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杏花香
蘇灣灣抬起眼眸,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啊,雖然說經常有他師兄那隻花蝴蝶在禍害她的審美觀,可…見到平原雪的那一刻,她覺得她的審美觀,被顛覆了。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美,是一種文雅、溫潤的美,彷彿是從一草一木中散發出來的美,是一種驚天動地、驚艷世人的美,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立在那裏,卻能讓人毫無預備地沉淪。
這是,第二次見他。
“灣灣姑娘,為何一直盯着小王?…小王的臉上不幹凈么?……”莞爾一笑。
她神遊天際,半晌才緩緩回神:“是灣灣失禮了。”她總不能說是你長得太好看我被你吸引了吧——
“無礙,對了,灣灣姑娘…府中後院杏花開的正好,不知能否賞臉與小王去看看?”
“打擾殿下了。”
呃,明明是過來找他說理的啊,重點,好像已經徹底跑偏了啊……
程國先祖平原隱有詩云:“單衣試酒次第春,梅花已折杏花新。半舒半落閑院中,何異浮沉世上人?”詠的便是杏花,讚歎杏花性情溫和,得人歡喜。
定王殿下因了這句詩便將王府後院便植杏花,一到花季,紅花翻新,單衣試酒,整個王府後院處處都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暖暖的氣息。
兩人並肩而走,卻並不言語。
平原雪還是尋思着一個話題打破沉默:“灣灣姑娘……喜歡杏花?”
“談不上喜不喜歡,自然界的一草一木,都是人類應該尊重的,這些都是上天的恩賜、是造物主的神筆,灣灣對於它們,實在難以用喜不喜歡,這樣的個人好惡態度去看待它……發自內心的,更是一種尊重與敬畏。”
他似乎有感而發:“灣灣姑娘七竅玲瓏心,倒顯得小王有一些低俗了啊。”
蘇灣灣不禁莞爾,眨巴着眼睛道:“殿下說笑了,灣灣也不過是從書上看到的一兩句,離真正的理解感悟,差好大一截呢。”
“初次見到灣灣姑娘便覺姑娘是一個妙人,果不其然。”
一陣風起,吹動了幾處杏花,花瓣緩緩飄落下來,恰有幾瓣落到蘇灣灣肩上。淡粉色的杏花與緋紅的衣衫交相輝映,熠熠生輝。
紅衫杏發,他心下動了動,忍不住輕輕地替她拂去了肩上碎紅。
蘇灣灣側臉,一臉不解望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指了指她的肩膀處,道:“杏花雖香,落紅卻飄到灣灣姑娘肩上了……小王一時之間忍不住便……”
木頭一般地站在那裏不動,楞着兩隻眼睛發痴地盯着眼前的一株杏花,蘇灣灣被雷擊中了一般,這個場景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曾經有那麼一個人也為她拂去肩上落蕊,仔細想想,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
“謝謝。”她眼波流轉,楚楚動人,“灣灣總覺得與殿下並非初次相見,具體說不清是個什麼感覺,總覺得有一種無來由的熟悉感。”
平原雪縱使平時不怎麼與女子交往,卻也不會煞風景地說一句“前幾日才去了天一閣砸場子”這種惹美人不開心的話。
他折起一簇小小的恰有五瓣的杏花,斜斜地插在了她的鬢髮間。喃喃念道:“滿城芳草催綠意,獨留一片杏花香。”他眼裏飽含歉意:“前兩日之事,還請灣灣姑娘不要掛在心上。小王自知理虧,因此,特在此賠罪。”
蘇灣灣怔了半晌,默默地拂了拂鬢髮間的杏花,嫣然一笑緩緩道:“灣灣豈是這般小氣之人,再者說,殿下也已把應該賠償的費用付清了,何來賠罪一說?……今日,多謝殿下送灣灣這一片杏花香。”
這句話剛被去了茅廁五六次已經快要虛脫的環佩聽見,本就只能依靠門框才能站穩的腳跟頓時軟了下去。
你這麼整我,人與人之間的基本信任何在?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蘇小姐待人的不同態度,何止是海底針,簡直是海底柱。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環佩激動的看着兩人的背影。還是挺登對嘛,殿下……也不枉環佩這般拼死拼活了。
賞杏花事件后,環佩便以為兩人會有什麼長足大發展,再也不必他操心——
可,結果,結果兩人就這麼沒了下文。
可不,現在又在被王爺叫去的路上了。感覺自己每天不是在去天一閣的路上就是在去王爺房間的路上。自己的職業可是侍衛,不是媒婆!就算是當媒婆,好歹也漲點工資啊大佬。
看來小時候算命先生說他一輩子操心勞碌命是沒有錯的。
遇到這個主還真是……略微有些無可奈何。
“王爺喚環佩來有何要事?”
“灣灣姑娘最近可好?”
環佩心中止不住翻白眼,大佬,你想她就去看她啊,腳是長在您身上的,又沒有被栓起來。“蘇小姐最近很好,也沒有人去砸場子,安全得緊,就是最近有些忙,常常很晚才就寢。”
“很晚才就寢?你看她睡覺了?環佩,你表姐來工作的事?”
……吃了熊心豹子膽才去看她洗澡。
“那……本王把你調過去協助灣灣姑娘一同管理如何?”
啊?
!!
環佩撲通一聲跪下來,哭喪着道:“王爺,環佩自小便跟着王爺,十幾年如一日,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在王府中,環佩臉上時時都是洋溢着一股傻傻的幸福。”
環佩越說越順溜,越來越起勁:“如今,王爺竟要讓環佩離開,若是環佩做錯了什麼事,懲罰環佩便好,千萬不要趕走環佩。”
……
“本王有說要趕你走么?”
……
“啊?”
“只是讓你去當短工而已,你倒想得美,本王才不會便宜你和灣灣姑娘朝夕相處。”
千萬頭南美洲草原上的四蹄動物在環佩心中成群結隊呼嘯而過,真是親王爺,就算您老人家給我機會和蘇小姐朝夕相處我也不要,太可怕了。
環佩提心弔膽又一次來到天一閣。
此時是下午時分,蘇灣灣正在門口曬太陽,面前擺着一個棋局,看樣子,正與他師兄奮力廝殺。“哈哈哈,師兄你又輸了,這月我們一共下了十局,你就輸了九局,做人做到你這個份上也是挺不容易的啊……哈哈。”
“師妹……說話給人留點面子好么?”
“反正你的臉皮那麼厚,我留這一點也無關緊要不傷大雅對么?咱倆誰跟誰?整那些沒用的幹啥?嘻嘻。”
環佩小心臟塞了塞,誰告訴我他們很忙的?他的那幫手下,可把他害慘了。
!!!
明明看起來都閑得發霉了。
清了清嗓子道:“蘇小姐……吉祥,哦可要,不……好,蘇小姐好。”
聽到這幾天都神煩的聲音,蘇灣灣側過頭來,笑道:“環大人真是好興緻,怎麼有空來天一閣坐坐?現在灣灣正忙着,沒空給你倒茶倒水,不要介意,不要介意。隨便坐,隨便坐。”
“咦,怎麼連行李也背上了?”
……
“蘇小姐,殿下讓我臨時來給蘇小姐幫工。”
“哦……殿下有心了。那你就留下……”來字還未說完,衣袖被坐在棋局對面的姜玉嬌羞地扯住,“師妹,你要把我趕出門么?嗚嗚,師妹,我們同為簾西君坐下弟子,你可不要妄想拋棄我哪。再者說,我吃飯很少的。肯定比他吃得少。”
畢竟,飯碗還是人生第一大事,吃飯才是人生最大的哲學。
所以,為了吃飯,新一輪的撕逼又要開始了。
環佩聽到蘇灣灣的話高興了一會兒,可聽到姜玉的話之後臉又黑了幾分——他就知道:生活不會如他所願一帆風順。
於是對姜玉道:“公子放心,環佩吃飯也不會多的。”
這算什麼?好歹在定王府從來不會擔心要和別人搶飯的。
料想不到,姜玉竟傲嬌地說了句:“我又沒和你講話,你插什麼嘴?……是吧師妹?”
蘇灣灣倒是低着頭不說話,狡黠地笑了笑,想看一看這場撕逼好戲。
姜玉繼續道:“不要以為你文化程度比我高就可以進天一閣。哼,我們天一閣看重的是素質。素質這東西,你有么?”
……
罵人可以忍,可還上升到人格尊嚴問題,就完全沒有必要忍了!不給你點厲害嘗嘗,還真以為我是軟柿子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