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情知起201
第二百零一章
一月底,良成吉日,江劭崢的婚禮如期在城中的皇庭酒店舉行。
顧震蘇和牧錦相攜挽手,參加了江家和梁家的這場婚禮。
江丹姿這次又是伴娘,她彷彿忘記了前一天來找牧錦時說過的那些話,熱情大方的站在宴會廳的門口,和別的伴娘一起迎接着來賓。
“阿錦,震蘇哥!”看見一對璧人走來,江丹姿率先招手呼喚。
牧錦笑意盈盈,和顧震蘇送上了禮金。
江劭崢今日穿着一身做工講究的純黑色手工西服,結着白色的領結,眉目經過化妝師小小的修飾,顯得俊貴逼人。
梁含穎的妝容也是william幫忙打造,她的迎接禮服是簡約風格,雖然並不華麗,卻十分飄逸。和江劭崢站在一起,笑得一臉甜蜜,伉儷情深。
“震蘇、阿錦,多謝了。”江劭崢攬着梁含穎,與二人寒暄,他的眼光風輕雲淡,看着牧錦時與平常別無二致,看向梁含穎時則非常深情。
在一旁偷瞟的江丹姿一顆懸在空中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她就怕前幾天和哥哥說的話題影響到他,萬一露出什麼馬腳來,被梁含穎看出來就慘了。
梁含穎也是一副喜慶的模樣,半點沒有受到照片事件的影響,熱情地和牧錦寒暄着。
要知道,這場婚禮牧錦可是出了最重要的創意,婚紗是jazdiamu的,化妝師william也是牧錦幫忙牽線的,因此梁含穎對牧錦也有了很多親近之意。
“阿錦,謝謝你們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梁含穎親自剝了一顆定製喜糖塞到牧錦的口中,“來,吃糖!”
牧錦笑眯眯將糖果含在口中,腮幫子鼓起了一點,“喲,我這待遇可高呢。”
伴娘團也適時插了進來,幾個美若天仙的女孩子一起聊天,發出陣陣笑聲,讓已經到來的嘉賓紛紛側目,攝影師也頻頻按下快門。
顧震蘇則與江劭崢簡單聊了一會兒,恭喜他娶得佳媳。
等到下一波客人到來的時候,顧震蘇和牧錦才攜手走進宴會廳,尋找自己的座位。
這個宴會廳並不是皇庭酒店最大的,但卻是最豪華的一間。高大四米的宴會頂棚上,鑲嵌着金碧輝煌的水晶大吊燈,今天最特別的是,整個現場彷彿變成了海洋,地板上鋪設着海藍色的地毯,每個角落擺放着一堆堆精心挑選的漂亮鵝卵石和貝殼,更有萌萌的海星、小章魚、小鯊魚、小海豚、小海龜等裝飾品點綴在牆面和地板上。
婚禮舞台牆面上是藍色與白色相間的幔帳,安放着一個巨大的船舵,地面上還有金燦燦的船錨,連婚禮擺台上的蛋糕也是淺藍色翻糖蛋糕,甜蜜又可愛。led大屏上播放着兩人婚紗照,風格唯美,令人艷羨。
“喔,真不錯呢!”牧錦四處看着,不住點頭,“沒想到他們真的把效果做出來了。”
“是你出的主意?”顧震蘇幫她拖開了凳子,這一桌暫時只有兩人到來。
牧錦笑着點點頭,“丹姿跟我說,想做個婚慶公司,讓我也入伙,我答應了。不過我有個條件,讓她幫着劭崢哥和含穎佈置婚禮現場,如果我覺得她找的人執行力不錯,那麼就可以辦這個公司,如果人不行,暫時還是擱置下來……沒想到這效果還真挺好。”
“你又給自己找事情做了?”顧震蘇嘆氣,“何必那麼忙碌?你明明可以優雅度日,什麼都不用做也能過得很舒心。”
牧錦扁嘴,“你說我,你呢?顧氏的經理人是最優秀的,你也完全可以吃家族基金,什麼都不用做,為什麼要自己親自管理決策?”
“那個……是一種成就感在作祟吧。”顧震蘇對於愛妻總是非常寵溺,不會隱瞞一絲一毫。
牧錦點點頭,“那我也是這樣,我想看着品牌在我手中誕生、榮耀,就好像萬丈高樓平地起,那樣的滿足感是什麼也給不了的。”
顧震蘇四下瞧瞧,無人的目光看過來,於是伸手颳了刮牧錦的翹鼻頭,“寶貝兒,我們真是一家人。”
牧錦笑了,手在桌下伸過去握住了他的。
來賓全部到齊之後,這場婚禮正式開始進行。新郎先來到舞台上,而新娘則換了一身中世紀古風的艷麗禮服,駕駛着用雙人電瓶車改造成的“船”,緩緩的從通道一頭開了過來。
這艘船好似狂歡節上的□□花車,不過造型雖然獨特,卻顯得精緻小巧。船頭和船尾都是尖尖的,將整個電瓶車圍起來,遮擋住了原來的車身,緩緩開動在藍色的地攤上,真的像在劈波斬浪而來。
異想天開的出場方式讓宴會廳的人們發出了驚訝的讚歎聲,江劭崢望着自己那由遠及近、開着“船”緩緩而來的新娘,眼中光芒閃動,與有榮焉。
船及舞台側面,輕輕停下。梁含穎打開船身,輕巧地踏上了舞台上。
江劭崢早已一步跨上前,穩穩地扶住了她。
四目相對。
在這一刻,他的眼中和腦中只有自己那美麗嬌俏的新娘,除此而外,沒有任何人。
在這一刻,梁含穎不知怎麼,鼻頭一酸,眼睛變得濕潤。
司儀的聲音響起,“新郎,請把你的新娘帶到舞台中央吧!”
江劭崢扶着因為裙擺過長而稍微有些不方便走路的梁含穎走了過去。
台下,未婚少女都在捧着臉,感動得不行,一個個幻想着,若是自己結婚,該舉辦個什麼樣的婚禮?
台上,儀式結束后,英俊的新郎和美貌的新郎一同走上了那艘“船”,這次由新郎開着,緩緩地在淺藍色的“海面”上馳騁,繞場一周之後,才駛出了宴會大廳,去換裝準備了。
一道道精美的食物被侍者端送上來,江家人和梁家人喜氣洋洋的招呼着熟識的人開吃。
梁含穎回到休息室之後,正想走到裏間去換衣服,手卻被江劭崢一把拉住。
“劭崢?”她奇怪地回頭望。
江劭崢手臂一個用力,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撞在自己的胸膛上。
“啊。”梁含穎小小的叫了一聲,抬頭望向自己的夫君。
男人英俊的臉埋了下來,突如其來的吻住她粉嫩的唇瓣。
後面跟進來的助理和化妝師見此情景,個個極有眼色地暫時退了出去,留給小夫妻一個安靜的空間。
“嗯……劭崢……”梁含穎被吻得氣喘吁吁,眼睛水汪汪的,兩手放在江劭崢胸前,含羞地問:“怎麼了?幹嘛突然吻我。”
“丈夫吻妻子,需要什麼理由嗎?”江劭崢低頭,鼻子觸一觸她的,“我覺得你今天太美了,忍不住想吻你,算不算理由?”
梁含穎臉羞紅,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感覺,江劭崢的情感比以前更加外放了。這些年他們戀愛之時,自然也有激情時刻,不過江劭崢總有一種隱忍和剋制,很少說出這麼肉麻的話。
難道是因為今天是婚禮嗎?
又吻了一會兒,梁含穎連忙輕輕推他,“等會兒還要去敬酒呢,我家的長輩可都過來了,去晚了不好,晚上再親。”
江劭崢笑了,“嗯,晚上……”語氣無限引人遐思。
“你、你……幫我把助理叫進來啦,我要換禮服,要人幫忙!”梁含穎聽得臉都要燒起來,急忙跑進了離間的更衣室,
江劭崢站在後面噙着笑容看她,又把外面的助理和化妝師都叫了進來。
梁含穎走進裏間之後,就坐在了鏡子面前。她望着裏面畫著新娘妝、艷麗無儔的自己,那眼角眉梢似乎含着無限的春-情。
剛才的吻的確攪亂了她的心神,讓她渾身血液流速加快,心臟砰砰直跳。
……那是江劭崢的真情流露嗎?
梁含穎按着心臟的部位,逐漸鎮定了下來。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
她不是傻子,雖然家裏嬌慣一些,但該懂的事情,她都懂。
她看得出江劭崢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最開始,其實並不多,只是一種紳士般的尊敬,或許有那麼一丁點兒好感,僅此而已。
而她,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江劭崢這樣的男人。她曾經是深市頂級名媛千金,放眼望去,身邊圍繞的都是對“船運小公主”垂涎欲滴的男人,她的家族財富傲人,她的眼界非常高。
只是,參加了一次淑女盛會,便讓她淪陷於安市的這位青年才俊手中。
江劭崢初次接觸她的時候,儘管面帶笑容,眉宇間卻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冷峻。他不像其他男人那麼恭維她,卻奇異般的贏得了她的心。
江劭崢從來沒有直白地要求跟她交往,他一直都非常紳士的陪伴着她。淑女盛會之後一個月,他們幾乎天天通電話,就算是這樣,江劭崢也始終含蓄而矜持,沒有對她說過逾距的話。
他們的關係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她出去旅行,看到美麗的風景,會想要和他分享;吃到新鮮的美食,會想要告訴他;任何美好的體驗,都想與他一同欣賞和感受。
她知道自己愛得太快,已經對這個男人慾罷不能。
但是,她還是無法掌握江劭崢的心思。
就算後來他們確定了關心,他給她製造了許多浪漫,對她說過摯愛甜蜜的語言,但她心底依舊緊張。她的心和他的心之間,隔着一層迷迷濛蒙的霧,讓她始終無法觸碰到他的心靈深處。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先愛上、愛得比較濃的人,總是付出得也比較多。
梁含穎不在乎,因為愛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和他共度一生,幾乎就是她此生最大的願望。
她早就什麼都擁有了。他們這樣的人家,出生時就含着金湯匙,普通人努力奮鬥都不一定能夠得到的東西,從小就在他們手邊;普通人心心念念的美景,從小他們就看膩了;甚至許多普通人所不知道的生活方式,對他們來說,也都是與生俱來,不值一提。
梁含穎也曾經見過不少他們這個階層的年輕人,吃喝玩樂,混吃等死,今天開party,明天去賭場,後天又去歐洲掃貨,再沒有什麼可以追求的東西,一切都是唾手可得。
除了愛情,除了人心。
梁含穎早早給自己定下了目標,她的生活不該是糜爛而瘋狂的,她就想與江劭崢這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相夫教子。征服她所愛的男人的心,是多麼偉大的目標。
終於,她在江劭崢的眼中看到了更多的感情和希望,幾年過去,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會無動於衷吧。
梁含穎覺得,雖然她很難看到江劭崢完全袒露內心的時刻,卻能漸漸感受到這個男人越來越多的真心。
他們訂婚了,然後定下了結婚日期。
梁含穎覺得自己的夢想差不多快要實現了。
也許江劭崢對她的愛,不足她對他的愛的一半,但是男人卻不是感情動物,他們是理性的動物,能夠交付二分之一,已經夠了。
直到前天,她看見牧錦的那張照片。
放在書房那種只有江劭崢會獨處的地方,又是夾在誰都不會去看的書里,一張漂亮得就算是女人看了也會心動的照片……這說明什麼?
那天她強忍着淚水,強顏歡笑,什麼都沒有說、沒有追問。她深深的知道,若是追究下去,婚禮是否還能辦成,就難說了。
有時梁含穎自己也覺得非常的憋屈。
她是誰,她是深市最富有的梁家的千金大小姐,若在古代,就是坐擁城池、富可敵國。她的嫁妝,幾乎等同於江家一半的財產。可是她卻要忍受即將要嫁的男人心中有着另一個女人!
她可以吵可以鬧,可以不忿可以激怒。
然而,在愛情里,她處於下風,她是被江劭崢征服的奴隸,她永遠無法逃脫他的手心。
那晚上回到九點之後,梁含穎默默哭了。她不能對任何人說這件事,她的父母非常疼愛她,弟弟也很敬重她,如果他們知道江劭崢心中另有所愛,那麼江家和江劭崢將會迎來不知道怎樣的狂風暴雨。
她寧願相信江劭崢的解釋,相信那只是一場誤會。
不知道是否錯覺,梁含穎發覺,那天之後,江劭崢對她忽然就變得熱情了起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梁含穎不知道。
“江少夫人,你是否準備換禮服了?”助理敲門進來了。
梁含穎清醒過來,從鏡子面前站起身,回頭就是一臉幸福的微笑,“好的,麻煩你了。”
助理提着禮服過來,輕手輕腳地打開,幫助梁含穎將身上的豪華的宮廷古風禮服換下,套上了敬酒的紅色旗袍。
“江少夫人,您今天真是漂亮,而且這身禮服真是太合適您了,襯托得身姿特別完美!”
換好了旗袍,助理望着她在大穿衣鏡中的身影,禁不住嘆道。
梁含穎輕輕一笑,“是jazdiamu的禮服。要我說啊,每個女孩都應該有意見jm,因為它將告訴女孩如何欣賞自己的美。”
助理笑起來,“您說的是錦繡軒高定服裝吧?的確如此。”
兩人走出更衣室,江劭崢也換好了一件敬酒的紅色西服,顯得很是喜慶,眉目都被紅色染得柔和了不少。
見到梁含穎出來,江劭崢急忙走過來迎接。
william和他的化妝助理打開化妝箱已經等待好久了,“江少夫人,請過來坐,我們重新幫您做髮型和妝容。”
“好的,真是麻煩你們了。”梁含穎對江劭崢笑一笑,便走過去。
“不麻煩,”william滿臉堆笑,“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噗,william,我看過你開的化妝博客,你平時說話不是這個風格呀,怎麼今天嘴好甜?”梁含穎被逗笑了。
william笑嘻嘻道:“哪有,我人可好了,不信您問顧少夫人。”
梁含穎笑眯眯的。
江劭崢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在鏡子裏瞟了一眼梁含穎的表情。
他現在其實很不想讓任何人提到牧錦,倒不是因為他怕,而是他覺得,真的沒有必要去提過去的那些事了……
今天是他新婚的日子,他的新娘也很美,性格也很好,他們一定會幸福。
江劭崢站起來,走到梁含穎身後,瞧着她化妝。
他個子高,比瘦弱纖細的william要高至少半個腦袋,所以給了化妝師和助理很大的壓力。
梁含穎的頭不敢亂動,助理正在幫她編髮,臉上也不能笑,因為william正在幫她畫眼妝,她只能輕聲說話,“劭崢,你在旁邊坐着休息嘛,不要站着,今天你很累了。”
江劭崢心裏暖洋洋的,“我不累,我就想看着你。”
梁含穎被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情意綿綿的話炸得頭暈暈的,嬌羞地瞥了一眼鏡子,不說話了。
william打趣道:“從前只聽說江大少是冰山,靠近就要凍傷,現在我才知道,哪裏是冰山啊,簡直就是火山,您太會說話了!”
江劭崢但笑不語,半晌才說:“就算我是冰山吧,但是能讓我融化的,只有我太太。”
william的樣子,似乎想要捂臉尖叫。
助理也是憋着笑,羨慕地看着梁含穎。
這麼帥的男人,說著這麼動人的情話,江少夫人上輩子一定拯救了銀河系!
梁含穎的臉蛋紅撲撲的,兩腮根本都不用撲腮紅了。
新人打理妝容完畢,走出更衣室去敬酒,喜宴才吃到一半,酒意正酣。
江丹姿今晚的情緒不是特別好。
因為孟家只來了大少孟令檀夫婦倆,二少孟令煊和三少孟令晨都只送了禮,卻沒有到來,據說都有事。
明明當時給孟令晨說好了,讓他來參加大哥婚禮,為什麼他還是沒有回來?簡直不守信用!……但是,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江丹姿有一陣沒一陣的想着,大半個酒宴時間過去,最後沒忍住,掏出手機給孟令晨發了個短訊:“你怎麼沒來?”
隔了十來分鐘,孟令晨才有了回復:“抱歉,本打算昨天坐飛機回國,但是遇到了大暴雪,飛機不能起飛,所以沒有回成。對不起。”
“大暴雪?你不是在非洲嗎?”江丹姿一愣,快速回復。
“非洲的事情因為戰爭一時無法開展,所以我去了俄羅斯,考察一個貿易項目。”孟令晨一一說了,“我二哥也在這邊,也沒能回去。”
江丹姿信了,立刻又為他擔心,“那……你們要注意安全,不能飛就別急着回來了,在那邊呆到安全再回來吧……”
孟令晨回復一句:“嗯。”
……
俄羅斯,聖彼得堡,一處溫暖的酒店裏。
孟令晨坐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放下手機,小小的發了下呆。
孟令煊在一旁哼笑,“小三兒,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
“別這樣叫我。”孟令晨頭也不回,收好了手機,“不是女朋友,是丹姿。”
“哦?”孟令煊的眼神閃了兩下,“怎麼?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好上了?”
“老二,你腦子裏只有那件事嗎?我和丹姿是很單純的朋友,沒有好上!”孟令晨強調,“她只是問我為什麼沒去參加劭崢兄的婚禮。”
“別這樣叫我,很奇怪好嗎。”孟令煊坐到了他身邊,輕笑着用手肘打了他一下,一副哥倆好的架勢,“哎喲你就別裝了,你是我弟弟,我還不了解你嗎?如果沒有什麼事,幹嘛發完短息之後就發獃?是不是想她了?”
“都說了沒有那回事,你有完沒完。”孟令晨不耐煩了,伸手倒了杯烈酒,身體往後面靠,陷進了柔軟的沙發里,慢慢品嘗了起來。
孟令煊手中也端着一杯酒,賊賊笑着看自己的弟弟。他從小就喜歡惹孟令晨,總覺得這個蠢弟弟的各種反應都笑死人了。他和大哥還曾經打過賭,兩人一直在猜測,蠢弟弟究竟什麼時候會開竅,從紈絝變成精英。
孟家是老牌的財富家族,對於族中子弟,都會有一份保證他們今生餓不死的家族基金。如果孟令晨一直是以前那副不學無術的狀態,那麼到30歲,家族會放棄對他的培養,不讓他參與任何家族產業的管理。
一直到22歲,孟令晨都是各種醉生夢死、紙醉金迷,根本就不知“上進”為何物。誰知道,就是那一年,這小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一下子覺醒了,再也不懶惰愚蠢得過且過,而是盡他所有的努力開始發憤圖強。
這個現象對於孟家人來說,自然是樂見其成,只有不斷的開拓疆土,才能保持財富的不斷增值。孟令晨願意努力,絕對是好事。
而且,從那時起,孟令煊才發現,小弟的愚蠢似乎是一種保護色,他本性還是聰明的,有孟家人的眼光和魄力。
孟令煊大致也有所了解,孟令晨之所以改變,都是因為誰。
還不是景山一百年才出現一次的“遺珠回歸”奇事?牧錦那女孩的確是有能耐,明明是在貧民區長大,那通身的氣派卻比許多名門千金還要耀眼迷人。
她就像一顆碩大的珍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不刺眼,卻惹眼。她有絕世的容貌、優雅的氣質,還有倔強不服輸的性格,如果不是性子太冷、過於理性,孟令煊覺得自己說不定都會成為她的護花使者之一。
沒想到孟小三一頭就栽了進去,為這朵景山名花銷得人憔悴,關鍵是,人家還拒絕了他,直言沒有可能。
有的人失戀了會喝酒買醉,有的人會破罐子破摔,孟令煊暗中觀察着小弟的一舉一動,發現居然受了打擊之後反而崛起,倒真是跟大哥私下交談咋舌了一番。
最後兩個哥哥得出的結論是:不愧是咱們老孟家的種!
這幾年,景山大道的人們終於發現,牧家那個被抱錯的千金,居然悄無聲息的和山頂顧家的大少在一起了。多少自小在景山長大的女孩沒能做到的事,她一個從貧民區來的,做到了。
得知這件事,孟令煊根本就不驚訝,他只是有點心疼小弟的自我流放。幾乎是拚命一樣,幾年不怎麼回家,一直在國外開拓屬於他自己的疆域。對於他的成長來說,這樣當然不錯,但是,會不會陷得太深了?
孟令煊遇見過幾次孟令晨粗暴的拒絕其他女人的求愛,他擔心小弟是不是因愛生恨,從此再不喜歡女人……
omg,不可以這樣啊弟弟,那個經常和不同的女孩約會的弟弟還是挺可愛的,你快回來啊。
好不容易,孟令晨終於肯給另外的女孩發短訊,還用那麼溫柔若有所思的眼神對着手機發獃,孟令煊簡直驚喜壞了!
聽說是江丹姿之後,更加高興。
江家雖然是小家族,但是背景清白,女孩子也知根知底,肯把如今變得那麼孤僻的小弟收了,實在是太棒了好嗎!
孟令煊喝着酒,眼珠子在酒杯上方打量着弟弟,心中一陣陣的算計。
“你老這麼看着我幹嘛?”孟令晨心裏毛毛的。
“沒事,我在想這雪什麼時候會停,都到二月份了,還來大暴雪,真夠鬱悶的。”孟令煊裝模作樣的站起來,走到窗邊觀察天氣。
忽然又笑眯眯地開口,“嗯,丹姿不錯,你和她在一起的話,我和大哥,還有爸媽就放心了。你要對人家好啊。”
孟令晨一聽,話題又轉回去了,怒摔手機,“你有完沒完啊!給你說了不是那麼回事,你就愛亂點鴛鴦譜!你以為你是誰,月老啊?再說了,有這個空閑時間管我,你自己呢?老大不小了也沒見你找個老婆!”
“我這不是還在尋找么?”孟令煊笑得很氣人,“我這還沒有確定的對象呢,跟你不同。你不是和丹姿聯繫得很緊密?所以我這個哥哥自然要略微管一管了。”
孟令晨氣呼呼跟他對視兩眼,心中告誡自己要放鬆,不能被激怒,又深呼吸兩次,這才有恢復了沉穩的模樣。天知道,只有在他大哥二哥面前,他才會被逗得失控,這兩個傢伙根本不是哥哥是混蛋,哪有逗自己弟弟玩的!
孟令晨板著臉,“沒有的事,隨便你亂想吧。總之我和丹姿沒什麼。”
“為什麼?”孟令煊改掉了嬉皮笑臉逗弄他的神情,走過來重新坐下,坐在他側對面,瞧着他,“你是覺得丹姿不好,還是心中另有所想?”
這句話,讓孟令晨瞬間凍住了。
外面溫度是零下十度,打個噴嚏都能凍上,屋內開足了暖氣,溫暖如春。只有凝凍上的窗玻璃能夠看出溫度的差異。
但是孟令晨的心,在這一剎那,冰冷得就像外面飛舞的雪花。
“關你什麼事!”他冷硬地回了過去。
孟令煊感覺,實在是有必要對弟弟做一番心理輔導了,他太在意已經屬於別人的女人,真的不利於他將來的生活。
“令晨,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瘡疤,但是不把這件事說開,不把過去放下,你是不會快樂的。”孟令煊難得露出柔和的眼神,“我們是兄弟,你有事,我和你大哥其實非常擔心你。”
孟令晨愣住了,半晌開口,“你真是我二哥?不是披着他的皮子的外星人?”手還伸過來,扯了扯孟令煊髮際線附近的皮膚,想要看看是不是帶着面具。
孟令煊啪一下將他的手打開,“跟你說正經的。”
孟令晨眼神晦暗,“這有什麼好說的,我輸了,不如別人,很丟臉。就這樣。”
“你輸了……你是說,牧錦選擇了顧震蘇,所以你要懲罰你自己?”孟令煊的總結非常到位。
這話卻又把孟令晨的尾巴點着了,“喂喂喂,你說的什麼胡話,我什麼懲罰自己?!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在懲罰自己?我這些年為公司做的事,在你眼中看來,是在懲罰自己?”
“那倒不是。但是其實從你內心來說,是在逃避,是因為見不得別人幸福,所以只能心理陰暗的離開傷心地,我說的沒錯吧?”孟令煊老神在在地交疊長腿。
孟令晨瞪着他,“你絕對是外星人,不是我親哥!”哥哥怎麼可以這麼說弟弟!
孟令煊噗的笑了,“令晨,不要犟嘴了,承認這個也沒什麼,想當年,你二哥我也曾經情場失意。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不過是對方看不到你的好而已,或者說,兩個人沒有緣分,所以沒必要為此傷心難過那麼久。”
“……可是我覺得,就是我不夠好,所以才會失敗。”孟令晨擺了擺手,“我知道我以前是個什麼樣兒,所以你不用安慰我。如果我也跟顧震蘇似的,還有個什麼‘安市雙傑’的名頭,你說,阿錦是不是就不會那麼堅決的拒絕我了?”
他還是鑽了牛角尖。
孟令煊不敢苟同,“照你這樣講,感情就是一件功利的事,而非由心而發了。我實話實說,你和顧震蘇對上,勝算的確不大,但最最重要的,是牧錦的心裏,有他,沒有你。”
孟令晨的腦袋垂到了胸口,耷拉着,沒精打采,“我知道,你沒必要提醒我這個。”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不放手?為什麼不去找一個心裏有你的女人?”孟令煊問,“人最無聊的就是明知道前面沒有道路沒有希望了,還去做毫無意義的事。此路不通,便走另一條,有什麼不好?”
孟令晨不說話,手指捏着杯子,咯咯作響。
孟令煊從他手中拿走杯子,“聽二哥一句勸,你將來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你需要一個真心實意對待你的女人。如果你現在沒有,家人不會逼你,但是如果已經出現了這樣的女人,而你卻視而不見,不珍惜,我卻無法坐視不管。”
孟令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丹姿是個好女孩,單純,對你也不錯。你好好考慮下,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對她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沒有也被你說成有了!孟令晨腹誹着,還是不應聲。
孟令煊伸了個懶腰,“算了,不跟你說了,吃飯去!”
“你是豬啊,兩個小時以前明明吃過了一餐。”孟令晨小聲說。
“這你就不懂了,冰天雪地,需要多多儲藏能量,才不至於精神萎靡。”孟令煊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出去了,你自己慢慢想吧。……嗯,昨晚認識的那個娜塔莎不錯,讓她陪我去餐廳喝一杯。”
他走後,孟令晨又往後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他眼前浮現出了幾張面孔,走馬燈似的閃現。到最後,只有兩張面孔停留了下來,一張是牧錦宜喜宜嗔、淡淡回望的臉;一張是江丹姿驚喜的笑臉。
他抱着腦袋,長長地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