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婚書

第004章婚書

“秦玉娘!”

上官策雲氣急敗壞,一掌將流徵面前的骰子拍得粉碎。三顆骰子變成一堆粉末,裏面並沒出現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

“怎麼?”秦玉娘絲毫不懼,仍是笑意盈盈,“上官少主可是忘了這是什麼地方?若忘了,奴家倒是願意提醒一句,這可是……金、玉、賭、坊!”

這四個字一丟出來,上官策雲的怒氣反倒是漸漸壓了下來,儘管臉色依舊不好看,可語氣倒是和緩了幾分。

“秦玉娘,這一場不能算數。”

“為何不能算數?”

上官策雲額上的汗又冒了出來。

他自然不能說金玉賭坊使詐,他的確不知道那個妖里妖氣的秦玉娘究竟是如何做的手腳。但他卻也不能就這麼心甘情願地認輸!

“上官少主可是答應了以你的未婚妻南宮雅為賭注?方才可是否又輸給了這位公子?若都是……那麼,這賭局便必定得作數。

去拿筆墨的小丫頭此刻已回來了。

流徵終於注意到,原來這二樓是有隔間的。就在一側的屏風之後,露了半樹大盆景,而那盆景之後藏了一面珠簾,丫頭出來之後,那珠簾輕輕晃動,隱在盆景之後並不十分顯眼。流徵細細看了半晌,雖然什麼也沒看見,但她卻總覺得珠簾之後必定還有別的什麼人,從頭到尾地盯着這場賭局在看。

秦玉娘執筆蘸墨,刷刷幾下飛快地寫了一式兩份的文契,再推到上官策雲身前。

“請上官少主簽字按印。”

上官策雲的手在抖。

流徵暫時還覺得此事與自己沒多大關係,儘管那個秦玉娘說讓上官策雲寫文契將自己的未婚妻給她。她猜想着,大概是這個金玉賭坊的那位老闆與這個上官策雲有什麼仇怨?或者只是看他不順眼想殺殺他的威風,都有可能。但不論是哪種,都不可能真的將他的未婚妻隨便當作賭注輸給路邊拉進來的一個人。

而且還是她這個看着邋遢又落魄的窮鬼。

流徵之所以還坐在這裏,是想等着這賭局散了之後,必定要提出要求見見賭坊幕後的老闆。她之所以踏進這賭坊的門,也是因為那黑衣男人說的那一句話。

“上至十三行省,下至其州縣……”

應該……會有她想知道的消息。

上官策雲不也想從這兒打聽凌雲劍的下落么。

這轉念的功夫,上官策雲竟然已經真的簽了字按了手印。秦玉娘十分滿意地點了頭,再將那兩份文契推到流徵的面前。

“公子,輪到你了。”

“我?”流徵有些疑惑。

“不錯,只要你簽字按印,樓下那輛馬車……”

“是馬車裏的人!”上官策雲咬牙切齒。

“哎喲……”秦玉娘笑了起來,“上官少主實在太小氣了,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莫非要讓那嬌滴滴的大美人下車走路不成?”

上官策雲冷哼一聲,看來根本就沒打算“憐香惜玉”。

秦玉娘眼珠一轉,又道:“對,馬車和馬匹當然是上官少主你的,不過……南宮姑娘本來是要跟少主回孤鴻山莊成親,但既然還沒成親少主就將她輸給了這位公子,那麼她的嫁妝自然也算不得少主的,還是她自己的,不……是連人帶嫁妝單子一起,都是這位公子的。”

流徵皺起了眉頭,看來這事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簡單。

上官策雲反駁不得,捏得拳頭青筋暴起,惡狠狠地瞪着對面的流徵,完全沒了一點之前流徵所見的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氣度。流徵一點都不懷疑,如果她真將那個名叫南宮雅的美人給娶了,恐怕下一刻就會被面前這個上官策雲給撕成碎片。

流徵吁出一口氣,站起了身:“那馬車裏的人……我轉贈與上官公子。”

上官策雲即刻鬆了口氣。

秦玉娘卻冷哼了一聲:“公子可並無權力轉贈。”

“為何?”流徵淡道,“不是說賭贏了算我的?”

“哦?”秦玉娘唇邊漾起一個既無辜又調皮的笑,“何時?何人說過?”

當然是那個迎她進來的黑衣男人說的。

可秦玉娘這態度擺明了是要耍賴,流徵便也不再出聲。秦玉娘見她不再說話,又適時加了一句:“這賭局是奴家的主人開的,贏了就是奴家主人說了算。莫非……公子敢違抗金玉賭坊大老闆的意思?”

那份文契又被推近了幾分。

“公子,請。”

流徵無奈了,她這算不算是城門失火之後被殃及的池魚?但事已至此,她便只能拿了筆,寫上“葉流徵”三個字,再老老實實地按上指印。

上官策雲氣得不輕卻毫無辦法。

“上官少主還是趕緊下樓,去告訴南宮姑娘這一好消息吧。”秦玉娘擺明了是在他傷口上撒鹽,抽了一張文契塞入上官策雲懷中,笑得格外歡暢。

上官策雲終於拂袖而去,將賭坊的樓板踏得咚咚響。

秦玉娘笑夠了,轉頭又吩咐了一旁的丫頭幾句,那丫頭很快便下樓了。秦玉娘親自倒了茶端給流徵:“葉公子,先喝杯茶。”

這意思,似乎還沒打算放她走?

不過流徵也並沒有打算這麼快就走,她喝了兩口茶,聽秦玉娘說了幾句閑話,正打算開口,卻又聽見那樓板咚咚咚地響,不多時就見之前那跑下去的丫頭又跑上來了,手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張紙。

“辦好了?”秦玉娘問道。

“是。”丫頭擦了擦額角的汗,“那南宮姑娘哭得可厲害了,但她還是簽了。”

“哦?”秦玉娘似乎有些意外,“竟然這麼爽快就簽了?”

丫頭撓了撓頭,有些傻乎乎地道:“大概……大概是因為她被上官少主趕下馬車了吧。要是不簽她就沒人收留了啊。”

秦玉娘簡直要笑成瘋子了:“你這個傻丫頭!”

當然,秦玉娘一邊笑,一邊還把那張紙接了過來,又推到了流徵面前:“葉公子,趕緊簽了吧。”

又簽?什麼……

流徵定睛一看,卻發現這一張竟然是婚書!這婚書上條條款款極為細節,甚至連南宮雅的籍貫出身都寫得十分詳盡,單隻男方這一部分都空出來了,一看就是早有準備。真不知這賭坊到底是打得什麼主意。而落款之處的簽名嘛……

“南宮雅”三個字寫得有些歪歪扭扭。

看來應該是哭得哆哆嗦嗦的,拿不住筆。

挺可憐的。

“我不能簽。”流徵直接拒絕了。

“不能簽?”秦玉娘先是一驚,爾後又是一笑,不過這笑容很冷,讓人不太舒服,“葉公子該不會真打算讓南宮雅給你做妾做丫頭吧?她可是四大世家之一南宮家的嫡系長女,只能為正妻。”見流徵面色不動,秦玉娘知道自己猜錯了,於是又道:“莫不是你還不能認清現實?奴家只跟你說實話實說了吧,你若不肯簽了這份婚書,就別想出這金玉賭坊的大門!”

“若簽了,就能出去?”流徵問。

“你若簽了,不但能出去,奴家的主人還能保你一程,至少在這清水縣沒人敢動你。”秦玉娘輕笑,“至於一輩子的事……那就得靠葉公子你自個兒了。”

流徵又嘆口氣。

“我有個條件。”

“什麼?”秦玉娘覺得好笑,竟然還敢提條件?

“見你們老闆一面。”

“不行。”秦玉娘想也不想便道。

可此時流徵卻注意到側角的那面珠簾好像微微動了動,那後面果真有人。秦玉娘也看見了,瞥了流徵一眼之後便進去了。

又等了片刻,秦玉娘又出來了,面色尚佳:“行,答應你的條件。”

流徵點點頭,很快將婚書填好了,簽字,按指印。這對她來說並沒什麼,既然是婚書,那便遲早要送去官府蓋章入檔,到時官府查出她是個女子,這婚書自然就不能作數。所以,不過一張廢紙而已,簽不簽的也沒什麼。

秦玉娘眉開眼笑地收了婚書,轉手遞給身邊的丫頭。

“葉公子放心,這樁婚事就由我們金玉賭坊保媒,官府那邊的手續自然不勞你費心了,我們一定辦得妥妥帖帖。至於日後的迎娶事宜,那就由葉公子自己操辦了。”

“嗯。”流徵點頭,“走吧。”

秦玉娘微微一愣,很快明白她說的是那個“條件”,便點頭引她往後走。

那個所謂的大老闆,的確就在珠簾之後。

只是流徵沒想到,大老闆竟然是個十分年輕的女子。那女子看起來恐怕還沒有二十歲,一雙桃花眼生得極為嫵媚,穿了一身杏子紅的衫裙,正坐在妝枱前梳頭髮。

她見到流徵之後,扔了梳子,竟然滿臉的怨氣。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來是讓黑鷹去找個越臟污不堪越好的窮光蛋來,沒想到他瞎了眼竟然挖到了一塊璞玉,簡直便宜了南宮雅!”

流徵一下子抓到了重點:“你討厭她?”

“她”自然指的是那個南宮雅。

“對!她除了一張臉長得還行,有什麼可取之處?不學無術一點武功都不會就算了,還每天只知道亂花銀子梳妝打扮,毫無內涵!哼……憑什麼就被那些沒眼力的瞎子追捧,說成什麼第一美人,呸!”

女子發了半天牢騷,卻見流徵一直站在一邊也不出聲,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對了,你要見我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葉霖風在哪裏?”

流徵問得很直接,葉霖風就是她爹行走江湖用的名字。

“喲,你也在找凌雲劍?別白費心思了,我根本不知道凌雲劍在哪裏,所以才不根本不會讓上官策雲贏一局。至於葉霖風……就更不知道了,他已經消失很久了。”女子性格爽利,說起話來十分痛快,說到這裏,她卻又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讓上官策雲輸給你的?”

“秦玉娘說了話。”流徵道。

“你……你怎麼知道?”女子很是吃驚。

“猜的。”

賭局一結束之後,流徵就又將前後經過所有細節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后兩局與前一局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開盅之前秦玉娘都說了一句話。

也許是用了什麼很厲害的武功?流徵不大了解,但也不是很有興趣知道。

女子又仔細將流徵打量了一遍,像個怨婦一樣地感嘆念叨着同一句話:“真是便宜了南宮雅。”

流徵想了想,又道:“如今你設計讓上官策雲將她輸給了我,已是勝了。”

那女子聽了也是十分認真地思索了一番,接着便點了頭:“對,你說得沒錯,她現在已嫁了人,我卻還有機會!將來我一定得嫁個比你好十倍百倍的男子,這樣就贏過她了!”

她這算是怎麼個理解?流徵有點無奈。

“看你人還不錯,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一條消息,江南的錦葵山莊下了帖子,下月初十要開武林大會,你可去打探一下消息,說不定有什麼收穫,搞不好那個葉霖風也會去呢。”

“多謝。”

“對了,你背上背的那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該不會……是一把劍吧?”那女子一直盯着流徵看,看着看着就注意到了她背上的凌雲劍。

流徵微微一怔,道:“嗯,凌雲劍。”

女子徹底呆住了,然後放聲大笑起來:“你……哈哈哈……沒想到你這樣獃頭愣腦的人竟然也會說笑話……”

是啊,沒人會信。

流徵自己也不願相信這是凌雲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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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掛東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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