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舒雅南控制不住激動的心緒,哭出聲來,她哭着捶打宮垣,“你這個壞蛋……怎麼這麼快就讓他走了……我答應了要陪他看日出的……你讓圓圓出來……他怎麼就能這麼走了,我還沒有跟他好好道別……”
宮垣將舒雅南摟在懷裏,輕聲道:“圓圓沒有消失,此時此刻,他就跟我們在一起。”
“真的嗎?”舒雅南哽咽着問。
“嗯。”宮垣揉了揉她的髮絲,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膛處,“圓圓就在這裏……他一定會看到這幅美麗的景象。”
舒雅南感受着在他體表下,那顆有力跳動着的心臟。
宮垣說:“圓圓還讓我幫他帶話。”
“什麼話?”舒雅南急忙追問。
“他說他很喜歡你。長大后的他,一定要娶你……”宮垣低下頭,唇畔輕輕碰上舒雅南的唇。他纖長的眼睫毛沐浴着朝陽的光輝,眼底流溢着華光異彩,美得不可思議。舒雅南微微晃神。
他在她的唇瓣上流連輾轉,緩緩撕磨,柔聲道,“所以,你願意嫁給我嗎?”
“……”舒雅南臉色轉紅,沒有做聲。
宮垣用力吻住她的唇,開始攻城略地。
在萬道金陽的沐浴下,兩人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車內的陳秘書也早就醒過來了,他時而看看日出,時而看看自帶美圖效果的擁吻男女,終究,他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打開攝像功能,鏡頭對準這對璧人不用加任何特效就已唯美得令人窒息的法式熱吻。
.
舒雅南回到新世紀與蘇娜碰面時,蘇娜已經不那麼焦灼了。不僅是因為新世紀高層領導的態度很明確,一定要力證舒雅南清白。還因為對方的水軍攻擊和輿論造勢好像消停了很多。
這次熱議雖然是負面新聞,但又一次將舒雅南推到了話題中心。對一個藝人來說,最怕的不是非議,而是沒新聞,被人遺忘。當然,對於舒雅南這種處於事業上升期的藝人來說,正面導向性很重要。
但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在《傳奇》上映時爆發出這麼一件事,製片方都是喜聞樂見。女主角處於風暴中心,電影必然備受關注。
果不其然,劇組發來喜訊,上映三天,票房過億,而且還在持續走高,影院排片逆向增長。劇組方面希望舒雅南調整好之後,繼續參加各大城市的巡迴路演,為票房成績再接再厲。蘇娜替舒雅南婉拒了,表示她這段時間的確忙不過來。
她轉頭就對舒雅南吐槽,“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還去路演,萬一又來個瘋子怎麼辦!”
“那件事的幕後黑手查的怎麼樣了?”舒雅南問。
蘇娜面露難色,“遇到了些阻礙……就目前已知的,好像與恆鑫集團有關……”
恆鑫集團……舒雅南並不陌生,是一家很知名的實業集團。可是,他們好像並無瓜葛,她與他們公司的高層也沒有任何往來。為什麼會與他們有關?
恰在這時,舒雅南的手機響了。這還是她隨身攜帶的私人電話,號碼只有少數關係密切的親友知道。
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有些疑惑的接起來,“喂?”
“我是宮垣的未婚妻,恆鑫集團的程景心。”對方語氣高冷,開門見山。
舒雅南臉色一凝,但她沒有馬上接話。
對方又說:“我們見個面吧。”
舒雅南依然沉默。越是心裏沒底時,她越會用沉默來應對。
“怎麼?怕了?”那頭響起挑釁的笑聲,“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是有些事,我們應該當面談談。”
舒雅南開口道:“時間地點。”
在去往約定地點的路上,舒雅南給宮垣打去電話。宮垣正在開會,手機是陳秘書代接的。
“你跟宮垣說聲,有個叫程景心的女人自稱是他未婚妻,約我面談。”
陳秘書馬上問:“她約在哪兒見面?”
“鴻鼎大樓b座。”舒雅南頓了頓又說,“我不是讓宮垣過來。我就是想問問,她說是宮垣的未婚妻,這件事……是真的嗎?”
陳秘書一時語塞。雖然宮垣並不認這個未婚妻,但不可否認,兩家已經在籌備訂婚事宜。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舒雅南,才會不引起她的情緒反彈。
舒雅南苦笑了下,“所以,這是真的?”
“不是的,小舒,你別誤會少爺了。”陳秘書立馬道,“少爺由始至終與程家千金毫無牽扯,只是有些事,並非少爺不願意就會停止……他們的事,兩邊家族都在促成。”
舒雅南沉吟片刻,應聲,“我懂了。”
舒雅南下車后,深吸一口氣,走入大廈中。電梯往上,抵達程景心相約的那家私家會館。她考慮的也算周到,選擇這種較為高端的客流量很少的地方。舒雅南不用遮掩自己,被服務員帶去程景心所在的包間。
兩人相對落座,彼此都在打量着對方。
程景心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比屏幕上看起來還要漂亮。本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想法,程景心這段時間看了舒雅南的電影,聽了她的新專輯。很不幸的,她發現她居然很對她的胃口。尤其是她的歌聲,彷彿有種穿透靈魂的力量。
看過《傳奇》,她以為她是那種很風騷的狐狸精,以那股子媚勁兒迷惑了宮垣,可是,看她在《天籟之音》的現場演繹,看她的新專輯mv,聽着她的歌聲……她又發現,她是一位用心去唱歌的歌手,甚至,她都被她的歌聲打動了。尤其是那首《愛你的幾個我》,夢幻唯美的mv,一段凄美曲折的愛情,配上她絕望中透着希望,纏綿到沁入心扉的歌聲,令聽的人完全沉淪在那種意境中無法自拔……
程景心實在很喜歡那首歌。當她知道,那首歌不僅由舒雅南演唱,還有她作詞作曲時,她都快被她圈粉了。
總之,這個女人跟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所以,這幾天,她停止了對她的後續攻擊,她希望兵不血刃的解決這件事。她不想毀了一個能打動她的歌手的前程。
舒雅南面對程景心,內心是很堵的。這是宮垣的親人為他選擇的老婆。論外貌,這位千金絲毫不遜色於她,甚至,她還比她年輕,明凈妝容下的肌膚嫩的彷彿能掐出水來。論身世背景,她更是遠超於她……
這一刻,舒雅南的內心湧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惶然。
即使現在她與宮垣相愛,這種不被親人接受的愛情能堅持多久?而宮垣身邊,會不斷湧現這些年輕貌美層次品位俱佳的女人……他能守住多年後兩人的審美疲勞,能抵抗一波又一波飛向他的花蝴蝶嗎?當年,她跟凌峰的愛,何其熱烈,何其真摯,最後的結果呢?
愛情是那麼脆弱那麼易逝的東西……
另一邊,寰亞大廈。宮垣會議結束,剛回到辦公室,陳秘書趕忙到他身邊,低聲道:“程家千金約了舒小姐。”
宮垣當即沉下了臉,“她找她幹什麼?”
“他們約在鴻鼎大廈b座,少爺要不要去看看?”
“現在就去。”宮垣一秒都不耽擱,大步往外走去。他邊走邊掏出手機,給舒雅南打去。
舒雅南聽到手機鈴聲響起,看到是宮垣的來電,她沒接,直接按滅了。
宮垣眉頭緊蹙,聽到手機里傳來的忙音,幾乎快要跑起來。
停車場裏,陳秘書小跑着跟在他身後,氣喘吁吁道:“少爺,別急啊。不急在這一時。”
私家會館裏。
舒雅南問道:“上次在記者會的人,是你安排的?”
“是。”程景心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我只是想給你一個警示,做第三者不會有好下場。尤其是你這種公眾人物,只會被萬眾唾罵,被口水淹死。”
舒雅南微微一笑,“請問,你們訂婚多久了?”
程景心臉色微凝,“快了,日子已經定下來了。”
“哦,那就是還沒訂婚,可是,宮垣在半年前就是我男朋友了。請問,誰是第三者插足?”舒雅南問。
程景心有些憤懣,加重語氣,“舒雅南,我是看你還算有點真本事,不想讓你太難堪。以你的家背景,根本進不了宮家的門,你充其量就是宮垣在外玩玩的女人。”
“是不是玩玩,宮垣他本人比你、比我,都要清楚。你替他下結論,似乎言之過早。”舒雅南淡淡回應。
“舒雅南,你跟那些靠着男人豢養的金絲雀不一樣,你有大好前途,還有一群愛你的粉絲,你至於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嗎?說句惡俗的話,你就不怕那些支持你的人失望嗎?”程景心頓了頓,又道,“如果不是覺得你有才華,不想你糟蹋了自己。我今天也不會坐在這裏,跟你交談。”
舒雅南淡淡一笑,“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她話鋒一轉,“但是,這件事的關鍵真的不在我,而是宮垣。如果他不要我,我無法胡攪蠻纏。如果他要跟我在一起,即使我提分手,他也不會同意。所以,你只要說服宮垣就行了。”
程景心有些氣惱的咬唇。宮垣對她態度那麼冷淡,她怎麼可能說服他。
“只要他對我提出分手,我保證走的乾脆利落,毫無猶豫。或者……”舒雅南看向程景心,語氣鄭重道,“只要他跟你訂婚了,我也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但是,現在你們還未訂婚,所以,我不會放棄我男朋友。”
兩人正說著,一名侍者推門而入,急叫道:“失火了……快走!”
舒雅南與程景心臉色皆是一變,當即站起身。兩人在侍者的引導下,走出包間,快步穿過走廊。餐廳里就餐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各包間裏跑出來的有幾十個,他們神色慌張的往外跑着。空氣中已經能聞到濃煙味兒。
有小孩哭了起來,還有各種古玩器物被撞倒摔碎的聲音,一片混亂中夾雜着餐廳負責人的聲音,“現在還不知道火是哪邊燃起來的!這大樓內有易燃易爆物!很危險!大家抓緊時間快跑!”……“不要坐電梯!從消防通道往下跑!”……
一行人匆匆忙忙往外跑時,程景心被經過的人不小心推了一下,她狼狽的跌倒在地。穿着高跟鞋的她,腳腕狠狠的扭了一下。舒雅南本來跑在前面,聽到她的尖叫聲,停住了腳步。她逆着人流,跑到她身邊。
舒雅南蹲下身,幫程景心脫掉高跟鞋,將她扶起。可程景心的腳剛剛落地,更加鑽心的疼痛襲來,她噙着淚花道:“不行……好疼……完全沒法使力了……”
眼看着飄進來的煙霧越來越多,舒雅南接連嗆咳了幾聲。她心下一橫,踢掉了自己腳上的高跟鞋,在程景心身前蹲下,“我背你。”
程景心有些猶疑的看她。
“快點!不要浪費時間!”舒雅南低斥。
程景心趴在了她背上。
舒雅南背起程景心,往外跑去。他們身在10樓,一行人衝到了消防通道,順着樓梯往下走。到了樓梯,為防栽倒和被身旁跑過的人撞到,她減緩了速度。
程景心囁嚅道:“沒想到你這麼有力氣……”
“做我們這行當然要體力了,不然一場演唱會都堅持不下來……”舒雅南說,呼吸微喘着,“不過也幸虧你夠輕,你還不到90斤吧?”
“女人不能胖。”程景心應聲。
舒雅南苦中作樂,笑了,“一胖毀所有。”
當兩人艱難的下行時,那些沖在他們前面的人突然又倒回來了,邊往上跑邊喊道,“6樓爆炸了……消防通道被大火堵住……走不通了……”
程景心臉色一僵,無措道:“怎麼辦?”
“只能往上跑了,在火勢蔓延之前,消防人員應該會趕到……”舒雅南分析道,她咬咬牙,一鼓作氣,沿着樓梯往上沖。連爬了十五層,直到雙腿再也邁不動步,她終於停了下來,這一路有不少人在下行,也有不少人上行,整棟樓都流竄着慌亂無措的人,尖叫聲不絕於耳。
22樓還沒有被濃煙侵襲,不影響正常呼吸,舒雅南走到樓層里,將程景心放下,找到了公共通道處的消防栓。她按下門上的彈簧鎖,銷子自動退出,拉開箱門后,取下水槍拉轉水帶盤,拉出水帶,同時把水帶接口與消火栓接口連接上。
拔動箱體內公里壁的電源開關后,她微微鬆了一口氣,抹去額頭的汗水,喘息着道,“……應該能撐到消防人員趕來。”
她又找到乾粉滅火器,放到自己和程景心身邊。做好這些基本措施后,她在程景心身前蹲下,幫她揉腳,“萬一形勢嚴峻,消防人員又不及時,你這個腳會嚴重拖後腿。”
程景心抽了幾下喉嚨,眼淚還是沒忍住,滾滾直落。
她緊緊抓住舒雅南的胳膊,哭着道:“你不要丟下我……求你了……”
“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舒雅南撫慰道,又從包包里拿出鏡子和濕紙巾遞給她,“擦擦臉吧。”
另一邊,宮垣開着車趕到鴻鼎大廈,還沒進入車庫,卻發現外面圍了一圈人。大廈上方,硝煙滾滾,不斷有爆裂聲傳來。消防車刺耳的鳴叫聲在這段街區上不停的回蕩。四下人心惶惶,愁雲慘霧。
宮垣心頭驟縮,再次給舒雅南打電話。這次電話通了。
“雅雅,你在哪兒……在鴻鼎大廈里嗎?”他的聲音有些微顫。
“我在……”那邊傳來了她沙啞的聲音。
“你在什麼位置?我現在就進去找你!我在大樓地下!”
“別……不要進來!着火了!”舒雅南急道,“你放心,消防隊員很快就過來了……我們在上面,一時半會兒還燒不到……”
“你在哪兒?!”宮垣怒吼出聲,聲音夾雜着顫抖,“……快告訴我!”
那一端傳來的是嘟嘟嘟的電話忙音。
她已經把電話掛了……
一陣又一陣驚起的爆裂,七樓八樓九樓的玻璃幕牆,被炸得千萬道碎片在半空飛濺。就連在街道上圍觀的人,都嚇得遠遠避開。
宮垣將車子甩到道路一側,快速下車。他正要往大廈里沖時,被消防人員攔住了去路。
“同志,裏面着火了,不能進去!”
“我老婆在裏面!!”
“我們已經有消防人員進去搜救,請耐心等待。”
宮垣看向大樓上方的濃煙滾滾和不斷響起的爆裂聲,整顆心被難以承受的恐懼所攫住!
“雅雅……雅雅……”他的雙唇顫抖着,已經快要無法理性思考。
他要進去找她!他要確定她沒事!
眼看着一批又一批消防員進去,他跑到指揮車那邊,對負責人說:“給我工具,我要跟你們的人一起進去……”
“同志,請耐心等待。”
他揪着那位負責人的衣領,啞聲怒吼,“……我老婆就在裏面!你要我怎麼耐心!我知道她在哪裏!我要去救她!!”他手勁太大,幾乎將那人摔倒在地。
片刻后,宮垣換上消防戰鬥服,帶着頭盔和眼睛,持有探照燈和滅火器,跟着其他消防員一起進入了大廈。
他們一層層的搜尋,宮垣直接往樓上跑。他從中段的第15層開始搜尋,四下不斷有驚叫和啼哭傳來,還有嗆咳聲。他的心臟被緊緊揪住,四處尋找舒雅南的身影。
他順手救了幾個人,把他們帶到安全地帶,讓他們等待消防員,自己繼續往上找。看到那些受傷受困的人,宮垣越來越害怕,當他搜到20層還沒看到舒雅南的身影,眼神已經不復鎮定。
“雅雅……雅雅……你在哪裏……”他呢喃着,神色惶然,眼眶發紅。那根脆弱的神經越綳越緊,好像隨時都會斷掉。
……他突然跌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