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自從李得意他媽到城裏來治腿，最愜意的莫過於李得意了，先是趁着這個機會搬回了主卧室，然後睡覺時跟唐姍姍之間的障礙物可心小朋友也被移進了嬰兒床，雖然倆人也沒做什麼，但李得意覺得，這也是個不小的進步，而且，唐姍姍也沒再提離婚那碼子事。
可就有一樣不好，他媽這個人里裡外外操持了一輩子，根本停不下來，這次把腿傷了，哪裏都去不了，她就找唐姍姍要了針線，想給可心做衣服。
當初可心出生前，她就做了好多小衣服，嬰兒長得快，很多已經穿不了了，唐姍姍挺珍惜那些衣服，都洗乾淨了收起來。李得意給孩子買了不少新衣服，不過這大夏天的，衣服勤換勤洗，總也不嫌多。
老太太想給孩子做衣服，唐姍姍也想學學。但是手邊沒有合適的布料，唐姍姍就問，什麼樣的材料合適？
老太太說：“全棉的最好，孩子穿着舒服。”
唐姍姍就去衣櫃裏拿了幾件舊衣服出來，問：“您看這種舊衣服怎麼樣？”
老太太摸了摸，就說：“這個行。”
於是婆媳兩個拿剪子就把李得意的t恤給剪了。
李得意早年送快遞的時候，一到夏天，就去買幾件全棉的t恤，他發現這種材質的衣服穿在身上比較吸汗，夏天穿挺舒服的，晚上還可以當睡衣，經年累積，也有不少件。
這回都被肢解，給可心做小衣服了。
之所以浪費得比較多是因為唐姍姍這個新手不太會用剪刀，經常一剪子下去，沒剪到位，再補一刀，過了。一件t恤就此報廢，只能做抹布了。
等李得意回到家，看到滿地都是自己t恤的碎片，如果不是自己的媽還在沙發上好好地坐着，他都要打電話報警了。
那邊餐桌上也鋪着t恤，唐姍姍說了一聲：“哎呀，又剪過了。”
李得意他媽正在用針縫着布料，頭都沒抬，說：“沒事兒，再去拿一件來剪。”
李得意趕緊攔着，問：“你們幹嘛呢這是？我的衣服怎麼你們了？”
李得意他媽抬眼看了看兒子，說：“你說你大小也算個當老闆的，姍姍把這些拿出來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這衣服連老張都不穿了，還有這件，”說著，老太太拎起眼前的一件剪得一塌糊塗的衣服，說，“都洗破了你還放在衣櫃裏，你可真不知道講究。”
“我……你們……”李得意有些找不到措辭。
唐姍姍又拿着件衣服從卧室出來，對李得意說：“行了行了，等你歇班，我陪你去買幾件回來。”
說話的功夫，一剪子下去，又剪過了。
唐姍姍皺眉哀嘆道：“我的動手能力真挺差的。”
李得意趕緊走到她身邊，攔住她說：“那你還是別剪了，留幾件給我，我明天還得穿呢。”
做手工是會成癮的，看那一地碎衣服就知道了。李得意趕緊為自己挽救了最後幾件衣服，雖然唐姍姍答應陪他去買新的，但買衣服之前也不能不換衣服了不是。
唐姍姍還算說話算數，等到李得意休息的時候，真的陪他去買衣服。
李得意這個人，離開家比較早，又是干體力活出身，對着裝的要求和品味都不高。他最後對服裝的追求還停留在高中階段，後來長大成人之後，覺得那些浮誇的東西實在沒有必要，吃飽穿暖就足夠了。
如今，他把選擇權全權交給唐姍姍，他覺得她眼光不錯，更重要的是，他喜歡她給自己選衣服時的樣子，那麼專註，看看衣服，又看看他，拿着衣服在他身前比來比去，再猶豫不決地挑出兩件三件的讓他去試。
那一刻，她的眼裏只有他，唯一的。這個認知讓他心情不錯。
於是主動邀請她共進午餐。
反正李得意他媽在家，可以照看可心，他們逛起來也沒留餘力，唐姍姍倒是真累了。
商業街這邊飯館不少，人更多，正是吃飯的時間，哪裏都得等位。兩個人商量了一會兒，選了家門口擺了一溜椅子，供等候的食客休息的店。
看到他們坐下，店員拿着菜譜過來，讓他們先看着，還給了他們一個排隊的號碼。
李得意直接把菜譜遞給唐姍姍。不是他不選，而是菜譜上的照片都誘人非常，只會越看越餓。
有人吃完，結賬離開，跟着有人急匆匆地進去。又過了十幾分鐘，服務員出來了一趟，問等待的客人們，有沒有人願意拼桌，有個四人桌還可以坐兩位客人。
很多出來購物的人都是全家一起，或者是小情侶。全家一起的人比較多，小情侶又比較注重私隱，想說些悄悄話，一時竟沒人應聲。
“我們，”唐姍姍拉着李得意站了起來，說，“我們可以拼桌。”
他們的位置比較遠，如果按照順序，再碰到有人吃飯比較慢的，等上半個小時都未必能排到。可是唐姍姍看出來李得意已經挺餓了，自從坐下，他都不太說話了。於是，難得遇到個拼桌的，也顧不了太多，趕緊應下，跟着店員進了去。
同桌的是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兒，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他們兩個坐下的時候，那兩個女孩兒還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李得意長得高高大大的，近半年的時間也不太風裏雨里送快遞了，膚色恢復了一些，沒有以前那麼黑，而是淺小麥色，身上穿着唐姍姍剛幫他買的t恤。
他以前倒是知道品牌的衣服都挺貴的，可是這種看上去也就是件普通的素色t恤也能賣到一百多塊，掏錢的時候說不心疼是假的，不過唐姍姍說不錯，就沒讓他換回來，直接讓專賣店的售貨員把吊牌剪了，這麼穿着繼續逛街。
對面兩個女孩兒看過他們后又趕忙低下頭。
唐姍姍低頭笑了一下，她能明白那兩個女孩兒的感覺，她自己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那個時候的自己，也很欣賞乾淨利落的男人，既欣賞又會覺得不好意思，就像她當年遇到伍陌的時候，最初就是被他成熟穩重的外表吸引。
李得意完全沒有察覺，點了個看上去上菜比較快的炒飯，等一端上桌，立刻用勺子扒拉了幾口，他是真餓了，完全顧不得什麼“成功人士”的表象了。
同桌的四個人沉默地吃着飯，對面一個女孩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就隨手接了。
似乎是她以前的同學，找她幫忙買考試需要的參考書。
就聽她說：“我可以幫你買，不過你不着急用吧？什麼？着急呀？哦，是這樣的，我們學校位置太偏了，都沒有快遞願意過來，如果你急用，我買好之後得出學校給你寄。嗯，我明天有課，得後天了。好嘛，我儘快。”
女孩兒放下電話，撅着嘴跟同伴抱怨道：“咱們學校怎麼蓋得那麼偏啊，每次出來玩兒都跟旅遊似的，要寄個快遞就更麻煩了。我同學她們老師也真有意思，好幾次指定的參考書都是咱們學校出版社出版的，她們那個城市都沒有賣的，還得我幫她買了寄。哎呀早知道後天再出來玩兒，順便寄快遞。”
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了很久，唐姍姍就發現李得意盯着兩個人半天了。
終於李得意開口問：“同學，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啊？方便留個電話號碼嗎？”
兩個女孩兒就是一楞，抬頭對上李得意熱忱的目光不由有點緊張。網上不是說壞人現在流行用搭訕這一招嘛，然後非說他是你男朋友，旁邊還有個證人說是你親戚，要帶你回家，你越哭越鬧越顯得跟不懂事兒的小孩兒似的，路人看見了也以為是跟男朋友鬧彆扭呢，都不管。這不會是遇上了吧？
李得意一看對方倆人都只看着他不說話，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想追問一下，被唐姍姍攔住了。
李得意扭頭看了唐姍姍一眼，就看到她在瞪自己。他心裏還奇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還用眼神詢問她“我怎麼了？”。
唐姍姍瞪完李得意，扭頭對對面兩個女孩兒說：“你們好，我先生不太會說話，是這樣的，他是開快遞公司的，他只是想問問你們那裏是不是寄快遞不方便？他可以幫忙。”
哦，兩個女孩兒對視了一下，才稍微放下心。
唐姍姍看上去的確比較有親和力，跟兩個女孩兒聊了起來。
她們說了她們學校的名字和大概位置，李得意也跟着皺眉，說：“怎麼那麼偏啊？”
就這一句話，兩個女孩兒立刻把李得意當做知心人，開始抱怨，學校是真好，就是那個位置不好，當年來學校報到，從火車站打車，司機繞着那塊地方轉了三圈，楞是沒找到校門。
別看李得意送快遞很多年，那個地方他還真沒去過。說起來，那個位置不錯，毗鄰大學城。但也只是毗鄰而已。當初大學城選址的時候如果再往外劃出那麼一點點，也就把它囊括進去了，可惜只差了那麼一點點，就成了毗鄰。
那個地方緊挨護城河，前面是一片平房區，小衚衕窄的只能並排走兩輛自行車。住在那裏的孩子上學都得比同學早起十分鐘。
不過，據說那片平房區已經划進規劃範圍了，所以前景還是挺可觀的。只是眼前這二位同學畢業前是沒什麼希望就是了。
那個地方，快遞員如果想進去，要麼穿過那片平房區，可是路不好走，萬一對面過來輛自行車，立刻就堵。要麼就繞到後面過去，代價是費時。所以一般來說沒人願意過去收件，包括以前的李得意。
不過此時的李得意倒是嗅到了一絲商機，他問：“那你們學生寄快遞的多嗎？”
要寄東西的那個女孩兒說：“多啊。我還知道有的同學不愛洗衣服，都會寄回家去呢。每次都得拎着東西走四十分鐘，才有一個小郵局，那個郵局特別小，還經常找不到寄包裹的人。取東西也是，走四十分鐘，自己拎回來。我們學校沒有快遞收發站，送快遞的還只管送到大門口，我們學校挺大的，比如從我們寢室走到大門口就要十五分鐘呢。”
李得意想了想，說：“這樣吧，你不是後天要寄快遞嗎？我過去幫你取，然後我給你個電話，以後寄東西就找我，你同學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女孩兒挺高興的，說：“真的呀，那太好了，省得我跑一趟了。”
兩個女孩兒吃完飯，高高興興地走了。
唐姍姍看着若有所思的李得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李得意想了想，說：“你說，我在她們大學裏設個收件點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