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杯子
這天下午,在所有的課程結束以後,曾白頭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自己之前那個屋子,到那邊去拿了幾個最大的畫框。
她以前沒事的時候就會自己製作畫框,用木條釘好內框,綳上亞麻布,一層一層地塗上底膠,等到要用的時候,只要從那些已經加工好的畫框中選擇合適的大小就可以了。
曾白頭到家的時候,客廳里就只有裴定英一人。
“那我明天早上再過來。”司機將自己手裏的幾個畫框靠牆放在玄關,平安把曾白頭送到家裏,他這一天的工作也就結束了。
“好的,辛苦你了。”曾白頭向他道別。
等人走了之後,曾白頭關好大門,一邊換鞋,一邊問裴定英道:“定英啊,東沄還沒回來嗎?”
“在洗手間。”裴定英說道。
“原來是在洗手間啊。”原來他也已經回來了。
曾白頭進屋以後,先是拿着自己的臟衣服去了一趟洗衣房,又把那些畫框搬到那個閑置的房間裏,然後她走到主卧室的洗手間去看了看,發現東沄並不在那邊,於是又去了客廳外面那個洗手間。
這時候洗手間的門正開着,曾白頭走過去,就看到東沄正皺着眉頭跟馬桶上的水箱較勁,看着他皺着眉頭目光沉沉的樣子,曾白頭想起當初在沙角邊村,這個男人說讓曾白頭去收拾蔬菜,然後獨自一人蹲在那裏處理魷魚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
“馬桶怎麼了?”曾白頭問道。
“出了點故障,一直漏水。”東沄側頭問她:“今天的課程怎麼樣?”
“就那樣,舞蹈老師終於忍不住對我發飆了。”曾白頭笑道。
“其他課程呢?”東沄又問。
“結他老師說我學得很快。”曾白頭嘆氣道:“全身上下,好像也就只有手指靈巧而已呢。”
“起碼還有手指是靈巧的,你就知足吧。”東沄笑道。
“怎麼樣,弄好了嗎?”曾白頭湊過去看了看,水箱中的零件看起來都還挺新,應該不是老化之類的問題。
“不行,還是漏水。”東沄道。
“一般漏水的話,都是因為出水口的蓋子沒有蓋好。”曾白頭說道。
“你還知道這個嗎?”東沄笑了起來。
“自己一個人生活這麼多年,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怎麼行。”
“你幫我拿着這個……”
“……”
兩人嘀嘀咕咕在衛生間裏忙活了許久,期間裴定英過來一次,這孩子不太能理解為什麼這兩個人非得要自己修水箱,馬桶出故障的話,叫維修不就好了。
等到東沄和曾白頭終於把水箱漏水的問題給解決了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半夜十二點了,裴定英已經回自己屋裏睡覺,客廳里也沒有了電視的聲音,夜深人靜,他們的這個屋子裏也很安靜。
“啊……終於搞定了。”曾白頭最後又試了試水箱,高興道:“我們開啤酒慶祝一下吧。”
“當然了。”東沄在旁邊的漱洗池洗了個手,順便也洗了臉。
“我們以後就算是不當藝人了,也不畫畫,好像和可以去當管道工人呢。”曾白頭在一旁道。
“管道工人夫婦嗎?”東沄關掉水龍頭,抹了抹臉上的水珠,笑着說道。
“感覺好像也很不錯呢。”曾白頭也過去洗了個手。
他們來到客廳外面,曾白頭打開了客廳玻璃牆上面的上懸窗,東沄也把洗衣房那邊那個小陽台的陽台門給打開了,夜風灌入屋內,屋子還是原來那個屋子,感覺卻變得開闊起來。
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喝着冰啤酒,把腳架到茶几上,全身放鬆地靠在沙發靠背上,吹着那一陣一陣地穿堂風……
“你今天把喝水的杯子給打碎了嗎?”
曾白頭剛剛在往垃圾桶里丟啤酒罐上的拉環的時候,看到那裏面有一些陶瓷碎片,那是東沄的水杯,他從自己之前住的地方特意拿過來的,據說是很久之前某位粉絲送的,已經用了許多年。
“是啊……”東沄抬起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
“別難過,我會送你一個新的。”曾白頭安慰道。
“還是別買了,其實我有很多杯子。”東沄說。粉絲們送的禮物裏面,其中就有很多都是杯子。
“杯子雖然有很多,但你不是最喜歡這一個嗎,放心好了,我會送你一個更喜歡的。”曾白頭說道。
“哪裏來的自信?”東沄笑了起來。
“怎麼,我送的也不喜歡嗎?”曾白頭瞪眼道。哪裏來的自信,當然是這個男人給的了。
“喜不喜歡,得先看看才會知道啊。”東沄說道。
“我等一下上網訂購的話,大約明天晚上就能送到了。”
這個男人今天好像過得並不那麼順利,在外面辛苦了一天,回家以後失手把自己喜歡的杯子打碎了,家裏的馬桶又漏水了,或許還有一些曾白頭不知道的倒霉事嗎?
但是,馬桶漏水了可以修好,杯子打碎了也可以重新買一個,只要是可以解決掉的問題,就不應該讓它們成為煩惱,就算還有其他倒霉事,曾白頭相信這個男人也都可以處理得很好。
關於東沄退出《姐妹》這一部電影的事情,曾白頭並沒有提起,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卻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當命運從這個男人手裏奪走一件東西的時候,她就會重新給他一件更好的,這就是她想要為這個男人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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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東沄回到家裏的時候,裴定英正在客廳里跟他的小狗玩耍。
“吃過晚飯了嗎?”東沄問他。
“嗯。”那孩子應道。
“等過幾天沒那麼忙的時候,帶你去遊樂場玩吧?”東沄問道。
“算了,還是不去了。”裴定英說道。許時真對他說了,曾白頭和東沄現在都不是可以到外面去閑逛的狀況,讓他如果要買什麼東西,就找她說。
“怎麼了?”東沄問道。
“我們如果去遊樂場的話,小狗怎麼辦?”裴定英道。
“這麼快就淪為狗保姆了嗎?”東沄笑了起來。
“是啊。”裴定英也笑了起來。他原本還擔心因為自己太多嘴,會讓東沄生氣,現在看起來好像沒事了。
茶几上放着一個包裹,是裴定英傍晚的時候簽收的,東沄知道那是曾白頭網購的杯子到了。
打開包裹,裏面是一個簡單的白瓷水杯,跟曾白頭現在在用的水杯是同一個款式,就是稍微大一些。
水杯外面,還貼着店主在曾白頭的拜託下幫忙寫的一張小卡片,上面是這樣一行字:
“打破了也沒有關係,我會一直給你買新的。”
“很會說甜蜜話嘛,這傢伙。”東沄拿着這個水杯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起身去把它洗乾淨,又用開水燙過一遍,將它放在曾白頭的那個水杯旁邊。
他走進那個被曾白頭用來當做畫室的房間,曾白頭今天一早就起床了,在這個房間裏整整待了兩個小時,東沄想看看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那些油畫框都被隨意地靠牆放着,畫布上也都很乾凈還沒有被塗上油彩,一旁的桌面上放着一個速寫本,東沄拿起來慢慢翻看,很快,他就看到了曾白頭今天早上打好的幾張草稿。
看着這些草稿,又看了看屋裏的那些油畫框,東沄大概能猜到,曾白頭這回是打算要干一票大的。
但這傢伙又哪裏能有那麼多時間,她是不打算睡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