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呀。”舒雅南笑。小時候的宮垣，還是個小紳士呢。褪去了那層恐懼后，他就是個善良大度又懂禮貌的孩子。

吃過晚飯後，舒雅南又帶領宮垣去洗漱。她給他脫衣服時，他紅了臉，往後退了幾步，說，“我自己來……”

舒雅南噗嗤一聲，笑了。

還是小時候的宮垣更可愛。小男生都知道害羞呢，多有節操。怎麼長大了就……

……簡直沒法比！

洗漱過後，兩人並肩坐在床頭，舒雅南給宮垣講睡前小故事。他倚靠在她肩膀上。房內淺淺的橘色燈光，為他們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舒雅南能感覺到，宮垣的恐懼不安，漸漸地，都退了下來。

舒雅南停下來，邀功般笑着問：“姐姐講的故事好聽嗎？”

宮垣點頭，“故事好聽……姐姐的聲音更好聽，就像牛奶，又香又滑……”

舒雅南唇角弧度加大，揉了揉宮垣腦袋，“垣垣，你小時候怎麼這麼可愛這麼暖男呢。”她忍不住湊上前，用力親了一口宮垣的臉蛋。

宮垣眨巴眨巴眼睛，眼睫毛顫了好幾顫，臉龐就像紅潤的蘋果。他彆扭了好半天，支吾着問道，“姐姐……你……你是不是喜歡我？”

“對呀！我可喜歡你了！”舒雅南大大方方的笑着應聲。

宮垣急了，“姐姐，你不要喜歡我……”

“為什麼？”舒雅南詫異的問。

“我現在還不能娶你，要等很多年以後……姐姐會等的很辛苦……”他一板一眼說道。

舒雅南一愣，隨即爆發出大笑，她在床上笑得直打滾。笑了好半晌，看着宮垣鼓起腮幫子不太高興的表情，趕忙安慰道：“我不是在笑圓圓……我是開心呢，我們圓圓這麼體貼！”

她捧起他的臉龐，認真的問道：“那我就嫁給二十年後的圓圓，好不好？”

宮垣看着舒雅南，眼裏有着與心裏年齡不符的專註，他點下頭，“好。”

兩人四目相對間，舒雅南差點就要傾身上前，吻住他的唇……

關鍵時刻，她控制住了自己。

不能對小孩子下毒手啊！

就在這時，舒雅南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經紀人蘇娜的來電。她坐直身，正要下床，手掌被抓住。回過頭，一雙水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你要走嗎……”

“沒有呀。”舒雅南拍拍他的臉龐，“我去接個電話。”

電話剛接通，手機那邊響起蘇娜連珠帶炮的聲音，“丫頭，不好了！新聞都炸了！這是一次有預謀的攻擊！水軍多到無法想像！輿論幾乎是一邊倒的罵你！甚至編造出一堆子虛烏有的事情！……這是存心要把你搞死呀！這件事已經讓公司高層震動了！”

見舒雅南沒做聲，她又說：“你在幹嘛呢？是不是跟宮總一起？……宮總知道這事情嗎？只要宮總發話，新世紀一定會力挺你到底！”

舒雅南沉吟片刻，說：“他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我不能拿這件事麻煩他。過一陣子再說吧。”

“都火燒眉毛了，還過一陣子？”蘇娜簡直無語了，“過一陣子你都被搞臭了！宮總是大boss，他又不需要幹什麼，只要發號施令就好了。”

舒雅南揉了揉發痛的額頭，說，“他暫時的確不方便處理這個事情。這樣吧，我們先發佈個聲明，自證清白。還有，娜姐，你關係比較廣，先想辦法弄弄清楚，到底是誰要整我，我們再對症下藥。”

蘇娜說：“雅雅，其實有個最簡單的法子，只要宮總站出來，公開你們倆的關係，一切謠言不攻自破了。”

舒雅南沉默了片刻，應道，“……再說吧。宮垣的身份畢竟非同小可。”

舒雅南再次坐回到床上時，忍不住拿出手機上網。果然，論壇上，微博上，輿論的口水鋪天蓋地而來，罵她的話比以往任何一次還難聽……還有記者會現場的照片，男人潑糞，幾位主創人員大驚失色，舒雅南被人揪衣服，作勢就要掌摑……這些都被拍了下來……

各種大小標題，映入眼帘：“拋棄前男友凌峰，甘做富豪小三”“小三舒雅南遭曝光，原配大鬧發佈會現場！”“舒雅南出席記者會遭潑糞！”“舒雅南遭原配掌摑！”“小三多風險，明星也不能倖免！”……

舒雅南點開自己的微博瀏覽。她發的微博一般是幾千上萬的留言率。而她最近發佈的一條說說是在三天前，已經由一萬評論迅猛飆升到十幾萬。她翻了十幾頁，一片腥風血雨，刀光血影。

由於熱門評論里許多條都提到凌峰，舒雅南順手點進了凌峰微博。在兩人公開分手時，她已經對他取消關注。而在那次宮垣解除對凌峰的封殺，打了那通電話之後，他們之間徹底斷了一切聯繫。

凌峰的最近一條微博是一周前發的，此刻也是留言量飆升。熱門評論里，“恭喜，大仇已報！”“賤人自有賤人收！”“峰峰你終於可以安心了。”“下次可長點心啊，把眼睛擦亮點！”“那個賤女人配不上你。”諸如此類的留言，數不勝數。

舒雅南心裏清楚，大眾對這件事反映這麼強烈，不僅因為當下社會對小三的強烈抵觸情緒，還因為她曾經深入人心的中國好女友形象，突然出現這麼大反差，大家心裏都接受不了。當然，最深層次的原因還是背後那隻興風作浪的大手……

但即便如此，在這片腥風血雨中，依然有一批粉絲在堅定不移的支持她。面對一波一波強大的攻擊，他們團結一致，奮力對噴。舒雅南看到別人罵她，其實沒有太大的感覺，在這個圈子裏沉沉浮浮多年，詆毀陷害辱罵，各種勾心鬥角，她沒少經歷，不會再像剛出道的少女般，被外界風波衝擊的內心崩潰。但是，在看到那些粉絲聲嘶力竭的為她說話，在聲勢浩大的討伐中為她與別人掐架，掐的死去活來，她的眼眶濕潤了……

宮垣一直安靜的坐在舒雅南身邊，此時，他主動靠近她，抱住她的胳膊，輕聲問：“姐姐，你怎麼哭了？”

舒雅南轉過頭，錯愕的“啊”了一聲，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拭去眼角的濕潤。她喉嚨沙啞的說，“有很多人在罵姐姐……不過，我沒有因為這個難過。相反，我很開心。”

宮垣表情迷茫，“姐姐被罵了還開心？”

“對呀，在我陷入最尷尬狼狽的境地時，有那麼一群愛我的人在支持我，怎麼會不開心呢？”舒雅南微笑道，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宮垣身上。

她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問道：“可是，圓圓你不開心哦。你能告訴姐姐，你為什麼不開心嗎？你在害怕什麼呢？”

宮垣身體一個瑟縮，咬着唇，垂下腦袋，沒做聲。

“怎麼了？”舒雅南敏感的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

半晌，宮垣低聲說，“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

他以更輕更低的聲音說，“說了要挨打……”他攥着床單的手，在微微發著顫。

“圓圓不怕。”舒雅南將宮垣抱入懷中，輕輕撫着他的後背，試圖消釋他內心的恐懼，“有姐姐在你身邊呀。姐姐會陪伴你，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打你。”

“可是他會打媽媽……”宮垣不安道，她像要掙開什麼似得掙脫了舒雅南。他不斷往後退去，眼裏的恐懼愈發加深，連身體都在發抖，“他會打媽媽……媽媽很怕他……我保護不了媽媽……”

“圓圓不怕……”舒雅南靠近宮垣，輕軟的聲音，帶着一股堅韌的力量，“相信姐姐，只要我們把心裏害怕的東西說出來，它就會變得不再可怕。”

宮垣滾下床去，他的神色惶措不安，眼神劇烈震蕩。

“圓圓是最堅強最勇敢的孩子。無論什麼，都可以勇敢面對，對不對？”舒雅南越逼近，宮垣越後退。

他縮到牆腳，退無可退時，突然抱住腦袋哭着喊道：“……我討厭爸爸打媽媽！他不准我對爺爺說……不准我向任何人求助……我想保護媽媽，他連我一起打……我討厭爸爸！他為什麼要打我跟媽媽！”

男子身體蜷縮，緊貼着牆壁，成熟的臉孔上是幼童般的惶恐無助，他絕望的哭着，“爸爸把媽媽打得流血……媽媽哭的很大聲……她不停叫我……我好害怕……我怕媽媽突然被打死……我不想變成沒有媽媽的孩子……”

舒雅南在宮垣身旁蹲下，將他摟入懷中，緊緊抱住。

宮垣在她懷裏抽噎，胸膛抽搐的起起伏伏，哽咽着說，“是不是我不好，爸爸才會打我們……”

舒雅南抑制住內心的酸澀，輕聲道：“當然不是。圓圓很乖，很可愛呢。”

“……他們都討厭我……以前爸爸不理我，媽媽對我好，後來連媽媽也不理我了……學校的活動他們從來不參加……每天只有一堆叔叔跟着我……”宮垣縮在舒雅南懷裏，哭的越來越傷心，邊哭邊道，“我畫的畫在比賽里拿獎，媽媽也不來看……名次比我差的同學爸媽都來了，他們都很開心很驕傲，誇獎自己的孩子……只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爸爸媽媽不管我，更不會誇我……沒有人喜歡我……”

舒雅南哽咽着抱緊了宮垣，“怎麼會呢，姐姐就很喜歡圓圓呀。”

“圓圓真的很乖，很可愛，很討人喜歡。”舒雅南輕輕擦拭着他滾落的眼淚，心疼的整顆心都絞在了一起，“圓圓的爸媽是笨蛋，他們不知道心疼圓圓。圓圓，不要因為他們的錯誤責怪自己，好不好？”

舒雅南故作輕快的說：“圓圓，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哦。”

“什麼秘密？”宮垣抽噎着，好奇的看她。

“長大后的你呀，變得很堅強，很勇敢，再也不懼怕任何人、任何事，而且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在你身邊，還有關心你愛你的人。”

“真的嗎？”宮垣眨着眼淚花問，語氣雖然猶疑，眼底滿是希冀和嚮往。

“真的。”舒雅南微笑點頭，“因為呀，你已經長大了。而且，長大后的你，是姐姐要嫁的人哦。”

“我已經長大了？”宮垣滿臉困惑。

“對呀，圓圓，你已經長大了。”舒雅南撫摸着他的腦袋，“所以，不要再害怕，從過去的陰影里勇敢的走出來，迎接那個長大后的你，好嗎？”

“我已經長大了……”宮垣自言自語，眼神有錯愕有驚疑，又有着期待和嚮往。

他像是陷入了自我的世界裏，呢喃着，“我已經長大了，我成了一個很堅強、很勇敢的人……我身邊有關心我愛我的人……我還可以娶姐姐了……”

陰暗的世界裏，混沌的空間漸漸分明……

年幼的孩子蜷縮在封閉的衣櫃裏，四下一片昏暗，只有他的眼眸，散發著微光，他喃喃自語，“我已經長大了……”

衣櫃的門被拉開，光線大片大片湧入，男孩稚嫩的臉孔顯露在光芒下。

與他相貌極相似的成年男子出現在眼前。他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圓圓……”

“你是誰？”小男孩問。

“我就是長大后的你。”他微笑應聲。

“長大后的我？”小男孩端詳着他。

“圓圓，走出來，好嗎？”他伸出的手，向他靠近。

“你很堅強，很勇敢？”圓圓問。

“……是。”宮垣微微失笑，說，“如果不做一個很堅強很勇敢的人，會讓雅雅失望呢。”

“你身邊有關心你愛你的人？”

宮垣頷首，臉上洋溢着幸福，“雅雅她很愛我。”

“你可以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宮垣說：“媽媽身體不好，我把她送去國外療養了。我不會再讓爸爸傷害她。還有我的愛人雅雅，我會娶她，一輩子守護在她身邊。”

男孩看了他良久，伸出手，小小的手掌，搭上他寬厚的掌心。他臉上露出一個驕傲的笑，“長大的我，很厲害呢。”

宮垣說：“因為小時候的圓圓就很厲害。”

他包握着他的小手，將他牽出了那個陰暗的衣櫃。空間突變，兩人站在了一片青草地上，陽光漫灑，微風輕撫。圓圓深吸一口氣，感受陽光的沐浴，感受草木的清香。

終於，走出了那個狹小陰暗的世界……

原來一切是那麼美好。

圓圓看向宮垣，“長大后的我，你可以滿足我一個心愿嗎？”

宮垣點頭。

“我很喜歡姐姐。讓姐姐多陪我一天，好嗎？”

…………

舒雅南見宮垣在自己懷裏昏睡，將他扶上了床。她在他身邊躺下。即使知道此刻外界一片腥風血雨，可能明天一早醒來，罵她的人又呈幾何倍數增長。但是，她已經不想去關心了。她的全部心思，只有身旁這個人。只要現在他在身邊，她就能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睡覺。

再也沒有什麼，能比兩個人在一起更重要。

次日，舒雅南醒來時，宮垣也已經醒來。舒雅南看着他，想觀察他是哪一個，他已經抓着她的衣服說，“姐姐，今天帶我出去玩，好嗎？”

還是圓圓……舒雅南有些失望，但很快笑起來，點頭，“好呀！”

一個小時后，兩人洗漱完畢，吃完早餐，出門。他們倆都戴着鴨舌帽和白色面罩，身穿情侶款棒球服和牛仔褲，就像兩個大學生。而陳秘書也難得穿着一身休閑裝，陪在他們身邊。

此次出行只有他們三人，陳秘書在前面開車，舒雅南跟宮垣坐在後排，玩着紙牌遊戲。他們到了holiday樂園，舒雅南帶着宮垣玩海盜船坐過山車進恐怖屋，就像兩個瘋狂的大孩子，時而笑鬧，時而尖叫。而陳秘書就像帶着兩個熊孩子的家長，一直陪在旁邊，拎包拿東西的同時，負責無節操無下限的抓拍。

他們來到電影印象館，門口站着一個高高大大的綠巨人，很多小孩子都興奮的跟綠巨人合影。宮垣好奇的看着他，挪不動步了。舒雅南看出他的意圖，笑道，“那我們也去合影。”

宮垣指着綠巨人說，“我想騎在他肩膀上拍照……”

舒雅南嘴角抽了抽，但看着宮垣興奮的眼神，滿口答應下來，“好啊，我去跟綠巨人溝通一下。”

她硬着頭皮上前，對綠巨人說，“我家小朋友想跟你合影，騎到你肩上拍張照片，好嗎？”

綠巨人象徵性的嗷嗚了兩聲，“來吧，小朋友！”還捶了兩下胸膛。

舒雅南將宮垣拉上前。

綠巨人表情僵硬了。他瞅了瞅宮垣，又瞅了瞅舒雅南，“……你們家小朋友呢？”

舒雅南低咳了兩聲，說：“就是他。有着一顆小朋友的童心。你的體格也快是他的一個半大了，你就把他當小孩子嘛。”

綠巨人四處環顧了下，沒見巡查的領導，趕忙湊近舒雅南身邊，低聲懇求道，“妹子，我這體型是特效，你捏捏，裏面都是填充物……我們混口飯吃不容易啊，求放過，好么……”

舒雅南回過頭，看宮垣一臉的期待，很是為難。

陳秘書上前，將綠巨人帶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綠巨人折回后，洋溢着滿臉的喜悅，來到宮垣身前，非常積極主動的蹲下身，“……千萬不要放過我。求拍照，求打馬肩。”

舒雅南：“……”

宮垣興高采烈的騎到他肩膀上，還抓了抓他綠色的頭髮和大耳朵。一米八的漢子坐在肩頭，男人咬咬牙，再咬咬牙，顛了好幾下腿，終於站起身。還好他也是個練家子！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了！

宮垣坐在綠巨人肩上，比劃着兩個剪刀手，叫嚷着：“姐姐，姐姐……我們用一個姿勢……”於是，舒雅南站在綠巨人身旁，學着宮垣的樣子，往前推出兩個剪刀手。陳秘書給這幅畫面咔擦了一張。兩人皆是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綠巨人笑得也很燦爛。

舒雅南退出鏡頭，綠巨人拉着宮垣的雙手張開，轉着圈圈。宮垣眉開眼笑，興奮異常。他愈笑，綠巨人愈跟打了雞血似得，轉個不停……

他們三人行離去時，綠巨人目送他們的背影，熱淚盈眶。

他今天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居然遇到總公司的領導，期盼多年的升職加薪換崗位不再是夢了！

他剛想扭動脖子放鬆放鬆，一個清脆的咔擦聲，疼得顫巍巍的蹲下身。

這是工傷……為領導服務的特級工傷！回頭一定要申請榮譽表彰！

天色漸暮時，玩了一天的宮垣與舒雅南手牽手漫步，他另一隻手裏拿着蛋筒雪糕。他伸出雪糕，對舒雅南說，“姐姐，給你吃一口。”

舒雅南扯下面罩，湊上前，滿臉幸福的咬了一口。她舔着舌頭，感嘆道：“好好吃呀……”

“那我再給你吃一口。”宮垣再次伸出手，咧嘴笑着。舒雅南瞅着陽光下他的笑容，比嘴裏的雪糕還要甜膩。

她已經一年多沒碰過雪糕了……可減肥什麼的，保持身材什麼的，在宮垣純真可愛甜膩的笑容下，完全成了浮雲。舒雅南傾過身，再次咬了一口。

“那是anya！”“anya……”不遠處突然響起了尖叫。

舒雅南心裏一個咯噔，暗叫不好，馬上拉起面罩。那邊已經有三五成群的少男少女沖了過來，邊跑邊喊，“anya——anya——”

舒雅南拉起宮垣就跑。

“姐姐，我們為什麼要跑啊？”宮垣氣喘呼呼的問。

“不跑他們就要把姐姐抓起來啊！”舒雅南邊跑邊說。話剛落音，宮垣跑的比她還快。

陳秘書迅速給樂園的工作人員打電話。就在舒雅南快要被圍堵時，騷動的人群被及時趕到的安保人員攔住了。

兩人跑到通往4d影院的小路上，才終於得以喘息。宮垣另一隻手還牢牢抓着吃到一半的雪糕。舒雅南看着眼前這座城堡般的影院建築，突然想到以前，輕音陪她來這裏看過電影。

她說，“圓圓，我們去看電影，怎麼樣？”

“好啊。”宮垣興奮的響應，“我要看湯姆和傑瑞！”

“啊，那個好過時啊！”舒雅南轉念一想，圓圓的愛好還停留在二十年前，“我來帶你看個很好玩的，《功夫熊貓》好不好？熊貓大俠很萌的！論可愛程度，就比圓圓差一點點！”

宮垣欣然接受。

vip影廳里，整個廳內只有他們兩個人。宮垣看得手舞足蹈，興奮不已。他一回頭，發現舒雅南在看着他，更開心了。咧嘴笑起來的樣子，就像個極其滿足的小孩子。他義憤填膺的罵著裏面的壞人時，舒雅南跟着一起罵，他興奮的跟着比劃時，舒雅南在一旁鼓掌，連連叫道，“好棒好棒！”

舒雅南看的出來，圓圓渴望被關注的心理需求和表現自我的慾望，得到了空前釋放和滿足。他雀躍的孩子氣的笑容，讓她的心都跟着雀躍起來。

離開holiday樂園時，已經是深夜。舒雅南帶着宮垣去了香山風景區，陳秘書照例為他們開車。舒雅南摸着宮垣的腦袋說，“圓圓，再過幾個小時，我們一起看美麗的日出，好嗎？”

“嗯嗯嗯！”宮垣連連點頭。

“玩了一天，累了吧？先睡一覺，等到時候了，我再叫你。”舒雅南眼裏滿是疼愛，扶着宮垣倒在她腿上，手指輕輕撫着他的髮絲。

“嗯……”宮垣聽話的趴在她大腿上，表情滿足，閉上眼睡覺。

車子開到風景區停下。陳秘書看着後視鏡里的兩個人，一坐一睡。睡着的人，表情幸福滿足，坐着的人，手掌撫着他的髮絲，臉上滿是憐愛。

陳秘書輕聲開口：“小舒，今天辛苦你了，陪了少爺一整天。”

舒雅南笑了笑，“陪自己的男朋友，怎麼能用辛苦來形容呢。”

“圓圓從沒像今天這麼開心過。”陳秘書有些唏噓，“以前他每次出現都是躲躲藏藏，都在害怕，都在哭……我們拿他沒辦法，就注射藥劑……今天看到他這麼快樂的樣子，我真的很後悔以前那麼對他……”

舒雅南笑着說：“你已經向圓圓道過歉了呀，而且他也原諒你了。”

陳秘書深吸一口氣，抑制住眼眶的酸澀，“是啊，他原諒我了……”

片刻后，陳秘書情緒回緩，說：“這兩天有些不利於你的輿論在擴散，新世紀的負責人已經報過來了。你放心，我替少爺下達了指示，要不計代價的為你洗白。另外，我已經安排人去查這件事。最遲明天就會有結果了。”

舒雅南深感宮垣身邊的人辦事效率不是一般二般，今天眼看着陪他們玩了一天，居然間隙都在辦公。她感激道：“麻煩你了，陳秘書。”

陳秘書笑道，“應該的。如果少爺清醒時看到這些新聞，得知處理不及時，就是我辦事不利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都漸漸困了。舒雅南調好手機鬧鐘后，靠在後座上睡覺。陳秘書考慮到她那麼睡着不舒服，提議她到前排躺着睡。舒雅南拒絕了。因為在她腿上的宮垣睡得正香呢。

五點半時，手機鈴聲響起。舒雅南醒過來，拍了拍宮垣的臉龐，“圓圓，醒醒，看日出了……”

宮垣睜開混沌的雙眼，舒雅南的笑臉映入視線。

他的眼神漸漸清明，無意識的彎起了唇角，臉上漾着幸福。

睜開眼就能看到她，真好……

“起來咯，去看美美的日出！”舒雅南將宮垣拉起身，推開車門。他正要起身下車，雙腿一軟，再次跌坐在座椅上。

“怎麼了？”宮垣問。

舒雅南噘着唇道：“姐姐的腿被你枕了一晚上，麻了……”

“自作自受。”宮垣輕斥，他伸出手，替她揉捏着腿。

居然那麼慣着那小傢伙！他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呢！

揉捏了一會兒后，宮垣由自己這邊下車，走到舒雅南那邊，替她拉開車門，對她伸出手，“來。”

宮垣將舒雅南抱下車。以標準的公主抱姿態，抱着她在石階上走着。晨風輕撫，天色剛剛蒙蒙亮，空氣中帶着雨露的清新。舒雅南看着男子沉穩內斂的表情，深邃又明亮的眼神，試着問道：“宮垣？”

到了觀景台，宮垣坐在木椅上，將舒雅南放到自己身上坐着。

舒雅南再次問道：“你是宮垣？……圓圓走了嗎？”

宮垣點頭，“是。他走了。”

“我說了要帶他看日出的，他怎麼就走了呢……”舒雅南急道，“你能不能回去，讓他出來，把日出看完？”

宮垣柔聲道：“圓圓已經變勇敢了。他知道，長大后他很堅強，很勇敢，可以保護他想保護的人，還有人關心他愛他。所以，他開心的走了。他要長大后的那個他，好好活下去。”

“什麼意思？”舒雅南一怔，會意過來后，突然就淚流滿面，連聲音都哽咽了，“你是說圓圓走了？……他再也不會出現了？”

宮垣指向遠方的地平線，“雅雅，你看，太陽快要出來了……”

舒雅南控制不住激動的心緒，哭出聲來，她哭着捶打宮垣，“你這個壞蛋……怎麼這麼快就讓他走了……我答應了要陪他看日出的……你讓圓圓出來……他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我還沒有跟他好好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