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天醒過來後,發現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把她給嚇傻了,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才接受自己意外穿越的事實。
前生她是死在手術台上,她自幼就有心臟病,聽媽媽說她十二歲那年,心臟病發,一度沒有心跳,沒想到後來竟奇蹟似的又復活了。
不過也不知為何,十二歲以前的事她都不記得,後來雖然活下來,她的身子依然還是很虛弱,不能從事太過激烈的活動,否則心臟會受不了,在她過世前沒少進出醫院,最後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只能進行手術來爭取那一線生機,可惜她沒能熬過去。
這樣也好,爸媽就不用再為她的病操勞擔憂,雖會為她的死而傷心,但她相信她兩個姊姊會陪伴他們度過這段時間。
以前她泰半的時候都只能待在家裏,因此喜歡上手作的小東西,上天沒有給她一顆健康的心臟,卻給了她一雙很靈巧的手,讓她學什麽都能很快上手。
昨天她在弄清楚自己所在的世界後,今天便開始做玩偶,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只有憑藉着做熟悉的小東西,才能稍稍撫慰她還有些驚惶不定的心。
想到剛才的那個男人就是她的丈夫,葉含青拿着剪子剪布的手稍稍停頓了下,有感而發的說:「王爺好年輕哦。」
她猜他大概只有二十五、六歲,狹長的眼、細長的眉、深邃的輪廓、挺直的鼻樑和那張薄唇,組合成一張俊美陰柔的臉龐,可明明長得那麽好看,那眼神卻很陰寒,被他盯着看,她的小心肝都忍不住發顫。
不過排除他那恐怖的眼神,若是把他那張臉做成Q版造型,一定可愛斃了,嗯,等做好這隻貓熊就來做一個Q版的王爺好了。
「王爺年二十六,自然年輕。」冬竹說道。
「才二十六呀。」她前生活到二十八歲,說起來他們這樣也算姊弟戀,呃,不對,他們根本沒戀。
思及剛才阮知熙臨走前那冷冽的眼神,葉含青暗自抖了下,想起了先前冬竹曾提過這位王爺寵愛的是另一位楓夫人,她只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側妃。
她覺得這樣正好,至少不用跟一個她一點都不熟的男人當夫妻,免得被人看出什麽異樣來。
這麽一想,她暗自高興的把阮知熙給拋到腦後,快樂的做起第二隻貓熊。
離開葉含青的院子,阮知熙習慣性的就要朝周思楓所住的院子走去,結果走了兩步,他猛然停下腳步,臉色陰沉的轉往他的書房,卻在走向通往書房的廊道時,遇上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王爺,您回來啦。」那嗓音宛如鶯聲燕語,清脆悅耳。
望見出現在眼前那張傾國傾城的絕色面容,阮知熙眼裏沒有往日的柔情寵溺,浮現的是一抹凜冽的寒意,但只一瞬便消逝,他不動聲色,勾起嘴角望向她,開口道:「怎麽沒陪着瑞兒?」
「他這會兒正睡着呢,王爺這兩日忙着也沒空去瞧瞧瑞兒,他八成是想您了,先前還哭鬧了好一陣子,這才好不容易哄睡呢。」周思楓淺笑說著,瞥見他手裏拿着的玩偶,順手就從他手上接過,「王爺手上這玩偶,可是帶回來要送給瑞兒的?咦,這做的是什麽?怎麽以前沒見過?」
阮知熙覷了眼那隻黑白相間的布偶,方才離開迎雪閣時,他沒發現自個兒竟順手把這隻布偶給帶出來了,回想起先前離開時,葉含青叫住他的事,他這才明白過來,她那時八成是想讓他放下這布偶吧。
想起葉含青那時專註的縫製着這隻布偶的情景,還有她那雙與這布偶一樣圓圓黑黑的眼睛,他從周思楓手上拿回布偶,「這不是要給瑞兒的。」
「不是嗎?妾身瞧着這挺可愛,摸起來軟綿綿的,挺適合給瑞兒玩。」周思楓抬眸,眼波流轉,一雙勾魂的桃花眼柔柔的望着他。瑞兒是阮知熙的第一個兒子,又是她所生,依他對她的寵愛,只要她想要的,他從來不曾讓她失望過。
然而阮知熙似乎是沒聽懂她話里的意思,取回布偶後也沒打算再給她,伸出長指挑起她的下顎,嘴角明明帶笑,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若想要,不妨為瑞兒親手縫製一個,你這個娘親手做的,想必瑞兒會更喜歡。」
周思楓心頭一凜,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麽,他便越過她逕自離去,她凝目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抿起的唇瓣流露出一絲嗔怒。
她回頭看向阮知熙適才走來的方向,那裏是迎雪閣,也就是說他方才去了葉含青那裏。
七天前他抬了葉含青為側妃,翌日,他就有些不對勁了,以往他總是留宿在她那裏,可這幾日他非但沒再上她那兒,對她也不再如昔日那般呵寵,甚至連同她多說幾句都不願意,且連兒子都不去看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為何會突然變成這般?
是因為葉含青嗎?
她望向迎雪閣,眼神閃過一絲冷意。
來到書房,阮知熙將布偶擺在紫檀木桌案上,望着那隻黑白相間的布偶,他長指輕敲着桌邊沉吟思索。
葉含青雖隨着葉儀蘭陪嫁到康親王府來,但因為他不待見葉儀蘭,連帶地也不怎麽待見她,故而也沒見過她幾次,只隱約記得她性子似乎偏冷,依先前見過的印象,她總是面無表情。
可方才在迎雪閣里,她給他的感覺卻不是這般,且前生並未發生她去寺廟祈福撞傷腦袋之事……
阮知熙仔細回想前生,那時他仍受周思楓蒙蔽,獨寵於她,在應允了葉儀蘭臨終的請求而抬葉含青為側妃後,便同樣的對她置之不理,而葉含青也不吵不鬧默默待在府裏頭,僅有的幾次見面,她臉上的神情都清清冷冷,彷佛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
難道是因為撞傷了腦子,才讓她性情遽變嗎?
不管是何原因,前生發生的事,今生他絕對不會讓它再重現!
閉起眼,阮知熙眼前晃過一間終年不見天日的牢房,看不見外頭的日升月落,他不知被囚禁在那裏究竟多久了。
依他所犯下的罪,本該被處死,可皇兄沒砍他的頭,只將他獨自一人囚困在牢房裏,他想皇兄必是想藉此讓他日日活在懊悔中,飽受悔恨和憤怒的折磨,這比殺死他更教他痛苦。
可他原以為即使全天下人都唾棄他、辱罵他,但只有周思楓不會這般對待他,當初他為了保住她,一人扛下所有罪責,甚至拋下尊嚴乞求皇兄饒恕她。
「你直到現下還對周思楓如此痴心,一心想保住她,可你知道她是怎麽對你的?在你事敗後,她便捲走了康親王府里所有值錢的財物逃走了,她甚至連兒子都丟下不顧。」
他不相信她會這樣對他,試圖為她辯駁,「她這麽做只是不想留在京里被你玷辱,為保全名節才逃走。」
「你在胡說什麽?她是你的側妃,朕豈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沒錯,當年朕確實被她的美貌所迷,一度傾心於她,可在她嫁給你之後,朕便絕了對她的心思,更何況有了皇后之後,朕心中再容不下其他人,豈會對她生出那等齷齪之心,你這話不僅是侮辱了朕,也侮辱了皇后!」
皇兄疾言厲色的斥責宛如驚雷在他耳邊炸響,他不敢置信的問:「那皇兄為何屢次宣她進宮,又為何屢屢藉故賞賜她?還有中秋宴那天,皇兄又為何會在御花園裏摟抱她?」
「朕何時宣她進宮?是她自個兒一再遞摺子進宮求見母后,說是想向母后討教如何教導瑞兒之事,每次朕去向母后請安時,她便藉着各種理由向朕討賞,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好駁了她,這才允了。至於中秋宴那天,是她跑來纏着朕,刻意說起幼時咱們一塊長大的事,還藉機對朕投懷送抱……」
後面皇兄說了什麽,他已聽不見,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宛如被凌遲,絞痛得讓他幾乎撐不住。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生傾心相待的女人竟是這般用盡心機在離間他們兄弟,她編造了無數的謊話來欺騙他、利用他,讓他在憤怒之餘起兵叛變,最後因消息走漏兵敗被俘,成為了階下囚。
他犯下這等大過,母后與皇兄對他寒透了心,皇兄將他囚禁於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要他用餘生來懺悔他所犯下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