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但,又怎麼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若是真的,那麼就可能也發生在別人身上。只是,死的是她,為何鍾佳綾也穿越而來?難道她跟薛意民之間起了衝突,薛意民怕她說出他們謀害她的事情,所以殺她滅口?
「又冬?」見她神情凝重,一言不發,周教傑疑惑的看着她,「你想什麼?」
「喔,」她回過神,「沒什麼。」
「我剛才說的,你意下如何?」他問。
「這事你先別跟夏姑娘提,讓我再想想。」她說。
「為何?」
「首先,夏姑娘是千翠樓名花,她不見得願意迂尊降貴到這兒賣唱,再者,到咱們這兒來用膳喝茶的,許多都是攜家帶眷的,我怕那些夫人不會樂意看見夏姑娘在這兒出現,說不定她們的丈夫還是夏姑娘的客人呢。」
聽她這麼說,周教傑也覺有理。
「你的顧慮是對的,我真是太粗心了。」周教傑尷尬一笑。
「教傑,你覺得……夏姑娘如何?」她語帶試探的問。
周教傑微怔,忍不住一笑,「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提議讓她到店裏唱曲,是別有居心?」
她白他一眼,「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他管不了是不是他以為的那樣,一把將她撈進懷裏,低頭在她的臉上吻了一記。
「又冬吾妻啊——」他故意用誇張的語氣逗她,「你已經塞滿了我的心,還有我的視線,我怎麼看得到別人?怎麼有多餘的心思想着別人?」
她聽着,好氣又好笑的槌了他一下。
「什麼塞滿了你的心跟你的視線?你是在暗諷我體形龐大嗎?」
「天地良心。」他慎重其事的澄清,「我絕無此意,再說你已經瘦太多了。」
「是嗎?」她挑挑眉,臉上像是寫着「你好好說話」似的,「跟身輕如燕,能做掌上舞的夏姑娘差多了吧?」
「不,我就喜歡你這樣。」說著,他將她緊緊一抱,「抱着多踏實,多暖。」
「怎麼不管你說什麼,都像是在糗我?」她瞪他一眼。
他笑了起來,「那是娘子多疑了,言歸正傳,我對夏姑娘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你安心吧。」
她其實也沒無聊到懷疑他對夏舞琴有什麼想法,雖然若夏舞琴真是鍾佳綾,便是搶過她男人的情敵,可對於周教傑,她卻有着百分百的信心。
從前她不曾懷疑過薛意民,不是因為她相信他,而是因為她專註於事業,無暇關注到他,以至於根本沒注意到他跟鍾佳綾之間早已眉來眼去,甚至沒感覺到薛意民對她是多麼的冷淡而疏離。
一個男人心在哪裏,眼睛就看哪裏。
周教傑總是注意着她,總是注視着她,光是從那眼神及視線,她就能知道他的心在哪裏。
「話說回來,你為何這麼問?」他疑惑的看着她:「你對夏姑娘有什麼想法嗎?」
她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關於夏舞琴,她現在說什麼都太早,雖然她懷疑……甚至幾乎確定夏舞琴就是鍾佳綾,也很難跟周教傑解釋。
不過夏舞琴跟賈永道過從甚密,賈永道又跟周教傑有很多生意上的往來,倒是讓她很在意。
賈永道那人帶着幾分邪氣,她得提防着點。
「教傑,下回你再跟賈公子上千翠樓,可以帶上我嗎?」她語帶商量的問。
周教傑心想她大概是想把他看緊,忍不住促狹一笑,「真那麼不放心啊?」
「只是想開開眼界。」她說。
「行了,」他輕輕捏了她了臉頰一下,「一定帶上你。」
賈永道派家中小廝到周教傑府里傳信,又相約千翠樓一聚,說是要商談周賈兩家合資採礦事宜。
這事是李氏授意,並要周教傑跟賈永道相談研究的。養母之命,周教傑不能不從。
他只是代理人,負責將李氏交付的事業管好,她特別交代的事,周教傑更不能反駁。再說賈永道確實是個消息靈通,門路寬廣之人,他提供的信息,倒是不妨聽聽。」
約定時間未到,周教傑已帶着之前說要跟來長見識的秦又冬抵達千翠樓。
稍候片刻,賈永道來了,遠遠的看見秦又冬隨行,他先是一愣。
走到他們夫妻跟前,賈永道蹙眉笑問:「周兄,今天帶便當?」
當他說出便當兩字時已意識到不妥,因為便當兩字聲音壓得極扁,也非常的小聲。
周教傑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可秦又冬聽見了。
帶便當是非常「未來」的說法,絕對不會出自一個古代人的嘴巴。
她警覺地瞥了賈永道,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了什麼。
「賈兄,又冬說她想長長見識,你不介意吧?」周教傑問。
「當然不介意。」賈永道雖然對她的出現感到些許的不自在,卻還是一派熱情,「人多更熱鬧。」
之後他們一同進入了夏舞琴早已安排好的廂房,而夏舞琴早已在廂房裏候着。
她以為今天來的就只有賈永道跟周教傑,當她看見周教傑身側伴着秦又冬時,她難掩驚疑。
可她畢竟見過世面,歷過風浪,練就了一身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功力。
「真是稀客,周少奶奶也來了?」夏舞琴發現秦又冬又瘦了許多。
之前她跟賈永道為一探究竟到飲食人生看見秦又冬時,她還體態豐滿,可現在她明顯的又瘦了一圏。
而且,又痩了一些的秦又冬,五官更加深邃,輪廓更形明顯。
瘦下來的秦又冬絕對算得上是個美人,不過跟夏舞琴相比,那可還差遠了。
席間,四人相談甚歡。
沉着又冷靜的秦又冬談笑風生,泰然自若,她一派輕鬆的笑談着她自嫁給周教傑以來所發生的趣事,也分享他們夫妻倆成功的經驗,當然,她避重就輕,小心翼翼的未露出馬腳。
在觀察中,她發現賈永道跟夏舞琴說話時的一些小動作十分熟悉。
從前薛意民說話時,常不經意的搓弄着自己的耳垂,而賈永道恰好也有這樣的小動作。
鍾佳綾笑的時候,會不自覺的以手指輕壓嘴角,從前她說那是為了防止嘴角有皺紋,而她發現,夏舞琴也是如此。
人可以學習另一種說話的方式,例如從白話變得文謅謅,但小動作是很難改的,那就像是每個人的特殊記號。
當然,她也有。
例如,她在思考時會不自覺的抖動雙腳、咬唇。
她想起賈永道上次曾說過一句話——嫂子,你這回該是沒看錯人了。
看着眼前的他跟夏舞琴,秦又冬幾乎可以確定他們就是薛意民跟鍾佳綾。他說這回沒看錯周教傑,指的就是「上回」她看錯了他——薛意民。
他們也穿越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三人同時穿越的事情,但她非常確定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也發生在他們身上了。
如果她是死後穿越,然後重生在秦又冬身上,那他們呢?他們也死了?
當時他們連手將她推落山谷,死的明明是她,為何他們也遇難了?在她被推落山谷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為自保而攻擊對方?那麼誰勝誰負?誰生誰死?為何兩人雙雙喪命?
她真不懂老天爺用意為何,讓她重生在秦又冬身上是為了給她一個全新的人生吧?若是如此,為何又要將害死她的兩個兇手也送來?
罷了,不管老天爺的用意為何,她都不會讓歷史重演,這一次她會好好防範他們兩人,絕不讓他們再有機會傷害她或是她心愛的人。
她想,他們應該也知道她的身分了,那次他們到「飲食人生」用膳時,特意央求她到廂房一見,就是為了確定她的身分吧?
吃了她做的料理,喝過她調配的花茶,他們應該早已百分之百確定秦又冬便是趙馨予。
薛意民跟鍾佳綾都不是傻瓜,他們刻意接近周教傑、討好他、取信他,或許就是因為他們已經確定她就是趙馨予。
若真如此,他們究竟還想如何?
曾經,他們挾着她對他們的信任及愛,連手背叛了她,摧毀她堅信着的幸福,甚至奪去她的生命,如今他們再度進入她的生命,難道是要再傷她一次?
不,她不會再讓他們得逞,老天爺給予她的幸福,她一定要好好守護。
秦又冬沒有驚慌失措,她知道不能打草驚蛇,平靜且冷靜的面對他們,不讓他們發現她已經識破他們的身分。
他們曾經騙過她,她想,他們仍相信他們能再一次的騙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