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林在春
回去的路上,曾白頭裹着一件薄外套坐在東沄那輛車上,相互喜歡的人總會希望能有更多一點的相處時間,即使只是這樣靜靜坐着不說話。
車子剛在路上開了不多久,東沄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以後,簡短地說了幾句,然後掛掉電話。
“洪在勛導演讓我們去麥安村。”他對曾白頭說道。
“現在嗎?”曾白頭問道。
“是啊,剛好我也就現在有時間。”東沄那邊電視劇的拍攝還沒有完成,今天結束的拍攝,明天馬上又要投入電視劇的拍攝當中了。
“你真的要出演這部電影嗎?”曾白頭問他說。
“是啊。”東沄回答說。
“……”曾白頭笑了笑,沒說話。
“怎麼了?”
“沒有。”
曾白頭也是在拿到《姐妹》這個劇本之後,才真正知道洪在勛導演當時說的那句:“這部電影中的男性都不是帥氣的形象。”是什麼意思。
林在春這個人看起來是叛逆的形象,但實際上她的生活也相當簡單,平時不是在自家遊戲機室就是出去表演賺錢,和她關係好的,除了遊戲機室那條街上的其他店鋪老闆,也就是阿星了。
之前在麥安村的那一次拍攝中,洪在勛導演並沒有跟他們說阿星這個人具體是什麼樣的形象,所以曾白頭和東沄的那一場表演完全是靠自己想像。
等曾白頭拿到劇本之後,才知道林在春的跟班阿星其實是個喜歡穿雪糕色襯衫的娘娘腔,在和林在春合夥開那家遊戲機室之前,他也是靠表演賺錢,一般不唱歌,光跳舞,舞姿風騷撩人,也因此常常會給自己和林在春惹麻煩,在開了那家遊戲機室之後,他偶爾還是會出去過把癮,還是會惹些不大不小的麻煩回來。
東沄要扮演這樣一個人物形象的話……
“你們公司那邊也沒意見嗎?”曾白頭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因為對洪在勛導演很有信心,所以完全支持呢。”東沄說著,轉頭看了看曾白頭道:“怎麼,接受不了那樣的形象嗎?”
“放心好了,我的接受能力很強的。”曾白頭說道。
“娘娘腔那種也能接受嗎?”東沄問道。
“是啊。”曾白頭說。
“呀……看來你的口味還挺雜呢。”東沄用別有深意的語氣說道。
“都是為了讓你放心才那麼說的,其實娘娘腔什麼的,完全接受不了。”曾白頭改口道。
“呀!”東沄又瞪眼了。
“娘娘腔什麼的,根本沒什麼好在意的。”曾白頭再次改口。
“是吧……”東沄這一次終於滿意了。
“我今天是病人啊,不要再折磨我了。”曾白頭把椅背放了下去,閉上眼睛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搬家?”東沄又問她。
“……明天。”曾白頭頓了頓,說道。
“其實不太想搬吧?”東沄問道。
“是啊。”曾白頭回答說。
“為什麼?”東沄又問。
“挺喜歡現在住的那個房子呢。”曾白頭說道。
從幾個月前初來h國,到目前基本站穩腳跟,她一直都在那套房子裏住着,在外面的時候,無論是感到多麼疲憊,只要回到那個屋子裏,很自然就會放鬆下來,因為那是屬於她自己一個人的空間。
幾個月時間下來,原本對她來說還十分陌生的一套房子,如今也漸漸沾染上了屬於她的氣息。
“就只是這樣?”東沄問道。
“是啊。”曾白頭說。
其實不止是這樣。
東沄的那套房子,那是東沄的地盤,不是她自己的地盤,而且等到她住進去以後,東沄肯定常常也會過去,那種隨時可能會有人到訪的感覺並不太好,雖然她也希望可以有多一點的相處時間。
“又在騙人了吧?”停頓了大約有半分鐘之後,東沄才再次說話了。
“被發現了嗎?”曾白頭笑了笑,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說道:“說實話感覺確實是有些不便呢,所以,雖然是你的房子,但是你每次在過去之前,能不能先給我打個電話?”
“……”東沄不說話了。
“生氣了嗎?所以說,剛剛就應該假裝沒發現才對啊。”其實曾白頭不說,就是代表她打算要退讓的意思,就算是有些不便,也準備自己去克服,但是這傢伙為什麼偏偏要給她一個提要求的機會?
“真的生氣了嗎?”見他不說話,曾白頭往那邊湊了湊,問道。
“……”東沄都不看她。
“要是實在不願意,不打電話也可以的啊。”曾白頭又說。
“……”還是不說話。
“怎麼,後悔說讓我搬進那個房子去住了嗎?那樣的話,就不要搬了?”曾白頭又道。
“呀!你其實是因為不想搬才這樣的吧?”東沄轉過頭來,一臉不爽地說道。
“絕對不是。”真要是一點都不想搬的話,她就直接說不搬了。
“我會先打電話再過去。”東沄再次別過頭去。
“啊……為什麼這麼體貼呢?”曾白頭笑道。
“……”東沄沒說話,但是從曾白頭的角度,分明看到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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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碼頭村到麥安村的路程並不是很遠,他們當天下午兩點半左右就到了洪在勛導演的那個院子。
兩輛車子分別在院子外面找到陰涼的位置挺好,然後一行人便進了院子,院子裏,另外幾個人這時候也已經到了,曾白頭看了看,基本上都不認識,叫得上名字的就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在h國樂壇相當有地位的老牌歌手,另外一個是歌手兼演員,年紀比曾白頭和東沄要小一些,這幾年人氣很高。
打過招呼之後,洪在勛導演招呼白頭他們過去坐下:“聽李維洲說,白頭你這兩天是生病了嗎?”
“沒關係,就是有點發燒。”曾白頭連忙道。
“這一次讓你們過來,主要是和大家一起見個面,尤其是白頭你,在我們這一部電影中,到時候也會用到幾首原創歌曲,這方面主要是由李元順前輩和申基耀兩人負責,今天的話,就先讓他們看一看你的底子,聲音特色以及形象氣質方面。”洪在勛對曾白頭和東沄解釋了一下今天讓他們兩人過來的原因。
“那就隨便唱一段吧。”李元順對曾白頭說道。
“內,因為有點發燒的關係,所以聲音比平時稍微沙啞一點。”曾白頭先是稍微解釋了一下,然後便張口唱起了h國這邊耳熟能詳的的一首曲子。她這邊剛剛唱了沒兩句,李元順和申基耀就都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不住地搖着頭。
“真的一點都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吧?”等她終於唱完了,李元順這麼說道。
“內。”曾白頭點頭道。
“感覺還是不錯的,比較自然,也不油膩。”申基耀還是比較給面子的,說完了優點以後,這才道:“就是跑調比較嚴重。”
“內。”曾白頭繼續點頭。
“一邊拉二胡一邊唱的時候,好像不怎麼跑調。”畢竟是自己選出來的主角,曾白頭要是被批得一無是處的話,洪在勛導演也會感覺沒面子,於是這時候他就說話了。
“她唱的那種曲子,跑不跑調你能知道嗎?”李元順問洪在勛說。
“整體聽起來還是很不錯的嘛。”洪在勛導演堅持道。
“要不然就拉着二胡再唱一段好了,你的二胡有帶過來嗎?”申基耀打圓場道。
“在車上。”曾白頭說著轉頭去看許時真,只見她這時候已經快步往院子往走去:“我的助理已經去拿了。”
音樂是曾白頭的弱項,像這樣的時候,老實說她自己也感覺相當尷尬。
她轉頭看了東沄一眼,只見他這時候也正靜靜地看着她,曾白頭想起來在不久之前的某一期節目中,東沄曾經對她說過:“其實你唱歌還不錯。”這樣的話。
很快,許時真把她的那把二胡拿了進來,曾白頭重新調了調音準,然後便拉開弓弦,唱起了一首她最最熟悉的《化蝶》,幾年前,她有一次經過公園的時候,聽到一個老人在用二胡拉着《化蝶》,當時感覺特別美,然後便有了要學二胡的想法。
“碧草青青花盛開,彩蝶雙雙久徘徊……”
曾白頭拉出來的琴音開闊而悠揚,唱出來的歌曲自然而舒緩,沒有刻意的悲傷,也沒有刻意的美化。這首曲子原本就足夠悲傷,也足夠美好,不需要再做刻意的表現。
“樓台一別恨如海,淚染雙翅身化彩蝶翩翩花叢來……”
曾白頭不太能理解那些為愛殉情的人,但這卻並不影響她對這首曲子的喜愛。
但那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呢,愛一個人到連生命都可以放棄,沒有對方的世界,自己也不願意獨活,生命也都變得索然無味……
唱完了這一曲,曾白頭放下弓弦,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今天有些過分地多愁善感了。
“怎麼樣?”沉默了片刻之後,洪在勛問那二人道。
“確實是有些不同。”李元順說道。
“是因為身為藝術家的關係嗎?白頭兮,感覺畫畫和唱歌,有什麼共通的地方嗎?”申基耀問道。
“說起來,也就是一些老掉牙的話。”曾白頭說道:“一個人首先要學會走進自己的內心,然後才能走進別人的內心,無論是畫畫也好,唱歌也好,還是其他什麼事也好。”
“你說的這一套,在現在的社會好像不太行得通呢。”李元順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這麼對曾白頭說道。
“虛浮的榮耀很快就會被歲月的河流帶走,只有真實有分量的東西才能最終得到沉澱。”曾白頭說道。
“呀……這傢伙完全就是個老古董啊這傢伙,讓她演林在春真的沒有問題嗎?”李元順轉頭問一旁的洪在勛道。他的年紀比洪在勛還要大一些,在這個圈子裏的時間也比洪在勛更長。
“白頭啊。”洪在勛笑了笑,示意曾白頭繼續。
“林在春不會在意自己的言論是否不合時宜。”曾白頭果然繼續道。
在這個劇本中,林在春曾經對她的昔日好友說過這樣的話:“我為什麼要去適應社會?社會是什麼,社會就是人啊。當你決定要去適應這個社會的時候,你就等於是決定要放棄自己去遷就別人。想讓我去遷就那些不相干的人?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