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167 喬太后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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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墨瑾年罕見的上朝了。這些日子以來,墨瑾年的身體每況愈下,每日上朝對他來說負荷太大,於是一直都是墨潤之以太子身份代替他去的。墨瑾年一是身體不好,二是實在不想再見到墨潤之,所以已經多日不在朝堂現身了。墨瑾年的臉色並不好,人也清減許多,下面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又有什麼大事發生?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吧。”
“謝皇上!”
“朕身體欠安,多日不曾臨朝,眾位愛卿辛苦了。”
“皇上,您的龍體關乎金國江山社稷,是最為重要的,請您萬萬保重啊。”開口的是左丞相卞懷仁,說的情真意切,不知情的人怕是都會被他臉上的表情騙到了。
“卞愛卿說的是。但朕是金國的皇上,比朕的身體更為重要的是金國的百姓。愛卿們都知道,大宛和金國這場仗打了幾個月,最近又發生了蝗災,民間人心惶惶,長此以往定然動搖國本,各位可有什麼良策?”
“回皇上,臣以為只要我們打贏了和大宛之間的戰爭,百姓們自然不會再信那種無稽之談,雅安已經連勝了幾場,相信不久便可戰勝大宛奪回失去的城鎮。”兵部尚書說道。
“啟稟皇上,百姓無知。多會將天災與人禍聯繫在一起。這蝗災避無可避,大宛也曾遭遇過多次,既然已經發生了,目前最應該做的便是妥善安置災民。”戶部侍郎趁機附和。
墨瑾年看着下面的文武大臣,忽然有種無力感,這兵部尚書和戶部侍郎都是卞懷仁的人,不知道是受了卞懷仁的授意還是本身就沒什麼本事,說的話還不如不說。
“朕問的是現在,諸位可有何辦法安撫百姓同時儘快解決兩國之間的紛爭,不是讓你們在這裏說場面話。”墨瑾年動怒了,大家都看得出來,雖然話說的並不重。
“皇上,大宛和金國的戰爭其實目的並非要攻佔整個金國。大宛位於北方雖然草場和森林資源豐富,但經濟相對落後,他們會侵襲金國邊境,無非是為了從我們這裏得到些好處。大宛國君好大喜功,崇尚奢華,無非是想得到些銀兩物資。但蕭然只怕想的不會這麼簡單,這次戰事是對金國的一次試探,所謂知己知彼,一旦時機成熟臣擔心蕭然會不惜一切以攻下金國為目標。”和墨瑾年一樣以身體不適為由多日未上朝的鐘離洛緩緩開口,“但現在邊境蝗災爆發,災民無數,糧草供應不及時,大宛很可能會藉著這個機會改變初衷。現在最好在大宛還沒有決定之前提出和談。”
“右丞相說的太輕鬆了,如何和談?現在大宛佔盡了天時地利,這時候提出和談簡直是痴人說夢。而且一場蝗災鬧的人心惶惶,民怨不平這仗如何打的贏?”卞懷仁藉機諷刺道。
“這就不勞卞丞相擔心了。”一道冷冷的聲音從大殿入口傳來。喬太后緩緩走入大殿。
“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紛紛行禮。
“平身吧。”
“謝太后。”
“卞丞相剛剛所言有理,關於此事,皇上龍體欠安,所以哀家將代皇上於今日正午在酬神台祭天酬神!”
眾人都愣住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太后居然出來要代替皇上祭天,看似很正常的事情但此刻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太后,祭天一向是由皇上前往。恕臣直言,太後娘娘雖為皇上生母,貴為太后,但替皇上前往祭天似乎頗有不妥。”趙齊接替了邵維安成為新一任的御史,難得的敢於直言之人。
“難道趙御史有更合適的人選不成?”
趙齊沉默,他雖然敢於直言,但並不是莽撞之人,其實更合適的人選是墨潤之,他是太子,即為儲君,代替皇上祭天理所應當。太后雖然是皇上生母,但讓一名女子代表皇家祭天似乎多有不妥,不過這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所有人都覺得墨潤之這太子當的時機很怪異,對他和皇上之間的關係也都不明朗。隨意開口會導致殺身之禍。
“此事無須再意。交由禮部去辦。非常時期,一切從簡。”
“那就有勞母后了。”墨瑾年忽然緩緩開口,說的似乎有些艱難。
“是,臣等遵旨。”
巳時剛過,太後宮外有人來報,蘇越白求見。“傳!”
“你滿意了?”喬太后看着蘇越白,語氣說不上好,但卻比昨晚平靜許多。
“太後娘娘所做是當日我和惜默去雅安的條件。您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話而已。”
“哼。成王敗寇,說什麼都沒用。只怪我當初一時失察,讓依米逃出了宮。”喬太后說的坦然,當初答應蘇越白的時候也沒想到真的信守承諾,她暗中給寧嘯天下令不惜一起代價除掉蘇越白,只能說她低估了蘇越白的能力,但對自己做的事情卻從不後悔。
看着此刻的喬太后,蘇越白忽然覺得她很可憐,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快樂過。爭權奪利,暗中算計,她手下的亡魂無數,一心為了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和地位,到頭來,墨昭從未愛過她,自己的兒子在緊要關頭為了‘一世英名’默認了讓她犧牲。更可悲的是,她竟然從未認為自己錯過,到死都沒明白她的一生為何會這樣。
“喬太后,皇上原本正值壯年卻葯不離口,命不久矣;金國本該國泰民安,但卻內憂外患;三位皇子年紀尚輕,本可相親相愛。金國歷史上一共發生過三次蝗災,上次是在四十年前,如今毫無預兆突然爆發,你難道就不覺得這是上天對於你的所作所為的懲罰嗎?”蘇越白說完轉身離開,他已經不在意喬太后是否會**於酬神台,在他眼中她已經是個死人。
正午,文武百官齊聚酬神台,墨澗之和墨潤之也在,甚至為了讓百姓知曉,開放了宣德門。喬太后一臉肅穆,眼神毫無光彩,一步步邁向祭台。
喬太后跪在地上,“臣妾喬氏,本無資格代皇兒祭天,奈皇上龍體欠安故代為之。望列祖列宗勿怪。今大宛屢犯我邊境,又逢罕見蝗災,百姓流離失所,國家動蕩不安,臣妾在這裏誠心稟告,望蒼天保佑,我金國萬年基業不衰。”喬太后說完,磕頭叩拜,焚香祭神。而後忽然轉身,對着滿朝文武和前來觀看被禁衛軍攬在百米之外的百姓大聲說道,“自我金國建國,經歷大小戰役無數,更有水旱蟲災多起,但我們都挺過來了。哀家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金國萬歲!金國萬歲!”下面呼喊聲震天,喬太后看着下面人山人海忽然間好似明白了什麼。
“哀家十四受封,有幸陪伴先皇左右,奈年少氣盛,犯下諸多錯事,悔之晚矣。今日特稟明皇天后土,願以一己之命,獻祭神壇,望天佑金國,保萬年江山。”喬太后說完還未等眾人反應轉身坐在蒲團上面,吹燃了手中兩個火摺子點燃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太后!”所有人迅速撲了過來想要阻止,但喬太後身上的衣服經過特殊處理,火焰竄起快三米高,灼熱異常,靠近不得。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一幕,下面太監宮女接過一盆盆水澆到喬太後身上,但經過好久火勢才控制住,而喬太后早已經薨逝了。如此慘烈的一幕就這樣發生在眾人眼前,簡直難以置信。
墨瑾年接到喬太后的死訊,人當即就暈厥了過去。喬太后祭天,以身獻祭的事情被聖都的百姓傳了許久。有人說太后不愧為國母,竟然可以為了國家不惜犧牲自己;也有人說太后自己都說過,她犯過許多錯,可能正是這些事情觸怒了天威,金國才會遭受這樣的天災人禍。眾說紛紜,但比較明了的是,這次祭天真的堵住了悠悠之口,平復了百姓的怨氣。
而蘇越白在從太後宮中出來之後,見了一次墨潤之,而後便返回了雅安。對於他來說喬太后是生是死已經不重要了。他要做的是做好最後這件事,然後帶着韓惜默遠離朝廷的是是非非。
雅安城內,眾人接到喬太后殯天的消息都很震驚,韓忌看了看韓惜默轉過頭沒有說話。而韓惜默聽到這件事後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將蝗災已經得到控制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傳回聖都。
蘇越白回到雅安先去見了韓忌,二人聊了一個時辰才出來。韓惜默一直在等蘇越白,她知道他回來一定會來找她。
果然,蘇越白從韓忌那裏出來就去了韓惜默那邊,韓惜默剛一開門,就被蘇越白拽到懷裏緊緊地抱着,那麼用力,呼吸都有些困難,韓惜默卻沒有出聲,只是任他抱着,伸手輕輕地撫摸他的後背。
越白,我知道你累了。身體累了可以休息,但心累了不是睡一下就可以好的。他心裏壓了太多的事情,這麼多年沒有一刻放鬆過。喬太后的死並沒有消除他的恨也沒有阻隔住他對依米的思念。看似多年來的目的終於達到了,但人卻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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