雙眼睛盯着他,他身邊的陸晃和杜琴也看着他。
杜琴拉了拉他的衣服,讓他繼續往前走。
鄧廷歌走了幾步,回頭看到那些渴望着他的答案的記者們。
他們彷彿在等着看一個笑話。
鄧廷歌轉身走到台前,拿起了已經關掉的麥克風。
接到鍾幸的電話時,羅恆秋剛剛結束一個冗長的會議。他十分艱難地說服了股東們接受華天撤出包嘉樹這個電影項目的決定,身體和精神都非常疲倦。
“你上網,我給你發個新聞。”鍾幸的聲音有些急,“別說廢話快開電腦!是你家鄧廷歌的事情!”
羅恆秋回到辦公室立刻點開鍾幸發過來的郵件,裏面是一個視頻網站的地址。頁面打開之後,他熟悉的人出現在有些嘈雜的現場裏。
羅恆秋盯着視頻的標題,驚得半天回不過神。
“公開回應”和“傳聞”兩個關鍵字讓他一下子愣住了。
——“請問你對於你和華天老總羅恆秋的關係有什麼想說的嗎?”
毫不客氣的提問之後,他看到鄧廷歌猶豫了片刻,走回台前拿起了話筒。提問的聲音又響了一遍,套着各式各樣媒體標示的話筒不停地往前伸,迫不及待地,像搶食的動物。
然後,他聽到鄧廷歌平靜地說:他很好。
視頻中傳出躁動的聲音,鄧廷歌身邊的幾個人都有些驚訝,羅恆秋看到了擠在人群中試圖阻止鄧廷歌的常歡。
他坐了一會兒,把視頻往前退了些,又聽鄧廷歌把那句話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再退一次,又退一次。
別的聲音都進不了羅恆秋的耳朵。他坐在椅中,握着鼠標的手有點顫抖,只反反覆復地聽鄧廷歌一遍遍說那句話。
“他很好”。親愛的空想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