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葛芳蕊不想住家庭旅館，可是李得意鐵了心不會再給她出住酒店的錢，她生氣，但也沒辦法，只好說：“我真沒帶多少錢出來。”
李得意說：“那就出去打工，自己賺生活費。”
可能是驕縱慣了，也可能是沒想到李得意會真的不念舊情，葛芳蕊聽到這話有點愣神，李得意也沒看她，直接離開了。
把這件事當成一個普通的小插曲，李得意沒怎麼往心裏去，又回到他自己的世界裏。工作、生活，每天收件、送件、開發新客戶、維護老客戶，忙得不亦樂乎。
家裏的事也一大堆，他們新搬來的，眼看就要入冬，還沒交取暖費呢，不然冬天沒法兒過了，唐姍姍抱着可心跑上跑下地一通忙活，等李得意想起這件事，已經解決好了。
李得意挺欣慰，覺得唐姍姍真是個賢內助。
可心也長得很快，不經意間，已經學會扶着欄杆走路了。似乎就是某天，抓着嬰兒床，就這麼站了起來，邁開小腳，往前蹭了蹭。當時李得意正拿着個勺，叼着半塊蘋果進房間，本來想給可心挖點蘋果泥吃，等他明白看見的是什麼，高興得只會叫唐姍姍的名字了。
李得意扭着脖子叫唐姍姍，唐姍姍正在廚房裏忙活，就問他怎麼了？他卻說不清楚，只是說：“快、快，過來！”
唐姍姍正洗菜呢，心裏還不太高興，擦了擦手，走去卧室，在門口就被李得意攔住了，再順着李得意的目光往下看，就看見可心雙手抓着嬰兒床的圍欄，一條小腿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想往前邁。
可心抬頭看見她爸她媽傻了一樣地看着她，高興地揮舞着一隻小手，結果平衡沒掌握好，整個身體往前栽去。
李得意和唐姍姍瞬間從狂喜中回神，同時向女兒撲了過去。
李得意手長，一下子給接住了，順勢把孩子抱了起來，對她說：“閨女你真棒！”
可心的眼睛卻沒看他，而是隨着從李得意手中滾落的那半個蘋果滑向一邊。
李得意說：“太好了，可心會走了，咱們得慶祝一下，今天去外面吃吧。”
唐姍姍也高興，揉了揉可心的小臉，說：“菜我都洗好了，改天再出去吃吧。”
李得意說：“行，那我給可心買個禮物？獎勵一下。買什麼好？閨女想要什麼？”
唐姍姍說：“你又要給她買什麼？她又不懂。”
李得意突然想起什麼，一臉的失望遺憾，說：“剛才太激動了，應該給可心拍下來，她第一次站起來走路啊。”
唐姍姍忙安慰他說：“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發現父母根本沒理會自己而是在自顧自地說著什麼，可心看着那半個蘋果終於哭了出來。
兩個大人頓時手忙腳亂。李得意說：“怎麼了閨女？是不是剛才磕在哪兒了？爸爸看看。”
唐姍姍嘴上說著：“不應該啊，沒摔着啊。”可手上還是把孩子的小衣服掀起來查看。
最後還是唐姍姍注意到可心的手時不時指一下地，才低頭去找，發現了滾到角落裏的蘋果。
唐姍姍把蘋果揀了起來，可心伸手要，李得意說：“掉在地上了，都髒了，爸爸給你洗個新的。”
可心不幹，繼續伸手要。
李得意說：“爸爸給你洗個又大又甜的，比這個大。”
可心還是不幹，金蘋果此時都無法打動她。
李得意沒辦法了，用手指颳了下可心的鼻子，說：“我閨女原來是個死心眼兒。”
唐姍姍把那個蘋果重新用水衝過，再遞到可心手裏，可心捧着蘋果就往嘴裏送，只是牙還沒長齊，根本咬不動，再咬，還是不行，急得直皺眉。
李得意看着不到一歲的小孩皺眉，覺得好笑，又拿了把勺，把可心放在腿上，用小勺給可心挖蘋果泥吃。
蘋果終於吃到嘴，可心這才高興了起來，張着嘴等着李得意喂她。
孩子學走路，父母還是挺累的。起碼李得意挺累的，可心心情一好就要走上兩步，李得意個子高，只能彎着腰、曲着腿，把手臂給她當支撐，並緊緊護在她身旁。尤其可心還不愛在家裏走，非要到樓下開闊的地方走。天氣雖然越來越冷，可每次李得意都能累出一身汗。
唐姍姍不想李得意太辛苦，就給可心買了個學步車，但是很快李得意就聽說這東西的各種弊端，馬上不讓再用了，寧可自己當扶手，陪着孩子學走路。
天氣越來越冷，很快入了冬，有天李得意回家挺早。唐姍姍正在卧室里給他疊衣服，可心在嬰兒床里睡着，畫面是這樣美好，李得意站在卧室門口幸福得呆住了。
唐姍姍抬頭看見李得意，有點意外，回頭看了下房間裏的掛鐘，說：“今天這麼早？”
李得意看了可心一眼，豎起手指在唇上碰了碰，示意她安靜，然後神神秘秘地從口袋裏掏出個包裝精美的小盒，遞給唐姍姍。
唐姍姍現在也不太跟李得意客氣，他偶爾送的禮物，她也不再拒絕。此時看見禮物盒的尺寸，隱約猜到是什麼，心裏不由有點泛甜。
打開包裝，果然是個紅色絨布包裹的首飾盒，再打開首飾盒，果然是枚鑽戒。
唐姍姍不懂鑽石，但眼前這枚她喜歡，即使它看上去小小的，但那個心的形狀讓她欣喜。
她看着李得意，李得意把戒指從盒子裏拿出來，舉到她面前，說：“今天是結婚周年。”
唐姍姍都忘了這個日子。一年前的她頹廢、失落，像被遺棄的小貓，李得意沒嫌棄她，不僅把她帶回家，還給了她溫暖的窩，這些她都不會忘。她挺習慣現在的生活，照顧可心，照顧李得意，平靜得近乎寂寞。
李得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鑽戒，說：“這個挺小的，不過我以後會更努力工作，明年，明年一定給你買個大的。”
唐姍姍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也正是這一年的時間，讓她慢慢懂得，有的時候愛情並不需要多激烈、多衝動，生活是很平淡的，這種淡淡的相處反而更容易獲得幸福。她愛他嗎？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只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對他產生的這份感情，肯定沒有當初愛伍陌那樣強烈，那樣不顧一切，幾乎燃燒了生命般的愛戀。但是她把自己燒成了灰燼，伍陌卻走了，不管她了，把她這團灰燼收拾起來的男人叫李得意，不僅如此，還呵護着她並讓她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現在的自己或許再也燃不起曾經那樣熾烈的火焰，卻是更長久，更平和，更不怕風雨。
所以，在李得意示意她的時候，她伸出了左手。
所以，在李得意湊近她的時候，她踮起了腳尖。
這個吻不深，也不急迫，李得意幾乎是貼了一下旋即分開，接着，又吻了過來。這次，加重了一些。
唐姍姍閉起了眼睛，感到自己整個身體都在李得意懷中。從未意識過他竟如此健壯，那一瞬間，很有安全感。這還不同於平時他給她帶來的那種生活上的安定，而是能切實感覺到一個男人願意背負起一個女人的一生。她在這種安全感里沉醉了。
突然，李得意的身體一僵，唐姍姍馬上感覺到了，接着，李得意推開了她，這種氣氛下的這種感覺糟透了，唐姍姍吃驚地看着李得意，才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尷尬，正看着她身後。
唐姍姍也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回頭看。
果然，可心正扒着嬰兒床站着，一條腿還一踢一踢的。孩子當然不明白兩個大人在幹嘛，兩隻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充滿了好奇。
李得意和唐姍姍快速鬆開對方，李得意咳了一聲，然後走到嬰兒床跟前，彎下腰，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另只手捏了捏可心的臉頰，跟她說：“閨女醒啦？爸爸抱你吃飯去。”
可心卻沒有像往常那樣伸出雙臂要抱抱，而是疑惑地看着李得意。
李得意挺不好意思，都不敢和小孩子對視了，深怕剛才那一幕給孩子留下什麼難以磨滅的東西就不好了。
可心的表情卻有了變化，她拍了拍李得意的臉，然後把小嘴撅成個圓，還一開一合的。
李得意一時沒明白她在幹什麼，想了一會兒，猛地恍然大悟，她現在的嘴型不正是在模仿接吻嗎？
李得意頓時愣了，他身後的唐姍姍把臉都捂上了。
李得意趕緊把可心從嬰兒床里抱出來，抱在懷裏，摸了摸她的頭，捂上她的眼睛，在她耳邊說：“好孩子，剛才你在做夢，真的在做夢，把它忘了，把它忘了，爸爸求你了。”
當然，可心沒能理解他爸的意思，還揮開了李得意擋在她眼前那隻礙事的手。
大人們為了這個意外努力地彌補着，哄着可心吃飯、吃水果、陪她玩兒，可心倒也挺配合，或許這個年紀的孩子記憶並不深刻，又或許還根本沒有記憶，如果她不是偶爾會撅着嘴衝著她爸或她媽就更好了。兩個大人有段時間常常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