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原來是你
成親前七天,南平王府下了聘禮,繫着大紅花的一百二十八抬箱籠直接抬到了沈家。箱籠里,金銀珠寶、頭面首飾、綾羅綢緞、古玩玉器樣樣俱全,另外還有津州海港六間鋪子、兩座宅子的房地契,合計值銀八萬八千兩。
看到那麼多寶貝,沈老太太第一個紅了眼,南平王府下聘禮的人還沒走,她就親自帶下人來搶,非要把這些聘禮都抬到吉祥堂。真月鄉君又哄又勸,好話說盡,想阻止沈老太太,不但沒起到作用,還挨了罵,又被吳氏奚落了一頓。
真月鄉君沒想到沈老太太這麼不可理喻,氣得翻了臉,呵令她的下人與吉祥堂的人對峙,又讓人把沈慷從衙門叫回來,才阻止了沈老太太荒唐的行徑。沈老太太撒潑打滾,又哭又鬧,也不知道沈慷跟她說了什麼,她才氣乎乎回去了。
沈榮華反覆翻看禮單,一言不發,沈老太太是什麼德性,她太清楚了。江陽縣主既然委託真月鄉君替她備嫁,聘禮怎麼安置,該由真月鄉君做主。且不說真月鄉君秉性怎麼樣,有謹親王府壓着,除了沈老太太這蠢貨,別人都會顧忌幾分。
“大伯母,讓你為難了。”沈榮華沖真月鄉君歉意一笑,沒多說。
真月鄉君嘆了口氣,問:“一直是這樣?”
“沒錯,幾十年了,沒改變,更沒長進。”
“真佩服咱們家老太爺,難怪他能做十年內閣首輔,能容這樣的妻子,定能容天下。”真月鄉君的嘴角挑起輕蔑,對沈閣老又鄙視又佩服。
沈榮華譏諷一笑,沒說什麼,對於沈閣老,她無話可說,也不想評價了。
“榮華,這些聘禮怎麼安置?”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置,還請大伯母全權做主。”沈榮華想了想,問:“大伯母,是不是成親那天女方抬到男方的嫁妝要比男方的聘禮少幾抬才好看?”
“聽說南邊是這個習俗,我們北邊沒這忌諱。”真月鄉君停頓片刻,問:“你要把南平王府抬來的聘禮反過去做嫁妝嗎?那也要有改動,尤其要改禮單。”
沈榮華笑了笑,說:“大伯母真是聰明人,我剛想到,你就說出來了。我父親母親到西南省赴任走得急,沒給我仔細準備嫁妝,只給了銀子。我想把南平王府給的聘禮適當添補調整,直接抬到南平王府做嫁妝,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真月鄉君點點頭,說:“一百二十八抬嫁妝太搶眼,我看添補就算了,你想減掉哪些,回頭讓人給我寫一份單子,也方便整理你的嫁妝清單。”
“我看了嫁妝清單,有二十八抬裝的是金銀首飾、綾羅綢緞,我想把這些抬到蘆園去。我再加十八個箱籠,裝新鮮的瓜果和暖棚里栽種的鮮花,再與餘下的一百個箱籠一起抬過去。這樣一來,我就有一百一十八抬嫁妝,正合適。”
“好,就讓你說的辦,等你整理好了,給我一份清單。”
又和真月鄉君商量了幾件事,沈榮華回了怡然居,看天色還早,她想休息一會兒。雖說沈家已分了家,真月鄉君當家,公中對她的供給優厚及時,她在怡然居住得也不錯,可她總覺得這裏不是她的家。真要辦成親這樣的大事,沒有父母在身邊,她必須依靠沈家,看那幫人的嘴臉,一想起這些,她心裏就很不舒服。
“姑娘,奴婢昨天聽一個小丫頭跟鸝語說孟家姑太太帶表小姐來了,奴婢沒聽清楚為什麼事而來,再問鸝語,她先是否認,後來就不說話了。”雁鳴幫沈榮華卸掉釵環,見沈榮華對她的話沒什麼興趣,也就沉默了。
沈老太太的小女兒沈忺嫁到了江東孟家,孟家也是兩朝旺族,沈忺所嫁的這一房雖是旁支,但她的丈夫孟慶元很提氣,現在都是江東省建州府的知府了。沈忺是很驕縱的人,嫁得又不錯,一向很高調,她的女兒孟興華也跟她一樣。可她們這次來沈家,卻沒鬧出大動靜,她們能安分,倒是很難得。
沈榮華沉默了許久,才說:“讓人找鸝語回來,我們回蘆園。”
雁鳴吩咐一個小丫頭去找鸝語,又倒溫水給沈榮華凈面,“一晃眼,初霜姐姐都走了快兩個月了,奴婢還真想她呢。幾年前,姑娘身邊就初霜姐姐、鸝語還有奴婢伺候,那時我們三個很好,姑娘的日子過得簡單安靜。現在想起來,好像就在昨天一樣。初霜姐姐走了之後,奴婢感覺和鸝語不象以前那麼親近了。”
二皇子去西南省上任,就帶津州府的盧知府到西南省任職了。盧知府最看好方逸,一再遊說方逸與他同去,即使方逸沒有功名,也能得一官半職。方逸動心了,又來遊說初霜,初霜自是願意跟方逸一起,兩人就決定一起去西南省。
初霜一走,沈榮華就少了一個得力幹將,但仍支持她跟方逸去見見世面。又賞了她身契,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委託盧知府和陸夫人一到西南省就給他們操辦婚事。轉眼間,初霜走了快兩個月了,再相見,還不知要等上幾年。
“慢慢就會適應,人都是這樣,一開始經歷挫折,都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過去了,也就習慣了。”沈榮華凝望窗外,喃喃出語,象是在安慰雁鳴,又象是在安慰自己,“初霜走了,現在也該和方逸成親了,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她。你和她同歲,等辦完我的事,我就安頓你,明年也該輪到鸝語了。”
雁鳴臉紅了,又見沈榮華面露惆悵,趕緊岔開話題,說:“老太爺出孝大祭那次,孟家姑太太頭天才來,大祭第二天就走了,比賢妃娘娘還匆忙。自那次走了,她這段日子都來三次了,該不會是有什麼事吧?以前可是很少見她。”
沈忺的丈夫孟慶元幼年喪父,與寡母相依為命長大,對其母極為孝順,嚴令沈忺必須聽婆婆的話,不得違抗頂撞。孟老太太極有教養,她的父親曾做為翰林院掌院學士,後來犯了事,父兄都被罷官流放,他們一家也被趕出了京城。
孟老太太雖說規矩嚴格,卻也是通情達理的人,這些年她們婆媳相處還算融洽。只是孟老太太最看不起沈老太太的作派,不願意讓沈忺跟沈家來往,怕影響了沈忺兒女的名聲。建州府距離津州不遠,沈忺卻很少回娘家,就是這個原故。
聽說沈忺這段日子接連回娘家幾次,後來兩次都帶了女兒孟興華,沈榮華也沒在意。她自己成親在即,想起來就煩躁不堪,哪還有心情管別人的事?
沈榮華主僕回到蘆園,天已蒙蒙泛黑,空中又飄起了雪花。她讓人把那二十箱金銀首飾和綾羅綢緞抬到浣翠居,交給替她打理私庫的林家舊仆淺墨。又讓李嫂子騰出十八個箱籠,等她出嫁前一天,挑揀最新鮮的瓜果鮮花裝滿,送到沈家。
“姑娘,眼瞅着還有六天就到日子了,嫁妝準備好了,這送嫁和陪嫁的人也該定來了。”流蘇見沈榮華面露迷茫,掩面哽咽道:“姑娘就是給南平王世子做側妃,也是有體面的,成親是大事,可不能有半點馬虎。太太不在京城,把什麼事都交給大太太安排,沈家又分了家,大太太能對姑娘的事盡心嗎?”
“大太太已經盡心了。”沈榮華知道流蘇是好心,可受不了她哭哭啼啼,趕緊安慰道:“媽媽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安排的,我們提前準備好,告訴大太太就行。”
流蘇擦了擦眼淚,說:“姑娘不如把周嬤嬤、華嬤嬤流丹、滬菊、淺墨和冼凈還有二山嫂子都叫來商量一番。我們這些人都是林家的舊仆,別人是不是忠心姑娘,奴婢不敢說,但我們這些人絕對靠得住。周嬤嬤和華嬤嬤都是經過大事的人,我們提前做些安排,再告訴大太太,有了預備,也不會和她衝突。”
沈榮華點點頭,說:“媽媽去叫她們吧!我們是該商量一下。”
嫁給唐璥做側妃是被逼無奈,但走到了這一步,備嫁也該仔細,不能有任何錯漏。不管她是不是樂意,出嫁都是大事,她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流蘇走到門口,又回來了,跪到沈榮華腳下,說:“奴婢還想求姑娘一件事。”
“媽媽快起來,有什麼事直說就是。”沈榮華見流蘇跪地哭泣,不起來,就去扶她,“媽媽是我的奶娘,只是這些年沒在我身邊,關係就生疏了。我常跟周嬤嬤說我很羨慕其他姑娘有奶娘照拂,一心一意地幫襯。林家舊仆回來,媽媽又來伺候我,轉眼也快三年了,我信任媽媽,媽媽跟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呢?”
“難得姑娘信任奴婢,奴婢也是沒辦法,才來求姑娘的。”流蘇飲泣幾聲,才說:“蘇茗比姑娘年長一個月,別說比姑娘,就連雁鳴和鸝語的一個小指頭都跟不上,整天傻乎乎的,讓幹什麼幹什麼,直到現在還是個二等丫頭。”
沈榮華暗暗皺眉,見流蘇又哭又跪,還以為有什麼大事,原來是嫌她女兒蘇茗還是二等丫頭,等級太低,“媽媽怎麼想的,跟我直說就是。”
“姑娘嫁給南平王世子,就是側妃,也該有足夠的排場。奴婢尋思姑娘身邊應該再添兩個一等大丫頭,山竹和蛇青在京城,不陪姑娘出嫁,山芋山藥又是護衛丫頭,只保護姑娘,不伺候姑娘。現在真正伺候姑娘的一等大丫頭就雁鳴和鸝語,還有幾個二等丫頭。奴婢想跟姑娘求恩典,把蘇茗提成一等,再另添一個。”
山竹和蛇青都是連成駿給她的丫頭,除了保護她,也能貼身伺候。沈榮華要嫁給唐璥,她們不知實情,都很不樂意,就都留在蒲園,不來給沈榮華送嫁了。
“好,就把蘇茗提成一等,媽媽再忖度着添一個,以後這樣的事你安排就是。”
流蘇感激涕零,謝恩的話說了一堆兒,又推薦一個叫紫語的丫頭。紫語是兩年前買進了丫頭,來時都十四了,也是不言不語、聽話懂事的人。
“姑娘,奴婢尋思着大日子那天讓雁鳴、鸝語、蘇茗和紫語四個大丫頭還有四等二丫頭去,就別讓山芋山藥去了。她們是護衛,隨身帶着劍,奴婢怕有衝剋。”
“讓她們去吧!那天把劍收起來就行。”沈榮華停頓片刻,又道:“媽媽剛才不是說要去請周嬤嬤和丹姨等人嗎?要不你去和她們商量,有結果告訴我就好。”
“那樣也好,姑娘早點休息吧!這些天也夠累的。”流蘇走到門口,又哽咽着回頭,說:“姑娘,你成親那天奴婢就不去送嫁了,姑娘是奴婢奶大的,看姑娘出嫁,奴婢心疼。奴婢陪姑娘去沈家,把姑娘送上花轎,接到姑娘平安到達南平王府別苑的消息,奴婢就回蘆園,安排姑娘起程去南平王府的事。”
沈榮華心裏難受且感動,咬着嘴唇說:“好,一切有勞媽媽安排。”
初霜走後,由流丹接管了鳳鳴山最大的莊子,洗靜協助她,兩人現在正忙着建暖棚的事。她們也想為沈榮華送嫁,可一見流蘇頤指氣使,就都不樂意了。淺墨管着沈榮華的私庫,輕易不離開浣翠居,不能去。華嬤嬤身體一直不好,也去不了。這樣一來,林家舊仆能去送嫁的人只有滬菊、周嬤嬤和張二山媳婦了。
成親前兩天,沈榮華和要去為她送嫁的人帶着另外添置的嫁妝等物品去了沈家。通往怡然居的長廊里掛起了花樣新穎的紅燈籠,樹枝上、欄杆上都系滿了顏色鮮亮的紅綢帶,映襯着晶瑩的白雪、桔色的陽光,格外鮮艷喜慶。
沈家上下一團和氣,一張張笑臉面對沈榮華,祝福恭賀的話鋪天蓋地,這令沈榮華心裏舒服了很多。儘管她還會想往事,想那個人,但她也會告戒自己慢慢適應。把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跡的人和事沉澱在記憶的深處,她要往前走,就不能沉浸在過往中,去面對前路更多的悲歡離合,就不能總是回頭了。
到了怡然居,沈榮華休息了一會兒,就去見了真月鄉君。兩人把改動過的嫁妝清單核對了一遍,又讓下人抄錄了幾份,其它有變動的事也做了詳細溝通。真月鄉君把諸事都安排得很妥當,又把需要的地方一一講給沈榮華聽。
“剛剛收到了你三嬸一封信,他們一家不能回來為你送嫁了。”
“出什麼事了?”沈榮華心裏很失落,沈恆和江氏是她兩世都很信任的人。
“你三叔病到了密州任上,你三嬸帶五姑娘和八姑娘去照顧他。她們在密州住了一些日子,這不,你三叔的病剛好,她們要來津州,五公子的腿又摔折了。”
沈榮華難過又驚訝,“五弟的腿是怎麼摔折的?嚴重嗎?”
“雪天路滑,去學堂的路上驚了馬,他從馬車上摔出去了。聽送信的人說不太嚴重,傷筋動骨一百天,肯定要到明年二三月才能走動了。你三嬸說你成親這麼大的事他們不能來,很愧疚,讓我跟你解釋一番,還讓人送來了厚厚的添箱禮。”
“三嬸真是太客氣了,我一會兒寫封信致謝。”沈榮華又跟真月鄉君商量了一些細節上的小事,聽說族裏有人來添箱,她就回了怡然居。
族裏每一家都給她送了添箱禮,禮品貴重的不多,卻是一份心意。沈榮華讓雁鳴一一記錄,禮尚往來,給她送過禮的人家,將來人家有事,她也要奉還。沈家只有三房給她送來的添箱,和她及笄一樣,幾位主子人人有份。
真月鄉君說給她送一份厚禮添箱,只是現在還沒送到,三姑娘沈榮瑾和劉姨娘的禮物卻早早送到了。另外長房還有沈慷、沈謙昊和沈臻靜,這幾個人都跟她結怨很深,最好不要給她送禮,免得到時候惹來麻煩。沈老太太、萬姨娘及其子女、四房一家都恨着她呢,他們不搗亂就好,可不敢奢望他們添箱。
沈忺母女讓人給她送來了一份厚禮,還說孟興華病了,要休養,沈忺要照顧女兒,就不讓她過去致謝了,這令沈榮華很奇怪。沈忺聽沈老太太的話,對她嫌惡至極,出孝大祭見面時還沒好臉色呢,怎麼這麼快又向她示好了?
沈榮華讓鸝語去打探沈忺母女的事,一會兒功夫,鸝語就回來了,沒打探到沈忺母女的事,倒帶回了一個讓她驚訝萬分的消息。真月鄉君正給她查點嫁妝時昏倒了,府里的人都說是幫她操持婚事累的,大夫診斷之後,確定真月鄉君懷孕了。沈榮華又吃驚又高興,馬上帶禮物去探望,卻被沈慷親自拒之門外了。
後天就是她成親的日子,真月鄉君肯定不能去給她送嫁了。她出嫁的事基本準備妥貼了,細節上的小事都有專人負責,一般不會出差錯。真月鄉君還是放心不下,就托一直在這邊幫忙的七太太照看,沈榮華跟這位七太太也溝通得不錯。
十一月二十六日,是沈榮華嫁給唐璥做側妃的日子。
因為是娶側妃,唐璥不必親自迎親,下人和保媒者過來,直接把人迎過去就行。側妃等同於妾,不能太過隆重,在迎娶、送嫁等儀式上也有諸多禁忌。
早晨,被流蘇叫醒時,沈榮華正在睡夢中漫步在鮮艷馥郁的花海里。她醒了,卻閉着眼睛不想睜開,夢見鮮花盛放預示了喜事來臨,是大吉之夢。她一直不認為嫁給唐璥是喜事,甚至還讓她感覺到挫敗和沉痛,可這個夢卻讓她心裏很舒服。
“姑娘,快起來收拾,今天可不能睡懶覺了。”流蘇把沈榮華扶起來,又拿出嫁衣和首飾,準備完畢,請族裏一位兒女雙全、公婆健在的媳婦來給她梳頭。
收拾完畢,看了看沙漏,離吉時還有半個時辰。沈榮華靜靜地坐在窗前,凝望着窗外欲漸明亮的陽光映照白雪,她又融入鮮花盛開的夢境,心裏衍生出酸酸甜甜的悸動。或許唐璥真是她這輩子的良人,不然,她心裏怎麼不那麼排斥了呢?
周嬤嬤怕沈榮華緊張,讓四個大丫頭進來陪她說說話。蘇茗和紫語都是不愛說話的人,與沈榮華保持了一段距離,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鸝語話最多,可最近一段日子總是懨懨的,不說話,沈榮華也顧不上詢問是怎麼回事了。
雁鳴把酥軟的點心切成小塊,用牙籤插住,餵給沈榮華吃,還給她倒了一杯清茶。新嫁娘怕在路上或到了男方家裏如廁不方便,一般都不吃不喝,到了男方家裏再說。看到沈榮華吃東西,周嬤嬤想阻止,被流蘇陪笑阻攔了。
流蘇朝外面張望了片刻,嘆氣說:“姑娘,要不你跟山芋山藥說說,讓她們到院門外等着。她們雖說把劍藏到了衣服里,可總冷着一張臉,又滿臉煞氣,讓人看着不舒服。再說,奴婢也擔心這平日動刀動劍的人會沖了吉時。”
周嬤嬤覺得流蘇說得有道理,也說:“乾脆別讓她們送嫁了,讓她們回蘆園吧!為姑娘送嫁的人有族裏七八位太太和姑娘,八個丫頭,還有我們,也足夠了。”
沈榮華想了想,說:“還是讓她們去吧!以防萬一。雁鳴,你去跟山芋山藥說讓她們到二門外侯着,等轎子出門時,讓她們跟在送嫁的隊伍後面。”
流蘇鬆了一口氣,說:“讓她們跟在後面,別衝撞了迎接的人就行。”
有大丫頭來傳話,說沈老太太要給送嫁的人放賞。等放賞完畢,吉時也就到了,再讓她們即刻出發正好。鸝語同蘇茗和紫語互看了一眼,一句話也沒跟沈榮華說,就匆匆出去了。房間裏就剩了流蘇、周嬤嬤和張二山媳婦,幾人說著閑話。
周嬤嬤哽咽感嘆,“老太太還是疼姑娘的,這不又給送嫁的人放賞了。”
沈榮華暗哼一聲,沒說什麼,只看着窗外發獃。要說沈老太太疼她,打死她她也不相信,沈老太太為送嫁者放賞,要麼是另有目的,要麼就是迫於壓力。不管是什麼目的,沈榮華都不怕,有南平王府可倚仗,任誰也掀不起風浪。
“還是嬤嬤會說話,老太太就是疼姑娘。”流蘇笑得很不自然,她挽起周嬤嬤和張二山媳婦的手臂,說:“你們快去領賞吧!我在這裏伺候姑娘就好。嬤嬤快帶二山嫂子去,老太太疼姑娘,你也該帶姑娘給老太太磕個頭。”
“對對對,我去給老太太磕頭。”周嬤嬤帶張二山媳婦出去了。
“姑娘喝杯茶,吃了這麼多點心,怪渴的。”
沈榮華接過流蘇遞過的茶盞,喝了幾口,端着茶盞看向窗外。忽然,她眼角的餘光掃視到流蘇臉上的笑容詭異古怪,趕緊回頭細看,卻感覺頭昏目眩。她看到流蘇正以兇狠的目光注視她,而房裏沒有其他,就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蘇媽媽,你藏得好深哪!偽裝得……”沈榮華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熱辣辣的痛,渾身綿軟無力,倒在臨窗的大炕上,全身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了。
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眼睛能看,腦子也很清楚,這癥狀她很熟悉。那次在無名庄,丁狗把她當成蛇青,也用這樣一種毒藥算計了她。為了懲罰丁狗,她讓丁狗給她做了很多難辦之事,唯獨沒問丁狗這種毒該怎麼解。
“姑娘是聰明人,我藏得不深,偽裝得不好,能逃過姑娘的眼睛嗎?姑娘也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外祖母萬氏心狠手辣不容人、你娘蠢笨不識好歹。你的外祖母和你的親娘沒給你積德,只給你積惡了,你受罪也是應該的。”流蘇重重擊掌三下,馬上就有兩個高大的婆子進來,後面跟着蘇茗和紫語。
聽到流蘇罵萬夫人心狠手辣不容人,沈榮華就確定了流蘇的身份,她就是胡氏同母異父的妹妹。當年,胡氏的母親懷上了流蘇,明明知道她父親是誰,卻想賴到林閣老身上。萬夫人沒上當,摧毀了胡氏的生母和林家某些人的陰謀,就成了心狠手辣不容人。流蘇不愧是林家血脈,露出真面目,和林家人一個德性。
這時,迎親的禮炮響起,外面起恭賀說笑聲。流蘇拿了眼色,蘇茗和紫語脫掉沈榮華的嫁衣,摘掉她的花冠首飾,兩婆子把沈榮華綁起來,塞進柜子裏。
透過柜子的縫隙,沈榮華看到沈榮瑤和沈臻萃擁着孟興華進來,蘇茗和紫語趕緊給孟興華穿嫁衣、戴首飾花冠,又給她蒙上了綉有鴛鴦戲水的紅蓋頭。她們剛收拾好,就有迎親和送嫁的人進來,說了一堆吉利話,扶起孟興華就往外走。
雁鳴要帶扶子孟興華,被紫語隔開,又被鸝語拉到了一邊。周嬤嬤和張二山媳婦也被蘇茗幾人擠到了一邊,流蘇拉着周嬤嬤和張二山媳婦抹淚飲泣。
這一世,鸝語還是背叛了她,只是不知籌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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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同學讓我一口氣把這幾章寫完,我也想,因為這幾章是全書的高潮,靈感源源不斷。
可是——
我父親去年去世,他們單位要給母親養老費用,快一年了,可直到現在也沒發下來,我想到北京我父親他們單位去問問。這事挺大的,我母親催我端午節之前把這事辦了,我決定18號去。
親們抱歉,18號不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