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除夕2
“看來王爺一點也不關心下官。”韓子簫嘆了一口氣,“是下官命苦,好端端的竟然以男子之身下嫁,斷子絕孫不說,還要落得個攀龍附鳳的罵名,如今,王爺也不關心下官,委實造孽。”
褚慕卿不悅地挑起眉,“怎麼,你還想着娶妻生子?”
“哪敢,下官這一生也恐怕只有看着王爺娶妻生子的份了。”
褚慕卿剛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隨即道:“韓子簫,你裝可憐的本領可是又高了一籌。”
“下官說的都是實話,下官權勢地位和武功都不如王爺,王爺說一不二,下官不敢不從,只敢當著王爺的面吐一下心中的苦水罷了。”
褚慕卿看着他的眼神複雜,明知這是他裝出來的,但卻硬不起心腸來,“今日乃是除夕,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褚慕卿從韓子簫身上下來,躺在身側,韓子簫意識到自己剛才裝可憐裝得有些過了,忙道:“下官知錯,王爺別生氣。”
“你還做不做,不做本王要歇息了。”
韓子簫頓了頓,抬手撫上他的胸口,手掌探進衣襟,半撐起身子,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褚慕卿解開韓子簫身上的衣裳,扯過被褥蓋在他身上,免得受涼。
房中燭火微亮,床簾后偶爾傳出低低的呻|吟,微微涌動的被褥下是兩具纏|綿的身體。
初一一早,朝中好些個大臣往王府上送了禮恭賀新禧,韓子簫跟着褚慕卿站在前廳招呼前來拜年的官員,收的禮整整堆了一座小山。
韓子簫一邊收禮一邊打着算盤,正午用膳時,湊近褚慕卿的耳邊道:“王爺,這一早上收的禮估摸能值個上千兩,說不準,下午還能收個上千兩。”
“你想做什麼?”褚慕卿別有意味地看着他。
韓子簫笑了笑,收起算盤道:“下官這官也不能一直做下去,待過些日子辭了官,下官想做些買賣,平日裏也可添補府上的用度。”
“要是虧了呢?”
韓子簫摸了摸鼻子,“要是虧了,算我爹頭上。”
褚慕卿笑罵道:“還真是個敗家子。”
“左右他家財萬貫,也用不完。”
“你現在是本王的人,不能再向你爹要銀子,要是你想做些小生意,府庫裏頭還有些積蓄,你拿去用就是,虧了算本王頭上。”
“多謝王爺。”
年後第一次早朝在大年初五,因過年休朝了好些日,早朝第一日便有許多事情要議。褚慕卿提了關於西北戰事的事情,褚瑞宏一改先前事事看不順褚慕卿的態度,覺着褚慕卿說得有理,便點頭示意。
議到最後,范有誠出列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褚瑞宏道:“愛卿請講。”
“科舉制度沿襲上千年,歷年為大亓招納了賢士,但臣近日發現科舉之中存在諸多不公,以至於朝廷錯失良才。”
褚瑞宏問:“愛卿何出此言?”
“回皇上,微臣查到,往屆常有考生借用錢財賄賂閱卷官,閱卷官貪污受賄便暗箱操作,助無才無德之人上榜,有失公正。”范有誠道。
褚瑞宏聞言蹙起眉頭,“范大人可有證據。”
“回皇上,經臣多日查探,已得到會試閱卷官行賄之證據。”
“證據在何處?”
“就在殿外等着。”
褚瑞宏提高聲音道:“傳上來!”
傳進來的是一名穿着素色袍子的書生,他進來后便跪了下來參拜,俯着身子不敢抬頭。范有誠道:“皇上,此人乃是上一屆參與科舉會試的舉人吳涇,在參加會試后,因未行賄而名落孫山。”
褚瑞宏看向跪在地上的書生,道:“可真有此事?”
書生跪在地上,俯着身子道:“回皇上,確有此事,草民參加會試后,自認為上榜有望。但閱卷官找上草民,說草民說要想上榜,光靠才學還不行,還得孝敬孝敬他老人家,草民家境貧寒,拿不出銀子孝敬,就只得名落孫山。”
“豈有此理,同你說這話的閱卷官是誰?”褚瑞宏厲聲問。
“是,是吏部侍郎,黃大人。”書生唯唯諾諾道。
褚瑞宏的目光落在玉階之下文武百官吏部侍郎黃寅和的身上,冷聲問:“黃大人,他說的可否屬實?”
吏部侍郎黃寅和立即出列跪下,身子簌簌發抖,“微臣一時糊塗,求皇上開恩……”
褚瑞宏目含凌厲,“你擾亂我朝制度,破壞科舉公正,還有臉讓朕開恩?”對着殿外的人朗聲道:“來人,除去黃寅和官袍,打入天牢!聽候朕的發落!”
黃寅和被官兵帶了下去,在文官之列的韓子簫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此時,范有誠的目光落在韓子簫的身上,“韓大人與吳涇乃是同一批參加會試的,不知可否受到黃寅和的勒索?”
過去這麼久,他早已經忘了此事,當初韓雲殷為了讓他能入朝為官,確實是一路打點,花了不少銀子,但是他以為這是常事,沒想到竟然被范有誠挖了出來。韓子簫假裝鎮定,“多謝國舅爺關心,下官不曾受到什麼勒索。”
“韓大人能榜上有名,還不曾受到勒索,難道是一早就打點過了的?”
韓子簫心裏一緊。
褚慕卿此時道:“朝堂上說話講求憑據,范大人這麼問有失規矩了。”
范有誠望着褚慕卿賠笑,“王爺說的是,是下官唐突了。”
范有誠再拱手對褚瑞宏道:“皇上,據臣所知,黃寅和曾擔任兩屆科舉會試的閱卷官,期間貪污行賄不少,即是說,朝堂上必定有官員是因行賄才得以金榜題名。臣想請問皇上,若是查出有朝廷命官當初行賄才得以入朝為官,該如何處置?”
褚瑞宏道:“未入仕途便已學會行賄,為官也至多是個貪官污吏,再則擾亂科舉,便是不將我朝律法放在眼裏,若不重懲,難以服眾。”
“皇上英明。”范有誠朗聲道,入列的時候,目光掃過韓子簫,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下朝回府,韓子簫心不在焉地坐在馬車裏,想着朝堂上的事,范有誠擺明就是認準他當初會試是行了賄的。
閱卷官貪污不過是常有的事,但閱卷官貪污歸貪污,卻不敢將無才無德的人寫上榜,不然屆時考生入朝為官露了陷,便是自討苦吃。
范有誠對這科舉潛規則該是早已熟知,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看他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現似乎還是早有預謀,明裡是抓了黃寅和,但是暗裏分明就是衝著韓子簫而來。
韓子簫握着拳頭,他與范有誠無冤無仇,為何他要想方設法害他?
握成拳的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掌包圍,“怎了?”
韓子簫看着褚慕卿,心虛得很,本想將事情告訴他,但猶豫再三之下搖了頭道:“沒事。”
范有誠既然是衝著他而來,必定不會就此作罷,皇上今日說了必定重懲,恐怕他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過年的喜慶氣氛還沒過,韓子簫卻愁眉苦臉。
回到書房,葉青見他臉色不對,便問:“公子,你怎麼了?”
葉青與他多年情誼,也不是外人。韓子簫看了看他,道:“當初科舉行賄之事已被查了出來。”
葉青大驚,看了看窗外,確信沒有人才低聲問:“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聽天由命。”韓子簫看向葉青,“若是我被抓了起來,你要留在王府還是回去蘇州,隨你挑。”
葉青紅着眼眶過來抱着韓子簫的手臂,“公子,不行,咱們從小到大都在一塊,你去哪我就去哪。”
“說什麼蠢話。”
葉青道:“公子,要不咱們逃吧。”
“不行,若是我逃了,王爺怎麼辦?不說王爺,爹爹一定會受牽連,倒不如我一人攬下罪狀,還他們一個清閑。”韓子簫道。
“可,可是……”說著,葉青便流起了眼淚。
“你哭什麼,這又不是砍頭的大罪,即便我被查了出來,也是在牢裏頭呆個十年八年。”韓子簫說的瀟洒,十年八年,他如今二十有一,十年八年後也就是而立之年了。
在牢房裏呆十年八年,恐怕出來也不成樣子了,那個時候,褚慕卿還會不會要他?
此時,書房外響起敲門聲,葉青趕忙抹了抹眼淚,韓子簫對着外頭喊進來。
進來的是鐵峰,他抱拳行禮,“卑職見過王妃。”
韓子簫望向他,“何事?”
“刑部追查林滿旭下落尚未有消息,卑職也查不到一絲林滿旭逃出京城的線索,卑職猜測,他人還在京城。”鐵峰道。
韓子簫若有所思,當張柱落入他人手裏后,林滿旭便已經潛逃,說明他早知事情會敗露,短短的幾個時辰,他便不見了蹤影,到底會躲在哪?
“刑部可在京城搜查過?”
“有,刑部尚書當天請求皇上加派人手,京城內外都搜了,就是不見林滿旭。”
林滿旭是貪官污吏,他韓子簫行賄也好不到哪裏去,輕嘆一口氣,道:“罷了,你們幾個這段時日辛苦了,剩下的便交由刑部。”
鐵峰欲言又止,最後只拱了拱手,“卑職告退。”
韓子簫一見到褚慕卿,便有衝動將心裏的話說給他聽,但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說出口。以褚慕卿的性子,恐怕韓子簫一說出來,他就能親自把他送到刑部去。
韓子簫想,左右暴風雨還沒正式來,倒不如多享受一刻平和的時光。
但平和的時光終究不能持久。韓子簫第二日沒去上朝,他可不願像昨日黃寅和一樣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帶走。
果不其然,褚慕卿上朝還沒回來,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就已經找上了王府,手上還握着皇上的令牌,說是奉命辦事抓拿韓子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