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雞儆嫂
“哎呀,能是什麼關係?左不過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關係!”媒婆子趕緊接了嘴,唯恐這個自己費了許多功夫說來的嬌客給大舅哥這拍桌子的陣勢給嚇跑。那陳屠戶答應給自己的二百文謝媒錢和十斤上好的五花肉可就到不了手裏了。
“就是,就是,又不是石頭縫兒里蹦出來的,誰家還沒個三親六故,尋常走動也是常情。”楊巧蓮被蘇春來這下桌子拍的肝兒都顫了,忙陪了笑臉和媒婆子一起打着圓場。
蘇春來盯着門口看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我家就沒有那麼多親戚。”
這話又讓楊巧蓮心裏一驚,想着屋子裏還有好幾個人,這愣子總不會說動手就動手,於是裝着鎮定,臉上掛着一抹哭似的笑容:“相公,你又說笑!嬌客第一天上門,總要好好招待,要不,我先去準備準備?”
“嗯。”蘇春來語氣平和地點了點頭。
“那,嬸子您先陪着嬌客在屋裏說說話兒,我去備幾個酒菜。”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楊巧蓮給媒婆子使了個眼色,自己轉身往門外走去。
看見門口立着的低頭不語的蘇夏至,她又趕緊往外推,就怕這兄妹兩個一起發了瘋,那今兒這事就又得玩完。
“早上一忙活咱家的雞還沒有喂,妹妹你去剁點雞食撒上。”言罷,又是不由分說地將蘇夏至給帶了出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帶上正屋的房門,又拉着蘇姑娘走到了灶間門口,楊巧蓮一邊開鎖,一邊低聲惡狠狠地說道:“我告訴你傻子,別不識好歹!陳屠戶家裏有錢,養的起你。你乖乖的嫁過去咱還是親戚,否則……”
“否則你再把我推糞坑裏去?”蘇夏至慢悠悠地說道。
“你!”楊巧蓮一直覺得自己這個事兒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曉。就算是這個傻乎乎的小姑子又活了過來,她也沒太往別處想。如今兩個人之間的這層紙被一語捅破,驚得她冷汗瞬間就從背上流了下來。
殺人害命,這不是小事兒,若是被傻子說出去,那後果不可設想。
楊巧蓮又弄不清這個小姑子到底是不是真傻子了。
她定了定神,才開口說道:“你到底傻不傻啊?”
身前已經沒有蘇姑娘的影子,她這句話算是白說了。在院子裏四處一看,只見小姑子已經蹲在地上拿着一把都是銹的刀剁上白菜幫子了。
不管真傻假傻,今天這算是過了大禮了,等會兒吃了飯陳屠戶走的時候,一定得定下迎親的日子,這貨是決不能養在家裏的。楊巧蓮用衣袖抹着額上的冷汗,心裏主意已定。
正屋裏蘇春來又開始饒有興味的關注起了陳屠戶的大禿腦袋,說了兩遍讓他做個帽子戴上的話。蘇嬸子也提着豬頭進了灶間幫著兒媳婦忙活,一邊很好奇地詢問着屋裏客人的來歷。楊巧蓮自是不會理她。
屋裏屋外都恢復了平靜。
但這平靜也就片刻便被院子裏一聲聽着瘮人的凄厲叫聲給打破,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擁到了門口,朝院子裏張望。
院子裏一隻沒了腦袋的公雞,正在‘閑庭信步’。漫無目的的頂着脖子上的往外噌噌噴血的血窟窿朝着灶間走去。
一路走來,腳下都是血爪子印……
“啊!”唯恐那隻雞撞到自己身上,失魂落魄的楊巧蓮驚叫着跳開:“蘇夏至!你在幹什麼!”
蹲在地上的蘇姑娘還是深深地低着頭,長長的劉海遮蓋了她的臉頰,讓人看不清她此刻面上的表情,眾人就見她雙手握着刀柄,一刀一刀地用力在菜板上剁着菜,破刀幾乎是刀刀都會被她剁進木頭,而菜板上也是血了呼啦,白菜和被切掉半個的雞頭被她一刀刀狠狠地斬碎,很快地混在了一起:“沒有雞,就不用剁雞食了……”她幽幽地說道,吐字清晰。
沒了腦袋的公雞如同着了魔,東倒西歪地追着楊巧蓮身後,嚇得她哭喊着扑打在地,腿軟的沒有一點力氣。
“不要叫了!”蘇春來先是看着自己的媳婦被個雞身子追着落荒而逃挺好玩,待到聽見她不斷的高聲尖叫,心裏便又煩躁起來,邁步出了房門,走過去一腳將雞踢飛,“天冷,正好煮雞湯喝。”
公雞撞到灶間的牆上又落到地上,又是一路血跡。整個蘇家都飄散着一股腥鹹的血氣味道,聞了讓人不舒服。
“我妹妹不愛剁雞食。”進屋看見媒婆子和陳屠戶都給嚇得臉色煞白,他難得的解釋了一句。
“令妹真乃巾幗也!”陳屠戶挑起大拇指文縐縐地吐出一句話,也是難得的一點不結巴。
……
這飯任誰也沒有膽子再吃,陳屠戶強自鎮定地拱了手和蘇巾幗的哥哥告別,臨行對於過大禮之事是一字未提,更別說幾日後來迎娶的事了。
而蘇春來覺得挺遺憾,家裏難得來個客人,飯都沒吃一口就走,他覺得自己作為主人有點招待不周,於是又囑咐了媒婆子幾句:“一定要給你兒子做個棉帽子戴上……”
送走了客人,關起了院門,又剩了蘇家四口人。
楊巧蓮癱坐在冷硬的地上,根本起不來。
“我們蘇家祖傳呆傻,對此,你就以為可以在我們蘇家為所欲為了吧?”蘇夏至提着破刀笑模笑樣地走近楊巧蓮:“可我們已經傻了快二十年,你以為這二十年我們是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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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呆傻二十年,絕對傻得成了精~
可惜啊,有些人總是不懂。
難得糊塗,說著容易做起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