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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人較南國人大膽、豪放、熱情,花如墨早在南國皇宮時,閑來無事經常帶着靜白前去藏書閣借書來看,雖然她貴為公主,可身份與地位低下,起初去借書時,守門的侍衛與宮人竟然對她冷言冷語,不允許她隨便進入,後來熟悉了,侍衛與宮人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進去借書來看。

曾有一本就是描述北國風土人情的,說是曾經在遠古時代,有一名偏好戴面具的仙子下落凡間,遇上了同樣戴着面具的一名男子,二人在情人河畔相遇、相知、相愛,很快墜入愛河。

這件事情被掌管仙子的仙人發現,於是下凡擒拿仙子,與男子戰鬥,誰知原來戴着面具的男子並非凡人,而是魔族的一個位高權重的魔人,為了救出仙子,魔人與仙族大戰,整個世間陷入地獄般的恐慌彷徨,每天都有仙人或者魔人死去。

最終戰爭由魔族取得勝利,而當魔人來到關押仙子的的靈山救出她時,卻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仙子用僅剩的靈力封印了魔人,理由是二人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再強求也不得百年,何況魔人為了她殺了那麼多人,自責與內疚迫使她不得不這樣做。

可是魔人無法理解,於是歃血為盟,立下詛咒,詛咒在這一日所有戴面具的情侶都將找不到自己的愛人,生生世世離別。

於是,在這一天,北國人為了驗證魔人的詛咒,情侶們便會戴着面具,行走在情人河邊,走過獨跨情人河的大橋,寓意已經找到彼此,便可破解詛咒,生生世世在一起。

久而久之,這樣的風俗文化得到傳承,成為經久不衰的盛宴。

對於這種狗血的八點檔愛情故事,花如墨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對待北國人會如何慶祝心存好奇。

她以為影逸寒說要帶她出府遊玩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午休的小憩后,竟真的派遣清風來接她。

今天的清風一反常態,穿了一件玄色刺繡錦袍,襯得整個人越發氣宇軒昂,清秀的面容帶着老成的冷靜與冷漠,卻在看到靜白的那刻,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分鬆動,而靜白也不負少年眸間柔情,越發姣好的面容浮着兩抹淡淡的粉,特有的小女子嬌羞,媚態百生,盈盈清眸一時不敢與清風對上。

冬兒捂唇輕笑,推了推靜白,朝她使了個眼色,“那我先去伺候王妃更衣,你且在這裏陪着清風。”

“誒?”靜白回神,臉頰上的紅暈更深,小聲地嘟囔了一句,“誰要陪着他啊。”

剛要離開,卻聽清風喊她,回眸對上一雙深邃的眼。

清風皺皺眉頭,有些不明白靜白為何看起來好像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樣子,尷尬地輕咳一聲,才道。“今晚會有假面盛宴,王爺要同王妃偷偷溜出去遊玩,你……”

清風看向靜白,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無端感覺呼吸有些緊,左胸口咚咚咚的跳動令他一時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靜白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等着后話,等了很久也不見他繼續說,捏捏衣角,出聲問道。“清風,有事嗎?”

“嗯……”清風握了握腰間佩劍,眼神有些飄忽,深吸一口氣開口道。“你要不要也跟我出去玩?”

靜白靈動的水眸驀地瞪大,眼底流動着柔和的熒光,按捺住因為緊張而砰砰直跳的胸口,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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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方的天邊亮起了橙紅色的晚霞,紅霞翻飛,照亮了北國皇城熱鬧的主街。

還未到慶祝的時辰,主街已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遠遠望去,里三層外三層全是人,人頭攢動,好不壯觀。

儘管邊疆仍舊告急,但遠在皇城的北國子民仍舊安居樂業,一點戰亂緊張的氣氛都沒有。

小販們早早地出了攤,將一些梳妝品物擺在街道兩邊,供情侶們路過欣賞、選購,一個個可摺疊的木質桌子上,擺放着的是胭脂、鏡子、彩梳、絨花、脂粉、簪子、頭飾等,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移不開目光。

主街的最中央,一條十字形街道的巷尾處,一輛素色馬車嘀嗒嘀嗒走過,停在臨近主街大約五十米的位置,垂下的玄色帷幕被掀開,走出一名身材頎長挺拔的身影,但見他身手靈敏,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小巷兩邊普通百姓的居民房中,暗色的燈光絲絲縷縷,影影幢幢,透過淡薄的紙窗,灑落在男子臉上戴着的銀色面具,露出刀削般堅毅的下巴,緊繃的側臉凝出完美的弧度,宛如楓葉般的薄唇微抿,勾成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站於馬車旁邊,一雙深邃寒冽的眼眸凝出少有的柔光,望着被涼風吹拂着的帷幕。

馬車木質邊框上,伸出一隻細長白皙的小手,指尖處微微凸起的疤痕隱約可見,大概是寒冷的原因,原本粉色的指甲顯出月牙白,帷幕被輕輕掀開,率先看到的是一雙白色玲瓏有致的繡花鞋,而後走出一道穿着厚重棉衣外套的清瘦身影。

影逸寒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把有些站不穩的花如墨扶下來,誰知女子並不領情,只是用不夠靈巧的手掀起裙擺,悠然地跳了下來,衣角被寒風吹起,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你……”影逸寒的視線冷了一分,儘管早已做好會被花如墨冷言相對的心理準備,可當真的發生時,心仍舊疼得厲害,快走幾步追上那道瘦小的身影,有力的手臂,固執地拉住她的小手,五指被強迫撐開,以絕對佔有的姿勢,拉着她往主街方向走。

影逸寒的手很大,常年練劍使得拇指與食指間結了一層厚厚的繭,碰觸着花如墨細嫩的皮膚,指縫間儘是特屬於男子的霸道與陽剛,磨得有些疼,有些癢,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感覺。

影逸寒在生氣竟然吝嗇到想要扶她下馬車都不用,腳下步子很大,小巷內路面凹凸不平,常年不見陽光積雪很厚,路面濕滑,花如墨沒有內力,看不清路面情景,柔柔軟軟的小手被握緊,幾乎是被拖着往外走。

“王……慢……”下意識地出聲,卻不想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去,影逸寒眼疾手快,瞬間伸出手攬住女子纖細的腰身,柔軟與強硬相撞,懷中軟玉溫香,陣陣特屬於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撲面而來。

花如墨被抱得很不舒服,有些生氣他走得太快,掙扎了一下未果,便抬眸對上那雙冒着不明火焰的冷眸,刻意壓低的聲音,柔柔弱弱的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王爺,可否放開妾身,妾身……唔……”

好不徵兆的,一個淡淺的吻落在唇上,靈巧的舌順勢勾畫出女子花瓣般的薄唇。

影逸寒的心情莫名愉悅,原本的憤怒與憤懣全在這個吻中化解,看着女子因為驚詫瞪大的水眸,心情越發舒暢,勾勾薄唇,笑得極淺卻很俊美。

俯身,視線與花如墨平齊,壓低聲音說道。“花如墨,本王想了個好辦法來治你的伶牙俐齒……”

說著,微涼的手指按上淡色的薄唇,飽滿的指肚輕輕摩挲,儘管戴着面具只能看到微彎的薄唇,花如墨還是看出他在笑,卻不知這抹笑意從何而來,又是否是因為性格陰晴不定的笑。

“王……”花如墨想要說話,那根手指卻再次點了點她的薄唇,隨後聽到刻意壓低的、富有魅力的聲音自耳畔傳來。

“這裏人多耳雜,你喊我王爺,是想讓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曾經名揚天下的冷閻王竟然偷偷帶自己的王妃溜出王府玩?”

如果是別人,說自己曾經名揚天下,花如墨肯定要笑他狂妄不羈,不可一世,而這話從影逸寒口中說出,她竟然不可置否,畢竟見過他射箭,見過他戰鬥,知道這人的實力並非常人所及。

花如墨伸出空閑的左手想要打掉那根不老實、蹂躪唇瓣的手指,還未抬起,雙手就被交疊拉住別至身後,軟綿綿的身子貼上男子的胸膛,這樣的姿勢令她有些羞憤難當。

盈盈的水眸顯出一絲冷氣,凝着影逸寒的目光冷了下來,開口說道。“既然怕被別人認出來,又何必要做,既然做了就不要怕被別人認出來,尊貴的‘冷閻王’寒王爺。”

影逸寒氣結,手指順着光滑細嫩的臉頰穿插/進一頭被挽了個簡單髮髻的青絲內,緊緊地扣住後腦吻了上去,輾轉碾壓,直至懷中人呼吸有些不穩才戀戀不捨地放開她。

影逸寒的視線停留在被吻出紅潤的薄唇上,柔柔軟軟的觸感令心神一盪,回味無窮。

這個女子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撥亂心弦,亂人心緒。

花如墨抿了抿唇,還想說些什麼,但又怕他還吻自己,只得瞪着圓滾滾的水眸看他,這副吃癟的模樣看得影逸寒心情越來越好,輕輕放開抓着的雙手,轉而去拉住右手,以原本的姿勢拉着她往外面走。

這會兒,步子刻意放小,使她能夠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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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中間十字路口北邊立着一座裝飾豪華的獨棟小樓,重檐屋頂,飛入雲霄,外嵌雕欄,奢侈華貴,小樓一樓門扉上方,橫着一塊滾金邊牌匾,上面龍飛鳳舞着‘鼎香閣’三個大字,正是北國皇城內赫赫有名的酒店之一。

此時,二樓外敞的弧形圓窗前,坐着一名身着月牙白華服的男子,胸前、袖口處皆由金絲線綉成,手拿一把摺扇說不出的英俊絕美,清塵脫俗,一雙邪魅的桃花眼微眯,顯出一分悵然無奈的表情。

他的面前,華貴紅木桌上擺放着上好玉質酒壺與茶杯,上面騰着青色玉花,握在手中手感很好,說不出的溫潤玉滑,廂房內不同於飾品,裝飾十分簡單大方,微涼的晚風拂面,吹動着青灰色碎花窗帘起舞。

影逸塵托着腮,兀自地倒好酒,小抿一口,陳谷佳釀,入口甘醇,本是香甜的滋味,卻辣得嗓子疼,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染上一層悵然的青煙。

拒絕了好友的邀請,拒絕了佳人的邀約,一個人來到這個獨棟小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本是灑落的奇然,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

那個笑容很淺很淡卻很美的女子就這樣站在窗前,晚風吹拂着髮絲,衣角飛揚,衣袂飄飄宛如落入凡間的仙子。

花如墨……

影逸塵忍不住皺起濃密的眉頭,這樣想念着自己的七嫂實屬不該,可是……

影逸塵突然有些後悔為何當初,花如墨問他在花燈上寫了誰的名字時,不敢大聲地說出‘花如墨’三個字,如果說出來的話也許並不會對現狀有所改變,可是不說便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看得出來,影逸寒真的很愛她,甚至為了她可以江山都不要,那麼自己呢?

影逸塵又仰頭喝了一杯酒,深邃的視線順着窗外響起的鞭炮聲,望向人群,天空綻放着絢麗的禮花,明晃晃的彩色落在村民歡喜的面容上,顯得喜慶而祥和。

無端感覺這樣的歡樂好像離自己很遠,那麼的遙不可及,就像她一樣。

視線一角瞟到由遠及近,混在猶如潮水涌動人群里的兩道身影,走在右邊的男子身形頎長挺拔,戴着一個銀色半遮面的面具,穿了一身簡單的黑色華服錦袍,走在左邊的女子身形嬌小清瘦,戴着一個同樣形狀的銀色半遮面面具,露出的下巴小巧玲瓏,線條完美,輪廓分明,如花瓣般的薄唇許是太冷的原因,透着一層青白色,一雙水靈的清幽眼眸自面具間的眼睛處,望向人群,宛如漣漣碧波蕩漾,吸引人的視線一路追去。

看得出來,男子很寵愛女子,主街上人流攢動,女子不時被路過的行人撞到,這時男子就會來到女子的身邊,用身體替她擋住川流不息的人群,或者伸出手臂將女子牢牢地圈在身側,一雙宛如寒潭般沉靜冷鷙的眼眸,顯出幾分不耐與憤怒,看向那些擠來擠去的人。

女子像是柑橘到男子升騰着的怒氣,二人路過人流較少位置時,走在前面的女子停下腳步,回眸抬頭看向男子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男子,露在外面的薄唇微彎,扯起一抹極淡的微笑,而後張了張嘴,說著什麼。

而後,影逸塵看到很少露出微笑的七哥,稜角分明的薄唇動了動,露在外面的半邊臉彎成淡淺微笑的弧度,清冽的寒眸溢出絲絲笑意,滿目的寵溺與說不出的情誼,在二人之間流動。

是七哥和花如墨……

影逸塵站起身,險些從窗戶直接翻身跳下去,然而視線所及之處,看到的是二人十指相扣的拉手,影逸寒像是怕花如墨冷,並不夠溫暖的大手把柔柔軟軟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內。

而後,二人便往旁邊越發繁華、喧鬧的方向走去。

影逸塵的視線一路追隨着身影而去,心底溢出莫名煩躁與妒忌。

如果是他與花如墨先遇見的話……

如果花如墨不是寒王妃的話……

如果他不是有‘花太歲’之稱的閑王的話……

那麼,他還有與影逸寒一爭的資本,可惜是影逸寒與花如墨先遇見,可惜花如墨是寒王妃,可惜他是‘花太歲’閑王,可惜這些都是二人不可逾越的鴻溝。

影逸塵喝了不少酒,想要把自己喝醉,誰知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腦海里翻騰着的全是女子清秀的面容,隱隱透着笑意的淺笑,以及對影逸寒說話時,眼底流露出少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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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身邊是人來人往的洪流,滿目的琳琅花燈、彩繪飾品,女子發簪、頭飾、銅鏡、繡花鞋等,行至一個擺放着油紙傘的攤位,花如墨的視線被其中一把白底黑字,上面騰着潑墨寫意紋理的油紙傘吸引。

腳步微頓,盈盈水眸望過去,自影逸寒的方向看來,女子戴着銀色的面具,五官立體而出眾,小巧的下巴輪廓完美,淺色的唇瓣透着盈潤的光芒,三千青絲因為走動像是成縷而下的海藻,肆意地披散在白色的棉衣外套上,顯得越發清雅脫俗,出塵絕世。

不由得,看得醉了。

花如墨往前走了一步,不想人群中似乎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原本按順序徐徐前進的人流突然暴動起來,不遠處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喝彩。稍不留神,身邊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便直直地撞向了花如墨。

影逸寒冷眸微眯,幾乎是在大漢撞上花如墨的瞬間,攬住女子的肩膀,拉她入懷,腳下的步子下意識地加大,來到花如墨右側,用身體替她擋下了人群中的撞擊。

微眯的冷眸溢出寒光,影逸寒的怒火飆升,就要發作之際,感覺左手掌心的小手,輕輕地動了一下,而後手腕反轉,五指伸出,竟是穿插/進指縫,與他十指緊扣起來。

影逸寒的心,驀地停了一拍,回頭看向矮自己將近一個頭的女子。

不知何時,天空已經下起了雪,大雪紛紛揚揚,伴隨着陣陣冷風,灑落在女子的發梢、肩膀上,霧蒙蒙的白氣縈繞,銀色的面具映着天空中上弦月淡色的光暈,一雙清幽的墨色眼眸,瞳孔微微放大,這樣安靜清雅地望着他,嘴角微抿,小手收緊,對着他微笑,聲音輕輕柔柔的,說不出的悅耳動聽。“這裏是鬧市,碰碰撞撞很正常,不要這麼凶神惡煞地盯着別人了……”

說到這裏,花如墨上前一步,刻意壓低聲音,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尊貴的寒王爺委屈一下吧。”

許是被主街上的熱鬧取悅,花如墨的心情不錯,在影逸寒面前卻是極其任性的,開心時給笑臉,不開心時便冷眼望着他,一點也沒有為人妻的自覺,或是什麼。

可是,影逸寒卻覺得,花如墨一笑,仿若整個世界的花都開了。

愣愣地看着她一會兒,才被拉到了陳着油紙傘的小攤前,蹲下身子拿起那把零落在眾多碎花油紙傘中毫不起眼的、印着潑墨山水畫的油紙傘,細細地打量。

倒不是有多喜歡,只是為了緩解方才的尷尬氣氛,到底是青春的年齡,上一世死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幾歲,玩心未泯,出來見到稀奇古怪東西多了,心情就變得莫名舒暢,感覺影逸寒那張萬年冰山臉也變得不那麼討厭與惹人煩了。

想起方才,自己竟然主動去拉他的手,面具後面的臉頰泛着緋紅,就連眼神也變得窘迫羞澀起來。然,很快被她壓下,淡淡地垂眸看向手中的油紙傘。

影逸寒看到她微微低首,好看的脖頸,彎成優美的弧度,肩膀上穿着厚重的棉衣外套,帶子緊緊地系在一起,這樣嬌憨的模樣惹人憐,掌心間溫暖的觸感,令原本因為太過吵鬧而煩躁的心,慢慢靜了下來,語氣放緩道。“喜歡的話就拿走。”

花如墨抬眸,靈動的水眸溢着熒光,說不出的婉轉好看,張了張想要說話,小手卻被拉緊,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誰知,還沒走出幾步,就被賣傘的小販攔了下來。“誒!公子、姑娘,請留步!請留步!”

聞言,花如墨停下了腳步,影逸寒回頭,冷眸微眯看向小販的眼神透着幾分冰冷。

小販被他身上一瞬間爆發出的冷凝嚇到,張着嘴巴結結巴巴道。“你、你們……還沒給錢呢……”

“錢?”影逸寒的語氣略帶疑惑,聽在花如墨耳朵里頗有喜感。

心中已經隱隱猜到,尊貴至極的寒王爺自小養在深宮,不愁吃不愁穿,定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上街遊玩還需要錢。

銀色的月光灑落在影逸寒緊繃的側臉上,絕美的唇角緊抿,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很緊張的樣子。

花如墨忍不住地笑出聲,轉身把油紙傘遞給小販。“抱歉,我和我家相公出來遊玩走得太急,都沒有帶錢。”

雪花輕輕飛揚,落在花如墨的面具上,泛着晶瑩的光芒,一雙清雅幽深的眸子凝着小販,語氣中滿滿的全是笑意。

“不行!”小販伸出的手還沒碰觸到油紙傘,影逸寒先他一步奪過傘,冷眸凝出寒光,冷冷地看着小販,說道。“這把傘我要了。”

這樣的囂張桀驁,令包括花如墨在內的所有人愣在那裏,幾道視線齊刷刷地射來,人群中開始暴起討論聲。

“咦,這二人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竟然要強搶油紙傘嗎?”

“可不是嘛,現在人不可貌相。”

“看他們那窮酸樣,指定是沒錢。”

不同於花如墨不會武功、沒有內力,周圍人的討論聲一一傳入影逸寒的耳朵里,令他不禁惱怒起來,拉着花如墨的手無意識地攢緊,隱隱地就要發作。

“我、我這做的也是小本買賣,公子不可這樣無理啊。”看得出來小販是個老實人,被影逸寒一瞪眼,聲音涼薄嚇得當即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地說道。

“你……”影逸寒還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左邊胳膊被人挽住,轉頭但見女子墨染的青絲被涼風吹動成嫵媚的弧度,小巧的腦袋輕輕靠在肩膀,笑容甜美清雅,隨即從頭上取下經常佩戴的翡翠玉簪,遞給小販。

“這樣吧,我用這簪子換你這把傘如何?”

除卻去皇宮面見聖上,花如墨這也是第三次出門,自然沒有帶錢的習慣,原本想把油紙傘退給小販,可見影逸寒這幅表情明顯是要與人‘拚命’,況且這人性子怪,做了決定恐怕出聲阻攔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無奈之下只得想想辦法化解。

那根翡翠玉簪她經常佩戴,倒不是有多喜歡,只是因為女子佩戴簪子是習慣是規矩,她又不喜那些金的、銀的發簪,所以習慣性地佩戴這一根,如今要送予別人,說不捨得是不可能的,只是舊的不來,新的不去,能夠避免一場糾結也是值了。

小販是個老實人,油紙傘值不了多少錢,這根玉簪雖只是普通翡翠製成,卻也貴出很多,當即拿出錢袋找了銀兩給他們,隨便說了句。“這位夫人,你的相公很疼你的。”

看得出來,花如墨喜歡什麼東西,影逸寒就會買給她,只是自小生在深宮,長大一些便去邊境鎮守,讓他流血、流汗,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而像這種平常百姓的普通日子,卻着實不懂。

花如墨眸光一怔,盈盈水眸飄忽不定,隨即抬眸回以微笑。“謝謝。”

趁着影逸寒還沒有生氣的時候,便拉着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此時,靜謐的夜空再次亮起了禮花,五彩的顏色映在銀色的面具上,顯出斑斕的色彩,慶典開始進入高潮。

主街上的人流變得更多了,一波又一波地往情人河上那條橫架的橋樑走去,影逸寒摟着花如墨的肩膀,將她鉗制在胸前狹小的空間內,想要往人流稀疏的方向走去,奈何為了隱藏身份,不能使用輕功,二人在人流中被擠來擠去,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花如墨回眸時,恰好看到他憋屈的表情,不禁心情大好,緊了緊五指,微笑道。“我們應該順着人流走,等到了路口處,再出去吧。”

影逸寒垂眸,看到女子眼底溢出的笑意,光潔琉璃的眸子映出天空升騰着的煙花,很美很傾城。

下意識地點頭,“好。”

主街的馬路皆為石砌而成,很寬廣古樸,大概是有慶典的原因,馬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身着鎧甲的侍衛巡邏,秩序規章有責,每個路口還有負責疏散密集人流的士兵,這樣戒備森嚴的同時,也令慶典進行的異常順利。

一輛輛各式各樣的馬車從主街兩邊徐徐而來,整個北國皇城看起來是那樣的繁華,如同人間仙境般,飄渺繁雜,色彩斑斕,五光十色。

街市在濃濃的夜色中,月光如銀,明亮如晝,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石砌古道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不時傳來宛如沸水般的超噪聲,行得近了,隱約可聞悅耳的絲竹聲、管弦樂,河畔對面的空地上舞姿妙段的舞女,歌舞昇平,異常熱鬧而繁華。

頭頂靜謐的夜空,被一波又一波絢爛的煙花打破,五光十色的顏色,像是一場大型璀璨的流星雨,劃過天空,落在人間,配上揚揚洒洒,唯美朦朧的大片雪花,整個皇城被籠罩在一片絢麗的氣氛中。

花如墨與影逸寒隨着潮水般的人流涌動,被擠上了情人橋,從橋頭到橋尾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耳邊是情人們情意濃濃的低語聲。

“我們手拉手走過情人橋,是不是說明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了?”問話的是個戴着可愛貓型面具的少女,一雙亮晶晶的水色眼眸透過面具看向比高一點的少年。

“嗯,是的,一生一世在一起。”少年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

一生一世在一起……

影逸寒不覺皺眉,看向身側戴着銀色面具的女子,握着柔柔軟軟的小手,無端感覺很安心,這種安心的感覺自從母妃去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體會到過。

而現在,單單是這樣拉着她的手,單單是這樣看着她,就會莫名地感覺幸福。

對,就是幸福,這種幸福不同於打了勝戰的喜悅,也不同於位高權重的滿足感,更不是兵臨城下的征服欲,只是普普通通單純的快樂。

什麼一生一世在一起,如果可以,他要永生永世與她在一起。

大手下意識地攢緊,捏疼了花如墨。

花如墨回眸,望進一雙宛如暗潮湧動的墨色眼眸,裏面晃動着熾熱的火光與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煙月彎眉不覺蹙起,擔憂地問。“怎麼了?”

影逸寒回神,儘管女子戴着面具,仍舊能夠從微抿的薄唇與清冽的水眸讀出一絲關心,這是不是說明,他在她心中終於有了一席之地。

花如墨被盯得心頭髮緊,鬆了松五指卻被拉得更緊,原本總是清清冷冷的表情,被淡淡的笑意取代,還沒來得及說話,影逸寒已經走到她的身邊,護着她拉着她往人流少的地方而去。

不同於其餘女子對待慶典的嚮往與喜悅,對待神鬼傳說的迷信與崇拜,花如墨再走過情人橋時,心間卻是異常的平靜。

她才不相信,不過是手拉手走過就會在一起一生一世。二人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花如墨的手被拉得很緊,哪怕是在冰天雪地里,二人的掌心仍舊溢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就這樣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奔走,時而停下打量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影逸寒竟有些羨慕影逸塵恣意揮灑人生,過得有滋有味的流浪日子,如果可以就這樣拉着女子的手過普普通通的生活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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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二人來到指定集合地點時,清風與靜白已經等在那裏很久了,夜晚的涼風吹動,衣角飛揚,衣袂飄飄,銀色的月光傾下,絲絲縷縷地灑落在少男少女發上、肩膀,顯出別樣的寂靜安和之感。

簡單地行過禮后,靜白來到花如墨身邊,仔細打量起主子戴着的銀色面具來,還別說有一種江湖俠女的風範。

這一回,花如墨沒有刻意躲避影逸寒的攙扶,只是手指筋絡受損,軟綿綿地使不上勁兒。

靜白尾隨其後,跟着上了馬車,玄色的帷幕輕輕落下,卻遲遲不見影逸寒進來,花如墨掀開窗口的簾幕往外看去。

看到的是影逸寒正在與清風說些什麼,而後清風那張萬古不變的冰山臉似有一條裂紋,緊抿的唇角溢出一絲笑意,卻又不敢笑,只好忍着,在袖中翻了半天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影逸寒。

“王妃,你在看什麼呢?”靜白靠過來,也探頭往外望去。

花如墨下意識地放下簾幕,微笑着回道。“在看煙花。”

“今天的煙花可美了!”說到興奮處,靜白手舞足蹈起來,“奴婢感覺比上回的美多了,只是……”

只是後來遇上了刺殺,一點都不好玩。這句話,靜白沒有說出口,找了話題繼續道。“你和王爺有沒有走情人橋啊?”

花如墨摘下銀色的面具,露出一張清艷逼人的小臉,左邊臉頰上的疤痕已經很淺,過不了幾天就會恢復如初。

右手掌心似乎還留有男子微涼的觸感,花如墨也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中變了,發芽、生根、茁壯成長起來。

愣了片刻,才點點頭。

靜白樂了,開心地靠在花如墨肩膀,“這是不是說明你願意和王爺一生一世在一起了?”

花如墨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右手的指肚撫了撫微微凸起的小腹,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這又搖頭,又點頭的是什麼意思?”靜白不死心地問道。

“有些時候,喜歡一個人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在一起,只要知道他還活着,還活躍在世界的一角,還在同一片藍天下呼吸就足夠了。”花如墨把面具放在一邊,看着面露迷惘的靜白,笑了出來。“不過,相信你和清風一定會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靜白臉色一紅,先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急急地解釋道。“才、才沒有……”

她們又嬉鬧了一會兒,帷幕再次被掀開,影逸寒坐了上來,清風則是坐在馬車外面驅馬,這輛樸素簡單的馬車便徐徐往寒王府的方向而去。

花如墨能夠感覺到影逸寒的視線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卻固執着不肯抬眸與他對視。

影逸寒必定稱王,影逸軒絕不是他的對手,終有一日會兵臨城下,說不定還會統一五國,征服天下。那到時,他將是王,手握重權,必將後宮佳麗三千。

那麼,自己呢?

如果是那樣,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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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你的休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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