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席間,夏舞琴不斷找話跟周教傑聊,那說話的語氣、眼波流轉、舉手投足,一顰一笑,再再的顯示着她正在挑逗他、誘惑他。

她的伎倆,賈永道一點都不陌生。當初,她也是這麼勾引他的。

看她不斷的對着周教傑獻殷勤,他一點醋勁都沒有,原因無他,只因他並不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

穿越后,他成了有錢有勢的賈家少東,而她卻只是個青樓名花。

賈永道是賈家單傳,他日娶妻也求門當戶對,身家清白,可她卻是個每天靠着生張熟魏生活的青樓女子,雖說她地位不同一般窯姊兒,但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只高級的雞。

賈家丟不起這種臉,更不可能娶這樣的女人進門。

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對周教傑大獻殷勤,但總也不是壞事。他正要拉攏周教傑,並意圖并吞周家及周教傑的一切,若夏舞琴能捉住周教傑的心,迷得他團團轉,搞得他家宅不寧,對他賈永道來說有益無害。

「舞琴姑娘,好久沒聽你唱的那首島歌了。」毛大福一臉期盼,「今天周老弟也在,他想必還沒聽過,你就幫我們唱那首歌曲吧。」

毛大福所說的島歌就是〈繁華攏是夢〉,她第一次唱這首歌時,所有人都因為對台語感到陌生而好奇夏舞琴為何懂如此奇怪的語言,她便簡單解釋加上一點點瞎掰,說台語來自一座小島,是島民使用的方言,又說她認識一位來自島上的朋友,歌是那位朋友教她的。

「周老弟,你肯定沒聽過這樣的曲。」毛大福說。

「是嗎?」基於應酬及禮貌,周教傑也挺捧場道:「那在下就洗耳恭聽了。」

「唱得不好,還請周少爺見諒。」夏舞琴說著,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然後開始吟唱。

一曲唱畢,周教傑確實為這不曾聽過的語言感到驚異,於是又要求她多唱幾首,夏舞琴見他十分喜歡,為討好他,便又連着唱了幾首台語歌。

聽了夏舞琴幾首台語歌,周教傑心裏有了想法,但並沒有立即開口與夏舞琴提及,因為,他還得回家跟秦又冬商量一番。

當天返N家中,秦又冬正等着他的門。他一進門,秦又冬便像小狗似的嗅聞着他的衣服。

「好香的味道。」秦又冬知道他跟賈永道去千翠樓。儘管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她並沒有阻止,因為她相信周教傑自有分寸。

可是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她還是忍不住故作吃醋及不悅以嚇嚇他。

「你跟姑娘靠很近?」

看她一臉不悅,周教傑還真有點擔心。「不,沒有,是姑娘自己靠很近。」

「你應該推開她呀。」看他一臉惶然,她暗笑到快要得內傷。

「那位姑娘是賈公子的相識,我怎好失禮?」

她一怔,原來他身上的香味是來自於夏舞琴。她見過夏舞琴一面,還記得其樣貌。

「只是這樣?」看他一臉忐忑,她憋着笑,繼續整他,「賈公子曾帶那位姑娘來過店裏,我可是見過那位姑娘的,你讓她靠近,不是因為她美如天仙嗎?」

「絕對不是。」他嚴正否認。

她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記,「可是我記得你總是不知如何適時的拒絕外面的誘惑,之前你也讓方緋兒貼着你……」

周教傑急忙解釋,「那是因為她是蘭兒的妹妹,又泣訴她婚姻不幸,我才……」

「噗!」秦又冬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她掩着臉,笑得全身直顫,周教傑才驚覺自己被整了。

「好個秦又冬,你整我?」他說著,伸出手將她抓進懷裏,然後搔她癢。

她怕癢,笑得貧氣求饒,「不行……啊!不要啦!我、我不敢了……」

「不敢?你這麼壞,我一定要罰你。」

他不放過她,一手將她扣在懷裏,一手不斷的搔她癢,她笑得癱軟,倒在他懷中不斷急喘。

終於,他停手了。

他的大手輕輕的搭在她腰上,「又冬,你又瘦了……」

秦又冬還回不過氣來,懊惱的瞪着他。「不瘦成嗎?外面的誘惑那麼多。」

他聽着,溫柔的一笑,「放心,沒什麼誘惑得了我。」

「話別說太滿。」她故作哀怨,「人心是很容易變的。」

周教傑笑視着她,輕輕的將她的手牽起,然後按在自己的胸口,「此心不渝。」

抬起眼,她神情恬靜,「是嗎?」

「你懷疑?」

「偶爾。」她說。

他微頓,「偶爾?」

「是啊,」她微微的嘟起嘴唇,「誰教你身邊老是出現一些天仙美女。」

「再多天仙美女也比不上我的枕邊人。」他說罷,將她攬進懷裏,發出幸福的喟嘆。「又冬,你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大禮,我的生命因為你而不同。」

他的話真誠也真摯,聽着,她的心直發熱。她將臉貼緊他的胸口,聆聽着他的心跳聲,感覺他胸口的起伏,一切是如此的真實而美好。

與其說她是上天送給他的大禮,還不如說他是上天送給她的大禮。

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被薛意民及鍾佳綾背叛並害死之後,能藉著秦又冬的身體重新活過,還因此跟他結了這樣的良緣。她以為她的人生已經結束,卻沒想到會是另一個開始……

也許這一切的不幸跟美好都是上天的安排,她遭到男友跟好友的背叛,甚至失去生命,正以為自己是如此不幸之際,殊不知上天對她有着更好的安排。

「教傑,你才是上天賜給我的恩典。」她在他胸口喃喃自語。

雖然她的聲音很細微,周教傑還是聽見了。

他愛憐的將她攬得更緊,而她也更用力的圈抱着他的腰,像是害怕一個鬆手,他就會消失在她眼前似的。

「教傑,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一定要跟我說,不要瞞着我。」她說。

聽着,他微頓,狐疑的端起她的臉,注視着她,「為什麼這麼說?」

「我相信此時此刻的你是愛我的,但人心是會變的……」她曾經遭到背叛,雖然她當時很快決定放手,但也許那樣的傷並沒完全痊癒,在她的內心深處仍隱隱作痛。

她是如此深愛着周教傑,她不敢想像若有一日遭到他的背叛,她能不能像面對薛意民的背叛時那樣的豁達。

「秦又冬,」周教傑眉心一擰,懊惱地問:「你當我周教傑是什麼人?」

「你永遠不會離棄我嗎?」她直視着他,聲調軟軟的,「就算我老了,胖了,或是變笨了,你都不會嫌棄我?」

聽着,周教傑忍俊不住的一笑。

「你老了,我也老了,不是嗎?」他促狹挑眉,「至於胖,你之前更胖呢,那時我都愛着你了,你還擔心嗎?」

「如果我變笨了呢?」她指的是「失智」。

「那我就裝笨配合你。」他說。

他的回答似是玩笑,卻莫名的認真。

她看着他,滿意的一笑。

「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他笑意一斂,神情認真。

「什麼事?」

「我們館子裏,每逢初一、初八、十六、二四,不是都有走唱或拉琴的人進駐表演嗎?」他說:「今天我聽夏舞琴唱着我聞所未聞的島歌,如果可以,我想情商她偶爾到店裏演唱。」

「島歌?」秦又冬疑惑又好奇。

「嗯,她說那是一座小島上的方言,她會唱那兒的歌是因為她認識一個來自小島的婦人,無意間學到的。」

「是嗎?」秦又冬一笑,「夏姑娘還真是多才多藝。」

「嗯,我也這麼認為。」周教傑說著,逕自哼起他今天聽到的曲調。

聽到他哼着的曲調,雖然有點七零八落,她卻不由得一驚。「你哼的,是她唱的歌?」

「可能沒很精準,不過應該沒錯到離譜。」

「你再多哼幾句讓我聽聽。」她神情凝肅。

她的反應讓他感到疑惑,但還是照她所說的再哼了幾句。而當他再哼了幾句后,秦又冬非常肯定這曲調是她熟悉的一首歌,同時也是鍾佳綾到錢櫃歡唱時必點歌曲〈繁華攏是夢〉。

「我還記得有句是這麼唱的……番王攏是夢……」

周教傑不懂台語,把繁華唱成番王,很好笑,但她笑不出來。

夏舞琴就算真認識了來自小島上的婦人,並跟婦人習得像台語的語言,她也不應該能唱出〈繁華攏是夢〉這首歌。

因為,繁華攏是夢是二十一世紀的台語歌。

怎會有這麼離奇又荒誕的事發生呢?一個古代的青樓名花,為何會唱二十一世紀的台語歌?難道……喔不,怎麼可能?鍾佳綾怎麼可能會穿越並跟她來到同一個年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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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戶娘子有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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