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法壓抑的掙扎
福叔似乎察覺到了兩人的不對勁和這尷尬的氣氛，馬上上來解圍，走到門外指着院中的人說：“銘軒讓少夫人和下人們認識一下吧！”
“嗯，好！”曹銘軒擠出一絲笑。
與家裏人們認識后早餐端了上來，正好為再次不知要說什麼的曹銘軒解了為：“小翠，去備茶吧，時間不早了，奉完茶大家好吃飯。”
翠兒巧言緩解氣氛：“好的我馬上去，少夫人，老爺和老夫人在天之靈，肯定盼着喝您和大少的喜茶呢。”
或是小翠的話說到了曹銘軒心上，既然是喜茶當然要開心才對，他再次將笑容放回臉上，溫柔地對玉潔說：“冰兒，我們一起給爹娘上香奉茶。”
玉潔點頭后與曹銘軒來到長輩牌位前跪下接過茶，曹銘軒舉起茶杯眼角突然閃起淚光：“爹娘，銘軒成親了，今天特帶媳婦為爹娘奉茶。”
說完將茶灑於牌位前，無意間玉潔看到了曹銘軒的眼睛裏似乎含着淚光，想起了當初她曾傷心地提起過他的母親。
“你娘一定很愛你。”那時她問他。
他笑着點點頭說：“是,我爹很早就去逝了,是我娘一手將我們兄妹三人帶大。每次我們三個無論誰生病娘都衣不解帶地陪在我們身邊，煮了飯也一口一口地喂我們吃。"
他的每字每句都可以感受到曹銘軒的幸福，而對玉兒來說每字每句都是她的奢望與傷痛。
她當時很羨慕他,同時想到自己的母親心裏心裏也很難過。
“你真幸福，你娘是個了不起的母親。她現在可好？”
而他滿臉幸福瞬間消失，低下頭半天不說話。
後來他告訴自己：“我娘八年前去逝了，她有的時候我卻不在身邊。”
簡單的一句話，卻聽出了他心裏無比的難過。
所以他現在或許又想起了她的母親，或在自責，或在哀傷。
玉潔也舉起茶杯看着堂上貢的曹父、曹母、義父三排位親切地帶着微笑說：“兒媳林…”她是林玉潔，可是她不能說出口，“冰清給爹娘奉茶。”也希望三位在天之靈，讓曹銘軒可以從過去的悲傷中走出來。
奉完茶玉潔便又在小翠的指引下坐在了早餐桌上，第一次與這麼多不熟悉的人吃飯，更第一次被人伺候，她感覺真的很不習慣，只希望能趕快逃離這尷尬尷尬還是尷尬的場面。
最重要的是他就坐在自己身邊，那麼近又那麼遠。她只知道再這樣下去她的意志遲早會瓦解，面對心裏一直牽挂卻不能靠近的他，心真的已痛到快要裂開。
飯桌上曹銘軒細心地為玉潔夾菜，還親自為其倒茶。玉潔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曹銘軒，但心裏那般難過：“銘軒，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你要娶的那個人，你還會這般對我嗎？”
吃完飯曹銘軒特意把翠兒和福叔支開，獨自陪着玉潔到園子裏散步，玉潔依舊不多言語，更與他保持着距離，他臉上一直掛着不自然的笑。
曹銘軒強掩心憂帶玉潔熟悉着家宅，玉潔從小就習慣觀人入微，他的掩飾自然瞞不過她，可是她又能怎麼辦。
從曹銘軒口中知道這宅子有個很美的名字：‘十香花草園’，所以有十個大院分別以香字加花名命名。宅子是從前朝一個富商手中買來的，因富商家道中落又逢亂世，他只想拿上錢快點離開這蘇城到國外過安穩日子，所以買的時候也不算太貴。
曹銘軒續續地說著關於家宅的種種，卻絲毫沒有提及歸寧之事，玉潔抬頭看了看太陽，應該已過九點，如果再不走恐怕中午是趕不回去的。一心想早點結束一切的玉潔終於還是掃了曹銘軒的興：“今天不是還要回懷青嗎？現在應該不早了吧？我們……”
“你後悔了嗎？”曹銘軒突然用憂傷的眼神看着玉潔。
什麼意思？她不明白，有那麼多要後悔的事，又有那麼多不後悔的事。
“後悔？什麼？”
“和我，成親！”
他特意壓低成親兩個字，玉潔知道他這個問題從昨天晚上就想問了，也感受得到他害怕知道答案。
可玉潔卻猶豫着答案，若是姐姐答案是肯定的，可自己不是，若回答不是那自己的躲閃又怎麼解釋，若答是那就是害了姐姐。要說後悔自己真的後悔答應姐姐的要求，如果沒有答應自己還可以有個美麗的夢，也不會在這裏左右為難心痛難忍。
突然溫暖的陽光下吹過一陣風，玉潔低下頭雙手抱臂縮成一團：“我，我……”
“好了，別說了，我明白了”他打斷玉潔的話。
他明白？明白什麼？
玉潔抬頭還想解釋，卻看到曹銘軒此刻的情緒開始煩躁，突然抬起右手狠狠地砸向走廊的柱子。他的樣子讓人害怕，讓她本能地緊閉起眼睛僵在了那裏，當她睜開眼睛時聽到他低沉地聲音：“我們老家的規矩，十天後才可回娘家，我還有事要處理，我叫小翠來陪你！”
“什麼？”她還沒弄明白情況，他已轉身離去，隱約看到他手上滲出的血紅，她的心突然好疼。
上午一別這一天玉潔都沒見到曹銘軒，他鬱郁離開，她這一整天又何嘗好過，她的心還是放不下，不由自主地擔心。
晚上回到香曇院，很晚了都沒聽到曹銘軒回來，玉潔還是忍不住向小翠問詢：“曹少，他今天不回來了嗎？”
“怎麼會不回來呢，可能有事耽誤了才晚點回來，今天早上我見曹少看到報紙后臉色很難看，我估計是生意上又出了什麼事吧。”小翠很認真的看着玉潔說。
不知為何聽到小翠這麼說，玉潔的心輕鬆了，她在乎他，她卻不敢承認。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接下來她想好好靜靜，想想接下來自己要怎麼辦，老天開了這麼大個玩笑給自己，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姐姐或他的債，這輩子要討回去。
她來到院中坐在了石凳上，月色很美，只可惜月下只有自己孤單的影子，坐久了還會有點冷。
玉潔挫了挫手雙臂環抱了起來，突然覺得背後暖和了起來，身上多了件風衣，她忙站起來轉回身。
“外面冷，回房吧。”
是他，可是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竟一點都沒有察覺。
“沒關係。”她不自然地低下了頭，“你，陪我坐會兒吧。”
他猶豫片刻還是坐了下來，可是留下他又怎樣？告訴他一年的等待，告訴他認錯了人，就算告訴了他，她也永遠成不了冰清清。
他就在身邊可是卻如隔天涯。
“那天我不辭而別，之後一年我都沒有去找你，對不起。那天我突然出現去提親，我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可是你的態度讓我放下了顧慮，我開心的笑着答應了這門婚事，我很激動你看清了自己的心。當時你看我的眼神是火紅的，可是現在我從你眼裏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你的態度完全就像兩個人，這一天我都在想，你為什麼變了，還是，我做錯了什麼。”曹銘軒突然說。
他沒有做錯什麼，如果一定要說錯，那他只是認錯了人，可是就算如此她還是招惹了她，她為他動了情。
“對不起，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不是你心裏的那個人。”
她知道說出口可能三個人都會痛苦，可還是情不自禁。
“從我知道這世上有個叫冰兒的女子，這輩子我就認定了她。”他的語氣像是在對她許誓，低沉但很肯定。
但這個答案卻讓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如果說剛還還抱有一絲幻想，那現在的她應該可以徹底死心了。
現在的玉潔只想快點離開，快點結束這一切。
“謝謝你這麼想。”替冰清謝謝，“如果你不方便，明天早上我會一個人回懷青，你們的規矩爹娘不知道，我怕他們擔心！”
她的語氣那麼冷淡，就像院子裏冰冷的池水。
“你以為回去就可以躲避，就可以反悔，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躲開我，我不會讓你逃走的。”曹銘軒突然一把狠狠地抓住玉潔的胳膊，紅着雙眼嘶吼起來。
玉潔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的大，他的樣子讓她覺得好害怕，她的手已疼的眼角含淚卻不敢出聲。
或是看到玉潔的眼淚，他閉上眼睛慢慢鬆開了手，然而身體卻像透支了一樣搖擺着轉過身。
“對不起，早點休息吧！”他語氣中充滿無奈，強拖着身體向側房走去。
她沒想到今天晚上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的樣子讓她即心痛又心疼，眼淚再忍不住一涌而出，卻只能咬着牙齒不哭出聲。
回到房中慢慢將門關上：“對不起，明天我就將她還給你，只希望一切痛苦快點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