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以命易命
我如遭五雷轟頂，木然的定在了原地，似乎明白了什麼。
以血易血，以命易命！
醫系妖怪那草菅人命、該遭天譴的王八蛋規矩！
空大哥眼底閃過一道幽光，幾步擋在維路面前，緊緊的盯住他，皺眉道，“以你的能力，是可以救活小烈的，沒錯吧！”
維路靜默了幾秒，緩緩點了點頭。
“可是…。！”
空大哥剛要開口，卻被維路搶先打斷了。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維路臉上的表情開始冷硬下來，“如果你是個聰明人，就不用再多費口舌，你也應該知道不管你們說什麼，我所發的誓言都不能更改，即使…，”維路目光閃了閃，絕決道，“你們要殺了我！”
空大哥愣了幾秒，突然抬頭，換上一臉十分認真十分深沉的神色，若有所指道，“你…真的不能破例嗎？如果那個人是被你害死的，你也不救嗎？”
“被我害死的？”維路驚的瞪大雙眼，聲音里隱含怒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因為我帶你們進來原始樹海，所以陽烈才會發生危險吧，別忘了，是那小子自己要求去拜忌風斬跟拘流的！”
“我不是指這個，”空大哥搖了搖頭，煞有介事道，“我是說，剛才小烈跟小炎滑到斷坡下面的時候，如果不是你突然吼叫，嚇的我一個沒站穩掉進河裏去，以我的身手，怎麼會來不及救小烈，所以，你一定要負這個責！”
說著，他伸手擰了擰濕漉漉，還在往下滴水的衣角。
“你…你…，”維路差點沒昏絕倒地，目瞪口呆的盯着空大哥，半晌才從嘴裏咕嚕出一句，“這種理由虧你也說的出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的朋友躺在那裏危在旦息，你居然還在這胡扯！”
“那我應該怎麼樣？傷心難過然後痛哭流涕，”空大哥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如果那樣做，小烈就可以活下去了嗎？這個世界本就生死無常，死亡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人可以起死回生，而我能做的就是拼盡自己所有的努力來挽救想要挽救的人，只要這樣就好了！”
“你的話還真是挺有意思！”維路挑了挑眉，“很少有人會像你這樣看開一切，人們都是被各種各樣沉重的感情所束縛，而影響到判斷的理智！”隨後，他又嘆出一口氣，搖頭道，“不過，我不想管你是什麼態度，也不管你說什麼，總之你說我冷血也好，無情也罷，只要沒有人肯用自己的命跟那小子交換，那我就只能說報歉了！”
“我知道，”空大哥冷哼了一聲，話語裏滿是嘲諷的意味，“我當然不會指望你這混賬傢伙突然能良心發現，拋開那些陳規爛矩！”
維路並沒介意空大哥的話語，反而微嘆出一口氣，喃喃道，“你說的對，就將我當成混賬傢伙好了！”
空大哥嘴角挑出兩抹往常那種混世的笑容，“有人生，有人就要死，這個世界還真是公平啊，就是說現在如果沒有人肯用自己的命跟小烈交換的話，那小子就是必死無疑了？”接着，他眼睛朝上翻啊翻的，“還真是叫人為難啊，要用我的命來換嗎？！”
維路一愣，挑眉沉聲道，“你肯嗎？”
“不知道啊！”空大哥聳了聳肩膀，“畢竟生命只有一次，這小子又跟我非親非故，我還沒有偉大到為了他可以易輕捨棄自己性命的地步！”
維路搖了搖頭“那你還是不肯嘛！”
空大哥微微一笑，“如果我肯呢？”
“你…？！”維路緊蹙眉頭，臉上的表情迷惑了，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眼前這傢伙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一直愣愣的定在那裏，腦中卻像是天崩地裂一樣在翻江倒海。
小烈會死小烈會死小烈會死………！
潮水一般的痛苦與恐懼席捲我整個神經，從腳趾到手指。
小烈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弟弟，可我們之間的感情卻早已超過了血緣的阻礙，從小到大，我早就習慣了小烈陽光般的笑容，早就習慣了有個傢伙像跟屁蟲似的纏在我身後，不停的叫老姐……，儘管空大哥說死亡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如果現在讓我眼睜睜的看着小烈離開，我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更何況小烈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如果他死了，那我今後永遠都會帶有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永遠都活在痛苦與自責當中。
所以，小烈不可以死，他絕對不可以死！
因為我，不會讓他死！
所有思緒在瞬間匯聚成一點，我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堅強起來，咬了咬牙，緩緩抬起頭，緩緩走到空大哥與維路面前，緩緩開口道，“你們什麼都不用說了，跟小烈交換性命的那個人…應該是我，因為…我是他老姐，而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每一個字都猶如在刀尖上行走，落點小心翼翼卻又不能猶豫。
我怕只要稍有猶豫，就會失去生命中一個十分十分重要的人。
維路臉上現出一絲驚訝，呆了幾秒，他才深嘆出一口氣，感慨道，“真沒想到，魔界…原來還有像你們這樣的人存在！”
空大哥卻像是早已料到一般，一臉瞭然的神色，衝著我似笑非笑道，“小炎，難道你不怕死嗎？”
我眉頭抽搐了幾下，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當然怕，之前平凡的我從未想過死亡的問題，那對我來說是好遙遠的事情，也許是五十年或者是六十年之後才會擔心的事，但自從我跟魔界這個詞牽扯上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擔心性命問題，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小命不保，畢竟生命對每個人只有一次，說不怕死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凄然一笑，語聲堅定道，“我突然發現，原來面對死亡的恐懼，跟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的恐懼相比，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維路神色一顫，似乎是被我的話所感動的，眼眶略微泛紅，臉上滑出一抹攢許的笑容，“看你瘦小的身體，沒想到居然蘊含了這麼大的勇氣。”
我苦笑了兩聲，“勇氣是可以積累的不是嗎，當一個人在經歷了他之前從未經歷過的驚心動魄之後，他的勇氣一定會有所成長。”
“這個我不否認，”維路點了點頭，隨後又換上一臉疑惑的神色，“但我不明白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跟魔界牽扯開始…。，你明明是妖怪，從你出生的那天起不就跟魔界牽扯上了嗎，不過，既然是你們家裏收養了陽烈，照這樣看來，你應該跟他一樣，是從一出生就開始生活在人間了，這回是第一次回魔界嗎，而且，還有一點我在跟花天蟲大戰的時候就感到很奇怪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問，”維路說著上下仔細打量着我，“為什麼你的妖氣是藍色的那麼奇怪，你到底是什麼系的妖怪，你的妖氣很寒，該不會是冰系的吧！”
我目光閃了閃，搖頭道，“我承認，對於魔界來的，我的確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但是，有關我的話，我並不想多說，況且現在小烈情況危急，也不是討論我的時候。”
“好吧，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反正跟我也沒什麼關係，”維路摸着小鬍子，再次跟我確認道，“那你真的決定替那小子去死了嗎？”
我咬了咬下唇，目光中沒有一點閃爍，只是堅定，“是，我決定了！”
“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可以按規矩救人了，”維路絲毫沒有要勸我的意思，因為對於他那個“以血易血，以命易命”的規矩，就是需要有像我這種肯為了別人而捨棄自己的笨蛋存在吧。
“小炎，你先等等，”空大哥突然在旁邊開口道，“雖然我早就料到你會用自己的命來救小烈，但是你有沒有替小烈想過呢？”
“替小烈想？”我不解的皺起眉頭，“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現在就是替小烈想啊！”
空大哥微微一笑，“我是說替活下來的小烈，你只知道你不能失去小烈，如果小烈死了你會很痛苦，那你有沒有想過小烈能不能失去你，如果你死了，小烈會不會痛苦呢？小烈剛才為了救你，替你擋下了人形血霧的攻擊，就是希望能夠看到你活下來，而他救你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你這笨蛋再去送死！”
“空大哥，我…。”我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對答。
空大哥兩道劍眉慢慢攏了起來，眼底平靜中隱藏光亮，一字一頓清晰道，“如果我是你，就會真正為小烈着想，不會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因為死去的人是無法體會到被留下的人那種痛苦的，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如果背負上一條人命，更何況這條人命是他最重要的人，那對他來說，就會是生不如死，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這種痛苦到底是由你自己承受，還是讓小烈去承受，然後再做出決定！”
空大哥說完，轉身走到一棵樹旁，雙手在頭后交插，倚靠在樹上，眼睛靜靜的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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