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南沛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都沒能擠進他前邊的人牆,反倒還被不知道是誰的屁股一頂,接着他就被遠遠的彈開,踉蹌幾步,便跌坐在地上。

憋氣的從地上爬起來,南沛心裏一陣冷哼,想着要是他那功夫還在,就面前這陣仗,他只需要抽出他的雙龍偃月大砍刀,刷刷幾下就能殺出一條血路。

唉,悔不當初啊。

只是南沛抬頭,越過跟前的人牆,再望望他面前這間聳立着的,大紅燈籠高掛在兩邊,就跟那十一黃金周門口吆喝着“老闆跟小姨子跑啦!老闆不是人啊!全場跳樓價啊!”的大賣場似的人山人海的老字號龍鳳酒樓,糾結着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擠過門口圍着的這些人擠進去的時候,身旁來了個路人。

那人穿着一席青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個讀書人,他沖南沛拱手道:“見兄台以一臉疑惑,想必您不是本地人。”

南沛一開始確實是想問,他帶着個斗笠,面上都遮得嚴嚴實實的,身上還穿得黑漆漆,這路上不知道嚇哭了幾個小屁孩兒,這人居然還看得出他臉上的疑惑,還敢靠過來,還真是個傻大膽啊,不對,還真是民風淳樸樂於助人啊。

那讀書人抿着唇對着南沛的誇獎說了句哪裏哪裏,而南沛也趁機拿出封信,把上面露了截給這人看,問着:“這信上的地方,確實是這兒沒錯吧?”

“我們這城中唯一一間龍鳳酒樓就是在這兒。”

“那……這成天都這麼熱鬧?”

“這……也不是,就是這些天才格外熱鬧些。”

“那這緣由……”南沛不由得帶上幾分荒唐的語調,問道,“難不成這酒樓的老闆在這兒打算給他閨女拋繡球招親?”

那讀書人卻是搖了搖頭,緊接着神秘一笑:“非也,我也是不久前才從友人那得知,是那岑溪龍氏,龍傲天,與那正義盟的少盟主歐陽凌在這兒訂了個天字一號房,住下了,他們像是在等着什麼人。”

“所以這些人啊,就都是為了見上龍公子一面,才會聚集到這兒來的。”接着那讀書人用着“想必你也是一樣吧,別裝啦你都這麼大老遠的跑回來啦,我懂你”的眼神再把南沛上下打量了一眼,“只不過啊,你卻是來晚了,如今這酒樓里的房間都被訂滿,那大堂里桌椅也是一張難求,所以啊,你若是想見到龍公子,只能祈禱他在這酒樓里多住幾天,更是要拿出重金去老闆那兒……剛巧,我就認識老闆……”

好了,到這裏南沛已經漸漸的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一陣熟悉感。

果不其然,接下來這讀書人就湊了過來,在他面前搓着手指,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樣:“這位兄台,票子要伐?”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黃牛啊!

這下南沛也對龍傲天有了幾分佩服了,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發揮着他腦殘光環影響世界的特質,甚至於在他身上都發展出這麼些產業鏈來了。

只不過南沛心中無語歸無語,卻也沒打算再接着對龍傲天做什麼了,畢竟現在殷別雁那走火入魔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這老魔頭已經武功天下第一長命百歲了,就算龍傲天有着腦殘光環,估計也還是玩不過他的,而且這麼些年看下來,那龍傲天最多也就是在正義盟這兒混混,偶爾劫富濟貧,抓個採花賊,順便破破案什麼的,說白了,他做的這些也已經與這個世界主要的人物們無關,更是影響不到這個世界的發展了。

何況南沛他本來的任務也就是要讓殷別雁活着,當然,後者自己要是再作死他也管不着,愛咋咋地吧,他準備跟龍傲天見完這一面就想辦法回去了。

而之所以要來這兒見龍傲天,主要之前向他借秘籍的時候,不是答應了他之後再見面的請求,而且南沛那時也走的急,所以也只說這恩下回再報,那麼他這次來,就是為了報那秘籍的恩,而接下來龍傲天要下的一個副本,他們要去那南陳鎮,一個富豪要請他們賞花,但實際的目的還是覬覦龍傲天身上各式珍寶和秘籍,設了個圈套要讓入瓮,龍傲天有劇本當然早就看穿了那人的目的,那他之所以答應去,一個是閑的無聊,還一個這就是個無本的買賣,不光大賺特賺,而且又會收穫一批腦殘粉。

南沛知道龍傲天最後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刷完這個副本,只是這當中還是會有一個小波折,就是這富豪這些年搜羅的門客中,也有一個他們聖教的叛徒,這聖教的獨門秘葯,屆時就會被用在龍傲天身上,且還會讓他們受了不少的苦,那南沛這兒就帶上了能解這□□的萬靈丹。

當然這些是南沛在拜託薛神醫給他制那能放倒殷別雁的葯順帶的,雖然南沛當時注意到了那薛老頭略顯複雜的神色,但是南沛也沒在意,因着這幾天他在教中,那些知曉了殷別雁做的混賬事兒的眾人,基本上都用這個眼神看着他,所以雖然南沛疑惑了一下,這萬靈丹怎麼這麼快就被制好了,卻也沒想到那主要的材料都是來自戚老那兒,是,到最後雖然殷別雁沒有毀了他那同名蠱,只是將他如他所說的,砍去四肢,裝在瓮中,製成了葯人。

話說回來,南沛還真的得儘快跟龍傲天見上一面,而面前這黃牛小哥,先不論他真假吧,但是他那價錢還真的不貴,當然,這得是南沛還在聖教那兒做着他的少主的時候,多少殷別雁庫房裏堆得金山銀山等着他花啊,可是這回匆匆的跑出來,他沒好意思拿太多,加上路上他為著安全,這一路上都雇了個鏢局,等到了正義盟,把他們的工資付完,南沛身上的錢也所剩無幾了。

所以這一下還真掏不出這錢來,而那黃牛小哥見着南沛那囊中羞澀的模樣,臉色自然也不好起來,雖說他見着這南沛穿得怪異,當往那兒一站,那通身的氣派,這一般的富貴門戶都養不出這樣的子弟來,所以他敢肯定,這人的家中必是極富且貴,而見着南沛剛剛被彈出來那毛躁的模樣,就覺着這定是個傻白甜,就想着要上前撈一把,誰知道看走了眼。

而見着面前那人鄙夷的神色,南沛也惱了,怎麼地,真以為他是沒法子進去啊?這莫名其妙的開始為了維護他的自尊心,南沛也就想了個土法子,因着這古代的樓都建的的不高,而看着那人聚集在那兒最多的地方,想也知道二樓肯定就是龍傲天呆的天字一號房,所以南沛蹬蹬幾步跑過去,扯着嗓子就開始在那兒喊:“龍傲天——”

怎麼說,雖然這趕來看龍傲天的人吧,熱情是熱情,但大抵上是含蓄的,主要是姑娘家多嘛,別的那些男的多是他們兄弟親爹之類的,所以像是南沛這麼不要的臉企圖用這種方式引起龍傲天注意的人,還真是頭一個。

而不光眾人驚詫的看着南沛,那黃牛小哥也湊近了幾步,看着南沛抓着帽子在那兒仰着頭喊着的模樣,打算在他喊完以後冷嘲熱諷幾句。

誰知道!下一秒那天字一號房的窗戶就被打開了,既不是那龍傲天,也不是那少盟主,是個小廝,在那兒也扯着嗓子問:“是南公子嗎?”

南沛仰着頭,那太陽都曬的他發暈,何況在這兒站着,跟呆動物園裏被籠子鎖着,旁邊一溜兒人在圍觀似的,所以他也沒了什麼好生氣:“是!我!我進不去,你讓龍傲天趕緊下來。”

而南沛的話音剛落,那窗裏頭探出個腦袋來,一看,少女們都尖叫起來了,不是龍傲天還有誰,緊接着便聽見那龍傲天格外歡快的聲音,忙不迭幾句:“來啦來啦~”

嘶,人群中有人倒抽一口冷氣,都不知道這公子是個什麼來頭,不光對龍傲天這麼頤氣指使,更是也不見那龍傲天生氣,反之兩人格外相熟的模樣。

而之前那黃牛小哥,也是他站的位子好,加之他一直錯眼不錯的盯着南沛看,所以見着南沛扶着他的帽子將仰着的頭收回來的時候,就晃眼瞥到了他的真容,雖說是極快的一瞬,但在看清了南沛的容貌后,這黃牛小哥卻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想着,這是哪兒來的這麼好看的人。

南沛卻是沒注意到這麼多,就是等龍傲天出現在門口后,就見到他以格外裝逼的姿勢在那兒用手壓了壓,安撫了騷動的人群,接着他遙遙的沖南沛伸出了手,仍舊是那副狂霸拽的模樣,南沛簡被雷得五雷轟頂不忍直視,剋制着自己要給龍傲天一拳的衝動,他忍耐着走了過去。

而那人群也自動的分開,給南沛讓出了一條道,接着南沛一巴掌就打開了龍傲天想過來牽着自己的手,是真的嫌棄:“我想我們還沒有熟到這個地步。”

龍傲天露出一點傷心的表情,南沛全當看不見,等到了樓上的房間內,他向歐陽凌打過招呼后,卻發覺房裏還有另一個人,南沛一開始只覺得這面容格外的熟悉,等到那人一步步的向他走進,並且露出難以克制的激動的笑容后,南沛驚喜的叫了出來:“小石頭……”

“南沛哥。”小石頭,不對,按照身高現在已經長成大石頭的秦石一把抱住了南沛,就像過去這個常常護着他的大哥常對他做的那樣。

只是在那激動勁兒過去后,南沛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身高畢竟是他心頭永遠的痛,這當初還只是到他胸口的小豆丁如今卻比他還高了一個頭,這麼抱着就襯得自己還比他小似的,所以南沛拍了拍這孩子的背,接着自然的結束了這個擁抱。

歐陽凌在一旁為這兄弟久別重逢的溫馨場景而感動着,而作為龍傲天頭號腦殘粉的他,這時候也發揮了他的效用:“如今見着你們兄弟重逢,也不枉龍兄為這些如此辛勞……”

立刻的,龍傲天就在那裏表現出一副哪裏哪裏,卻格外欠扁的得瑟樣兒,雖然感受到了龍傲天的心意,但是叫南沛真心實意的感激他,卻還是有那麼點難,這大概是123言情男和x點男天生的不對盤吧。

不過南沛還是立即拿出了那百靈丹,其餘的無需多言,他相信龍傲天到時自會將這些擁在最恰當的地方,而龍傲天收下這些珍貴的丹藥,他卻控制不住自己,那看向南沛的眼神,就變得更為炙熱了。

只是龍傲天卻也知道,他定是打不過那聖教教主的,而他現在也並不知道殷別雁做下的那些事,否則他定是要放鞭炮來慶祝一番的,但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龍傲天最終只淡淡的嘆了口氣,人生畢竟要留下遺憾才是完美的。

不過龍傲天卻是不捨得南沛這麼早就離開,那南陳鎮可以晚一些再去,想着南沛想必也沒有見識過他們南方的風景,就想着可以帶他四處遊樂一番,更是多爭取一些與他相處的時間。

南沛本想着拒絕的,但是看見了身旁小石頭的眼神,後者既然是被龍傲天找來的,雖然南沛有些疑惑,畢竟當時馮若清告訴他,他會將秦嬸子一家都安排在聖教,可是他卻不知道,在經歷了那些事後,秦嬸子一家都沒了好感,特別是秦石執意要到南邊去,馮若清便也沒再強留他們,所以在那兒之後,秦石就投身在了正義盟中的一個小門派,他拚命的練武,就是為了有一天當正義盟再次揮起消滅魔教的大旗時,他能夠從中攻上聖教總壇,並與南沛見上一面。

當然,在後來知曉了南沛成為了殷別雁的徒弟,並且像是在聖教生活的不錯后,秦石也漸漸的打消了最初的那些想法,只是他以為這輩子都無法跟南沛見上一面了,卻莫名的被龍傲天找到。

知道小石頭現在是在龍傲天手下做事,南沛也就放心了,別的不評論,但龍傲天的確是個大方的老闆,秦嬸子一家也被龍傲天安頓得不錯,聊了許多過去的往事,這似乎還沒個頭,所以在小石頭那無言的懇求的眼神下,南沛也就答應了再和龍傲天他們呆上一段時間,就當是散散心了。

當然,南沛這麼做的話,那麼他肯定早晚就會暴露他之前拚命隱藏的行蹤,但是他現在卻懶得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兒了。只是卻也有些意外,他會這麼早就被殷別雁給找到。

其實起先,殷別雁確實沒能快速的確認南沛的行蹤,因之南沛是在山下買的快馬,更是買了三匹,除了他自己的那一騎,另兩匹他在馬後插上箭矢,那馬匹受不住疼痛便向著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南沛就獨自走向另個方向,所以這花費了殷別雁一點時間。

只是知曉了南沛的消息后,殷別雁卻也沒有立刻的趕過去,他知道他家徒弟一定還在狠狠的生着他的氣,也害怕他此刻貿貿然趕過去,會做出什麼,惹得他的徒弟更無法原諒他,所以殷別雁只吩咐叫人跟着,一路護送着南沛,更是傳書回來,將南沛所做的一舉一動都細細的寫下來。

所以當那日寫着南沛同龍傲天見了面的信箋傳到教中時,馮若清有時稟報,卻見着他們教主一手握着信,一手將他身旁那楠木長桌拍了個粉碎。而等到第二日,當馮若清再想拿着昨天看着殷別雁太過生氣而沒能稟告的教務,今天繼續的時候,卻發覺找不着人了,沒錯,哪兒都找不着人了。

南沛可不知道那龍傲天見過他當初與敖英在那兒青.樓一條街,滿臉興奮的瞎逛的樣子,所以對着這龍傲天專把他們往這地方帶也是覺着有些莫名其妙。

雖說這兒是叫做柔江,但這也後世那些秦淮河畔相似。而這龍傲天一看就是常來,當即熟門熟路的給他們引到一個畫舫上,因着南沛不要伺候,他身旁那姑娘還要糾纏,見着他皺眉的模樣,卻也不敢再多造次,於是也就拎了那酒壺來到秦石的旁邊。

秦石個憨憨的傻大個,又臉嫩,被這些慣會逢場作戲的姑娘們很快就灌得滿臉通紅,而南沛和龍傲天他們也壞,誰都沒去幫他解圍,一個比一個在旁笑得幸災樂禍。

坐在船頭的歌女咿咿呀呀的彈唱着“白日消磨斷腸句,世間只有情難訴”,那凄婉的歌聲伴隨着絲弦,一點一點像是要將人都帶的醉了,身旁有人替他斟酒,南沛便飲上一杯,也不知是他喝得多了,還是這水波蕩漾的厲害,那夜裏遠遠掛着的圓月都變得模糊,只看得清落在水面上碎掉的影子。

南沛像是在想什麼出了神,而坐在他身旁的歐陽凌卻是一直忍不住在暗暗的觀察他,他對於南沛的印象就始終停留在當時錢家後院裏,他那出眾的身手,叫人無比驚艷的模樣,而在聽聞了龍傲天與他所說的他過去與南沛的淵源后,歐陽凌本就不是迂腐之人,何況南沛那日的說辭,每每想起,歐陽凌卻也忍不住的羞愧,所以他在那時,就想着要與南沛結識一番了。

只是後來每次的見面,都顯得是格外的匆匆,直到今日,雖說南沛與他們相處之時,並沒有太多的不同,可是歐陽凌卻總能覺得有股違和感,就像現在,他可以看見南沛仍舊是笑着,但那嘴角卻透出了一絲苦澀,而他的臉色也透出一股憔悴的蒼白來。

早在見到南沛之時,歐陽凌便止不住心中的驚駭了,畢竟當時就是南沛那番票漂亮的功夫令他刮目相看,只是這再見,他卻發覺南沛腳步虛浮,根本不像個練武之人了。儘管心中百爪撓心般好奇,他卻也只是將這些壓在心底,但他仍舊忍不住的想着,照着聖教教主如斯寵愛他唯一的徒弟的模樣,能夠有誰在那武力高強的魔頭手裏,將南沛傷成這樣呢?

而秦石也漸漸的察覺到了大家都是在瞧他笑話,難得硬氣了一番,只是他卻再不想在這畫舫上呆下去了,加上還看着南沛喝得已經臉上泛紅的模樣,當即把人一撈,夾着個醉鬼,便踉踉蹌蹌的告了辭。

回到岸上后,只是這天色已晚,幾經指引,秦石卻才帶着南沛找到龍傲天之前給他們訂下的廂房,南沛被秦石帶着,這麼一路跌跌撞撞,卻也清醒了些,他將想要留下來照顧他的秦石推了出去,也沒仔細打量房間,就照着床撲了過去,閉着眼睛睡得沉了。

從南沛踏入那畫舫上起,殷別雁就在不遠處同樣的畫舫里,他讓那些人將船搖得近了,只從頭盯着那個在船尾不住的喝着酒的人,心中激動的微微發疼。而見着他家徒弟有着起身之後,他便也飛快的找到這兒,藏身在角落裏。

殷別雁悄悄的靠近那床上的人,他幾次伸手去想要觸碰,卻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來,像是呼吸都放輕似的,只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床邊。只是看着南沛滿臉通紅像是不舒服的拽着自己領子的模樣,殷別雁趕緊俯下身替他將衣物都褪了,接着他跪了下來,卻是更方便脫下那鞋子和布襪。

之後殷別雁也沒有起身,他湊近了些,南沛帶着酒氣的呼吸噴洒在他的面上,殷別雁忍不住低下頭柔柔的吻了吻他的眉眼,只是見到南沛呻.吟着翻了個身,殷別雁又迅速的收回了身體,此刻的他卻是無比的害怕南沛會醒過來,這些日子以來,南沛離開之時,給他留下的那個冰冷而陌生的眼神,卻牢牢的刻在了殷別雁的心頭,他知道,南沛是不要他這個師父了。

所以殷別雁一直不敢正式的出現在南沛的面前,就是害怕再次看到南沛那冰冷的眼神,只要想到,卻叫他呼吸都疼了起來,殷別雁再次用指尖,虛虛的描繪着南沛熟睡的眉眼,低啞的聲音泄了出來,那當中滿滿的苦澀:“我卻也不敢再奢求你的原諒,只讓我繼續守着你就好……”

只是殷別雁那番話卻沒能說完,他卻聽見有腳步聲朝這裏靠近,他迅速的隱秘了自己的身影。

秦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會走到南沛的房間,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這與南沛重逢的喜悅,似乎又重新燃燒在了他的心頭,他明明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南沛說。畢竟當時雖然他年紀還小,卻比誰都清楚南沛是做出了多大的犧牲才換回了他們一家的性命,他始終記得自己醒過來時母親抱着自己痛哭,說著對不起南沛的模樣,也記得他趴在車轅上不住的探着身子,想要將南沛一起帶走,卻只能看着他獨自留下,身影漸漸消失的場景。

而秦石聽着那些傳聞,聽說聖教教主對他很好的傳聞,以為南沛會過得很好,所以他這些年來也漸漸的淡忘了當初的悲憤,只是在這次看到南沛時,他哪裏會看不出南沛明明憔悴卻佯裝無事的模樣,更是察覺到了南沛那心事重重眼神,還有他較之過去明顯虛弱的身體,這些都足以證明他在聖教過得不好。

秦石跟南沛說了許久這些年有關他的事,可是後者卻極少跟他說他的過去,所以秦石藉著酒勁,就想過來再和南沛多聊一些,多了解他一些。只是他卻沒想到南沛已經睡著了,秦石呆立在床邊久久看着南沛的睡顏,漸漸的心跳得如擂鼓,似乎有什麼漸漸的變得清晰,他控制不住的低下頭去——

見到那小子居然試圖要偷吻南沛的模樣,躲在角落的殷別雁再也無法忍耐,一掌便將那還未觸碰到南沛的混小子給擊到牆上,他在後者痛苦的神色中從陰影里走了出來,但是這還不算完,殷別雁緩緩的逼近了秦石。

這些日子南沛與秦石的相處殷別雁也看在眼裏,對於後者親密的表現他早就在一旁怒火中燒,只是他看得出南沛對於這傻小子的感情,只是親情罷了,雖然殷別雁幾次生出要將這小子處理掉的想法,但是他生怕南沛再傷心,便只能苦苦咬牙忍住。

只是現在,殷別雁看出了這小子對他家徒弟懷有的不同尋常的感情,更是讓他看到了此刻他想要吻南沛的一幕,殷別雁心中立刻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對於膽敢覬覦自己的徒弟的人,他在此刻是真的動了殺心。

南沛卻是模模糊糊的聽見房間裏有打鬥的聲音,但是酒精讓他的腦子都變得遲鈍,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只是在看清了房間裏的人後,立刻駭得他瞪圓了眼睛,清醒了過來。

而使得南沛受到驚嚇的這一幕,便是殷別雁如同拎小雞一般,抓住不住掙扎着的秦石的領子,而他的另一隻手成爪狀,似乎下一秒他便能將秦石的心臟掏出來,而後結束他的性命。

南沛已經顧不上疑惑這倆人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他的房間裏,但是見着殷別雁似乎真的要殺掉秦石的模樣:“住手——”在開口的同時,南沛也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撲了過去。

倘若在過去,南沛的丹田裏還滿盈着真氣的時候,他定能從殷別雁的手中將秦石救下來,只是如今他武功被廢,所以殷別雁輕鬆的便閃避到了一旁,那秦石仍舊被他抓在手裏,這回卻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喉嚨。

見着秦石被掐得滿臉漲紫無比痛苦的模樣,南沛心急如焚,他看向殷別雁陰沉的臉色:“若是你這輩子還想我再叫你一聲師父的話,就放開他,否則——”南沛拿起了桌上的那把,這一路來他也只是當作裝飾的佩劍,拔出劍鞘,對準了殷別雁。

見到南沛神色冰冷的對着自己拔劍相對的模樣,殷別雁心中猛地一陣疼痛,他的面上也閃過意思受傷,他怔愣的望了南沛一眼,只是他很快的就將這些情緒都收斂起來,而後也恢復他和南沛同樣冰冷的神色,只是他面上雖然一副一教之主的氣派,心中卻止不住的悲涼。

而殷別雁原本是可以將這秦石放開的,但是看見南沛對他無比珍重的模樣,那嫉妒而悲憤卻叫他漸漸喪失理智起來,他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嗓音粗礪而嘶啞:“我在你心中,卻是連這麼個人都比不上了嗎?”

聽見殷別雁如此的質問,南沛心中卻也忍不住冒出一股憤怒來,那憤怒像是針一樣,不斷的刺着他身體的每一寸,他不明白此刻殷別雁為什麼還能擺出一副受傷的模樣,明明最痛苦的人是他才對,他帶着全部的記憶,一次又一次的受到殷別雁的傷害,最後他卻統統選擇了原諒,只是這一次他真的感到太疲憊了,他甚至連恨的力氣都拿不住,想到自己撲在假死的殷別雁身體上那番撕心裂肺,他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可笑了,可笑的是殷別雁就拿這番假意試探出了自己的真心,自己那可笑的真心。

壓住喉間再次湧上來的那股苦澀,南沛疼的連呼吸都微微發顫,好在他的聲音還算冷靜:“是,我早就說了,我的師父已經死在那石室中了。”

殷別雁渾身一震。

而南沛再看一眼秦石,後者臉色蒼白,就快要暈厥過去的模樣,讓他心中又是一陣着急,他咬咬牙,終究是舉着劍向殷別雁衝去。

只是南沛本以為殷別雁是一定能躲開的,他只是想儘快的將秦石救下來,這殷別雁原本確實是能躲開的,可他卻認為,即便他不躲,南沛的劍也不會真的觸碰到他的身體。

兩人再次又自以為是的替對方下了論斷。

在最後那一刻,因着南沛沒了武功,這把過去在他手中再輕巧不過的劍,如今都變得沉重起來,而他的腳步又因為體內的酒精還在作祟,就變得虛浮而遲緩,所以在看到殷別雁沒有躲開,並且他的劍就快要觸碰到對方身體的那瞬間,南沛也來不及將那些力量收回了。

殷別雁怔怔的看着刺入自己身體的劍尖,那並不深,並沒有刺透他的身體。腥紅的血漸漸的涌了出來,將他深色的衣袍染成難看的一塊污漬。

南沛不可置信的鬆了手,那帶着血的劍便沉重的落在了地上,他再抬起頭,卻看見殷別雁突然緩緩露出一個悲涼的笑,像是所有的力氣都從他的體內抽空似的,竟叫人覺得他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南沛顫抖着,他張了張口:“師父,我……”

身上的傷口雖說不住的留着血,可是殷別雁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許是麻木了吧,他看向南沛驚慌的模樣,卻忍不住伸手撫一撫他的腦袋。

“師父……”南沛的聲音隱隱的帶上了哭腔。

殷別雁拍拍他的肩膀,他想說什麼,卻忍不住咳嗽起來,而後眼前漸漸的變得模糊,好一會兒,他才像蒼老了數十歲那般,對着南沛道:“別怕,為師沒事。”

“師父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南沛扯下衣袖想要替殷別雁將那傷口止血。

殷別雁搖搖頭,止住了南沛的動作:“之前為師做錯了事,無論你怎麼對我,都是應該的……只是,為師卻明白啦,你說的那些話,我卻都明白啦。”說完,殷別雁卻也覺着喉中湧出一股腥甜,溫柔的撫開了南沛按在他傷口上的手,終究再深深的看一眼這孩子,轉身便離開了這裏。

南沛忍不住追出去,可是殷別雁的腳步雖然踉蹌,但仍舊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殷別雁提着那酒罈,跌跌撞撞的在這路上走着,那打更見了,想要去阻一阻這人,等提着那燈籠湊近了看,卻發覺那人雙目赤紅,酒氣衝天,甚至於那衣袍上還是叫人心駭的血跡,他被那猶如厲鬼一般的眼神一瞪,再不敢多管閑事,只匆匆轉身就跑。

殷別雁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腳下絆到了什麼,膝蓋一軟,便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那酒瓶子也砸的粉碎,他卻沒空去管,只維持着那個姿勢,像是睡著了一般,而過了一會兒,他又突然狀若癲狂的笑了起來,他口中不住的叫着南沛的名字,腦海中更是不住的浮現出與其有關的畫面。

殷別雁還記得薛老再給他送來解藥時,終究是忍耐不住他的愚蠢,說起了在他走火入魔期間,無論是艷陽當頭,或是午夜驟雨,他都不聲不響的跪在他的院落門口,就是只是想讓他救他的師父一命,他還想起當時南沛趴在他身旁,那撕心裂肺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希望他能活過來的模樣,可是當那些隱去后,殷別雁又漸漸的想起了別的什麼,同樣是南沛的聲音,他卻好像看着另一個自己,拿着一個他不認識的東西,那裏邊有着南沛的聲音,說著“我喜歡白爺……”,還有南沛站在牢籠后,他帶着最後一點希冀的渴求,顫抖着問“伊曼,就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殷別雁在這一瞬間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攪合得生疼,他躺在地上不住的將身體蜷縮起來,這下他終於明白了一切,只是太晚太晚了。

直到天際都漸漸的泛出了魚肚白,殷別雁隱約的聽見了身旁的動靜,他向那一看,不過是兩個乞兒,便沒再理會。

而那兩個乞兒見着殷別雁搶了他們乞討的地方,卻因着前者那兇悍的樣子而膽怯的不敢靠近。姐姐牽着弟弟,想着只好今日先換個地方,弟弟見着那人又哭又笑的模樣,不由得低聲道:“姐姐,我覺得那個人好可憐啊。”

姐姐再看了一眼殷別雁,只用力的牽走了弟弟,不讓他再看:“這種人有什麼好可憐的,娘死的時候,你見着爹哭,也覺着他可憐,可是娘都已經死了,他再哭又有什麼用呢?”姐姐似乎覺着提起死去的爹娘不妥,之後便再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只跟一起乞討的同夥說,“今日那似乎來了個瘋子。”

只是那些人小心的再去查探時,卻再見不到那瘋子的身影了。

秦石從幫交完任務回來,妻子抱着孩子早早的便在門口等着他,他過去將妻兒都擁住,止不住心中一陣溫暖,接着妻子繼續去佈置那酒菜,而他那稚兒便只纏着他這父親求他說故事。

“爹,你上回跟我說,那南大俠沒了內力,有壞人欺負他,他打不過人家怎麼辦啊?”

秦石摸摸孩子的腦袋,將這小小的身體抱在懷中:“不怕,雖然他沒了內力,但是他那自創的劍法,光是劍招,便少有人再敵他,更何況,還有那薛神醫在呢。”

小小石頭小大人似的點點頭:“那就好,爹,我可喜歡南大俠,長大以後我也要像他那樣走……”

“走南闖北——”替不愛念書的兒子說出這句,看著兒子忙不迭點頭的模樣,秦石失笑,“你想要走南闖北去幹什麼?”

小小石頭答不出來,咬着手指,好一會兒才反問他爹道:“那南大俠他這是為了什麼?”

秦石愣了愣,接着他才用莫名一種懷念的語氣,小石頭不懂,卻覺着他爹此刻的模樣讓他不住的想往他爹的懷裏縮,摟着這麼小小的一個人,秦石緩緩道:“大抵是為了江湖裏總有他的消息,如此便能傳到某個人耳里吧。”

小石頭聽不懂,他想到了什麼,又帶一些興奮的問道:“那南大俠這麼厲害,他是跟誰學的功夫啊,他的師父是誰,爹?”

“是那聖教教主。”秦石笑着道。

小石頭興奮的語氣一下子降了下來:“啊,是他啊——我知道他,聽說他是個怪人,把自己關山洞裏,幾十年都不出來一次。”見着他爹沒有回他的話,小石頭又忍不住問道,“爹,那他是為什麼要把自己關起來啊?”

秦石一時語塞,這時他的妻子走了過來,一把拎起他懷裏的小孩兒,擰着他耳朵道:“就跟你又偷懶不做夫子的課業,我把你關起來,罰你面壁思過那樣!”

小石頭一邊呼着疼,一邊道:“那我只是犯了那麼小的錯,就要被關那麼久,那那個人肯定是犯了很大很大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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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劇本老拿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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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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