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雙管齊下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納蘭滄海有些緊張和窘迫,眼角瞄着茜女臉色,略帶氣鬱地道:“朕是說,太醫一旦記載了病史,以後會代代相傳的。怕會有對後人的誤導。”聽他說的宮方,茜女也不跟他纏了,原本,她也是逗他玩的。“這種事也不是絕對的,就當是個奇迹吧。我可管不了世世代代那麼遠。”
納蘭滄海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只是慢慢的解開龍袍,準備就寢。
茜女也乖巧的上前服侍他。
納蘭滄海垂眸看着她清秀的額頭和秀挺的鼻尖,還有那微微顫動輕眨的眼睫毛,真是十分之可愛靈動。現在,越看她,就越是茜女了。就只是比之前更精緻一些,時間長了,看出神態和氣韻就真的是茜女。他禁不住抬手,托起她的下巴,貪婪仔細的觀察她眉眼。
茜女有些彆扭,錯開臉,“皇上別鬧。”
納蘭滄海順勢鬆了手,也轉開了眼神。
茜女頓時又覺得有愧於心。他是個皇上,是帝王,可她卻恃寵而驕,仗着他的痴心讓他夜夜受煎熬。他若不是忠貞之至,怎會縱容她如此。可惜……她不是矯情,不是倔強,也不是頑固。她只是骨子裏還是個傳統的女子。她跟江璞玉做了夫妻,恩愛過,纏綿過,還有了孩子,縱然他們現在已反目成仇,可是在還沒有確定她和江璞玉之間的結局之前,她無法讓自己三心二意。她不想再做錯,她不敢輕易對納蘭滄海交心,亦是為了對他負責。
氣氛有些奇怪。
納蘭滄海終於弱了氣勢,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夜深了,朕抱着你入眠。”
茜女沒說話,只靜靜的點了點頭,納蘭滄海彎腰將她抱起,穩步走向龍床。
兩人如老夫老妻一樣,習慣成自然的各自鑽進被窩,然後親密溫馨的抱在一起,茜女喜歡他溫熱的懷抱,貼在他胸前,十分的舒適。
納蘭滄海手掌繞在她背後,輕輕的撫了兩下,然後按在穴道處,慢慢的給她輸內力。
茜女閉着眼睛快將睡着,突然察覺,身體剛一動,納蘭滄海低聲說:“莫動,我幫你調理一下。”
茜女沒有再動,眼睛也緩緩閉上,眼角處,慢慢的溢出一抹濕氣。
別對她太好,她怕有一天她會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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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貴妃因觸犯皇后而被打入冷宮之事,在後宮也起了不小的風波,如今後宮,只有宋昭儀一個了,李美人和茹貴妃兩個為數不多的情敵,都一併打毀,宋昭儀又歸皇后一派,如今後宮,就真正的是皇后獨攬了。
這麼一來,就又有些朝臣想伸手管皇上的後院,隔三茬五的上奏摺,建議選秀。
茜女到底還是聽到了些風聲。
但是這次,她不想管了。她算了下,選秀什麼的,怎樣也得幾個月,誰知道她還能在宮裏呆多久。等她報了仇,解了恨,就帶女歸隱,後宮的繁華還與她何關?
納蘭滄海沒有想這麼多,一直嚴密的將這些消息封存,並且一直駁回。太后也有此意,納蘭滄海都以不想刺激現在身體不好的皇后,也就暫時堵住了太后的嘴。
一有空,納蘭滄海就盡量的陪在茜女身邊,下意識的守着她,就好像能表達自己的忠貞一樣。有很多次他都會想,茜女一直不能接受他,會否是因為之前他有寧香兒為妃?觸到了茜女的底限嗎?但是過去的事情他沒法讓時光倒流,只能現在以及未來約束自身,希望有一天能感動茜女,讓她降低對他的要求。
其實茜女早已忘了寧香兒的事,她是個現代人,雖然對婚姻要求嚴格,但是,她也知道,就算在現代,你說你找個男朋友真的會因為他有過女朋友而分手嗎?況且這個女朋友已經死了!她關鍵,還是過不了自己這關。唉。
納蘭滄海背着手,邁步走進寢宮,茜女趴在塌上,一手拿着果品吃,一手翻閱着一本書。
納蘭滄海原本眉心微顰着,一看到她天真無邪的樣子,愁雲一掃而光,愉悅的坐到她身邊,柔聲問:“看樣子身體好多了。”
“嗯,皇上夜夜幫我調理,自然好的快。”茜女說著,抬眼看了他一眼,“皇上自己臉色都臘黃臘黃的。”
納蘭滄海笑,“哪有,朕是國事忙的。”
茜女詫異,“皇上國事繁忙,為何還不去批奏摺跟大臣討論國家大事?別擔心臣妾,臣妾好着呢。”
“朕想過來看看你。”納蘭滄海深情的望着她,目光柔情。
茜女羞赧,“皇上現在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納蘭滄海沒說話,低下身輕輕在她發間輕吻了一下。“朕看你開心就開心。”
茜女放下書本,將手中殘留的果品塞到他嘴裏,翻身笑着看他吃下去,滿臉的笑意,“朝堂上有何煩心事?說出來讓臣妾幫你分分憂。”
納蘭滄海心裏頓了頓,有一瞬間以為她是故意套他的話,看他交不交待“選秀”的事。但是現在氣氛這麼好,他可不想破壞,於是想了想,說:“近日跟邱國一直在打仗,雖然一直處於上風,勝仗也是連連,可是畢竟勞民傷財,邱國也甚是難纏,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邱國也這麼強?皇上既然也不想打仗,就沒有辦法談和嗎?”茜女伸指,在他緊顰的眉心揉了揉。
“邱國還不如贏國,十分陰險,不講道理,狂妄無禮,就算談和了也經常會反悔。”
“這麼討厭?那就打到他服為止!”
“這幾仗,朕都派了宋家兵,立了些功,倒是長公主可以領你的情了。”
茜女笑,“那臣妾也不想勞民傷財的去打仗,讓皇上日夜憂慮。皇上,贏國倒也是怕咱們幾分的,如果我們能先示意跟贏國聯盟,那雪浪或者能答應,集兩國之力,應該能拿下邱國吧?”
納蘭滄海抬眼,靜靜的望着她,思慮,“二國之力自然能制服邱國,但是朕並不想與贏國結盟。”
“為什麼?”
納蘭滄海微微錯開臉,沉默了片刻,說:“朕與贏王有過結。”
茜女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做過贏國王后嘛,納蘭滄海還當雪浪是情敵呢!“皇上,國家大事,不拒小節。”
納蘭滄海低頭望着她閃亮的眼睛,頓時有些窘迫,“……好吧,朕可以不計較。”
茜女吃吃笑,“皇上你真可愛。”
“說的什麼話……”
茜女拉住他的手,在手中把玩,“皇上是知道我師父是贏國人,這事,我願意替皇上問問,但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成。”
納蘭滄海望着她,試探的問:“你師父是贏國王室?”
茜女認真的點頭,“嗯,我親見贏王雪浪對他十分敬重。”
納蘭滄海神色微變,果然茜女的師父身份不簡單。“蘭兒願意出面去談,朕十分感激。”
“說什麼話呢,臣妾是璩國皇后,為國出份綿力,是我的光榮。”茜女說的搖頭晃腦的,十分得意愉快,看的納蘭滄海笑的滿臉的寵溺,不由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我大璩有如此皇后,朕也同樣光榮。”
“皇上……”茜女又喜又暖的撲入他懷中,就聽帘子外有宮女報:“皇上,皇后,宋昭儀求見。”
茜女連忙從納蘭滄海懷裏退出,抬頭笑着看他,“你這個小老婆得留着,給我端洗腳盆。”
納蘭滄海面露無奈,輕嘆氣,“你這個丫頭。”
茜女咯咯笑着起身,納蘭滄海則就勢躺到塌上,舒服的挪了下,“朕不去湊你們姐妹之間的熱鬧了。”
茜女抿嘴一笑,轉身走出內室。
宋昭儀如往常一樣,舉止得體的緩步走入殿中,優雅一屈身,“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都什麼時辰了,不必請安了,坐。”茜女大方的指了指旁邊的座位。
“謝皇後娘娘。”宋昭儀坐下,抬頭看了她一眼,輕淺地笑着道:“聽聞皇上近日身子不便,臣妾特地過來探望。”
“是啊,都是那尉遲茹搞的鬼,沒想到被她害成這樣。”茜女故作憤懣。
宋昭儀的神色看起來更加謹慎,她不知道,如果哪天皇后也用不到她了,她的下場會是怎樣。“尉遲茹膽敢陷害皇后,真是罪有應得。”
“唉,本宮也不想傷了後宮和氣,你看這后宮裏就只有這幾個人,如今就餘下你我了,倒是寂寥的很。”茜女笑了笑,說:“好像最近有不少人慫恿着皇上選秀呢,衛喬可曾聽說?”
宋衛喬一臉的慎重,清幽的眼珠子迅速的閃了閃,小心地答:“皇後娘娘身懷龍胎,想來太后是不願起此念傷着娘娘的心。”
“呵呵。”茜女輕笑,直覺得這宋衛喬真是活的仔細,說話也是滴水不漏。“太后也是顧念着的吧,不然,她怎麼捨得讓她的皇帝兒子空着呢。”
宋衛喬低下頭,不接話。說多錯多嘛。
茜女垂眸看她,她這時候來,一是表示探望,二來,應該是有宋家的事了。“太后管這事也就算了,本宮最看不得一些朝臣羅里八嗦,自己家的後院都沒管好,還想管皇上的。”
宋衛喬聽出了茜女話里暗示,低聲道:“這些朝臣就是多管閑事,唯恐天下不亂。皇后不必煩心,自有他們閉嘴的時候。”
茜女依着椅背,無所謂的輕笑,“本宮懷着身子,懶得操這份心呢。”
宋衛喬看了她一眼,有些模糊她的意思。
“宋將是做大事的,莫讓這些小事耽誤了去。”茜女又提醒了下,“後宮多幾個秀女,倒也顯得熱鬧些。”
宋衛喬不說話了。
“理親王一事已過,得讓長公主留心些,那些與理親王親厚的官員,都得有防備,能拉攏的就拉攏,能除之的就除之,能貶職的就貶職,總得把後事給善了。”茜女認真的交待。
“娘娘放心,長公主已經在着手處理,像裴大人,顧大人,見風使舵之輩,已經站隊在娘娘這邊,全聽娘娘派遣。”宋衛喬一本正經地說。
茜女聽了滿意,但又嗤笑道:“可是像這種人,不可重用。牆頭草。”宋家是武官,她還得找個文官來保障。對付江璞玉,不是武力可以的。得鬥智斗勇雙管齊下。
“全聽娘娘指示。”宋衛喬領命。
“還有寧桓王,他雖與理親王不成一派,但因着當時寧王妃一事,恐怕難以釋懷,會時刻擔憂皇上施壓,或許會選擇先下手為強。所以,你讓長公主一定仔細留心,早些想主意。”
“是。”
茜女停了一會兒,想了一陣兒,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遲疑着說:“本宮聽說,江丞相也是文武雙全,之前為皇上在戰場上立下汗馬功勞,這恐怕對宋家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障礙。”
宋衛喬認真的斟酌了下,點頭,“不錯,江丞相雖然自由散漫,但功勞頗大,我宋家是比不得的。”
“宋家兵若想名留青史,必定爭得頭角。江丞相之妻又是理親王之女,所以,你宋家與江府恐怕也難逃仇視。這點,想必長公主也該想到了吧。”茜女循循善誘。
宋衛喬眨了眨眼,低頭道:“臣妾會出宮,與長公主詳談此事。”
“嗯,但是以宋家現在的能力,跟江丞相作對還是太弱,本宮建議你從丞相黨羽着手……”
“臣妾明白。”
“跟聰明人談事情,就是省心省力。”茜女優雅的抿了口茶,笑道:“好了,本宮坐的時間一久,就有些不適,衛喬就先回去吧。”
宋衛喬連忙站起身,施禮退下,“娘娘好好休息,臣妾告退。”
茜女擺了下手,看着宋衛喬穩步輕盈的走向殿外。
她端起茶杯,眼波停注在茶水的蕩漾上。狡兔三窟,如果把一切都交給宋家和長公主,她還覺得不太有保障呢。而且,他們力量確實還不夠。近日的事,十分順利,但她不能驕傲不能大意,江璞玉到現在也沒有什麼動作,實在有些不太像他,她得防着他厚積薄發,或者破釜沉舟。
朝中,還有何人可以利用?
眼波緩緩流動間,突然想到了……尉遲茹?
她的父親是太守大人,她被打入冷宮,對娘家有牽連,現在太守大人也一定不受重用,太守這個人是怎樣的,她還沒見過,能否利用,她得再思慮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