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李得意把張泉根送上回鄉的火車，等他從火車站出來，才徹底鬆了口氣。他媽的腿沒有像預想的那麼嚴重，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回家之前，他繞路去了趟公司。

二寶已經離開了。雖然同事們挺奇怪他怎麼走得這麼急，但出門打工的都是這樣，有了新的機會，就會跳槽，所以他們倒也沒說什麼。

李得意回去的時候，正好本來負責代購大姐的那個員工在，李得意就跟他聊了幾句，才知道，那個員工負責的客戶群相對比較分散，有時代購大姐給他打電話，他離得比較遠，又怕客戶等着急，就找人幫忙過去，一來二去的，二寶主動找他，說可以幫他收，他當時還挺高興的，覺得這孩子懂事。

李得意聽完，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沒有考慮快遞員的路程問題。當時沒說別的，不過過後，他拿着張城區地圖，比對着客戶位置，重新劃分了快遞員們的負責區域，並且規範了快遞單子的填寫，強調把責任落實到人。

其實這樣做，一定程度上也保護了員工自己的利益，萬一快件包裹真的出現問題，責任人明確的情況下，無辜者可以少受波及。

有些經驗豐富的員工隱約覺察到了二寶急匆匆的離職和李得意迅速重新劃分責任區之間的聯繫，但是李得意最終什麼都沒說。到月底結算工資，他也沒扣二寶那五百塊，他終究體諒二寶年少，出門打工不容易。

交代完公司的事，李得意又去了代購大姐家。他說過會給大姐一個交代。

大姐聽說了二寶的事，也跟着唏噓不已，然後知道他想全額賠付所有貨物的貨款時，大姐當即不同意。

大姐說：“沒有問題的貨物要讓你賠，我不成不講理了嗎？”

李得意說：“東西確實是在我的公司出了問題，賠償是應該的。”

大姐說：“這樣吧，你只賠有問題的就行了，畢竟我也是要賠給我的客人的。”

兩人再三討論，代購大姐始終不肯占李得意的便宜，於是協商好，由李得意原價賠付所有被二寶偷換過的那幾單貨物。

這個也挺好確認的，二寶每次都會自己謄寫新的快遞單，只要把二寶筆跡的底單找出來就行。另外，代購大姐也可以從自己的出貨記錄里，查到那些無法查詢快遞送貨路線的單子，畢竟二寶換了快遞單，快遞號變了。

事情就算這麼解決，代購大姐表示挺滿意，以後也會繼續合作。李得意臨走前，大姐還拿了幾個買化妝品時送的小樣給他，說讓他帶給他媳婦用。

李得意從代購大姐那兒出來，去商場給他媽買了拐杖，回家前又去市場買了只老母雞，讓店家處理好拎着，又買了羊骨、豬骨，凡是大夫提到的，都買了，才回的家。

回到家一看，唐姍姍也買了，不過沒有他買的多，唐姍姍都是有計劃地買，不像李得意看見什麼覺得他媽吃了有好處就買。

於是，唐姍姍被婆婆誇了，李得意被他媽數落一頓。

既然買了也不能退回去，還好家裏有新買的那台雙開門的大冰箱，買的時候唐姍姍還覺得太大了，沒想到這麼快派上用場，這會兒都快堆滿了。

收拾好之後，李得意他媽就教唐姍姍熬湯。熬好之後，老太太喝一碗，唐姍姍喝一碗。主要是老太太覺得唐姍姍產後一直奶水不好，多喝點雞湯、骨頭湯有助於催奶。

到晚上快睡覺的時候，李得意發現自己放在書房裏的衣服都沒了，又不敢直接問他媽，找了一圈，才想起來回卧室問唐姍姍。

卧室里，李得意他媽剛和唐姍姍一起鬨可心睡着，看見李得意進來了，忙找拐杖想站起來，說：“不早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李得意急走兩步過去扶住他媽，說：“你在這屋睡吧。”

李得意他媽奇怪地看了兒子一眼，說：“不是還有間房嗎？”

李得意說：“我睡那屋就行。”

李得意他媽皺了皺眉，說：“好好的，你睡那屋幹嘛？我這條腿打着石膏呢，睡不了這麼軟的床，再說我一個人睡也清凈。”

說完，老太太就要往外走，李得意只好扶着。

剛走到門口，老太太突然停下，說：“對了，你們找個時間給可心買個嬰兒床吧，總跟你們睡一張床也不是事兒啊，不是說得培養孩子的獨立意識嘛，你們該狠心就得狠心，不能把孩子耽誤了，我看見網上寫有的孩子都十好幾了，還得媽媽陪着才能睡覺，得媽媽給洗澡，那樣可不好。”

李得意一邊扶着他媽往書房走，一邊安慰老太太說：“放心，咱家可心不會那樣的。”

總算把他媽安頓好，李得意又回到卧室，唐姍姍已經躺下了，看見李得意進來，也沒多做解釋，只說：“早點睡吧。”

李得意心想，這算不算因禍得福？也就沒再矯情，上了床躺到可心的另一邊。

可心還小，他們不想整天給孩子吹空調，萬一得了空調病可不好，所以一般晚上的時候，都是開着窗，吹吹自然風。

夜漸漸深了，他們住得樓層高，也沒有光污染的煩惱，風透過紗窗，吹動窗帘一盪一盪的。房間裏三個人呼吸都很輕，但是他們彼此知道，只有毫無煩惱的可心睡得很熟，兩個成年人都沒有睡着。

但是他們都沒有動作，更沒有交談，只是靜靜地躺着，任空氣流動，任這一室靜謐安然。

日子還是照常地過，李得意近來忙得很，客戶增加了，不僅是他這個營業點，其它的分公司也是，每天送過來等派發的快件很多，人手都不夠了。為了周轉那些快件，李得意聽了唐姍姍的建議，把隔壁那間空房也租了過來，專門放待派的快件用。

本來李得意不想租的，又要多花一份租金，不過他也覺得唐姍姍說的對，該花的錢就得花，只靠節省發不了家。

至於唐姍姍，最近的日子也輕鬆不少，雖然李得意他媽行動不是很方便，但是她下樓買菜的時候幫忙照看可心還是可以的。有的時候，中午的菜做得比較多，她就裝進飯盒給李得意送過去，老太太也是支持的，她去送飯的時候，也不用操心可心。

倒是快遞公司里的人，最近經常見到唐姍姍過來，每次來都帶着剛出鍋、香噴噴的飯菜，他們這裏條件比較簡陋，也沒個經理室什麼的，就在角落裏給李得意擺張桌子，飯盒一打開，整個屋裏都聞得見。

快遞員大都是些年輕氣盛的糙漢子，單身的和獨自在這裏打工的不在少數，自然羨慕得不得了，李得意還火上澆油，掏出錢包把可心的照片給他們看。

等他顯擺完了，才對員工們說，好好乾，老婆會有的，孩子也會有的。

那些個大齡未婚單身男青年就有事兒沒事兒跟唐姍姍套近乎，想讓她幫忙介紹女朋友，唐姍姍自己認識的人也不多，不過倒是答應幫他們留意着，問他們有什麼要求嗎？那幾個人就說：“做飯像老闆娘這麼好吃就行，要是能長得也像老闆娘這麼漂亮就更好了。”

李得意就怒了，說：“你們都離我老婆遠點！”

唐姍姍笑不可支，等下次送飯的時候，也會多帶些來讓其他員工也嘗嘗。最近她還買了個烤箱，自己烤點小蛋糕、小餅乾什麼的，雖然他們這兒愛吃甜食的男人不多，但吃個新鮮總是有趣的。

不過李得意挺不高興的，那些人整天在外面跑，又年輕，都是能吃能喝的年紀，往往他去倒杯水的功夫，再回來就剩下點餅乾渣了。

李得意就跟他們吼：“誰吃了老子的餅乾月底從工資里扣。”

嘴快的都趕緊嚼吧嚼吧咽了，有幾個比較貪心，嘴裏吃着手裏還拿着，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唐姍姍，說：“嫂子……老闆娘……我上有八十老母，孩子剛上幼兒園，老婆才懷孕……”

唐姍姍簡直哭笑不得。

當然，李得意不會真的為了塊餅乾扣員工的工資，到月底該多少錢一分都不會少。員工們自己也知道，都是圖個熱鬧而已。出來工作，誰不想心情愉快，碰到好老闆也是種福氣，如果再碰到老闆家有個會烤好吃餅乾的老闆娘就更走運了。

可心學會自己坐着了，並且最近隱隱有抓着支撐物想往上爬的意思，唐姍姍跟李得意商量着，也該買個嬰兒床了。李得意沒意見，他只負責付錢。

唐姍姍就跟李得意他媽泡在購物網站上，給孩子選床，老太太還挺新潮，選了個時下最流行的，據說可以重新拼裝成為書桌的那麼一款。

婆媳兩個選完買好，等東西一到，兩個人都不管，李得意下班回來自己坐在客廳對着說明書拼嬰兒床。

等床拼好，唐姍姍抱着小褥子小毯子出來給可心鋪床。兩人再把床抬到主卧室，可心看上去對新床挺滿意的，拿着賣家送的七彩搖鈴嘩啦啦地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