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迷霧
醫院側門的林蔭小道,一群人推着外公朝外走。太陽有些曬,喬夏眯了眯眼,走在最後面。周圍有情侶經過,女生病怏怏的走不動,賴在小花壇旁,“我頭暈,走不動。”男生牽着女生的手,一臉關切,“要不我抱你進去?”
喬夏瞅着兩人,猛地轉過了頭去。
回憶如潮水翻湧,此情此景彷彿往事重演,在這個開滿粉紅月季的小花壇,那一個晴朗的晌午,她頭暈蹲在地上走不動,文修抱着她走進病房。他臉皮薄,怕別人發現,走得飛快……
“夏夏,你怎麼呆那不走了?”
前頭的喬母喊了一聲,拉回喬夏的思緒,喬夏抬腳向前走,“哦,來了。”
她還未走出幾步,身後忽地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似乎有人向自己奔來,她還沒來得及回頭,手便被人握住。
她扭頭,一愣。
“夏夏。”文修站在她面前,他個子比她高一個頭,身影擋住了她頭頂炙熱的陽光。
喬夏仰頭看他,近在咫尺的臉龐清瘦了些,眼鏡后的眼睛裏看得見血絲,鬍子也有些青渣,整個人籠着一層憔悴。
喬夏沒由來心裏一哽,側過臉去不看他,“你來幹嘛?”
“我……”文修想了半天,道:“我很快就會跟她辦離婚手續,你再等一段時間就可以。”
“文院長想拿這套說辭來騙我們嗎?”插話的是趕過來的喬母,她冷笑:“如果你真想離婚,為什麼從前不辦?”
“那天我是打算辦的,但她那邊出了問題,辦不了……”
喬母打斷他的話,“文院長,我們喬家人不是傻瓜,這種借口你還是留着騙其她人吧。”話落,她去掰文修的手,“你放開我的夏夏,別碰她!”
“夏夏,我沒有騙你。”文修哪裏肯鬆手,急得看向喬夏,“我對你是真心的。”
他抓着她的指尖,握得緊緊的,任憑喬母怎麼掰都拿不開。見喬夏不說話,文修掏出一樣東西拚命往喬夏手裏塞,“這是我的銀行卡,我所有的錢都在裏面,另外,我的房產證、車子、理財基金,還有在萬達廣場投資的商鋪,都歸你……夏夏,我或許隱瞞了婚史很不應該,但我在馬爾代夫上說的話,我記到現在,我說我會對你好,我一定做得到。”
提起馬爾代夫的一切,喬夏眼神微閃,似有所動搖,正當她臉色漸漸緩和之時,一個窈窕的紫色身影出現在文修身後,就那麼遠遠瞧着,不靠近也不遠離,眼神疑惑而關切。
喬夏眸里的動容在焦距到那襲紫色身影時驟然一冷,“文院長,你好像是有那麼點喜歡我,也好像說的很動聽。”她手朝胤櫻一指,“不知道你老婆親眼見你把所有財產給另一個女人時,她該怎樣的傷心?”
文修剛要答話,眼前黑影一晃,一個頎長的身影擋住他的視線。許沉光不知什麼時候趕到,護在喬夏身前,露出一抹疏離而戒備的微笑:“文院長還真是醫者父母心,病人出院還特意送到院門口。”
文修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他就盯着喬夏。喬夏慢慢後退一步,似乎下定什麼決心,她朝喬母遞去一個寬慰的眼神,而後朝文修微微一笑。
她這莫名其妙一笑讓周圍人都雲裏霧裏,就見喬夏輕輕挽住許沉光的手臂,微笑如花,“文院長,我跟我未婚夫即將完婚,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文修猛然睜大眼,而許沉光眸中驟然爆出歡喜的火花,他握住喬夏的手,喬夏沖他擺擺頭,道:“沉光,媽,你們都先走,在前面等我,今天這話既然要攤開說,我就跟文院長說個清楚,以免不三不四地糾纏在一起。”
許沉光見她神色堅定不容更改,只得跟喬母去前面等她。
道路上只剩文修跟喬夏兩個人,喬夏不耐地道:“文院長,有什麼話你就一次性說完,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文修一愣,唇角盈滿苦澀,“原來在你心裏,我對你的一切都是糾纏嗎?”
“對啊,我又不喜歡你,你一廂情願死纏爛打,這不是糾纏是什麼?”
文修眸光一黯,他忽地按住了喬夏的肩膀,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墨黑的瞳仁里有掙扎與不甘,“喬夏,你敢說,從頭到尾,你一絲半點,也沒有喜歡過我嗎?”
喬夏的視線落在小花園的某株月季上,像有什麼情緒即將要崩潰泄露,她扭過頭去,不讓文修瞧見她的臉。
她再次看了一眼後面的胤櫻,終於下定決心,隨之而來的聲音脆而冷,像是浸在雪水裏的寒冰,“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文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辦公室的,這一路上,他腦中反覆想着她的最後一句話,腳步有些飄忽。
胤櫻跟進了辦公室,小心翼翼瞅着他的臉色,關切的問:“你還好吧?”
文修搖搖頭,“我想靜一靜,請你出去。”
胤櫻只得出去。
這一下午,沒人知道文修在裏面幹了什麼,無論誰敲門他都不應。
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他一貫對待工作理性而認真,從不會因為私人的事影響工作,而今天,他無法維持這樣的鎮靜。
陳秘書在外頭很擔憂,不住地湊到玻璃窗那往裏看,生怕文修想不開。
胤櫻就在外頭坐着,長長的裙擺被風吹得翩躚翻飛。好久后,聽得陳秘書一聲長嘆,“前幾天大家都說院長失戀了我還不相信,今天一看,果然是真的。”他一瞅旁邊胤櫻,自覺失言,趕緊閉上了嘴。
胤櫻笑笑搖頭,“沒事,這事我也看出來了。他很喜歡那個喬小姐。”
長嘴愛八卦的陳秘書又忍不住了,“可不是,是真喜歡呢,從前喬小姐在的時候,院長每天都是笑着的,喬小姐的什麼要求他都肯,有一次喬小姐生病了,說想吃g市的水晶餃子,他半夜裏三點鐘開車過去買……”說到一半,收住了話頭,小心翼翼地看向胤櫻,“那個,您別難過啊,那時候您畢竟不在嘛,我們院長也是個正常男人,也需要人陪的對不對?”
胤櫻頷首,“我能理解他的。”頓了頓,“正如他現在的痛苦。”
這句話說完便沒人在開口,兩人坐在外頭,各有所思。
而辦公室里的文修,還以兩個小時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怔怔看着辦公桌上的金魚缸。
窗外的對話隱約地傳到耳中。他苦笑了一聲。
對,他們說的對,他確實是失戀了。在此之前,他從不知戀愛為何物,跟喬夏的這段情,他不知道究竟算什麼,他曾可笑的以為那不是愛情,只是糊裏糊塗發生關係后男人該有的擔當。而到今天,當喬夏親口對他說,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他彷彿聽見自己的心從高高的樓攜卷着風聲呼呼地往下墜,啪地一聲摔在堅硬的地面,支離破碎的疼痛提醒着他——原來,自己那麼,那麼,那麼的喜歡她。
然而,諷刺的是,他醒悟的霎那,他已經失戀了。
她不喜歡他,而且,她就要嫁人了。
汽車挺進喬家大院時,喬母他們都扶着外公先進屋了。唯有喬夏還坐在後車座上,仰頭看着湛藍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沉光來替她開門,眉梢間帶着一抹喜悅,“夏夏,你想在哪辦婚禮?”
喬夏呆了好久,終於轉動一下眼珠,“什麼婚禮?”
許沉光道:“方才在醫院你說,咱們倆的婚事。”
喬夏下了車,淡淡地道:“我騙他的,你別當真,我怕他來煩我而已。”
許沉光的笑停在臉上,末了他說:“不要緊,等你多久我都願意。”
喬夏搖頭:“許沉光,你不用等我。”
許沉光的笑終於維持不住,抓住她的指尖,“夏夏,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和孩子在一起。我知道我過去對你不好,可你總得給我機會改過是不是?”
“沉光。過去的事我不怪你了,你有你的苦衷。”喬夏神情肅然,“有件事我必須說清楚,我希望你能冷靜的看待我們的問題,丁丁真不是你兒子,你沒有必要因為他而執意跟我在一起。”
許沉光一愣,“你這話什麼意思?丁丁不是我的兒子,那是誰的?再說了,丁丁跟噹噹不是雙胞胎嗎?”
喬夏沉默片刻,“不是雙胞胎。噹噹的確是你的女兒,但丁丁……我也不知道丁丁的父親是誰,其他的你不要再問了,總之你跟他沒關係。”
喬夏說完便再沒理許沉光,任憑許沉光後來怎麼問她都不開口,她像是守着一項隱藏多年的秘密,固執而堅定。
然而這個埋藏了五年的秘密,還是在十天後被迫揭開。
那天喬夏正跟張小佳在街上誑街,一個電話突然響起,喬夏接了起來,那邊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是丁丁的媽媽嗎?”
“是。”喬夏直覺不妙。
“我是張老師,你快來永康醫院,丁丁在幼兒園跟小朋友玩滑滑梯摔了一跤,腦袋磕破了,出了很多血,正在搶救!”喬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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