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明白

2第九十一章：明白

回府的路上穆晟夜和穆國公坐在一輛馬車裏，見自己的孫兒一句話也不說，臉色格外的冷峻，皺眉道：“臭小子，你這幅冷臉擺給誰看，你現在當下的人任務便是趕緊給我生出個大胖孫子來。”

穆晟夜仍舊沉默不語，這一生中他曾受過無數的為難，可卻從來沒有像這樣憤怒過。因為之前無論如何都不過是難為他自己，他為了天下太平什麼都可以忍，什麼都可以一笑置之，可是現在受委屈的是他的茉兒。他娶她來是為了護她周全，而不是讓她受委屈。

“臭小子你聽到沒有？”

“爺爺，我聽到的只有八個字，我為魚肉人為刀俎！”楚亦宸欺人太甚。

穆國公看着孫兒面無表情的樣子，直到他是真的動怒了，這個時候越是沉默，心底越是巨浪滔天。

“那你想怎麼樣？莫非讓曉曉被太子收在東宮裏不成？太子女人無數，而且看他談起曉曉的情形就知道他對曉曉根本無意，爺爺知道你現在的心情。當年也是有人往國公府給我送女人，你奶奶差點拿刀剁了我。可是現在為了曉曉，為了你一出生就受苦的妹妹，我們也別無他法啊！”

穆晟夜看着面前年邁的爺爺，看着老人家滿頭的白髮，第一次感覺到爺爺真是老了。若是倒退數年，爺爺一定不會這般行事。如今他少了魄力多了擔心，畢竟是年紀大了。有些話說也說不明白，只白叫老人家擔心。

“爺爺，我自有分寸，您放心吧！”

蘇茉兒知道今日是穆晟夜帶着騰秋水進宮的日子，可沒有想到穆國公和騰秋水回來了，可穆晟夜卻不見了蹤跡。不得不說，她這一天無論有着怎樣的心理變化，實際上她都是在等他。可是等了這麼久都沒有等到，突然之間，這些日子所有的不開心齊齊的爆發了。

他曾經說過衛王府是她和他的家，是只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爺爺不願意來這裏，他們會在有空的時候常回國公府看看，那裏是她的娘家，但是畢竟有老人。衛王府不一樣，她可以更大自由的想怎麼拆就怎麼拆，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裏竟然會住進另外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所居的秋水院是她最喜歡的院落之一。如今竟然成為了她不能涉足的地方，已經完完全全的屬於了另外的一個女人。那是不是以後如果有一樣不得以的理由，衛王府中便還會住進更多的女人來？

蘇茉兒知道自己很沒用，可是鼻息間一瞬間又酸澀的厲害，眼淚又忍不住的在眼圈裏打轉。

“世子妃，騰夫人給您請安來了。”

“請安？”蘇茉兒想說直接打出去，可是畢竟牽扯到穆家，大家忍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換回小喜寶嗎？她的理智終於還是戰勝了脾氣，忍着氣道，“就說我不舒服睡了！”

見什麼見？

她這輩子看過最凄慘的悲劇就是《甄嬛傳》一大幫子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勾心鬥角、死去活來，人為的把女人分成三六九等，晨昏定省，整個一反人類。

“騰夫人你好生無理！”佳音擋住了騰秋水和青檸的去路，一張小臉氣得鐵青。

“姐姐為何不見我？”騰秋水不等人通傳人已經進來了。

蘇茉兒心裏一沉，原來當她真的親眼看到這個大活人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真心的受不了。她以前跟楚亦宸就說過，牙刷和老公不能共享，無論這個騰秋水將來的結局是什麼，可是她現在以穆晟夜女人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來說就是一種侮辱。

“本妃區區不才，娘家兄弟姐妹倒是有，可卻沒有你這樣一個妹妹，騰小姐喊錯人了，這裏沒有你姐姐，還是趕緊出去，免得自找不痛快！”

青檸第一個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我家小姐已經屈尊降貴的來給你請安了，你怎麼還這麼容不得人，難道不知道七出之條嗎？”

騰秋水喝退了自己的丫頭，剛要說話卻被蘇茉兒用手中的扇子打斷了，指着青檸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叫青檸！”佳音搶着回答。

“以後不用叫這個名字了，改名叫犯賤！”

青檸和騰秋水兩個人同時臉上一凜，不敢置信的看着蘇茉兒。衛王正妃，有皇上欽賜的玉蝶金印，在衛王府里給一個侍女賜名，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叫定后便無人能改。

“姐姐，她是我自幼貼身的丫頭，您賜這麼個名字，將來要她如何做人？”

蘇茉兒慈愛的看着青檸道：“賜你犯賤二字就是為了你提醒你以後好好做人，莫要給女子丟人現眼。”說著她有看向騰秋水：“滕小姐，本妃不才這裏還有許多好名字，莫非你也有意改個名字？”

騰秋水登時禁言，看着青檸淚汪汪的樣子，也不好再多說半個字。

“小賤賤，我家王妃不喜歡看見你，你趕緊隨我出去找管家吧，否則大家不知道你改名了，日後叫錯了，豈不是對王妃大不敬？”

“小姐，我不要，救救我，救救我！”

佳音和屋裏的其他丫頭沒有再給青檸放肆的機會，直接把她押了下去。

屋內只剩下蘇茉兒和騰秋水兩個人。

蘇茉兒疲憊的嘆了口氣，遠遠的看着仍舊站在門口的這個美人，心情並未剛才的小插曲而舒暢，反而更加不爽了。

就在蘇茉兒看着騰秋水的同時，騰秋水也在用更認真的目光打量着這位被皇上欽賜給穆晟夜的正妃。女人天生就是愛比較的動物，在騰秋水端詳了蘇茉兒好一會兒后，她原本傲然的目光不自覺的暗淡了幾分。

“騰小姐若是看夠了就出去吧！本妃與你實在是無話可說。”這件事無論是楚亦宸也好，無論是穆晟夜也好，錯都不在騰秋水。她不喜歡這個女人，但也不至於是非不分。

“我不會走的！”

蘇茉兒一怔，好半天才明白了騰秋水說的是什麼。

騰秋水的眼底泛着堅定的神色：“昨夜世子對我說，這一生只會有姐姐一個女人，他說會送我離開。可我從洞房花燭之夜后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離開衛王府，不會離開世子，這一生我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就算王妃你不喜歡我，也改變不了我是皇上欽賜給世子的事實。王妃的身份再高難道還能高的過皇權？”

蘇茉兒聽着騰秋水的話，淡淡一笑。楚亦宸把騰閣老的女兒送進衛王府，就是為了增加穆晟夜把人送走的難度係數。她雖然伶牙俐齒可是這個時候卻覺得跟這樣一個想要爭寵的女人說穆晟夜如何愛自己？

突然之間，穆晟夜對自己說過的那些海誓山盟一個一個的迴響在耳邊那麼清晰，可他現在人又在哪裏？為什麼讓她來面對這種奇怪的女人？

“世子爺沒在這裏，滕小姐若是想表決心恐怕是找錯人了。”

“也對！世子沒有回府，您自然也不知道宮裏發生的一切。”

蘇茉兒右眼一跳，感覺是個凶兆：“宮裏怎麼了？”

畢竟還是未經人事的姑娘，騰秋水臉色一紅，輕聲道：“老國公說，萬歲要大賞穆家，前提是我和姐姐無論是誰，必須懷有穆家的下一代子孫。老國公心急世子要早點開枝散葉，即便沒有我，衛王府也會有其他的女人進來。所以…。”

蘇茉兒頓時感到好像有一桶冷水從頭到尾的澆下來，透心的涼。

“所以，姐姐還是把心放寬一些，接受現實來的才好！”

……。

蘇茉兒站在老國公的屋子裏，耳邊還迴響着方才騰秋水的那番話。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宮裏當時發生的一切，卻也猜到了幾分。如今向老國公求證后，果然是不出所料。

穆國公道：“你是太子側妃，當日皇上應允了你與晟夜的婚事雖說是另有所圖，卻在這件事上不能不給太子一個面子。如今曉曉在太子的手中穆家也是騎虎難下。晟夜不忍心你受委屈，你看在我老頭子的面上不要怪他。”

蘇茉兒瞬間被點成了化石，一動也動不了了。

老國公道：“孩子，在爺爺心中你和晟夜一樣都是我的至親骨肉。你們早點生個孩子出來，穆家便能在十幾年之後終於徹底的一家團聚了。”

生孩子？

蘇茉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當日安太后的一碗葯已經讓她的身體徹底受損。她私下裏調理身體，本來覺得自己肯定可以治癒，可這麼久以來，她與穆晟夜日夜纏綿卻仍舊是沒有半點消息，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爺爺，在茉兒心中您也是我的親人，這麼久以來，茉兒讓您操心了，以後不會了！”老國公這麼做無可厚非。人家想念孫女，想讓穆家早點多子多孫，這是人之常情。她只有權力要一個人對自己好，只要一個人處處將她所思所想放在心上。這個人便是她的丈夫，可是這個人現在又在哪裏呢？

前世的時候，她也經歷過這樣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她那時也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愛人，可是夢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算了吧，算是她蘇茉兒運氣不好，而她和穆晟夜之間的關係結束在這裏剛剛好！

蘇茉兒不否認穆晟夜是愛她的，可是這樣的愛又能延續到什麼時候呢？在這樣一個皇權至上的古代，不想造反就得聽命於皇家。而她也註定不能給他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在這樣的境遇下，他們之間再深的感情最後也會因為種種現實的問題變得醜陋不堪。

何必呢？

漆黑的夜裏，喬裝成下人打扮的蘇茉兒一個人悄悄的離開了衛王府。

一路上她想起了很多自己與穆晟夜在一起的片段。他第一次從水中將自己揪出，在岩洞內他抱着她兩個人一起取暖。石墓中的生生死死，永清鎮中的深情擁吻。第一次纏綿悱惻，出征前她送給他的《梅花三弄》，最難忘的是在禾文鎮上，他給她的那個家，家中整整一園子的玫瑰花。他們曾經約好將來要在那裏白頭到老。

再見了穆晟夜，謝謝你曾經給我的愛，謝謝你讓我愛上你，可是時至今日，我無法說服自己留在你的身邊，我更沒法讓自己原諒你。

以後便是路人，生死不用想見。

深夜，穆晟夜在蘇茉兒的房間中看到了她留下的這封書信。整個人彷彿被抽幹了靈魂一般，看着面前依舊存在的喜紅，可是每一個角落尋遍卻沒了蘇茉兒的身影。

她竟然走了？

她竟然就這麼一聲不響的離開了他？

他一個人騎馬從騰閣府再次回到京城，五個時辰幾乎馬不停蹄，回到家中片刻沒有耽擱便來找她，卻沒想到她竟然留給了自己這麼幾個字：生死不用相見！

穆晟夜的手一拳打碎了桌上的花瓶。

女扮男裝的蘇茉兒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京城的街頭，她沒有去找客棧，她知道今夜自己根本無法睡着，不如快些走到城門，這樣也可以早日離京。

可是走着走着，前方明明是極為僻靜之處，卻不想這個時候竟然停着一輛馬車，而更奇怪的是，馬車看到蘇茉兒手，竟然隨着蘇茉兒的身影，緩緩的跟在她身後。沒有上前也從不落後，只保持着同一個速度，就那麼樣的跟着她。

蘇茉兒知道事有蹊蹺，她乾脆站住了身形，慢慢的轉過身，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大半夜的在這裏搞烏龍？

她這樣站了一會兒，只見馬車上緩緩走下了一個男子，銀色的衣袍帶着漫天繁星的光輝。他長身玉立的站在那兒，便將這片黑暗的方圓之地照亮。他一步一步的向蘇茉兒走來，每一步都好像熨開了塵土的泥濘，只餘下衣角的光華。

楚亦宸？

蘇茉兒眯起眼睛，冷冽的目光看向這個越走越近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太子殿下這是要親自來抓我回去？”她所幸抱起了雙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滿臉的嘲諷。

楚亦宸站在離蘇茉兒還有一步之遙的位置，沒有再往前近上一步，他盯着蘇茉兒的眼睛，控制住將她抱在懷裏的衝動，聲音沙啞道：“茉兒，我不是來抓你的！”

抓也沒有用，他不止一次的抓回過她，不止一次的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身邊，甚至在她的身上刻上自己的印記，甚至用金鎖鏈講她拴住，可她還是走了。他現在深刻的知道，如果一個人想要離開你，會有千千萬萬種辦法。留住她最好的辦法，就是留住她的心。他不敢在強迫她了，他只希望她能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的身邊。

“那太子殿下這是來給本姑娘送行的？”蘇茉兒眨眨眼，“不過，我跟太子殿下您好像沒這麼深的交情吧？莫不是太子殿下又想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楚亦宸苦笑一聲道：“茉兒，今日你若是要離開，我不會阻止。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左右你的意志，強迫你非要留在我的身邊。”

咦？蘇茉兒不敢相信了。那日在皇宮中邂逅，某人可還不是這種態度了，如今這麼快180度大轉彎兒，這是怎麼回事？

“那太子殿下要作甚？這麼跟着我，本姑娘還以為您不是要劫財就是要劫色，或者乾脆來個狠的直接把我一到咔嚓的取了性命。”

楚亦宸已經從她的表情上知道了她雖然離開了穆晟夜，但是絕無可能跟自己回去。他真想將她就這麼強行帶回去，可他不能這麼做，他知道那樣只會讓她離自己更遠。

“但是我希望你回到我的身邊，我真的想你了…。”讓楚亦宸說出這句話，也難！

蘇茉兒眼底的不屑更重了，她輕輕的向楚亦宸招了招手，“太子殿下，請您近一步說話！”

楚亦宸愣了一下，眼底立刻浮現出了璀璨的希冀。

蘇茉兒看到楚亦宸站在自己的面前，突然高高的揚起了巴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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