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使與惡魔之戰
在七水,無拘更一度體驗過相融的“死亡”,那是徹底失去的悲哀和遺憾。
所以應該要原諒的吧?畢竟他跟離佐的交情,怎麼可能比相融更好?
問題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更相信離佐的遭遇僅僅是冰山一角,按照相融方才說話時不自覺透露出的習性,相融……很糟糕的,並沒有把當初一起“長大”的幼崽們當成夥伴,甚至視為可以隨時取而代之、利用一把的敵人。
意思是?想必離佐之外,有另外不少人,也是被相融任意犧牲掉的吧?
明明一樣是弱肉強食,無拘卻難以接受相融對同伴們下手,讓他倍感厭惡。
無拘不是沒有坑過同伴,更別說定軍常常偷偷對他神補刀。
每次被定軍用簡單的三言兩語補刀成功,無拘就得面對管家爺爺“愛的管教”,可是,被吊起來打的次數再多,無拘從沒有想過要害定軍去死。
偏偏,相融不光是想,他實際行動了,且可能就失敗一次,敗在離佐手上。
如果沒有多餘的其他人知道,無拘也能假裝自己根本沒有聽到。
遺憾的是,離佐有可能不說出去嗎?根本不可能!
再說,相融會迫在眉睫的非得在逃亡途中就把這件事抖出來,想必──
“離佐把我當成報復你的最好道具?”無拘不是故意把自己說的不像人。
就是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只會被人拿去利用一把,這種不叫道具叫什麼?
相融比無拘更無可奈何的嘆口氣,“嗯,因為這麼多年,我唯一重視的是你。”
“管家爺爺應該也算吧?”無拘不允許任何人對管家爺爺不敬!
“……你能不能認真一點?”相融好想抓住無拘用力搖一搖。
“嘛,到底該講什麼呢?”無拘頭一次這麼煩惱,“你是我最討厭的類型呢,相融,就是那種實力強,做什麼都行,弱者活該被你利用到死的想法,超級令人厭惡,我們當初會團結起來,不單單是因為有白嵌、白夢跟定軍的號召,更因為我們想要改變,不想再隨隨便便有個強者心情不爽想發泄,就要有一群幼崽被凌虐至死。”
無拘想到那時候的不爽和鬱悶,縱使離脆弱的幼崽時期許久,記憶還是歷歷在目,不曾褪色,尤其是咬牙切齒想着有一天自己要是變強,絕對把這種虐殺幼崽的笨蛋一個個抓起來都弄死,要讓他們明白,實力不往上提升,只會虐殺弱者,會有多危及生命。
始料未及的是,無拘曾經是那麼厭惡那種人,他這輩子最重視、最重要的戰鬥夥伴,竟然正是這種類型,更把過去干過的蠢事向他坦白,這下子是能原諒嗎?或者就此翻臉算了呢?
無拘尚未想好,相融用力吐口長氣后,剛想講點什麼來挽回。
突然,相融身體一顫,眼前無法控制的一黑,腦海中剛竄過“為什麼這種時間點上他會有個分身死亡?”的想法,下一刻,一根尖尖的,灰暗間有紅色斑點的棘刺穿過了相融的身體,位置挑的有些刁鑽,是靠近心臟再往下的部位。
植物人一般來說,斷手斷腳或是開膛剖腹都算不上重傷。
卻如同古樹的本體巨樹上有個部位會流血,血滴到水族人或植物人身上能帶給對方提升能力的效果,普通植物人身上,其實也有這麼一個部位,是會流血的,且血流多了,更是有可能會失去生命。
不知道該算太巧合,或者敵人挑的正是這個位置,相融在流血。
相融黑暗的視線剛閃過無數噩夢,準備迎來真實的死亡體驗,身上已經先被強行弄開一個放血口,只是他仍處於被噩夢困擾,接着很快被死亡體驗弄得渾身顫抖、劇痛,以及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的那份不甘與怨對,他根本沒有機會發現,血正不停的被空洞的棘刺抽取着,不斷淌出身體之外。
“相融!”無拘嚇呆的一回過神,飛奔過去,雙手抓住相融的往外扯。
力量發動之下,無拘很快將相融弄的跟他一樣可以穿透任何物體,原本卡在相融體內的棘刺再勾不住,無拘很快將人拖到懷裏的連退數步。
眼前視線不良的昏暗通道中,出現一個有四肢、有軀幹、有正常的手部跟足部,偏偏頭部維持不變,擁有醜陋魚頭的奇怪水族人站在那裏。
無拘來不及慶幸自己把相融搶出來,從死亡體驗中回過神的相融張開嘴,吐出的液體是帶着古怪腥臭味道的藍灰色,那是被染上劇毒的血液。
當植物人開始吐血,往往代表他們傷的很重、很重。
無拘顫抖着雙手,摟緊相融,他現在知道對方是誰了。
擁有極強毒性、擅長偽裝、喜歡伏擊敵人,他是──侵蝕。
曾經在某個惡魔眼中,有個天使像笨蛋一樣。
偏偏很多年以後,天使讓惡魔醒悟一件事,其實他才是那個笨蛋。
大約七百多年前,千戰還沒有打滿千次戰役,還不叫千戰的那時候。
天使依舊在跟惡魔全面開戰,戰線拉的很長很長。
因為有個太強悍的天使軍統帥,居然帶領一群天使殺進了地獄。
同時,也有一個……運氣不太好的惡魔,被閻王眼尖的發現,然後強行丟上前線后,一不小心太投入,同樣帶着一群惡魔殺上了天堂。
一般而言,天使與惡魔的戰爭,是以哪方佔全面優勢來劃分勝負。
這一場戰役,偏偏因為戰線過長,幾乎橫亘整個世界的兩端,最上方的天堂與最下方的地獄,中間甚至參雜了大半的人間,優勢、劣勢很難判斷。
或者說,因為戰線實在太長、太長,不論天使和惡魔里的哪個階層,皆有一種──其實是我們佔優勢,再加把勁,這次肯定是我們贏的錯覺。
然後?這一場戰役是打的最久,曠日廢時且不曉得如何停手的戰爭。
一直到,某惡魔再也忍受不了在天堂上竄過來竄過去的堵截戰,總感覺很像人間的貓抓老鼠,你逃我追,你用牙咬、我揮貓爪的超愚蠢,於是,他偷偷拋下帶領惡魔軍隊的任務,直接一走了之。
如同某個天使軍統帥,據說也嫌這種追來躲去的戰爭愚蠢到爆,比他更早之前溜出了地獄,使得天使在地獄的戰況出現問題,開使被迫撤退。
當然,某惡魔是知道的,要是他再多撐個把月,這次戰爭贏定了。
問題是,惡魔是最為所欲為、唯我獨尊外加我行我素的生物啊!
能比某天使軍統帥多撐個兩三天已經是他的極限,還要他怎麼撐下去?他又不是天使,身為惡魔要不是壓在上頭那位無惡不作,嗜好是全部壞事的閻王太恐怖,他絕對比那位天使軍統帥更快撂下一切偷跑!
好不容易啊,天使軍統帥嫌難度太小跑掉了,他也解脫了。
“今天真是好天氣、好天氣,花開的美麗、雲軟的像草皮,空氣更是好清新,不用揮軍刀的好日子,嗯,真值得享受一下。”
某惡魔蹦蹦跳跳的,背後大大的黑色蝙蝠翅膀掛在後頭像裝飾,只有他跳的高時,才會拍下翅膀往前多滑翔一段距離,無事一身輕的感覺,真好。
不算唱歌,輕快異常的湊着自己亂哼的詞,某惡魔在天堂散步中。
並不是放棄打仗,就得撤回地獄去,天堂風景很不錯的。
堅信下次不會繼續倒霉的被閻王抓着“出公差”,可能這次之後,不會有下一次能上天堂來隨便亂逛,某惡魔決定要把握住機會。
“嗯,根據某個長相醜陋還報復心切的惡魔的小道消息,有個地方是一定要去逛逛,聽說開了很多漂亮的花,種類比人間的多個幾百倍。”
不是沒看過花,但是聽說有近萬種不同類型的花開在一起,這個少見。
某惡魔想要把握機會去好好看看,至於所謂長相醜陋的惡魔,好吧,是長的清秀了一點,嗯,沒有到普遍惡魔的“俊美”水準線。
某惡魔不喜歡那個老是把報復掛在嘴上的惡魔,那實在太蠢,把目標說出來豈不是讓對方知道後會提早防備嗎?真正的報復是保持緘默,直到成功后,也不見得要說出來,是自己心底暗爽就好的高等困難活動,才不是隨便什麼惡魔都能玩的轉,至少,不要求有閻王的一半水準,有個百分之一差不多。
百分之一……似乎也略兇殘了點?被閻王的兇殘報復恐嚇的被迫上最前線的某惡魔,默默打個冷顫后,決定換點沒有殺傷力的事情想。
嗯,要再走多遠呢?聽說不是這條路走到底再朝右邊轉個彎嗎?
某惡魔踩着腳下軟軟的雲,繼續蹦蹦跳跳的往前。
忽然,嘩啦啦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什麼東西?劇烈的水花噴濺聲?啊,是瀑布嗎?
沒有任何遲疑,某惡魔剛蹦到半空中的身體一扭,背後翅膀一拍,放棄了原先想要前進的方向,開始朝另外一條路前進。
要是天堂的花開的很美,那本該壯闊的瀑布是不是也有另類的風采?
比起柔美的花朵,奔騰豪邁的瀑布會更令惡魔喜歡。
歡歡喜喜的拍拍翅膀再落地蹦一蹦、跳一跳,稍微再拐個彎,一片山壁之後,轉折處的另一端,被兩片山壁呈夾角狀困在中間的,果然是瀑布。
卻沒有某惡魔想像中的滔滔不絕與奔騰壯闊,那是一個極小的瀑布。
只是,站在瀑布前的另一道身影,完全彌補了沒看到出色景觀的失落。
某惡魔怔怔的看着,那個有着一雙白色鴿子羽翼的天使,玩一般的拿着小玻璃杯模樣的取水道具,將水從瀑布里弄進去,再轉手倒向一塊沒有被翻弄開墾過,也並不肥沃的土地,那居然是一塊夾雜許多碎石的貧瘠地面。
之所以說,站在瀑布旁取水澆灌的天使,其行動堪比美景,是因為,小玻璃杯攫取的水,被他反手倒上了貧瘠地面,而那裏正開着一朵花。
被堅硬的碎石包圍,應該長不出東西的位置,偏偏有根花莖艱難的穿過石頭,獨立在石外,從上到下是無數未開的花苞累累,除了一朵花提前開放。
被綠色花苞包裹的尖端是粉色的,提前綻開的花是小小的粉紫色。
不算太美的花,偏偏被碎石泥沙地面襯托出一種異樣的美感。
再由花朵延伸向外,這個瀑布挺小,四周的風景更因為滿地沙石和零星樹木的林立,反有一種落寞孤寂的蒼涼,彷佛這是個活該被遺忘的小地方。
偏偏一朵花、一個瀑布、一個澆花的天使譜成了另一幕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