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魂逝
“該死，那個女鬼，居然回來了。”
看了看地上躺着，進氣少、出氣多的肖文，黑衣人露出不甘之意，門外除那個女鬼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憑他現在實力，對上一人，或許手到擒來，但要同時對付兩人，卻有些困難，而且，最最關鍵的是，他並不想暴露他的真實身份。
沿着走廊，軒源和夢枝徐徐走來，待得靠近，軒源突然警覺，急聲提醒：“當心，屋內有人。”
夢枝腳步一頓，心中突然湧出一種不祥預感，月容大變，一聲驚呼，急忙推開了門。
“哐當！”
窗子四分五裂，一個黑色身影，翻窗而過，沒入了黑暗之中。
環視四周，看到那心心思念的人兒，正躺在地上，無力的呻~吟着，夢枝臉色煞白，身體一晃，立即奔了過去。
“別跑。”
而軒源聽“哐當”一聲，也是飛奔而去，追着黑衣人步伐，追了出去。
待得軒源飛出去后，房間裏，似乎又恢復了寧靜，只剩下肖文急促的喘息聲，和夢枝焦急的呼喚聲。
“肖郎。”
看着肖文重傷的身體，夢枝淚流滿面，心痛欲碎，如刀絞一般，她是多麼想，自己代替肖文，承受他的痛苦。
“咳咳，夢枝，這一次，我……我是真的不行了。”
血泊之中，肖文勉力睜開迷濛雙眼，看着身邊心愛的姑娘，他伸出手去，想觸摸她的臉頰。
只是，這短短的半尺距離，對此時的他而言，就好比是天涯一樣，是那般的遙不可及。
帶血的手，顫顫巍巍，在半空中緩緩移動，他努力着，使出身子裏最後一絲力量，想要去撫摸，她柔美的臉龐。
但是，身體越來越疲倦，也越來越乏力，最終，他還是沒能成功。
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住了他。
“肖郎，你不要走，我還沒有變成人，還沒有嫁給你呢？”
握住肖文的手，輕柔的放在自己臉上，感受着他的存在，他的撫摸，他的溫柔，夢枝一顆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倏地，一陣風吹來，燭火搖曳，噼啪作響，人的生命，也如這風中殘燭，飄搖不定，即將徹底隕滅。
“抱歉，沒有追到。”嘆了口氣，軒源深感抱歉。
夢枝身形一晃，似乎回過了魂兒，急忙轉身，在軒源身前又跪了下來，哀求道：“公子，請您大發慈悲，救救肖郎，請您救救他。”
“好，我儘力。”
軒源一口答應了，身為醫者，救死扶傷，實乃天職。
軒源蹲下身，仔仔細細為肖文檢查，眉頭卻是漸漸皺緊，搖了搖頭：“他受傷太重，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夢枝身體一晃，癱坐在地，天塌地陷，彷彿一下子步入了崩潰邊緣。
“夢枝，夢枝，夢枝……”肖文低低的喚着，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心愛的姑娘了。
“肖郎，我在。”
夢枝掙扎着爬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雙眼迷濛，早被淚水模糊。
“夢枝，我給你那個小金……金盒，你要好……好的保護，千萬不要讓它落入奸人之手。”肖文氣若遊絲，斷斷續續說道。
“嗯嗯。”夢枝淚眼婆娑，連連點頭。
臨死，肖文看着夢枝，自己一生所愛，心中無比傷痛，內疚道：“夢枝，原諒我，不能陪伴你了，答應我，堅強的活下去，好好的活着。”
夢枝身體一顫，眼中滿是眼淚，痴痴道：“肖郎，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你走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夢枝，此生，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你變成人，然後取你為妻。”彷彿夢吟一般，肖文沉吟道，心中滿是不舍與眷戀。
夢枝神色黯然，篤定道：“肖郎，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變成人，然後嫁給你的，一定。”
臨死之際，像是迴光返照一樣，又似心中有着牽挂，肖文朦朧的雙眼，突然睜開，看着夢枝，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
“夢枝，我，我，我……”
聲音漸漸沒了下去，灰色的雙眼，漸漸闔上，生命，徹底消逝。
輕輕的聲音，就這樣淹沒了下去，帶着幾分不舍，帶着幾許憂傷，淡淡的，無聲的，就在這昏暗的房間裏，慢慢遠去了。
化為了一首歌，唱響在遠方。
化為了一份愛，牽挂在心間。
“肖郎。”
夢枝嘶聲大叫，聲音悲切，淚如雨下，深心悲慟，無以言狀。
軒源身體一震，張大了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而他卻無能為力，只可眼睜睜看着肖文慢慢死去，身體漸漸冰涼。
內心深處，突然湧出凄涼之意，身為醫者，他的道義何在，他的職責何在。
生老病死，為人生之必然經歷，無人可避免，縱然他們修仙之人，通過自身加強修行，可得遠超凡人之壽命，但終究不能擺脫。
一種滄桑渺小之感，湧上心頭，在自然界不可抗力之下，人類、萬物、生靈，是多麼的渺小。
或許，這才是師尊放他下山歷練之根本目的，在紅塵當中修行，經歷人生酸甜苦辣，世間百態，體會蒼生疾苦，以求超脫，登臨劍道絕巔，探尋仙道長生。
“對不起，我沒能幫上什麼忙。”軒源滿心歉意道。
此時此刻，夢枝整個人似乎完全崩潰了，只是抱着肖文遺體，面無表情，神色木然，任淚水模糊臉龐，打濕衣裳，卻渾然不覺。
心都碎了，人生，還有意義么？
數月的堅持，數月的努力，就這麼化作了空，一切的付出，都隨着肖文的死，付之東流。
問心中，可有恨，恨蒼天無情，恨命運殘酷，連她在世間唯一的寄託，都要帶走，只剩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無依無靠。
沒有了他，她又該何去何從？失去了他，她的生命，還有什麼價值？
問心中，可有愛，愛得靜寂無聲，愛得默默無語。
人也好，鬼也罷，那又有什麼干係，一旦心死，世間萬靈，皆是一般。
此生有愛，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