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命運
“維路大叔，”我感慨了片刻后，繼續問道，“那拘流又是怎麼死的，是為了救風斬，用她的命交換的嗎？”
“並不是，”維路搖了搖頭，“當初風斬跟拘流來的時候，是拘流傷的重些，已處臨危之際，風斬則是被削去了左臂，右半邊臉似乎是被可以操縱火的人所燒成那副樣子，當時風斬帶拘流來找我，是想用自己的命換回拘流的，可拘流死活不肯，趁着風斬一個不備，自行了斷，結束了生命，當時風斬很悲痛，本來也想隨着拘流而去，可是在臨動手前，他卻像是想起了什麼，竟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苟活了下來，現在我才明白，他應該是放不開陽烈這個牽挂，我想風斬是想等個一年半載，有所穩定之後，再去人間尋找陽烈，可沒想到那次戰鬥，使得他腿上的筋脈也受了傷，漸漸的，他的腿開始枯萎，不能行走，也許是風斬的遭遇激起了我難得的同情心吧，所以我將它安置在樹海的小屋內，照顧了他十六年，我想，風斬一直堅強的活下來，也許就是期盼着這一天，期盼着陽烈長大的這一天，期盼着陽烈可以來到魔界尋找他的這一天，他只要能見到陽烈一面，哪怕是不能相認的見一面，他也會走的安心了……。”
維路跟我講述完風斬的事情，便轉身離開了，我則倚坐在樹下，低頭望向自己的腳尖，心情沉悶。
現在，我總算知道這世上為什麼有人可以開心，而有人卻要煩惱了。
開心是因為他知道的少，所以想的就少。
煩惱是因為他知道的多，所以承擔的就多。
風斬的事情就像是一塊巨石沉甸甸壓在我的心上，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小烈知道真相，我只能死守住這個秘密讓它爛在肚子裏，隨着風斬的死而永遠的埋葬於地下。
因為我不可以讓小烈再受到更大的傷害，不能讓他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最後是為了救他，而用自己的命換回了他的命。
就像空大哥所說，死去的人是無法體會到留下的人的痛苦的，如果知道真相，那死去的人得以解脫，可活着的人就要承受一切。
親情、愛情、友情，為了這些束縛於世的感情，到底可以為別人犧牲到什麼地步呢？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才可以讓我們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裏得到心靈上的震撼與感動吧，如果它們消失了，那這個世界恐怕會變的毫無意義。
突然，腦頂響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無限的煩惱猶如泡沫，前途就算窄小黑暗，但還得前進，只有前進。”
我抬起頭，是空大哥那張笑的人畜無害，分外可愛的臉，只見他半眯着眼睛，表情懶散而愜意，彷彿拋開一切煩惱，跳脫塵世一般。
那一刻，我有一種羨慕到極致的感覺，真希望我可以變成他。
“空大哥，”我勉強擠出兩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在胡說什麼，我哪有煩惱啊。”
我的底氣有些略顯不足。
空大哥微微一笑，“你臉上的表情都寫着呢，就算不看你的臉，瞎子也嗅的出你的心情十分沉重啊。”
說完，他在我身邊與我貼身坐下，又用手拍了拍我的肩，很是老成道，“小丫頭，悲傷這麼帥的東西你還太年輕無力承擔了，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說出來，對花說，對樹說，對鳥說都可以，不然，”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邪邪一笑，“對我說也可以，我保證做一個安安靜靜，聽完即忘，最合格，最完美的聽眾，不過，如果你能付我些煩惱傾聽費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正好我現在財政比較赤字，十分缺錢的說。”
看着他那一等一標準財迷的表情，我再也忍不住，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哇，你笑了，”空大哥瞪大眼睛，做了一個十分誇張的驚奇表情，誇張到讓人不得不懷疑有很大做秀的成份在裏面。
“竟然能讓你由悲轉喜，那這個交易就得另行計算了，看來我要提高收費才成。”
我的笑容又忍不住往外蹦，搖了搖頭道，“空大哥，我知道，你是想逗我開心了。”
空大哥淡淡一笑，將目光望向遠方，沒有答話。
“空大哥，”我突然止住了笑容，彷彿沒經過大腦一般，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一句，“知道嗎，半死鬼居然就是風斬，小烈的親生父親。”
此話一出，我立刻愣了愣，我竟然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空大哥，而且說的那麼自然而然，沒有顧慮，為什麼，難道說我在心裏已經將空大哥當成一個十分可以信懶的人，一個可以傾聽我煩惱，分擔我憂愁的對象了嗎？！
但是，不可否認的，當我對着空大哥說出的那一刻，我心裏的石頭好像減重了一半，壓力小了許多，總算讓我稍稍可以透過氣來。
沒想到，空大哥的反應竟然沒有我預期的那般震驚，過於平淡了，他只是淡淡的掃了我一眼，神色如常道，“是嗎，你怎麼知道的？”
這下輪到我迷惑不解，“是維路告訴我的，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他的自言自語，他被逼無奈才告訴了我，為什麼你的反應會這麼冷靜啊，你都不會吃驚嗎……？”
突然，我像是明白了什麼，驚叫道，“等等，你…你該不會早就知道了吧，是維路跟你說的？”
“維路什麼都沒跟我說過，”空大哥眼底閃過一道睿智的光芒，“只不過，這是小烈的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所以我也沒有驚訝的必要了。”
“你…。，”我皺起眉頭，一雙激光電眼在他身上打轉，鬼才相信他的話呢，如果他不是事先探到什麼風聲，即使是事不關已，他也不可能保持的這麼平靜，我看搞不好這傢伙早在昨天就看出點端倪，感覺到不對勁，所以已經對半死鬼的身份猜出幾分了，反正半死鬼跟維路那蹩腳的演技，騙騙我跟小烈這兩個在魔界涉世未深的小鬼還可以，要騙空大哥，恐怕是有點難度。
因為經過我長時間的反覆偵察，我早已經把空大哥歸結為虛虛實實，其奸詐狡猾，恐怖程度跟**有一拼，而大徹大悟，大智若愚又跟得道高僧有一比的頭號經典人物。
那個，好歹本姑娘也是不容小覷，多多少少有點洞察與分析能力的。
見我長時間不做聲，空大哥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而是跳到了下一階段。
“我想你肯定會將這件事當成永久的秘密，絕對不會告訴小烈吧？”
“嗯，”我點點頭，“你也會保密吧？”
我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多餘，因為空大哥他一定會的。
空大哥向後一靠，閉上眼睛懶洋洋道，“我都說了，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空大哥，”我沉寂了幾秒，看向遠方，輕輕道，“你說有些人一出生註定就要承擔一些事情嗎，比如走他不想走的路，心不甘情不願可卻一定要走下去，到底命運是什麼東西呢，是已經決定好的，還是可以跟隨着自己的心而選擇的呢？”
空大哥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悠遠，同我一起望向遠方。
“其實命運是需要積累的，你看似落在頭上的不公只是在你人生途中鋪設障礙的法碼，你承受的越多，就會突破的越多，同樣成長的越快，人猶如站在一個天平上，一邊是你，一邊是命運，落在你這邊的法碼會越來越多，總有一天你會得到超破命運的重量。”
“嗯………，”我瞪大迷惑的雙眼望着他，“我不明白啊！”
空大哥微微一笑，“簡而言之，就是越挫越勇，越磨越亮。”
我暈死，你早這麼講不就完事了嗎，幹嘛啰哩啰嗦跟施經佈道似的，不知道本姑娘還沒達到你那種快要得道成仙的境界嗎！
空大哥彷彿沒看到我不滿的表情，而是繼續意味深長道，“其實我們總是被命運不得已的牽着鼻子走，可為什麼會這樣呢，如果我們不喜歡的話完全可以不用踏上這條路，我們之所以走進來，在這條路上掙扎，完全是因為這條路的盡頭，有我們想要盡全力追求的東西，”接着，他若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就像你迫不得已來到魔界，是因為有你不能放手的東西在這裏吧，所以，無關命運，是心，是我們的心瞑瞑中指引着我們，朝着我們要的方向前進。”
我心裏“喀噔”一下，猛然間跳的激狂。
空大哥說的沒錯，我就是為聖夜所以才拼了命的跟來魔界的。
所以，究竟是命運重要呢，還是我們的心重要呢？
唉，算了，想太多真的很煩啊，我寧願大腦一片空白反而比較好吧，就像是空大哥說的，跟着心去走吧，不管怎樣，只要跟着心一路堅強的走下去，就會看到我們要的希望…………
正當我跟小烈這邊為了風斬的事情陷入了悲傷的氣氛當中，魔界的另一方，一個倒霉的少年正在無比哀怨的忍受着一個酒瘋子老太婆的壓迫跟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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