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郎
柳氏確是能說道做到,程心玥出嫁那天,嫁妝可謂稱十里紅妝,街道巷尾的人都在討論。不僅如此,在賀府來迎親的時候,程心珊等更是弄出好大陣仗,讓整個齊州都看出賀家對程心玥的看重。
在婚禮當日,都是要為難一下新郎,也讓他知道未來新娘子的尊貴,以免日後怠慢了。賀時觴騎了高頭大馬,頭戴高帽身披紅花從賀府遊街至布政司,同行的都是戰場士兵,一行人陣仗整齊,氣勢十足,若不是紅色渲染了氣氛,看着不像迎親,到像是打仗,讓看熱鬧的百姓很是嚇了一跳。
然而這樣氣勢蓬勃的架勢卻被攔下,程流珀、程心珊、程心珍等程家兒女將賀時觴攔在程府大門外。
“yu~”賀時觴拉住馬,盯着攔住他去路的小舅子,不知程家打的什麼主意。
程心珊舉手示意小廝敲鑼打鼓,很快就聚集了許多百姓在程家門口。
賀時觴是戰場上廝殺的人,盯着人的目光有如實質,十分有壓迫感,本是要說話的程流珀被嚇得禁了言,程心珊上前一步,將弟弟護在身後,抬手對賀時觴行禮,“事先未與賀府商量,還請將軍勿怪。我父母知將軍不日須去戰場,忍了心痛匆忙將三姐姐許配。將軍驅除韃虜,鎮守邊疆,為國為民,至今未娶,父母又深明大義,不忍耽誤戰事,我三姐姐秀麗端莊,蕙質蘭心因欽佩將軍人品,自願婚後隨將軍赴偏遠邊關。”
程心珊說完,略微停頓,側耳聽兩旁百姓反映。北方民風開放,新婚日作弄一番新郎都算不得大事,程府不過將陣勢擺在大門口而已,國人又愛熱鬧,真是求之不得,叫好聲不斷,更有那般心地良善的,順了她的話頭交談。
“這姑娘說的不錯,鎮南將軍可是大英雄。”
“布政使真是好官,這些年可是為齊州做了許多好事。”
“程家姑娘真是好樣的,一個大家閨秀也願意去邊疆吃苦。”
程心珊揚起嘴角露出笑容,知道自己開了個好頭,拿目光仔細瞧着賀時觴,看他反應。
賀時觴穩噹噹騎在馬上,看着十分平靜,他不是紈絝子弟,生生死死經歷過來的,即便知道程家要做文章,也能耐着性子容得下這點子鬧劇。
不過程心珊仰着頭望着未來姐夫,似乎能從他眼裏看出“我容得下你們胡鬧,不過不要太放肆”的意味。好在沒露出反感的眼神,要不然可是要得罪人的。程心珊又提了聲音說道:“這樁婚事是天作之合,我作為妹妹很替姐姐高興,然後美中不足便是太過倉促,我們兄妹八人十分替姐姐委屈,賀府可沒顯示出娶我姐姐的誠意。”
程心珊盯着賀時觴,看着如何接話。
賀時觴按住要衝上前的馬,並不答話,人群寂靜了三秒,賀時雲怕場面尷尬,站上前大聲說道:“程姑娘說的不錯,雖事出有因,終是我賀府怠慢程三姑娘,不如如何才能看出我賀府誠意?”
程心珊長舒一口氣,可算是到了這裏,“既是差了時間,那便要補齊,我們這裏是姊妹四人,一人出一兩個難題考驗將軍,若是將軍做到了,那便能看出將軍的誠意。”
說著這裏,百姓更高興了,大戶人家不過讓新女婿散些錢財,對個對子圖個熱鬧,今日裏可是要過五關斬六將呢,我們可真是湊得一手好熱鬧啊。
程心珊忐忑看着賀時觴,看這位名震天下的將軍是否願意陪未來的小舅子們在街頭玩耍。
出乎程心珊意料,只聽賀時觴說道:“你們既是兄妹九人,就該讓我過九道難關。各位鄉親,可願幫他們姐弟幾人補齊人數?”
百姓齊聲叫好,起鬨的多,上前的少,貧頭百姓看熱鬧不嫌場面小,但是站出來卻膽怯,不過有那等有功名的自忖才大不怕出頭,片刻就有五人出來,將圍在程心珊等中間。
程心珊抬手道謝,“多謝各位公子。”眾人紛紛還禮。程心珊也不多廢話,對了賀時觴說道:“如今不過五月,該是遣了官媒來納彩的時候,古來用大雁喻忠誠,將軍騎射非凡,不如射一隻來納彩。”
迎親哪裏會帶了弓箭來,不過程家自有準備,很快便從門內塞了付弓箭出來,有好事者取了過來,雙手捧送到賀時觴手上。賀時觴開工放箭,射中空中路過的大鳥,雖不是大雁,但是一箭既中,立即獲一片掌聲。
程流珀接在程心珊之後,“時升哥哥說行軍時會唱戰歌,賀哥哥可會?”
自是會的,賀時觴起頭,與迎親的戰士們高歌戰歌一曲,場面很轟動,迎親的士兵很歡呼,未來將軍夫人的妹子可真是神勇,今日裏竟讓板著臉的將軍逗樂子,看將軍臉色發黑,真是好高興。
她們四人之後,便是路人,首先說話的是一瘦弱書生,“學生高鴻,仰慕小將軍和程公高義,今日裏更是佩服將軍舍下身段求取賢婦,不如將軍能否接學生一對對子?上聯賢良女千里隨夫。”
傻逼男街頭對對,感覺還挺對仗的,程心珊心裏一樂,尤其是看到賀時觴臉色越來越黑,更是高興,不過笑過之後又有隱憂,她娘出了這麼個主意,可千萬別讓賀時觴覺得丟臉,對她三姐姐印象不好。
程心珊不太懂古時的習俗,結婚這日,便是皇帝老子都能整得的。結婚是喜慶事,新郎被作弄得越厲害,氣氛越熱鬧。她們姐妹也好,幾個出來的書生也好,所圖無非一樂,並不為難賀時觴,所圖不過一樂。
賀時升笑破了肚子,專門跑回去將賀時觴被未來小舅子們堵在門口的事說與賀府人聽,“程家七姑娘真是膽子大,先是讓哥哥射箭,來我們家學拳腳的程弟弟讓哥哥唱戰歌,更有那等不怕事大的書生,居然讓哥哥扛五尺大漢,說是考驗哥哥力氣。可惜哥哥嚴肅慣了,這般子在街頭被人猴子一樣圍觀,想必覺得丟臉,臉色十分不好。不過他越是黑鍋臉,迎親的士兵越是高興,圍觀百姓興緻越高。”
賀老夫人和盧氏都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叫他平日裏板著臉,今日裏可是能好好樂樂了。”只鎮南將軍繃住笑,說了句胡鬧,卻也並不生氣。
程長清到外面沸反盈天才知道柳氏出的好主意,當下嚇了一大跳,連忙將柳氏從程心玥那裏找來,驚慌到:“夫人可真是膽子大,那上陣殺敵的將軍,豈是幾個孩童能戲耍的?”
柳氏卻不在意,穩端端坐着,“那上陣殺敵的將軍既能娶親,便能戲耍。他若是那等負心的,懷記今日所為,珀兒他們鬧一出,便是讓他知道我們程家也不是無人,必不敢隨意;他若是君子,必能體諒我們程家苦心,日後更能善待玥兒。”
程長清想了想十分在理,也坐下了,“夫人考慮周全,是老夫着相了。”
柳氏喝了茶說道,“老爺與我都都是為玥兒考慮,我不過是小人之心罷了。以後我們長居南方,齊州也好,邊疆也好,都是鞭長莫及,玥兒年紀這般大,又傳過不好的名聲,今日為她造勢,讓這齊州的百姓都知她賢良,賀府也不敢妄動。我們既沒抹黑賀府,又不說胡話,賀府一門都是忠義之士,定是不放在心上的。”
柳氏一番真心打算,得程長清連連感激,“在幾個孩子身上,我不如夫人良多。”
柳氏消除了程長清的顧忌之心,這才返回程心玥屋中,與她梳妝。程心玥凈了面,臉上膚色白凈,只淺淺塗了一層宮粉,刷了腮紅,嘴上的口脂未塗,以防她要喝水。柳氏替她梳了高髻,“真是好發質,烏黑髮亮,又柔順光滑,家中數你頭髮最好。”
臉上上了濃妝,程心玥不敢大笑,說話也減了音量,“可惜就是有點少,所以平日裏我梳髮髻的時候少,不過以後嫁了人,便是終日要梳頭了。”
柳氏笑道:“小孩子懂什麼,貴人不頂重發,頭髮少才好。你妹妹就是頭髮多。”
程心玥不贊同,“妹妹那樣才好,若是披下來,從背後看,像瀑布一般,多有回頭率。便是家中的小貓,每次妹妹披了頭髮,都想跳上妹妹肩頭撥了頭髮來玩。”說著兩人都笑了。
程心玥笑着笑着,眼眶裏突然流出了眼淚,這個家,帶給她多少歡樂和溫馨,以後便要離開了,可如何是好?她仰着頭拚命忍住,兩輩子第一次嫁人,若是毀了妝,可是丟臉了。
柳氏看到她濕潤的眼眶,也不多說話,免得撩撥了她的情緒,只慢慢給她梳發,插上華美的發簪,等到花轎到了門口,程長清將她背上轎子,柳氏才跌坐到踏上流淚。不過是使了些手段籠絡這些繼子繼女,怎麼要出嫁了卻也這樣難過,放佛嫁了親生的?
柳氏正傷心着,程心珊卻闖了進來,娘啊,別傷心了,外面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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