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點化
左詩本就是心病,現在李帆已經回來,在加上充足的休息和良藥醫治,這病在年前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今夜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眾人聚在星月樓,聽着城中此起彼伏的炮仗聲,多長時間不曾如此團聚的眾人在這裏歡聚一堂。
最為年長的劉爺爺被眾晚輩拱在中央,接受着眾人的新年祝賀,懷裏抱着雯雯的劉爺爺笑得非常開心,看着像是年輕了不少。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的非常快,從雯雯開始,幾個女性先後抵擋不住了睡意,李帆也心疼左詩大病初癒,讓左詩就早些回去休息了,谷姿仙也很是體貼的陪着左詩回去了;劉爺爺喝了非常多,那幾個小子不停的以各種名目敬酒,讓號稱“不醉翁”的劉爺爺也招架不住了,不過最後也是拉着李帆他們四個一起倒在了一旁;封寒雖然也喝了不少,但是沒有明顯的醉意,不過他看到浪翻雲像是有什麼話要和李帆說,所以在酒宴散後主動回去了。
李帆將醉倒的幾人扶回去后,按照浪翻雲的吩咐重新登上了星月樓的屋頂。
那名震天下的覆雨劍現在被浪翻雲非常隨意的放在腳邊,此刻的它遠遠不如“清溪流泉”那般吸引浪翻雲。
陰霾的夜,沒有絲毫的星光能出頭,不時掠過的寒風,卷着不算料峭的寒意吹拂着兩人的衣發。
浪翻雲拋給李帆一壺酒,然後指着遠處,說:“看,小帆,看那裏。”
順着浪翻雲指着的方向,李帆抬眼望去,那邊透過來光亮,讓李帆明白浪翻雲指着的方向竟然是皇城。
也只有那裏,才能有這般陣勢,已過子時,仍然能照亮一片夜色。
今年是朱元璋七十之壽,又逢其在位三十年,想來朝廷應是大費周折的要慶祝一番了。
浪翻雲說:“小帆,你能從那片燈光中看出什麼?”
李帆不明白浪翻雲怎麼會問他這個問題,他說:“小帆愚鈍,實在是想不出!”
浪翻雲說:“什麼是唯我獨尊,難道不是從這一點一滴之中表現出來的嗎?如果朱元璋不是皇帝,仍然是那卑微的小乞丐,那麼他能讓黑夜都能向他低頭嗎?”
李帆說:“權勢確實是一種難以解釋的東西,一旦粘上就會沉迷其中,不過也正是這種讓別人仰視的優越感,才使的無數的人被權勢所奴役,甚至是心甘情願的被奴役,哪怕失敗的代價是喪命,卻仍然無悔。”
浪翻雲說:“你理解的很深,但是卻有些片面了。”
李帆說:“請大叔指正。”
浪翻雲背負着手,忽起的一陣疾風將浪翻雲的衣服吹拂的作響,李帆透過浪翻雲的背影,卻能感受到浪翻雲不住攀升的氣勢。
李帆知道浪翻雲很強,但是強到什麼地步,李帆卻不停的推翻着自己的預測,李帆親眼見過浪翻雲出手的機會就有不少,但是卻一直不能真正的將浪翻雲的真事實力哪怕有過絲毫準確的把握。
但是現在的浪翻雲像是放開一切的釋放着自己的氣機,這不輒讓李帆像是看到了一座仰視不及頂的高峰。
忽然間浪翻雲望着皇城方向的眼睛中,一陣精光暴閃,一聲長笑,說:“有趣啊,有趣。!”
這聲讓李帆驚覺的長笑,卻透着說不出的快意,也讓李帆有些驚訝,以自己的功力尚且有些激蕩,但是李帆觀察四周似乎沒有任何人家被浪翻雲的這聲長笑驚到。
浪翻雲說:“如此人物,值得浮一大白。”
說完,將一壺的佳釀一飲而盡。
浪翻雲像是捨不得什麼似的收回了自己的氣勢,對着一臉驚訝的李帆說:“小帆,你剛才說到了權勢對於人的致命吸引,但是你卻沒有想到另外一面。誠然,對權勢的痴迷會帶來說不盡的災難,但是同樣是對權勢的嚮往,推動着整個天下的發展,藉助某個人物的登峰造極,而達到大治的目的。”
浪翻雲看了看那邊,接著說:“就說這朱元璋,為人處事如何咱們暫且不論,單說如果不是他對那至尊皇位的嚮往,他是不會拼盡全力的對付蒙古人,為受奴役百年的百姓贏下這一片局面的。雖然他同樣藉助權勢幹了許多讓人看不上眼的事情,但是誰也不能抹殺他被權勢驅使着做出的那些功績。”
浪翻雲這個話題讓李帆度過最初的迷茫之後,像是捕捉到了什麼,但是那一閃而逝的靈光彷彿正為李帆開啟一道更大的門。
浪翻雲說:“權勢是這樣,而那一切吸引人的事物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掌握那些吸引自己的東西是每個人的天性,這中隱藏在每個人身上的天性就叫做yu望,正是這種yu望推動着一切。如何自處,才是面對yu望的最需要考慮和實踐的。”
浪翻雲看着頭越來越低的李帆,明白這個最為自己看重的晚輩正在慢慢明白,他接著說:“正所謂文無第一,武沒第二,我輩習武之人,誰不想站在那巔峰,也正是有了這種yu望才有了那無數的傳說,和那一個個彪炳青史的名字,就像今天的龐斑。一個習武之人如果失去了動力,也就是說他沒有了目標,那麼等待他的就只有失敗和淪落。”
浪翻雲望着李帆那漸漸掃去迷惘的眼睛,說:“小帆,你的進境之快,就連我都有些驚訝,但是也正是這種突飛式的躍進讓你漸漸有些迷失了。小帆,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很少用飛刀了,甚至是在用飛刀制敵之時少了那最初的興奮。”
浪翻雲的話讓李帆不住的對自己進行了一場剖析,浪翻雲說的對,自己現在對敵之時雖然頭一個想到的仍然是飛刀,但是真是到了動手之時,往往平生一種猶豫,除了對強望生的那一刀讓李帆感覺出那麼一絲浪翻雲說的興奮之外,剩下的幾次都是近乎完成工作似的,再也沒有當初練習飛刀和最初馳騁時的那種感覺了。其實當初被方夜雨圍在雷池的時候,比之長沙和洞庭之時要險的多,但是那時候的感覺確實無比的鮮活,不像現在這般生硬了。
浪翻雲說:“我說這話的意思並不是想讓你為了什麼天下第一而變成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的魔頭,你現在的情況是你的心境沒有到一定的境界,無法和你的武力相融合,等你想明白了為什麼而戰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掌握自己的時候,到時候那種yu望就能稱為推動你成功的最大動力。”
其實浪翻雲還有最後一句話沒有說,“而最後自己掌握這種掌握的yu望,才是大成之時。”這是需要自己領悟才能體會的到了,現在即便浪翻雲給李帆說明了,沒有那種體會的李帆仍然無法又那種感觸,反而會對李帆的成長設置一道障礙。
為什麼而戰,這是李帆一開始就明確的,但是隨着時間和自己自身能力的提高而漸漸迷失的東西,隨着浪翻雲的指點讓李帆痴心猛醒。
什麼天下第一,李帆根本就沒有那種奢望,在李帆的心裏有着自己的決定,這是李帆堅定的對自己的承諾。
當李帆拔出手腕上的飛刀的時候,先前每一次出刀的情景如幻燈片一樣,一個場景一個場景的在眼前浮現,那原本正在漸漸失去的靈光再次充溢。
浪翻雲看着正在經歷着又一大溝壑的李帆,心裏也漸漸平靜了下去,這也算是了卻了自己的一樁心愿。
從李帆重新回到金陵的這些天,浪翻雲能夠從李帆身上感受出不妥,但是浪翻雲也明白這是一個武者必需要經歷的東西,可是眼下的局勢也留不下什麼時間了,所以浪翻雲有些冒險的點化李帆。
成功了,自然會讓李帆有一個真正的蛻變,可以在將要到來的風暴中從容面對;而如果失敗了,則可能讓李帆永遠停步在這之外,那麼浪翻雲也會讓李帆主動的從這個兇險的舞台上謝幕,遠離這些是非。
當李帆能夠平靜的和浪翻雲對視的時候,浪翻雲的心這才真正的放進了肚子裏面,他抄起腳邊的覆雨劍,有些懶散的說:“酒沒了,這日子還真是難熬啊!”
說完,悠閑的下樓了。
李帆用感激的眼神望着浪翻雲離去的背影,學着浪翻雲,將自己的酒喝盡之後,回到自己的港灣去了。
而此刻,在那彰顯着無上地位和權利的皇宮中,同樣有人在咀嚼着那種奇妙的感受。
奉天殿,這個平常朱元璋臨訓朝政的主殿,寬廣的空間空空蕩蕩,只有朱元璋一個人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龍座之上。
朝臣們的慶賀還在繼續,一般都會通宵達旦的,朱元璋雖然已經年近七十,但是身子骨和精氣神還是非常好。像今天這是一個難得的施恩與臣的機會,這會讓天下的官員們知道他這個殺了無數官員頭顱的皇帝仍然有親和的一面,但是當一股難言的氣勢突然而至的時候,旁邊的那些就再也無法吸引他了,他甚至推掉了陳貴妃的服侍要求,帶着那幾個從不離身的老太監獨自來到了奉天殿。
坐在龍座上的朱元璋,眼神不住的向一個方向張望,嘴裏輕輕的說:“浪翻雲,是你嗎?”
在這個瞬間朱元璋竟然明確的感受到了浪翻雲發出的那無上氣勢,這也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朱元璋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前往了奉天殿。
在奉天殿,這個最能彰顯皇家威儀的地方,朱元璋竟然發現竟然感受不到哪怕一絲的超然,這也讓朱元璋明白浪翻雲是那種在某個方面達到極致的人,是有資格和他平等對話的存在。
朱元璋對着兩邊說:“走吧。”
四下幾個身影,重新跟在朱元璋身後離開了這裏,當朱元璋最後望着那個方向的時候,眼前憑空出現一張無雙的面孔。
朱元璋喃喃的說:“惜惜,朕為了你努力學習詩詞,為的就是能和你溝通。三個月啊,朕每天都出宮去見你,沒想到最後等來的卻只是一封道別的書信。你和他只認識了一天,就跟他走了。這公平嗎?惜惜啊,這是你看上的男人!當我聽到你的死訊的時候,你可知道我是多麼想立刻殺掉這個不懂愛惜你的人嗎?唉,浪翻雲啊,衝著這份沒有人比得上的痴情,朕也不得不承認,你是個配得上惜惜的人。浪翻雲啊,你可知道,朕是多麼想見你嗎?”
“皇上!”
身邊太監的一聲輕呼讓朱元璋從那回憶中驚醒,朱元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慢慢的朝寢宮走去。
浪翻雲的氣勢朱元璋感應到了,而這皇城之內同樣感應到的還有一人。
在皇宮中的盤龍山山區的一個小村中,這是一個朱元璋都不曾涉足的地方,一個身着白袍,頭頂光滑如鏡的人,肩寬腰窄,雙腿長而筆挺,有着一股難言的氣勢和風度。
他的天庭廣闊,鼻樑挺直,肌膚光滑如嬰孩,看來很年青,但偏有種使人感到他經歷了悠久至自字宙初開時他便已存在着的奇異感覺。
最特別是他的眼睛,閃動無可比擬的神,充盈着深邊廣袤的智能和靈氣。那是熾熱無比的眼神,蘊滿了好奇心,對生命深情的熱戀。
他望着吸引他的那個方向,享受着剛才自己和那人氣機應和的美妙,那是一種超越一切的感悟,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愉快。
他坐在溪旁一塊大石上,赤着雙足濯在水裏,閑適寫意,那種纏繞了近百年的孤獨感竟然在這一瞬間被完全釋放了。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年夜,但是這一夜也註定了要為今後太多的波瀾做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