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各方籌謀
“你說的可是真的？”林拭眉的手頭一重，枝頭上那朵紅艷艷的花兒便被折了下來。她站直身子側頭看向一臉興奮，跑來向自己彙報的潘新美。
潘新美點頭道：“奴婢保證，這絕對是真的。今兒奴婢本來是去內府司還東西的，結果在路上就遇見了趙長宜，奴婢就一直跟着她。後來錢小花來找她，她們說的話，奴婢都聽見了。”
林拭眉看着手裏的那朵花兒，目中幾番變化，方才問道：“之前叫你打聽趙長宜現在在哪當差，你可打聽清楚了？”
潘新美道：“我和建章宮的人打聽過了，趙長宜沒有在那裏當差。不過今天我聽見她們說要回鶴鳴軒。”
“鶴鳴軒？”
“是，那地方奴婢聽說，近來好像不許人進出。”
林拭眉聽后愣了一下，然後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是給她單獨辟出了個地方啊，陛下還真是對她用心。”
“再用心，可那趙長宜卻還是想着要出宮。不過這也好，省得她和主子爭寵。”
林拭眉謝睨了潘新美一眼，目中並無喜色，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直睇了去，“我不怕人爭寵，正愁這宮裏不是人人都來爭寵。”
“主子的意思是……”
“你不必揣測我的意思，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會提拔你做長寧殿的掌事宮女。你只要盡心服侍我，以後自然還會有更多的賞賜。”
潘新美聽后立刻喜笑顏開地謝了恩，然後在林拭眉的示意下告退了。
林拭眉站在花園裏，漸漸扯出一抹冷笑，她看着手裏的花兒，彷彿那是趙長宜。她對那花兒說道：“你想要出宮？你說我會讓你如願嗎？”
就在林拭眉謀划著如何破壞趙長宜出宮時，趙長宜已經回到了鶴鳴軒。
“唉喲，趙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您這是去哪兒了？”元寶看見趙長宜，立刻就迎了出來。今早他來送早飯，鶴鳴軒里空蕩蕩的。燭台和花瓶又都掉在了地上。這可把他嚇了個半死，後來好歹打聽了，知道趙長宜是去了紫宸殿。但等他找到紫宸殿的時候，卻又沒見到人。
元寶兜兜轉轉一圈，只好又回來等。這會兒看見錢小花和趙長宜回來，元寶心裏真是放下了一塊大石。
錢小花見趙長宜緊抿着嘴唇，神色淡淡，她便開口對元寶解釋道：“趙姑娘之前不太舒服，我讓人先送到西廂歇了會兒。”
元寶瞅見趙長宜的臉色，當下也不敢多問她為什麼會去西廂，只是對錢小花道：“多謝錢姑姑了。”
錢小花在鶴鳴軒前停住腳步，說道：“那這兒就交給你了，我不方便在這裏進出。”
“姑姑放心，我會照顧好趙姑娘的。”
趙長宜對錢小花點了點頭，目中有些感激之意。錢小花也對她笑了笑，然後就轉頭出了鶴鳴軒。
等錢小花一走，元寶便問道：“趙姑娘，你要不要先用點早飯？”
趙長宜搖了搖頭，“元寶，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我進去歇會兒，你不要來打擾。”
元寶自然是一連聲的應了。雖然心裏頭有一萬個為什麼想要問，但他還是很聰明地沒有出聲。
趙長宜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裏，有許多東西在她心裏翻湧，可是她全都壓了下來。
出宮，去找梁王。
趙長宜迫使自己只想着這一件事，否則她害怕自己一想到其他就會受不了，就會再一次崩潰。
或許這是下意識的逃避，但趙長宜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的人生一直被梁王操控着，為什麼，為什麼！
她必須找他問清楚！
在趙長宜幾近崩潰的時候，在後宮裏人人各懷心思的時候，朝堂上，秦桓下詔宣佈為趙氏平反。雖然詔書是托以先帝愧疚之心，將秦桓放在了一個為先帝完成遺願的位置上，並沒有追究其餘人的罪責。但在朝堂上還是掀起來軒然大波。
當初參與了禍國案的人，自然個個緊張反對。但就算那麼沒有參與禍國案的人，也從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信號。
為趙氏平反，趙氏因何獲罪？當初趙華是因為改製革新才落得如此下場，可現在陛下為他平反，這說明陛下要改製革新的心思，並沒有因為陳國公案的打擊而消失。陛下為趙氏平反，無異於一個即將重啟新政的信號！
於是這一天的朝會直到午時都還未曾結束，文官們打嘴仗的時候簡直比武將更有耐力。
有幾次宋安都看見秦桓想要發火，但又生生壓了下去。
儘管朝堂上還沒有爭論出個究竟，但陛下要為趙氏平反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傳入了長樂宮。
太后聽到這個消息后，只是略微出了一會兒神，然後就讓稟告消息的人退下了。她接着和上官婉瑜討論起幾日後壽宴的事。
“這幾個人的位置安排你再斟酌一下。”太后指着名單上的幾個人說道，“厲志誠和費夏山不要安排在一起。”
上官婉瑜聽后連忙記了下來。
“其餘的沒什麼大問題。”太后將名單遞迴給上官婉瑜，“這次壽宴的安排你做得很好，哀家也沾你的光，樂得逍遙。”
上官婉瑜聞言，立刻笑着說道：“是妾沾了太后的光才是。太后千秋百歲，妾以後還要年年為太后操辦。”
太后聽后笑了笑，既沒有說什麼，也沒有點頭應和。等過了片刻，太后才對上官婉瑜說道：“這次壽宴雖然隆重，但最讓哀家開心的，還是一家人和和樂樂。回頭還是讓皇后一道來參加吧。”
上官婉瑜面上的神情僵了僵，但立刻就低頭說道：“是，妾記下了。”
太后瞧了上官婉瑜一眼，接著說道：“皇后畢竟是皇后，哀家也不可能一輩子把她關在鳳儀宮裏。不過她做出那些事情，哀家也不放心把宮裏的事都交給她。你便在旁協理可好？”
上官婉瑜聽太后如此說，心裏稍稍活泛了一些。連忙說道：“妾都聽太后安排。”
太后想了想，又道：“藉著這次壽宴，你們的位份也該晉一晉了。無憂，你回頭去回一下陛下，壽宴上，哀家打算闔宮晉封。”
無憂在旁應了一個是。
太后又對上官婉瑜道：“好了，你回去吧。哀家這裏沒什麼事兒了。”
於是上官婉瑜便和無憂一道退了出來。無憂在外面連忙對上官婉瑜道了一聲恭喜，“以後婕妤可就是夫人了，這宮裏除了皇後娘娘，就數婕妤了。後宮的位份雖然都依次晉陞的，但夫人這個品階，位比丞相，可不是說晉就晉的。這一次闔宮同晉，下面的人可都是沾了婕妤的光了。”
上官婉瑜聽無憂這樣說，心下這才明白。這一次不是別人沾她的光，而是為了將她晉為夫人，太后恩及後宮，說起來也是她沾了別人的光。
但無論怎麼說，這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雖然解了皇后的禁足，但自己也並未完全失去權力。
上官婉瑜的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彷彿是想要抓緊那根本看不見摸不着的權利。
上官婉瑜同無憂告別後，一路乘着肩輿回衍慶宮。她盤算着等皇后出來后，自己對於上下應對該是個如何的態度。
不知道霍金宵經此一事後，是否會收斂一點。太后壽宴，自己千辛萬苦安排妥當。可不希望被人破壞了。
就在上官婉瑜細思的時候，忽然瞧見前方宮道上一個宮女，見了自己也不避退，反而迎了上來。
“奴婢趙長宜，見過恭婕妤。”
這時候肩輿到了衍慶宮也正好停了下來，上官婉瑜從肩輿上下來，看着跪在一旁的趙長宜，半晌后忽然笑道：“起來吧。你不會是偶然從這裏路過吧？”
“婕妤英明。奴婢確實是特地來找婕妤的。”
上官婉瑜不置可否地動了動眉毛，然後揮手示意宮人們散去。上午被雨水打濕的宮牆還未乾透，看上去有些斑駁。上官婉瑜便站在牆下，對趙長宜道：“誰讓你來的？找我有什麼事兒？”上官婉瑜問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上了一點兒弄權者的慵懶腔調。這些日子以來，下面奴才們的追捧，已經讓她習慣了如此說話。
趙長宜吸了一口氣，上次她與上官婉瑜的見面可說是不愉快至極，但她思來想去，若是想要從那些宮女中矇混出宮，那就只有來找上官婉瑜。
“沒有人派奴婢來，是奴婢自己有事要來求婕妤。”
聞言，上官婉瑜看向趙長宜，“求我？這倒真是叫我驚訝，你可不像是個求人的人。”
趙長宜抿着嘴唇，也淡淡地扯了一個笑容出來，她抬起頭來，說道：“因為這件事對婕妤也是有利無害。上次婕妤問我，是在建章宮做事好，還是在長寧殿做事好。我說過，不做事最好。我本就是個散漫的人，在宮裏做奴婢太辛苦了。所以我想求婕妤，在這次放出宮的名單中，加上我的名字。”
“你想要出宮？”這倒是出乎上官婉瑜的意料，這世上誰不想榮華富貴，這宮中誰不是爭寵上位。這個趙長宜竟然要出宮……啊，不過也是，到現在她也沒個位份，陛下就算喜歡她，可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等這一陣新鮮過去，她就會被遺忘。她現在來求自己，莫非是因為她已經失寵於陛下，所以在給自己找退路？
想到這裏，上官婉瑜豁然開朗，面上有了幾分洋洋之態，“我憑什麼要幫你？”
趙長宜道：“婕妤可知我現在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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