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必來相接
又是一個深夜,月兒被烏雲遮蔽,天地颳起一陣陰風。
宦者令神色懨懨的回到宮外府邸,推開書房門,頓了片刻,點燃燭火,屋內的人影把他嚇了一跳。
瞬間,他“咚”的一聲跪下,聲淚懼下,“主子,你可回來了。”聲音掩示不住的激動。
此人便是刑午。
他一身玄衣,風塵僕僕,此刻,正顯疲憊的,靠在軟榻上,閉着雙眼,一手撫着額。
宦者令道,“屬下還以為,主子回了楚國,這麼久沒有主子的消息,屬下擔心不己……”
其神色倒是真誠,一股腦的說了一大堆話,突然又驚訝道,“主子的身份己暴露,為何還要回來?若是讓孫周得知……主子可有什麼打算?”
聽到孫周的名字,刑午嗖的睜開雙眼,目光帶着深深的恨意,雙手也緊緊攥在一起。
“孫周小兒,毀我刑城,這筆帳,定要找他討回。”
“什麼?刑城毀了?”
宦者令驚鄂不己,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
原來孫周從回城歸來后,派魏絳收回了刑城,並且,回城刑府一干人等全被收押,雖然這些人並不知他們的城主是楚國間碟,但因是刑午家臣,幫着刑午處理刑城之事。
刑午的一切家產被查封,收歸晉宮,且,孫周派眾多細作,隱藏於刑城之中。
刑午與琿分別後,沒有離開晉國,先回到刑城打聽情況,明知刑城可能陷入孫周之手,然,仍有一些善後之事,當初被欒書所擒,事出突然,許多事沒有來得及處理,且,刑城有夏姬墓及生前物品,他欲帶回楚國。
然而,在刑城周旋數月,終不得手,還險些被孫周的人查出行蹤,不得己,暫且放棄,回新田做打算。
剛一進城,便聽到消息,辛夷謀害君夫人被除去封號,發配永巷為奴。
刑午詫異不己,急急來到宦者令府邸,他簡單說了刑城情況,便問起宮中之事。
在得知一切詳情,刑午猜測,她是因為孩子才沒有下手?還是忍不心下手?他之所以沒有立即趕來新田,便也知道,因她有孕,孫周不會動她,誰想,他竟如此狠心,還賜她鴆酒,為了另一個女子,如此甚好,讓她也認清,孫周是怎樣一人,她在他心中也不過如此,且兩人之間的深仇,她與他己不可能。
如今是要想個萬全之策把她救出。
可嘆,他與琿失去了聯繫,當初分別,琿賭氣先離,他曾說會通過宦者令傳遞消息,可是適才問起,並沒有人與他聯繫。
刑午沉思良久,宦者令令小奴端來美食,恭敬的放在几上,“主子這些日受苦了,新田的府邸,是不能去了,主子就暫且在鄙府住下,主子放心,這裏甚為安全。”
刑午搖了搖頭,“此處不能久留,我己暴露,你卻萬萬不能有事,我自有去處。”言畢,拿出筆墨,急快書寫一封帛書,交給他。
“想法送給辛美人。”
“喏。”宦者令接過,放入懷中。
兩人又談了數句,刑午交待,讓他秘切注意宮中之事,若有人與他聯繫,必儘快來報,然後便消失於黑暗之中。
翌日,麒麟殿。
孫周下朝,子襖急急求見。
“主子,刑城有帛書傳來。”
孫周俊眉一挑,目光幽暗,終於有了消息,他迫不急待的打開帛書,片刻又嗖的收籠手指,“居然讓他逃脫了。”
子襖知道主子說的是刑午,此人實在狡猾,便是當初隱藏於宮中,任誰會想到他竟是楚國姦細。
其實從回城歸來,主子便控制了刑城,後來辛夷尋回,得知刑午逃離,也是布下天落地網,奈何此人如人間蒸發,再不得蹤跡,他們一度認為,刑午己離晉,但主子卻堅信他在,子襖明白,刑午與辛夷……子襖暗嘆一口氣,辛夷“謀害”君夫人之事,全國皆知,便是主子散出的消息,想必也是引得刑午前來,雖然他再次逃脫,卻也證實一點,他果真在晉。
孫周閉了閉眼,“那日刺客之事可有查出?”
子襖有些自責,低下了頭,“屬下暗中查尋欒書餘黨,那欒氏族人也登記在冊,沒有可凝之人,另者。”頓了頓,“便是在回城,相助主子的那些黑衣人,也沒有線索……”
子襖聲音越來越小,這一件件凝事,他竟是束手無策。
孫周端坐着,手指輕輕叩着几案,“敵人在暗,寡人在明……但,種種之事,都圍繞着一人。”
子襖想了想,“主子是說辛……夷。“
孫周垂下雙眸,叩着几案的手嗖的一緊,“那夜刺客不是刑午便也是刑午所遣,並非什麼欒書餘黨。”
子襖一驚,“如此,那刺客不會傷害辛夷,然辛夷卻助他離開?主子即然猜到,為何還要放走他?“
孫周道,“那時,寡人還不能肯定,若真是欒書餘黨,寡人……不能讓她有絲毫傷害。“
子襖訝然,原來主子還是對她念念不忘,便是她己背叛。
“接下來,屬下該如何做,請主子示下。“
孫周又叩着几案,聲音比適才沉重了幾分。
正在這時,莢進來稟報,“欒美人求見。”
“這會兒,她來做甚?你讓她回去,寡人今晚會去看她。”
“主子,欒美人說有要事,奴見她甚為著急。”
“哦?”孫周道,“如此,讓她進來。”
莢退出,片刻,欒姬急步走來,“妾見過君上。”行了禮,左右看了看,神色嚴凌。
“發生了何事?”孫周見她神色緊張,不禁問道。
欒姬從袖中拿出一份帛書,雙手遞來。
孫周詫異,啟畢后,大驚,猛的站了起來,厲聲問道,“這是從何處得來?書中所言是真是假?“
見主子發怒,子襖與莢皆驚,紛紛朝欒姬看來,但見欒姬深吸一口氣,正色道。
“宦者令身邊有一小奴,名趙傳,此奴在宮中,倒是阿諛奉承之人,今晨便是此人把帛書交給了妾。“
“原來宦者令讓趙傳想法把書送入永巷辛美人處,趙傳深知辛美人犯了大罪,有些猶豫,恐連累自身,便悄悄打開了帛書……更是驚鄂不己,他自知此事重大,又不知如何處理,因妾與趙傳有數面之緣,便把此書送來妾的殿中,還讓妾代向君上求情,他雖是宦者令之奴,卻實不知宦者令之事……“
言畢,又深深行了一禮,“君上,辛夷‘謀害’君夫人之事,妾是不相信的,以妾對她的了解,她是不屑於此事,那日,妾見君上之怒氣,便不敢出言相勸,深知君上定會查明,今日,又見此書,妾仍不相信她與刑午有關,刑午雖是楚國細作,但辛夷並不知情……她……。“欒姬有些語無倫次,其言語句句為辛夷求情,卻聽在孫周耳里,眉頭越皺越緊。
他緊緊看着帛書上字,“稍安勿燥,保重自己,必來相接,午。“深深刺痛了他。
他扯着帛書兩端,猛的用力,“嘶“的一聲,帛己斷成兩截,子襖與莢不明所以,互視一眼,又見主子抽出配劍,大步朝門外走去。
“君上?”眾人驚呼,欒姬反應迅速抓上他的袖擺,驚道,“君上要去何處?若去找辛夷,妾會拚死攔着,若是去找宦者令,妾覺得,君上應查清行事,恐打草驚蛇。“
欒姬的話令孫周止步,他粗喘兩口氣,又漸漸平息下來,這時,子襖拾起地上帛書,這才知道原由,狠狠道,“想不到,那宦者令也是楚國姦細。“
莢聽言也是驚鄂不己,“先前,我們懷凝此人與欒書有關,想不到……。“
孫周深吸了一口氣,垂於兩側的手,格格作響,他轉向子襖,“派人監視宦者令,再者,他的府邸,一切與他有關之人,都給寡人看緊了,刑午必定還會找他。“
“喏。“子襖領命。
頓了頓,孫周扶起欒姬,聲音柔下幾分,“你且讓趙傳回話,就說信己送達,莫讓他亂了手腳,引得宦者令懷凝。“
“臣妾知道。“
孫周頜首,“如此,你們都退下吧,寡人要想想。“
“喏。“眾人皆退。
“欒姬。“孫周喚道,欒姬停下腳步,朝他看來。
“謝謝你,又助寡人一次。”
欒姬搖搖頭,“臣妾自知,論身份不比君夫人,論在君上心中的位置,不比辛夷,然,妾對君上之心一直未變,君上是妾的夫君,為夫君做事,是應該的。”
她大膽的說完,深深的看了孫周一眼,再次施了一禮,緩緩退出。
這番話,子襖與莢都也聽見,欒姬的心思,二人也明白,他們跟隨主子見證了主子對辛夷的付出,也見證了欒姬對主子的付出,只嘆主子是橫了心,倒也希望,此番能‘反悟‘過來。
孫周看着她的背影,沒有說話,剛才欒姬之言,他並非不為所動。
而此時的辛夷,自然不知刑午回到新田,她規規矩矩,每日勞作,但總有人不會放過她。
這日,與往常一樣,寺人為她取來食,也是肚子餓極了,大口大口吃起來,便是粗糙的粟米,也是美味,然而,才吃到一半,突然,見周圍幾個宮人,便捂住了肚子,痛苦呻吟。
更有幾人倒在了地上,辛夷一驚,突然想到什麼,猛的掀翻食碗,然而,只覺腹部一抽,跟着一陣疼痛,她緊緊捂住肚子,全身發軟,竟是無法站立,順勢倒在地上。
正在這時,一陣笑聲傳來,肆意,尖銳,待辛夷抬起頭,鄭姬己來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