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持續了一個星期的大雨終於停了,一縷縷陽光順着白雲從天空灑下,渾身上下全是泥點子的耿天眼淚差點沒下來。

救援的當天晚上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打在身上陣陣刺疼,由木頭硬生生加固的山體也在持續了一天一夜的大雨下終於崩塌,卷着木頭碎石轟隆隆的砸在了下面的瓜地。

雖然跑的及時,沒有人員傷亡,可大片的瓜地也被埋在下面。可嚇的渾身直突突根本顧不上被壓在下面的瓜地。

在顧偉大喊詢問后,確認沒人受傷時,耿天吊著的心咣當一下砸在了心頭,雙腿發軟的差點沒坐在地上。

損失雖然有些嚴重,可對於那一刻而言,人沒事就是最大的幸運,抹黑回到雙鴨屯,沒等休息,水田又倒灌了。

好在人上的及時,雖然跑了點蟹苗,可到底還是保住了大半,這個結果對於四處開花的f縣而言,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讓耿天沒有想到的是,雙鴨屯的危機剛剛解除,那些沒有一刻休息的駐軍甚至來不及休息就離開了,看着遠去的背影,耿天心底火燒火燎的難受。

那一張張年輕稚嫩的面孔,那一雙雙伸出的雙手不斷的在眼前閃過,在耿天看來,那都是孩子。

“天兒,爹跟你商量點事中不。”

身後傳來的遲疑讓耿天收回了看向公路的雙眼,眨了眨因為瞪視而有些發脹的眼睛,轉身的耿天看到了同樣有些狼狽的耿二生。

“爹,啥事?”

走到耿二生身邊,摸了摸個耿二生滿是傷痕的雙手,耿天皺了下眉頭,抽出被耿天抓在手裏滿是傷痕的手,耿二生笑了一下,“天兒,這幾天,部隊都挺忙的,你看那些孩子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俺聽小李說,戰時都是吃乾糧,咱離的也不遠,咱給他們送飯吧,哪怕不能一天三頓,就是一頓,至少也讓他們熱乎熱乎,你說中不?”

眼睛刷的一下亮的耿天點點頭,“中,這咋不中,要不是人家,咱這邊啥樣都不知道哪,咱給送兩頓,中午和晚上,早晨的,俺去縣裏的小飯館訂餐,包子饅頭,不限量,只要能給送到,咱多花點也行。”

耿天的話把耿二生喜的用力搓了搓手,也讓還沒來得及離開的耿順、張百利眼底浮現一抹複雜,彼此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

“天兒,不能你一家出,咱屯子一起來,每家都掏點。老娘們把手裏的活先放下,負責做飯,俺在出去買點大桶。就是送成問題。”

邊說邊皺起眉頭的想到屯子唯一的一輛四輪子,這要是突突到縣城飯菜都涼了,再次感覺到沒車不方便的耿天也皺起了眉頭。

“租車吧,先租幾天,等啥時候緩過勁了,俺去買台半截槽子。”

沒有辦法的辦法幾個人也不在糾結,安排好一切,耿順開着趙*家的四輪子突突突的離開了雙鴨屯,而山裡一片狼藉的耿天還需要上山。

出去抗洪的民兵還沒有回來,村裏的壯勞力嚴重缺乏,豬場除了張棟,陳福海、陳福江哥倆,羊舍除了顧老三,李軍也都去了水田。

就連守着爪子山的褚泉和秦城都回到了雙鴨屯,大人孩子,男人女人,只要能動的,只要能伸手的全部趕到了山裡,斷掉的樹枝,溪水裏的沙石、倒灌水田沖開的梯口、沒來得及修正的瓜地、大雨打散的藏紅花地,甚至後山只剩下上大梁的四合院。

仔細一算哪哪都需要人的耿天是額頭直突突,從藏紅花地開始一一往下推,沙石、碎木、樹枝,跟開墾機似的一點點清理。

一整天的時間,總算把最不經碰的藏紅花地清理出來,而統計損失有多大的秦城這時也鬆口氣,可以說,藏紅花是雙鴨屯最出錢的地方,好在這次,雖然又損失,但還在承受範圍內,而看到秦城做好的統計,算計一下年底交貨的分量。

耿天長出一口氣,“還成,夠交貨的。”

放下手中的本子,秦城也慶幸的笑了,“不過也只夠交貨了,天兒,這次雙鴨屯少說也得損失兩巴掌。哥那還有點,你要是用,吱聲”

秦城的擔憂慶幸耿天無奈的笑了,“總比人出事強,有人就不怕,沒事,扛得住。”

拍了拍耿天,秦城沒有多說,秦城也知道,這兩年看着耿天賺了不少,可投入也是極大的,不說別的,這羊群就是一年年在增加,原本按照耿天的意思,現階段的幾千隻羊是夠用的,可七月才交完的訂單,對方隨即增加了訂單額。

這樣一來,雙鴨屯目前的羊毛羊絨出數就有些吃盡,前段時間耿天還算計着等到藏紅花出貨時,再去一趟內蒙。

不是沒有人提過買羊毛產量高的種羊,可耿天不同意,耿天始終記得老師傅曾經說過的話,別看數量看質量,真正出羊毛多的種羊,羊毛的質量是極差的,需要經過數道工序進行加工,那樣的羊毛看着很好,手感也不差,可實際上,羊毛的根質是不行的。

說白了,就是昧良心的東西,從一開始,耿天就完全屏蔽那些種羊的緣由就在這裏,耿天不能昧着良心吃飯。

哪怕少點,哪怕費勁耿天也絕對不會幹那事,耿天信因果,耿天也相信福報,只有辛辛苦苦憑良心吃飯才能睡的安穩。

足足用了一個星期才把大山整理出來的耿天看着清晰的記錄,長出一口氣,“天兒,別上火,損失點就損失點吧,趕上天災*誰也沒辦法。”

怕耿天上火,從知道損失開始,耿朝福就一遍遍的勸說,哪怕有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那挽不回的損失,耿天還是心疼。

近二百畝瓜地,只抱住不足七十畝,剩下的全部被滑坡后的半山壓在了下面,七百多畝水田,因為倒灌,損失了近百畝。蟹苗更是跑了三分之一。

藏紅花只夠年底交貨的。唯一損傷不大的也只有果林,可誰都知道,因為雨水大,今年的果子水分也會很大,水分大的果實味道相對來說也會差很多。

好幾萬棵果樹,結出的果實也是驚人的,耿天在猶豫,是還如去年那樣買果實還是處理。可處理怎麼處理也是個問題。

還沒等耿天想明白,持續了近半個月的抗洪也結束了,奮戰了十幾天的趙*等人回來了,一張張滿是傷痕又黑又瘦的臉,一個個磨破了肩膀的身影出現在雙鴨屯時,老少爺們齊刷刷的衝到了村口。

迎接這群沒有名字的英雄,是的,不管外人承認不承認,在雙鴨屯人心中,他們就是英雄。

把趙*等人送到家,沒敢耽擱,所有人都看出,一行人已經熬到了極限,簡單交代幾句,耿順帶着大傢伙又離開了。

短暫的休整一天,恢復點的趙*在山裏找到了耿順、耿天,蹲在後山收拾瓜地準備看看能不能搶種的耿天看到身體突然出現的趙*時,不贊同的皺了下眉頭,“*哥,你上來幹啥,趕緊回去歇着。”

哈哈一笑的趙*挑起裝滿沙土碎木的擔子抬腿就走,“行了,在歇下去骨頭就長毛了。對了,天兒給人家解放軍同事送的飯菜沒停吧。”

突然響起的趙*看向走在身邊的耿天,單手抓住前面的繩子,耿天搖搖頭,“沒有,順子哥說那邊還在干,只是人不多了,等啥時候一個解放家都沒有了,咱們在撤。”

耿天的話不知道讓趙*想到了什麼,咧着嘴嘿嘿樂了,“天兒,你是不知道啊,咱村這送飯可把小王村他們羨慕壞了,沒事就過來蹭兩口熱乎飯。”

詫異的挑了下眉梢,“小王村他們沒送?”

呵呵一笑的趙*搖搖頭,“沒有,就咱們屯子給送飯了,剩下的都是吃乾糧。”

說話時的趙*帶着濃濃的得意,得意自豪,為什麼不,端起熱乎乎的飯菜,趙*就有種值了,拼死拼活的太值了。

尤其是那一天三頓的薑湯,更是讓他們一行人免去了許多的濕冷,要知道,水邊本就涼,尤其是到了晚上,雨不停、水邊濕氣又重,熬一晚上,大清早喝一碗熱乎乎的薑湯,那滋味,說不出的爽。

當然最讓人舒坦的是那一雙雙落在身上羨慕嫉妒的目光,不過也不是沒有不和諧的聲音,尤其是那幾個自認為條件最好風水最佳的大村,竟然還有嚷嚷着他們雙鴨屯吃獨食。

呸了一口的趙*理都沒理,雙鴨屯距離大武鄉不近乎,可雙鴨屯惦記村裏的民兵也惦記那些吃苦受累的軍娃,東郊他們到是離的近,可也只是看着,要不是到了後來,議論多了,東郊三個村扛不住,跟風開始送飯後,那種想要攀比卻又捨不得出血那摳搜樣,可是把趙*得意的夠嗆。

清湯寡水的,當誰看不到似的,哪怕是五個菜,也比不上雙鴨屯每天必保的四菜一湯,耿順、耿天為了給解放家和村裏的民兵補充充足的營養,大碗肉就沒斷過,標準的三葷一素分量足足的。

為了保證伙食的標準,耿天散養在山裏的小雞就沒斷過,見天往山下抓。一天二三十隻雞,最多也就是放點土豆,黑豬雖然沒上,可農村散養的笨豬確是抓了十來頭。

油汪汪的紅燒肉、噴香的排骨燉豆角、大肘子、豬蹄湯。小雞燉蘑菇,沒有一天差事的。別說那群同樣駐守在水庫的民兵羨慕,就是縣長鬍岳陽也調侃着要搬到雙鴨屯常駐。

瞄了一眼得意的趙*,失笑的耿天微微仰起頭,眼底一抹自豪閃過,雖然不能駐守第一線,可雙鴨屯不差事,為了村裏的民兵、為了那群最可愛的軍人,更是為了讓全縣老百姓看看,他們雙鴨屯到底是啥樣人。

公審之後那些不和諧,耿天不是不知道,要說在乎倒也不至於,可耿天心裏就是憋着一股勁,沒有機會講不了,可機會來了,要是不頂上去那就是棒槌。

大碗肉都是輕的,跟家裏商量后的耿天更是打算等到災情徹底過去后,要敲鑼打鼓的好好感謝人家駐軍。

別的不敢說,只要雙鴨屯有的,有一樣算一樣,全部拉去,就是為了感謝和慰問。

隨着天氣好轉,搶種和搶活也隨之展開,只差上樑的四合院終於經過仔細推敲后,定下了一個吉利的日子

八月末的最後一天,天空剛剛發白,忙活了一晚上的顧偉開着車回到了雙鴨屯,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四點半,寂靜的山村,除了偶爾的狗叫沉寂在一片安寧中。

忙碌的八月總算挨了過去,對於好久沒有喜事又遭了災的雙鴨屯而言,四合院的建成不單單是個慶祝的日子也是借這個機會讓大傢伙緩緩勁。

輕手輕腳的打開院門回到屋裏,昏暗的房間內,抱着小耿林睡的直流哈喇子的耿天古銅色的肚皮露在外面,掃了一眼睡在裏面貓在耿天手臂下的耿林,無聲笑了一下的顧偉悄悄湊到炕邊。

沒有打擾睡的噴香的爺倆,只是輕輕的拽過薄被蓋在耿天身上,轉身離開房間,站在院外洗了洗臉的顧偉走進了灶房。

捅着壓滅的灶眼,大鍋里裝滿了清水,看看扣在案板上的大盆,打開看了一眼,已經發起的白面上面有着一個個小小的氣泡。

“小七啥時候回來的?”

聽到聲響起床的耿二生披着外衣站在灶房門口,扭頭衝著耿二生笑了一下,“剛回了,爹,你再睡會,還早。”

打了個哈欠,抹了把臉的耿二生搖搖頭,“不睡了,今個上樑,早點過去,小七進屋歇會,爹整。”

看着挽袖子準備揉饅頭的顧偉,打水洗臉的耿二生說了一嘴,呵呵笑着,只是抓着大麵糰吭哧吭哧揉着的顧偉也沒吭聲。

無奈的搖搖頭,快速的收拾完個人衛生的耿二生走到案板前,把大塊的麵糰子切開,而沒了耿二生也起床的顧老三看到顧偉也是詫異的挑了下眉梢,“忙完了?”

哎了一聲,放下揪好的麵糰,一個個揉搓,手腳麻利的一個個麵糰子半圓的扣在面案上。

六點整,早飯出鍋,洗洗手的顧偉回屋,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的小耿林抱着小腳丫啃的杠歡,眼底閃過一絲溫情,呵呵笑着走過去抱起大胖小子。

“兒子,醒了?咋沒叫一聲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時候遭受了難言的捨棄,小耿林別看不大,卻極懂事,小小的娃,不哭不鬧的,有人抱就摟着,沒人抱就自己玩,就是生病也只是哼哼,能不哭絕對不哭。

被抱起的耿林歪頭用圓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下,隨即咯咯的笑了,小小的手臂也摟住了顧偉的脖頸,好像知道想念似的埋在顧偉的脖頸,紅潤的小嘴也吐出模糊的“爸爸爸爸。”

從七月份開始冒話,小耿林就會兩句,可就這兩句,只要叫起來,就是不停,貼着耿林的臉頰,輕輕蹭了蹭的顧偉收緊手臂。

輕撫孩子的后脊,“對啊,爸爸回來了,小林是不是想了。”

“爸爸爸爸”

笑聲伴隨着呢喃不斷在顧偉的耳邊響起,聽到聲音的耿天睜開眼看着坐在炕梢稀罕巴拉的抱着耿林的顧偉,扯動嘴角笑了一下,挪動身體靠了過去,躺在了顧偉的腿上。

“醒了?”

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撫着耿天的臉頰,疲憊了幾天的心好像也沒有了那一絲疲憊。恩了一聲,拉住顧偉滿是老繭的大手,閉着眼懶洋洋的耿天享受着難得的安寧。

八點二十,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五十八分吉時放炮的耿天剛剛喘口氣,顧偉抱着耿林哭笑不得的走到了耿天身邊。

“天兒,你的下山。”

拉起詫異的耿天隨即又轉頭看向耿順和張百利、趙*,“你們都得下山。”

楞了一下的張百利和身邊的趙*對視一眼,“七哥,咋了?”

趙*起身走到顧偉身邊,呵呵笑了一下的顧偉指了指山下,“胡岳陽和劉金喜他們來了,還帶來了禮物。”

眨了眨眼,半響回不過神的耿天愣愣的看着顧偉,“禮物?啥禮物?”

搖搖頭的顧偉沒有吭聲,只是拉着耿天招呼着同樣愣住的耿順等人趕緊下山接人,半路上把耿林交給耿二生的幾個人小跑着來到山下,看到了站在山腳下的胡岳陽、劉金喜、王宇等一大幫人。

明顯不是一波來的一群人也不知道怎麼湊到了一起,可這並不妨礙耿天的驚喜,目光一一掃去,有代表縣裏的胡岳陽、王宇等人,也有代表駐軍的劉金喜和曾經幫助過雙鴨屯的小李子他們。

最讓耿天意外的還有論壇里的那些兄弟姐妹。嘻嘻哈哈的曲旭昂衝著急匆匆趕下山的耿天招招手,隨即帶着人後退了幾步,把空間留給了胡岳陽、劉金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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