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決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決定

解決了家裏的事,薛丹臣匆匆趕到宮裏去,他雖然只是內閣次輔,但首輔柯光祖上了年紀,略微一忙,身體就受不住了,又因為頭幾天哭靈的事,如今身體不適,只在內閣的值班房坐鎮,一應事情都交給了薛丹臣去做,是以不管是順昌帝去世的事還是新帝登基的事,都來找薛丹臣討主意,不是戶部的來支銀子就是禮部的人來商議章程,整日忙的團團轉。

好不容易得空兒,還是太子將他傳召過去詢問事情。

薛丹臣去了養德殿,這裏是歷代皇帝起居的地方,如今卻掛滿了白色的帷帳,太子已經換上了龍袍,但外面還是套着一層孝服。

看到薛丹臣進來,太子下意識的起身迎接,等站起來了才想到如今身份不同,他不必如此了,又訕訕的坐下了,倒是薛丹臣目不斜視的下跪行禮:“臣參見皇上!”

太子嘆了口氣,道:“先生請起,不必多禮。”自打父皇賜婚後,薛先生待他就生疏了許多。

薛丹臣道:“不知皇上召臣來所為何事?”

太子道:“禮部已經擇定了幾個先帝靈柩下葬的日子,朕想問問先生的意見。”

薛丹臣思忖片刻,道:“禮部定下來的日子必定都是千挑萬選的,但臨近過年,這日子還是定的越早越好。”

太子點頭道:“那就定在十一月二十九,這件事還要有勞先生多費心了。”他說完后猶豫片刻,又道:“先帝為歲郎賜婚的事朕事先並不知情,不過既然旨意已下,朕定然不會虧待了小金蟾。”

歲郎是皇長孫的小名兒。隨着太子登基為帝,他即便只有六歲,也已經被立為太子。

平心而論,太子雖然驚訝,但後來仔細想想,對這樁婚事卻是滿意的,畢竟小金蟾嫁給了歲郎。薛先生就成了歲郎的岳父。到時候薛先生即便是為了小金蟾也要盡心輔佐歲郎的。

在其位,謀其政,只有坐在了這個龍椅上。他才明白了父皇為了維護這個位子所付出的努力,他不敢奢望比父皇做的更好,但也不希望做一個軟弱可欺的皇帝,所以有些事。他不想算計,但不得不算計。

薛丹臣看着高高在上的新帝。心裏的感覺十分複雜,這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學生,即便做了皇帝,他還是相信他存留了幾分真心的。至於兒女的婚事,既然木已成舟,也多說無益。何必做出不情願的樣子來得罪人呢?

薛丹臣順勢道:“先帝賜婚,本就是臣的榮幸。既然皇上提起,臣想順勢求一個恩典。”

太子見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對這門婚事十分排斥,便有些欣喜,忙道:“先生請說。”

薛丹臣道:“臣膝下空虛,只得兩女,長女已經成家立業,餘下這個小女兒,雖然十分年幼,卻已經被臣縱容的不成樣子,將來嫁給太子為妃,雖然是薛家滿門的榮耀,但臣也怕她因年幼失了規矩,遂想請求皇上允許小女年滿十六歲再出嫁。”

太子沉吟片刻,委婉道:“先生也知道,歲郎比小金蟾大了五歲,小金蟾十六歲的時候,歲郎已經二十一歲了,朕二十一歲的時候,歲郎都三歲了,只怕是晚了些。”

薛丹臣沉默了一會才道:“臣也是出於一片愛女之心罷了……”

太子不忍讓薛丹臣失望,便道:“既如此,可讓他們早些完婚,待到小金蟾十六歲后再圓房,如何?如此一來,小金蟾也不至於因為早早生孩子損了身子骨。”

薛丹臣道:“臣多謝皇上體諒。”

太子又道:“先生太客氣了,柯閣老已經向我遞了摺子想告老還鄉,以後內閣的事就託付給先生了,還要請先生多費心。”

薛丹臣應諾,無非是說一些表明立場的場面話罷了。

從養德殿出來,薛丹臣便看到了鎮國公,托太子登基的福,如今鎮國公也終於入閣參與理事了,一直以來,鎮國公空有爵位卻沒有入閣,總覺得在薛丹臣面前矮了一頭似的,如今才覺得揚眉吐氣起來,看到薛丹臣便笑道:“你找皇上有事?”

薛丹臣面無表情道:“皇上召見我來的。”

鎮國公頓時眉開眼笑:“哎呀,原來是這樣,我是來找皇上回稟事情的,對了,你得空去看看棠哥兒,他想外公呢。”

薛丹臣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但薛丹臣還是在出宮後去了霍家一趟,薛子楨正抱着棠哥兒看魚缸里養的金魚,棠哥兒咧着嘴直笑,口水都留下來了,伸着手要去抓水裏的金魚,被薛子楨攔住了,但他不聽話,薛子楨就拍了他兩下,這下子可就惹着他了,頓時不高興了,正好看到薛丹臣過來,便撅着嘴要告狀。

薛丹臣哄了他一會,把他交給了奶娘,問薛子楨:“最近忙不忙?”

薛子楨笑道:“不忙,父親是有什麼事么?”

薛丹臣便把順昌帝薨逝前說的話一一和薛子楨學了,嘆道:“興王只要安分守己,以後的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但慶王就不好說了,先帝當著眾人警告他不要謀反,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反,誰都攔不住的,所以我最怕的就是他聯合幾位宗室鬧事,我想讓你去一趟興王府,和子瑜談一談,要他們夫妻千萬穩住了。”

薛子楨想了想道:“我覺得應該不至於,興王可不傻,沒必要放着好日子不過,跑去跟着慶王造反,不過安全起見,我走一趟也無妨,正好許久沒見秦姐姐了。”

薛丹臣點點頭,又叮囑了薛子楨幾句:“新帝登基,霍靈璧必定會受到重要,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我若是成了首輔,你公公又入了閣。霍靈璧若是再身居高位的話,那就太過招眼了,所以你們夫妻倆商議商議,我的意思是如今最好不要讓霍靈璧出仕,最好等到你公公退下來,他正好頂上。”

薛子楨一怔,猶豫道:“靈璧心懷大志。會同意么?”

薛丹臣道:“現在越是隱忍。將來就飛得越高,若是他只顧眼前一點蠅頭小利,只怕前途也有限。更何況家裏也不等他的俸祿買米下鍋,急什麼?該是他的,就是等了十年八年,也照舊是他的。若不是他的,就是強留。也留不住,你和他一說他就明白了,不過這也是我各人的意見,他若是答應最好。若是固執得很,也隨他,等他栽了跟頭。自然就知道輕重厲害了。”

薛子楨點頭應了,送了薛丹臣出門。正打算出門去興王府呢,霍周進來了,其實他剛才一直躲在門外偷聽呢,薛子楨見了他也有些意外:“有什麼事么?”

最近鎮國公忙,每天下午沒空兒教導霍周武藝了,如今霍周都是在跟家裏的護院練着呢。

霍周猶豫片刻,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我想跟着薛大人念書!”

薛子楨一怔:“我父親?為什麼?”

霍周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跟薛大人念書,我可以學到的東西更多,也更有用!”

薛子楨笑了,她雖然也博覽群書,但若是跟父親相比,就差了太多,更何況父親在朝做官,她卻常年待在內宅,即便讀了一樣的書,眼界不同,見解也不同,更何況霍周是個男孩子,剛開始啟蒙跟她學也就罷了,若是以後慢慢大了,繼續跟着她念書只怕會變得小家子氣,也是時候正經給他請個先生了。

薛子楨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父親忙得很,只怕沒工夫教導你讀書,這樣吧,我給你請個先生如何?”

霍周搖頭:“我就想跟着薛大人念書,請來的先生也許博覽群書,但眼界和經歷絕對都比不上薛大人,既然要拜師,那就要拜最好的師傅,我覺得跟着薛大人念書,不僅能學到學問,還能學會許多做人的道理。”

薛子楨頓時覺得為難起來,霍周的確比普通的孩子要聰慧,而且心思更加深沉,她不能像哄棠哥兒一樣去糊弄他,只能耐心的給他講解道理。

薛子楨想了想道:“現在我要出門,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我們路上再說這件事,要麼等我回來再說,好不好?”

霍周也想了想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薛子楨同意了,兩個人一起坐馬車去了興王府,路上,霍周再次表達了希望跟着薛丹臣念書的意思,薛子楨挺疑惑的,因為一直以來,霍周對她雖然還稱得上恭敬,但也是面服心不服,心裏對她還是有芥蒂的,即便是好幾次去薛家,也是一個人在院子裏玩兒,甚至連薛家的小廝他都不屑搭理,更別提對父親母親了,因為如此,父親母親也從來是無視這個“外孫”的,如今霍周突然要跟着父親念書,實在是讓人覺得很奇怪,再說了,就是他同意,父親也不一定同意啊。

薛子楨決定好好問一問原因,但霍周的原因卻很簡單:“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薛大人很快就要去內閣首輔了,既然是首輔,那肯定是最厲害的,我跟着他念書,肯定沒錯。”

更何況他剛剛聽薛丹臣提出讓霍靈璧別出仕的主意時,就更加覺得他不簡單,能捨得下的人才會得到更多東西,他現在不就是如此么?

現在要能捨得,要能忍得,將來才能得到自己想到的結果。

薛子楨見他誠心誠意,也不忍拒絕他了,只好道:“我答應幫你去說,但父親到底收不收你就難說了。”

霍周點點頭,好歹相處了一陣子,他相信薛子楨的為人,既然答應了替他去說,肯定想盡辦法辦到的,事實上,他也越來越喜歡她了,真心的想把她當成母親一樣尊敬,只可惜,她是他的殺母仇人!這一點是怎麼也更改不了的。

到了興王府,秦子瑜親自在垂花門迎接,笑道:“幾次三番叫你來玩你都說沒空兒,怎麼今兒有空了?”

薛子楨笑道:“實在是沒空兒,整天在家看着棠哥兒,他呀,最調皮了,讓我頭疼得很,今天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秦子瑜笑了,她看了一眼跟在薛子楨身後的霍周,愣了一下笑道:“這就是你提到過的霍周?”

薛子楨笑道:“沒錯,是我的長子。”

秦子瑜聽她說長子兩個字,這才覺得驚訝,卻也立刻反應過來,摘了身上的玉佩道:“我也沒預備什麼見面禮,這個就給孩子玩兒吧。”

薛子楨示意霍周接了過來,對他道:“這是興王妃,以後見了面要記得行禮。”

霍周倒也聽話,上前行了禮,叫了人,秦子瑜笑道:“叫我姨母吧,都是自家人,也沒這麼多虛禮。”說著叫了兩個丫頭帶着霍周去花園裏玩,她則攜着薛子楨的手回院子裏說話。

霍周卻不肯跟着丫頭走,執意跟在薛子楨身後,甚至還牽着她的衣角,一副要耍賴的模樣,薛子楨不由失笑,摸了摸他的頭:“這孩子聽話的很,讓他跟着我吧。”說著又叮囑霍周:“乖乖聽話。”

秦子瑜看在眼裏,倒覺得薛子楨對霍周是真心的好,不過也看得出這好有幾分刻意了,到底不是親生的,管教起來也是束手束腳的,若是換成了親兒子不聽話,只怕立刻就要訓斥了,可既然不是親生的,那顧忌就多了,都說後娘難為,這話果然沒錯。

不過秦子瑜和薛子楨關係親密,自然不會在意霍周是否失禮,也刻意忽略了霍周的存在,笑道:“小金蟾可好?我上次去還是重陽節,已經會說話了,那麼聰明的丫頭,將來肯定了不得。”

兩個人先是寒暄着說了一會話,秦子瑜屏退了丫頭,這才問起了薛子楨的來意,薛子楨也沒遮掩,開門見山道:“先帝薨逝那天曾有遺言留給諸位王爺,你可聽興王殿下說了?”

秦子瑜的臉色霎時沉重起來,她點頭道:“我聽說了,殿下說,慶王的臉色難堪極了,打那以後,除了哭靈守靈,就沒出過家門,估計也是沒臉出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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