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外流星
兩人收拾好碗筷,就坐在一起喁喁私語,呂田兒告訴張地,爺爺今日有事來不了了,讓他倆人好好吃飯。
張地微微一怔,似有所悟,呂田兒已興高采烈地跑去盛來一碗紅燒兔肉,正要遞給他吃。
忽聽大門砰地一下被人踢開,有人突然闖了進來。
他倆嚇了一跳,急忙轉頭去望,這一看都驚得跳了起來。
只見大金牙領着兩名隨從,東搖西晃地走了進來,那大金牙一身酒氣,伸出毛絨絨的手指點着張地二人,嬉笑道:“好……好呀,你倆一對小男女關起門來吃……吃肉,不……不講究。那啥,張三、李四,快去倒酒,這現成的酒肉不吃不……不是對不起人家嗎?”
說著話,大喇喇地坐到飯桌前,一伸手撈起一塊兔肉放進嘴裏大吃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眯着眼品味:“不錯,不錯,夠味!是……是哪個廚子的手藝啊?”吃不兩口就隨手一扔,又去撈下一塊,一看肉少,直接扔掉,再換一塊。
他那兩名隨從給他倒完酒,就一左一右護在兩旁,四隻眼睛都落在張地二人身上,眼神中都不懷好意。
張地經歷了最初的震驚后,此時已是暗暗火起,看明白對方這是藉機找事來了,定是事先探聽好老驢頭不在,就來對付自己兩位孩子,擺明了以大欺小。只怕這酒瘋都是裝的,回頭出了事好一推二六五呢!
他心中急速盤算着,早已伸手把呂田兒拉在身後,就覺她身子索索發抖,顯見是嚇得夠嗆。張地自己也手心冒汗,對方可是一名一級煉體士,還有兩名隨從,對付自己兩位小孩,實在是相差懸殊啊!
見張地二人站着不吭氣,那大金牙伸手一拍桌子,喝道:“都傻站着幹啥?你,去燒火,把酒燙燙!”衝著張地一揮手。
“呂田兒,嘻嘻……過來陪哥哥喝酒好不?”向著呂田兒招了招手,一副嬉皮笑臉的賤樣。
“不……不,我不去。”呂田兒嚇壞了,瑟瑟發抖,小臉煞白。
張地一看再不有所行動,只怕自己二人都要吃大虧,硬拼肯定打不過,為今之計只有智取。便推了呂田兒一把,道:“師妹你去熱酒,我來伺候三位大爺。”偷偷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後邊藉機溜走,去喊爺爺來救命。
呂田兒會意,趕忙就往後邊灶台走去。
哪知兩名隨從上前一攔,就將呂田兒攔了下來。呂田兒連忙後退,此時嚇得六神無主,直拿眼睛看張地。
“還愣着幹啥?快給大爺斟酒!”大金牙在一旁大聲催促。
呂田兒渾身一跳,急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盯着張地似乎在說:“師哥救我!”
張地也急得腦門冒汗,心道:“豁出去了!再不拿個主意,師妹就被他們給欺負了,我還有何臉面去見師父?”
忽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也顧不得這麼做是否會觸怒對方,此時渾身是膽,大步上前。
“你要幹什麼?”大金牙一瞪眼珠子,向他喝問道。
張地嘻嘻一笑,捧起酒碗,分別倒滿了三碗,邊倒邊言:“我師妹手笨,倒酒還是我來吧!呵呵,三位大爺飲酒沒有助興的節目,不如讓我和師妹對練一下,請滕隊長指點一番可好?”
向呂田兒使了個眼色,“師妹你去把我的靈鋤拿來,咱倆人就在這屋裏演練一番,請滕隊長好好指點一下。”
呂田兒見張地如此鎮定,心也踏實了不少,趕忙去裏屋拿張地的靈鋤。
那滕大金牙見張地謙卑有禮,還以為張地是怕了自己,心想左右不過兩個小傢伙,還能翻出如來的手掌心去?不如先看看熱鬧,回頭再收拾兩人,甚至想到,一會等二人演練起來,就好好羞辱一番,再下場指點,順手就把那小白羊一般的呂田兒給擒下了,送去獻給自家主人郝逑。
想到得意處,他咧嘴直笑,連連點頭。他那兩名隨從見他允了,便也不再攔着,退到他左右待命。
張地接過呂田兒遞來的靈鋤,拱手一禮道:“師妹待會兒手下留情,我可不是你對手。”背對騰大金牙等人,沖她眨了眨眼睛。
呂田兒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他必有對策,便擺了擺架勢,嬌呼一聲:“小心!我的震屍拳來啦!”揮起粉嫩嫩的小拳頭,向著張地的肩頭就打來了。
呂田兒根本就沒練過武藝,也沒種過地,這樣軟綿綿的拳法毫無威脅,落在騰大金牙眼裏,不由得仰首哈哈大笑,心道:“這小美妞的拳頭若是打在我身上,可有多酥爽?”
他的兩名手下也是嘻嘻直笑,渾沒把這樣的拳法放在眼裏。
哪知張地沒等拳頭打到身上,就大叫一聲:“好厲害的震屍拳啊!”身子一轉,好似真被隔空的拳法打到,手中靈鋤已是高高掄起,砸落。
砰!
好傢夥,這一鋤頭正砸在桌上三隻斟滿酒的酒碗上,頓時瓷片亂飛,伴隨着酒水飛濺。
兩名隨從站得過近,又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猝不及防之下,已被碎瓷片劃破面門,不由得驚呼大叫。
張地眼神一凜,將早已蓄勢的氣血之力猛地注入靈鋤之中,只見靈鋤頂部靈光一閃,飛快地向前一衝。
咔啦一聲,竟將木板桌面一分為二,帶着一股凜冽的殺氣直衝向正在對面端坐的滕大金牙。
這是他在烈日下揮汗如雨,數千次數萬次地揮舞鋤頭,所練就的殺招。在這一刻,對面的滕大金牙整個人已經消失了,張地眼中只有對方那閃閃發亮的大金牙。
滕大金牙勃然色變,這時也反應過來了,敢情這小子想殺自己啊!騰地一下就跳了起來,趕忙將手臂往身前一擋。
這時,靈鋤已經戳中了桌面中央的那鍋滾燙的紅燒兔肉,噗的一聲,砂鍋爆碎成無數碎片,混雜着熱辣辣的濃湯,還有滾燙的紅燒兔肉四下飛射。
大金牙三人可倒霉了,他們坐得位置最近,被澆了一身,燙得他兩名手下哇哇大叫,臉上胸口都是鮮血、酒水、碎瓷片和濃湯。
大金牙自己畢竟是一名一級煉體士,身手反應頗為不俗,躲過了大部分的濃湯,但褲子上還是濺射上了一些,更巧的是,一大塊紅燒兔肉竟落在他的光頭上,此時顫顫巍巍地晃動。
“你……小兔崽子你想死?竟敢對老子動手!”大金牙怒目瞪視張地,一把打落頭頂的兔肉,摸出靈具拳套就戴上了,就要衝上來對張地動手。
張地心底暗叫可惜,竟沒擊中此人,手執鋤頭歉然地道:“滕隊長,你想多了,方才只不過是我師妹二人切磋,小子學藝不精,誤傷了自家的桌子、板凳、酒碗、砂鍋而已。想你滕大隊長身為一級煉體士,這點意外不足以對你造成什麼影響吧?”
“混蛋!你敢耍老子!”大金牙氣得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腳一蹬地躥了過來,惡狠狠地掄起拳頭,就衝著張地的腦袋砸下。
“啊!”身後的呂田兒嚇得尖叫一聲,雙手捂住了眼睛。
張地眼看那缽盂般大的拳頭已揮到了自己臉上,呼吸被勁風迫得不暢,心知這一拳下來自己小命休矣!
“滕隊長,你不敢殺我。”他大叫一聲。
拳頭觸到他鼻尖時,一下停住了,大金牙喝道:“休得亂言!我怎不敢殺你?”
張地感受到拳面冰冷的溫度,心底緊張極了,後背瞬時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順着脊樑唰唰滑落到褲子裏,但他面子上仍強裝鎮定,慢慢地道:
“不錯,你這一拳下來,我腦袋開花,小命歸西。不過請你動手之前仔細想想,我張地現在身處半年考核期,乃是陣法堂黃執事親自與郝堂主商定的,前幾日黃執事還來問過我,問我在這裏住得好不好,田種的怎樣,有沒有人欺負?我回答一切都好。
呵呵,若是你今日打死了我,回頭黃執事那裏你怎麼交代?我一條小命不足惜,你想要儘管拿去好了,不過若是影響了滕隊長的前途,我可大大地替你惋惜呦!”說罷,連連搖頭。
有關陣法堂黃執事來訪都是他胡謅的,自然是為了拉大旗作虎皮,好嚇退對方。但他也做好了防備,雖然表情淡定,可一隻手卻緊緊握住靈鋤把手,杵在地上,翹起的鋤尖對準了對方的襠部,若對方不顧一切地動手,說不得他也得兔子搏鷹一下。
大金牙眼珠子暴突怒視着他,面色變幻不定,一會兒咬牙切齒,就要不顧一切地動手;一會兒眼神中又流露出忌憚,放鬆了拳頭。
張地就那麼筆直挺立着,沒有絲毫地動搖,嘴角邊始終掛着一絲倔強之意。
終於,大金牙重重吐出一口氣,掄起拳頭縱身一跳,嚇得呂田兒大聲尖叫。
砰的一下,竟將牆壁砸出一個大洞,他轉身看着張地,恨恨地道:“小子算你有種,不過你可要想好了,你的腦袋有沒有這堵牆硬?哼,這次只是警告,下次再敢戲耍老子,你就是搬出玉皇大帝來也沒用!我們走!”
說罷一擺手,帶着兩名狼狽的手下,破門而出。
張地眼望他三人徑直離去,沒有再去自己的靈田搗亂,不禁大鬆了一口氣,這時再也支撐不住了,身子晃了兩晃,一下癱倒在地,滿頭的大汗涔涔流下,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方才表現果敢,可心智、精神、身體無不綳到了極點,這畢竟超出了他身體精神的負荷,方才靈鋤那一砸一突,已是他武藝的極致了,當真與對方動手,根本就走不上兩個回合。
也幸虧如此,這才嚇退了對方,若是方才表現出一點膽怯猶豫,後果不堪設想。
呂田兒跑到他跟前,抱住他大哭起來,小丫頭真是被嚇壞了。
張地渾身虛軟,想抱住她也沒力氣,急忙道:“師妹,你不能留在這裏,趕緊從我屋后小路下去,回去找師父,今晚你就待在家裏別出去了,免得對方再來尋事。”
呂田兒嗯了一聲,自他懷裏抬起頭,只見她臉上掛淚,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張地,忽然伸唇在他頰邊輕輕一吻,說了句:“多謝師哥救我,方才你……你真是太勇敢了……”白皙的小臉兒上忽然浮起兩朵紅雲來。
深深地望了張地一眼,她眼中閃起異樣的光彩,理了理張地凌亂的衣角,低聲道:“你好好兒歇着,我這就去喊爺爺來幫你。”說完掉頭,羞答答地從後門走出去了。
張地黝黑的臉上也泛起了一絲紅色,乾脆躺倒在地上,眼望屋頂,眼神一會兒迷亂,一會兒興奮,似乎也陷入了兒女情長之中。
這時已是入夜,深秋的青岳山冷風呼嘯,從屋內牆壁的大洞上呼呼地灌進來,吹在張地身上讓他猛地清醒,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澈下來。
“不好!我真是糊塗,現在還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做什麼?那大金牙吃了這般大虧,豈能善罷甘休?接下來必會在我種田一事上刁難,後患無窮啊!”
看着牆上破洞,他臉色發白,想像那一拳若是落在自己腦袋上,頭皮忽然一陣陣發麻。
“唉,實力,什麼時候我才能擁有絕對的實力,將那大金牙打敗呢?”他透過牆壁破洞,望着外面閃爍的星空,喃喃自語着。
忽然,夜空中一顆星星閃了一閃,緊接着又閃了一閃。
那竟是一顆流星,帶着璀璨的光芒飛過夜空。
張地心念一動,趕忙坐起身,雙手在衣角上打着結,同時在心裏暗暗許願,想要在流星消逝之前,完成心愿,那樣老天就會保佑實現。
哪知,那流星竟然並不消逝,反而越來越亮,越來越大。
那流星,似乎是向著這邊飛過來的。
與此同時,整個青岳山的靈氣產生了巨大的擾動,所有修士都面色驚恐地衝出洞府,向著流星飛來的方向張望,因為他們都真切感受到了,那飛來的流星帶有某種令人戰慄的可怕力量。
“何方神物來犯?眾金丹弟子,隨我前去一探!”正在打坐中的黃埔老祖一下張開眼睛,面色也有些驚疑不定,對青岳山的幾位金丹弟子發出傳音。
下一刻,青岳山主峰上數道遁光亮起,匆匆向著那流星飛去的方向追去。
在方圓千里之內,其它的幾家修仙門派也都被驚動了,正紛紛派出高階修士,向青岳山急急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