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蟲喪天真
雕蟲喪天真按照李存義的樁法,小腦、腎、性腺都得到開發。所謂“形意一年打死人”,不是說招法厲害,是說形意能令人短期內由弱變強,精力無窮,是體能厲害。
尚雲祥把這些方法都跳開,站樁死站着不動,是錯誤的,但他就傳了一個不動的。一次我站樁,他問我:“你抱過女人沒有?”我就明白了。這個“抱”字,不是兩條胳膊使勁,而是抱進懷裏,整個身體都要迎上去。這是對站樁“拿勁”的比喻,拿住這個勁,一站就能滋養人。
這個方法,可以壯陽,腎虛、滴漏的毛病都能治好。另外打拳也要這樣,出拳時肚子也微微頂一下,收拳時肚子微微斂一下,好像是第三個拳頭,多出了一個肚子,不局限在兩隻手上,三點成面,勁就容易整了。
所謂“練武半輩子,一句話教給徒弟”,並沒有一句固定的話,指不定哪句話刺激到他,一下就明白了,這就是禪吧?
唐師腿功好,孫祿堂腿功好,由於兩人名字都有“祿”字,一度被稱為“二祿”。最終孫祿堂成名成家,唐維祿被世人遺忘,但孫祿堂的門下應該記得這說法。
很細緻很輕微地抖抖,就能夠享受樁功,養生了。另外,其實比武發力,也就是這麼一抖擻。如果有讀者從此受益,就向旁人傳一傳唐師的名吧。
注意,這三個樁功都是動的,不過很慢很微,外人看不出來。薛顛說的好,樁功是“慢練”。這些都是入門的巧計,一練就會有效果,但畢竟屬於形意的基本功,練功夫的“功夫”,指的還不是這個。至於如何再向上練,薛顛和唐維祿都各有路數。
比如站渾圓樁,都知道兩眼不是平視,要微微上瞟,但瞟什麼?瞟來作什麼?能回答出這兩個問題,才是李存義的徒弟,否則他老人家開國術館,一班一班教的學生很多。
薛顛傳的樁功,一個練法是,小肚子像打太極拳一般,很慢很沉着地張出,再很慢很沉着地縮回,帶動全身,配合上呼吸,不是意守丹田,而是氣息在丹田中來去。
尚雲祥有為師之道,教徒弟跟釣魚似的。咬不上他的鉤,他就嘻嘻哈哈,一點都不解釋,令人着急;咬上了他的鉤,他就狠勁一拽,一句話說透。我一直很感謝唐師的安排。老輩武師就是這樣,一旦認你做了徒弟,就只為你好,非常無私。
舊時候學武,總是講拳的多,說功的少。學到拳的是學生,學到功的是徒弟。學到形意的樁功很難,不願意傳,讓你一站,說點“放鬆”一類的話,就不管了。
孫祿堂的腿功,是新聞事件。他和段祺瑞坐敞篷汽車,逆風而行,車速很快。那人頭上戴着巴拿馬草帽,被風吹走。孫祿堂跳下車追到草帽后再追汽車,司機還沒意識到有人跳車,他就已經回到車上——此事當時有幾家報紙報導。
這一個“呆”字,一下子就讓我站“進”去了(沒法形容,只能這麼說)。後來他沖我說:“你怎麼還在這獃著?走吧!”身體一下就“開”了。
有的時候師徒感情太好了,也不行。規矩越大越能教出徒弟來,人跟人關係一密切,就缺乏一教一學的那種刺激性了。拳不是講的,要靠刺激,少了這份敏感,就什麼都教不出來了。
得到一個徒弟很難,總是這有缺點那有遺憾,但要真得到一個好的,門庭立刻就能興盛起來。
唐師要是有一件名動天下的事,也不會老死鄉野。不過光靠驚世駭俗也不行。孫祿堂文武全才,樣樣都好,的確是大家。一個練武的人,得什麼都會,方能有大用。
形意是用身體“想”,開悟不是腦子明白,而是身體明白。與禪的“言下頓悟”相似,等身體有了悟性,聽到一句話就有反應,就像馬挨了一鞭子,體能立刻勃發出來了——尚師是這種教法。
還有一點,叫“傳徒先傳葯”。武家是有藥方的,有練功的、有救命的,自稱是某某的徒弟,先得拿出幾張藥方。唐維祿便有李存義傳的“五行丹”作憑證,此葯化為膏質是一種用法,化為丹質又是一種用法。
我從唐維祿門下轉投尚雲祥,並不是唐師沒本事教我,是我跟他太好了。我算富家子弟,易驕狂懈怠,離開家一個人到北京找尚雲祥,心情使然,就能學進東西了。
如此反覆練習,會有奇效。脊椎就是一條大龍,它有了勁力,比武時方能有“神變”。
唐師所傳的樁功,有一個要點,時常渾身抖一抖。傳說狗熊冬眠的時候,每隔幾天,它就自發性地渾身顫抖,否則僵滯不動,身體要有問題。同樣,站樁為什麼站不下去?就是缺這一抖。
還有一個方法,站樁先正尾椎,尾椎很重要,心情不好時,按摩一下尾椎,就會緩解。從尾椎一節一節脊椎骨頂上去,直到後腦,脊椎自然會反弓,腦袋自然會後仰,兩手自然會高抬,然後下巴向前一鉤,手按下,脊椎骨一節一節退下來。
收徒弟得有用。我所接觸的李存義的幾個徒弟,都不是嚴格意義上光大師門的人。唐維祿由於後天條件局限,還有性格使然,他可以暗中幫助師兄弟,自己卻不是獨領風騷的棟樑;尚雲祥有自己的路要走,在李存義的教法上別出新意,所傳不是李存義的原樣;可以說薛顛是李存義教出來的“最有用”的徒弟,坐鎮國術館,廣傳形意拳,可惜由於特殊緣故(以後另寫文講述),不用老師的名號。
我到了北京后,唐師還總來看我。他不坐火車,都是從寧河一晚上走來的,這份師恩太厚了。
一天我站樁,尚雲祥說:“你給我這麼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