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姜蜜還沒來得及去找姜衫,家裏卻先傳來了噩耗。
劉天擇顯然不是什麼硬骨頭,上一次被帶走還只是調查罪行,再加上事情是先從網絡上爆發出來的,所以劉天擇事先也有了些預感,提前做出的準備比較充分,律師團都提前備好了,因此雖然立方集團遭受的損失巨大,可他本人還是很快就被放了出來。
這一次卻不一樣了,有了確定的證據,審訊的過程可就沒上一次那麼舒服了,沒關上兩天,養尊處優慣了的劉天擇就被被折騰的把什麼都招認了個遍兒。
劉家被抄了。
因為裏頭是禁止和外面有任何的通訊的,只顧着幸災樂禍的姜蜜又從來沒有生出過想要幫劉天擇脫身的想法,她這一段整天只忙着算計姜衫和救女兒,因此連關係都懶得走的姜蜜對劉天擇招供的事情連一點消息的都沒有得到,法院的人到劉家的時候她正哀哀凄凄的忙着詛咒姜衫和安慰自己的寶貝女兒。
家裏除了保姆外,就只留了周老太太一個人。
周老太太的身體本來就不成了,雖然姜蜜想了各種理由來瞞住她,可長時間見不到心愛的外孫女兒,心裏生出了無數猜測的周老太太病情更是一天重過一天,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過是熬日子了,最後的時間也就死活不肯再去醫院了。
周老太太是在強烈的刺激下犯了急性腦溢血,等得了消息的姜蜜慌慌張張的趕到醫院的時候,老太太人已經不行了。
出乎意料的,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的姜衫竟然也在,周老太太緊緊的攥住姜衫的手腕,成鉤狀的五指像是要陷進姜衫的皮肉裏面去。
瘦骨嶙峋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已經不會認人了,閉着眼睛嘴上念念有詞的說著胡話,仔細聽過去竟然是在叫姜薇的名字。
“薇薇,給你,都給你。”
“…那舞鞋是薇薇的,讓着她,不許跟她搶。”
“…薇薇跳舞的最棒的,你姐姐差遠了,別生氣。”
姜蜜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大哭這撲到老太太身上撕心裂肺的叫着,可周老太太對此連一點多餘的反應都沒有,只拉着姜衫的手腕迷迷糊糊的胡亂念叨。
姜蜜到了沒一會兒,氣息奄奄的周老太太人就去了。
姜衫垂着頭,看着床上已經沒了聲息的老太太,一寸寸把她的手指從自己的手腕上扒了下來。
周老太太被送到醫院前正在給姜衫打電話,她以為去劉家調查的人是姜衫派去的,電話里破口大罵的讓姜衫把人給叫回去,於是姜衫就成了老太太電話里的最後一個聯繫人。
老太太一輩子偏心,她們之間的仇怨已經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了,她接老太太的電話也是為了告訴她姜父去世的真相,可老太太一個字都不願意聽她的,姜衫不是聖人,接到周老太太病危入院的消息沒有一點想來的意思。
可這人不只是她的親奶奶,還是爸爸孝敬了一輩子的母親,電話里的人說她馬上就要不行了,又聯繫不上其他人,總不能讓人就這麼孤零零的死了,到底還是心軟了一瞬,姜衫最後還是來了,結果就見到了眼前這麼個場面。
然後連最後僅剩的那麼一點殘存的心軟都徹底在這偏心裏頭消耗殆盡。
到死老太太都在不停地念叨着她心愛的姜薇,她把姜衫當成了姜薇死死的抓住,彌留之際想的也全是當初如何一次次勸姜衫把所有的東西讓給姜薇的場景。
如果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周老太太的所有善意也絕對和姜衫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姜衫冷眼瞧着,心裏卻早已經沒了一絲一毫的波瀾。
丈夫入獄,女兒被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現在連親媽也死了,姜蜜心中的恨意一瞬間達到了頂峰,見周老太太一死姜衫就想走,她瘋狂的撲了上去!
“你還有臉來!現在你滿意了吧!連你奶奶都被你給害死了!你現在知道愧疚了,知道心虛了,知道假惺惺的來懺悔了?你以為你陪在她身邊了我就會原諒你了?做夢!你這輩子都是姜家的罪人!”
可姜蜜還沒挨着姜衫的身,就被一起陪着來的秦亦灝一腳踹到了牆根處!
“不準靠近她!”
秦亦灝狠戾道,看着姜蜜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微不足道的臭蟲。
姜薇痛苦的抱住肚子,被秦亦灝毫不留情的一腳踹的半天爬不起來。
姜衫勾了勾唇角,“愧疚?心虛?懺悔?你以為你們是誰?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給我提原諒?姜蜜,她是被你害死的,所有的事情,罪魁禍首都是你和你那位死不悔改的乖女兒,如果不是你們當初貪圖財產害了我爸爸,又一次次的想要斬草除根的害了我,這一切都絕對不會發生,包括劉天擇的事情,難道不是你們咎由自取嗎?”
姜衫的話顯然觸動了姜蜜心裏頭最碰不得的那一塊隱秘的惶恐,無數個午夜夢回,她又怎麼會沒有後悔過當初自己鬼迷心竅后對親哥哥的謀害?可害了姜洛生就算了,那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可姜蜜又怎麼肯承認親媽的死也是由於自己的莽撞而一步步促成的?都是姜衫,一切都是姜衫做的,跟她沒關係!
被踩了痛腳的姜蜜強壓住心頭的心虛和崩潰,目眥欲裂的尖叫着,“你放屁!都是你害的,你還想怪到我的身上,做夢!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現在立方集團都是我的了,你等着瞧吧!你壞事做盡,一定會有報應的!我發誓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秦亦灝聞言臉色一黑,狹長的眸子眯成了一條線,冷着臉就要上前,姜衫抓住他的衣角搖了搖頭,“何必跟這種瘋狗計較,別髒了你的手。”
再不願理會狀若瘋癲不停咒罵的姜蜜,姜衫看都沒再看她最後一眼。
“那就等着吧。”
她說,話音未落,人已經走出了病房。
恨極了的姜蜜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頂着紅腫一片的雙眼去療養院接姜薇,周老太太都死了,要是姜衫還敢插手攔着不讓老太太的親外孫見老太太最後一面,姜蜜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把所有事情都公開出來,讓全世界的唾沫星子把姜衫給淹了的準備。
可姜蜜做足了思想準備和心理建設,等全副武裝的去了療養院的時候,卻並沒有遇到她預想中的重重阻撓,她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把女兒給帶了出來。
這更讓姜薇確信了姜衫昨天晚上的一番話是在嘴硬,親奶奶的死一定讓她心裏極度的愧疚,周老太太的死跟她是沒有關係的,如果不是姜衫,她們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停地自我催眠的姜蜜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在了姜衫的身上,終於把因為老太太的死而產生的所有的心虛和恐懼全部壓了下去。
跟了劉天擇那麼久,姜蜜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只會揮霍着親哥哥的財產頤指氣使的女人了,劉天擇提出離婚以來,為了爭搶立方集團的股份,姜蜜更是在立方集團的事物上做足了各種功課。
因此劉天擇一倒,姜蜜憑着這一段積攢出來的人脈臨危站了出來,竟然也暫時勉強的撐住了岌岌可危的立方集團。
為了補償這一段時間以來姜薇受到的委屈,極力想要挽回女兒的心的姜蜜也不顧現在正是需要藏拙和用錢的時候,劉家被抄,她就大把的抽取着資金重新置辦了產業,又不要錢的給姜薇添置大量的衣服和珠寶首飾,一躍成為立方集團最大股東的姜蜜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堆在女兒面前任她挑選。
被滿心思補償的姜蜜供成了公主一般的姜薇怒火果然因此消散了不少,這幾個月來她過的實在是苦不堪言,被接回來以後驟然掉進了金窩裏,生活的奢華程度比之前還沒跟劉天擇鬧翻前有過之而不及,一時間活像是從地獄猛地升到了天堂,連因為精神幾度崩潰后渙散的神智都清醒了不少。
“薇薇,你外婆去世了,以後就咱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你外婆臨死前還在念叨你呢,我知道你心裏傷心,可現在還不是沉浸在悲傷里的時候,你放心,媽媽再也不會讓你受苦受委屈了,我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幫你把傷治好,你等着,你外婆的葬禮上我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個賤人害死了自己親奶奶的事實!我要讓她身敗名裂!”
姜蜜一邊給姜薇梳着頭髮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
負責全力修復姜薇聲帶的醫生囑咐她這一段盡少開口,姜薇說不出話來,頭卻點的飛快,一想到葬禮上姜衫將會遭遇的羞辱場面,姜薇心裏就滿是近乎戰慄的快意。
現在醫學科技那麼發達,整個立方集團都是她們的了,有了那麼多錢,姜薇相信自己的傷一定而已被治好的,雖然過程艱難,但她堅信最後的贏家依然只會是自己!
姜薇甚至有些冷漠的想,老太太這時候死了也好,只要運作的當,流言蜚語就能把姜衫給徹底的毀了!
兩母女還在悉心的籌劃着怎麼往姜衫身上潑髒水報仇,可這一次老天卻沒有再給她們害人的機會了。
自認為佈置的當,滿心期待着第二天的葬禮當天上演一出好戲的姜蜜和姜薇還在睡夢裏做着自己復仇的大夢,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就把她們從美夢中驚醒了!
柳眉當庭指控劉天擇和姜蜜故意殺人,劉天擇已經招了。
才在新買的別墅大床上睡了沒兩天,姜薇就再次被凈身趕了出來,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最後的靠山姜蜜被押上警車,再聽說罪名還是媽媽合夥殺人,而且殺的還是自己的親舅舅,才做了短短几天公主夢的姜薇嚇的直接尿了褲子!
“葬禮。”上警車前面如死灰的姜蜜抖着聲音叮囑道:“薇薇你別害怕,媽媽不會有事的,他們沒證據,都是在誣告,你一定要辦好你外婆的葬禮,絕對不要放過那個賤人!替我和你外婆報仇!”
姜薇癱軟在地徒勞的張着嘴,可因為這一段時間的治療,以前還能模糊出聲的她現在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姜蜜見狀最後一點希望也被剝奪了乾淨,即將面臨的事情讓她渾身止不住的戰慄,逮捕的時候警察說手上有了證據和證人,可怎麼會?當初派去做手腳的人不是已經被劉天擇給遠遠的送出了國嗎?怎麼可能會有證人?而且這可是重罪,劉天擇怎麼會傻到招認這種事情!他不想活了嗎!
姜薇連正常站立和說話都做不到,這樣子還怎麼主持葬禮?更何況連姜蜜都進去了,先前精心的佈置更是付諸東流,沒了主使人,即使提前許諾了再多的好處和酬勞,可誰還會傻到配合沒有一點利用價值的姜薇跟景天國際老總的女人作對?
殘忍的現實讓姜蜜眼淚蜂擁的落着,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恐懼和後悔過。
一步錯,步步錯。
***
秦亦灝看着站在窗邊對着黑夜發獃的姜衫,皺眉上前把她攬進了懷裏。
“剛洗過澡,着涼了怎麼辦?”
姜衫無語,“都夏天了。”
秦亦灝一把把她攔腰抱起來,“那也不行,先把頭髮擦乾。”
秦亦灝把姜衫抱在懷裏,拿着寬大的浴巾笨拙又仔細的給她一寸寸擦着頭髮,秦大少從來沒有做過伺候人的活兒,這輩子也就只有姜衫這麼一個了。
姜衫抱着他的腰,“你會不會覺得我狠毒?她們是我這世界上剩下的幾個親人了,一個個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溫柔善良的女人嗎?這樣的我一定讓你覺得很失望吧?”
還不等秦亦灝回答,姜衫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
“可就算你覺得我殘忍也好,狠毒也好,我還是不會放過姜薇。”
秦亦灝手上動作不停,姜衫的頭髮軟軟的,摸上去手感很好,他那動作語氣說在擦拭頭髮,倒不如說是在安撫某種不安的小動物。
“她們罪有應得,哪裏是你做得過分?傷害我的寶貝的,千百倍的回過去就是了,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唔…”
姜衫正想說話,臉色卻突然痛苦的一擰,捂着嘴猛地弓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