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陳倉暗渡(二)
一年前，曾長秀的愛妻桑柔操勞過度、憂鬱成疾而一病不起，臨終前拉着曾長秀的手說：“老爺，當初那**宮廷、姦殺親母、霸娶自己姐妹的狗皇帝被劉忠將軍所殺，血國四分五裂之時，妾身就勸老爺攜家隱居，不問政事，可老爺卻心懷霸業，一心要闖出個名頭來。想那文王伐紂時鳳鳴岐山，乃是順應天意，武王滅商建周也是順應民心，所以才能成為一代聖王。殊不知天道輪迴，一切自有因果。幾年的拼殺闖蕩，結果怎樣呢？長俊暴病而亡，龍兒、虎兒、豹兒皆為禍百姓，為老爺掙來的只是‘河東三害’的名聲。如今，我也要離老爺而去，扔下你一個人，孤獨的看着、承擔著這上天的報應……。
記得當時自己好象只說了一句：“婦人之見！”現在想來方知夫人的良苦用心乃是苦口良藥，可悔之晚也，如今是箭已上弦不得不發，開弓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如若今夜上天保佑能僥倖取勝后，就攜妻遺骨歸隱山林、與世無爭的聊度殘生，把這裏的一切都交付與義子林廣；如若……兵敗身亡，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愛妻啊？想及此處，不禁老淚洶湧，讓它在花甲的滄桑間肆意縱橫、流淌。
突然，一股濃煙自曾長秀后營處升上高空，並隱隱伴有火光。緊接着似有千軍萬馬在縱橫馳騁，人嘯馬嘶，刀盾相擊聲中傳來陣陣驚叫：“光頭軍殺來了，我們敗了……”叫聲從后營倏忽間就傳到通天河旁，從地上又突然轉向空中……抬頭時只見百餘人騎乘着只只五彩大鳥，低空飛掠，揮動手中狀似船槳的奇兵怪器，只聽慘呼聲中，剎時，曾長秀陣中已死傷數百人，隊伍一時馬嘶人叫，抱頭推搡，陣中已顯小小騷亂。林廣一見不妙，掉轉馬頭，一邊掄刀跑向後營一邊大喊：“不可自亂陣腳，大家各自堅守崗位，此時擅自離位者，殺無赦！”
此時，林廣始一才掉馬頭，諸葛星立時大喝：“擊鼓！”
旗手馬上聞聲打出旗號，佈於陣前方的十幾面大鼓在鼓手的大力擂動下百棰齊下，鼓聲如一、震天響起，一時傳遍通天河兩岸的各個角落。敵陣本已是驚慌失措，忽聞這震天鼓聲，戰馬皆驚蹄紛紛，情況更趨混亂。
林廣的叫聲被陣陣鑼響、鼓鳴、馬嘶、人叫遮住，殿後的八萬騎兵和兩翼的輕騎以及箭手、刀鐮手只看見他們的主帥放馬飛奔而來，手中厚背刀橫提揮舞，口中不知道叫些什麼，只見口型好象是撤……離……，以為是叫後撤。馬上拉轉馬頭，后陣變前陣，一通狂退。都說“兵敗如山倒”，兵退也是一個道理，由於人數眾多，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時只見馬蹄亂響、刀槍拖地，隊伍如退潮般嘩嘩後撤，任那曾長秀喊破喉嚨也無濟於事。
見時機已到，趁着對方後撤，陣法已經大亂之時，諸葛星虎棍一揮：“眾將士，隨我殺敵取營。”吼聲未落早已一馬當先，沖入通天河，踏着已鋪就的馬道往對岸殺去。
謝彪、陽小明、方三、林毛子等一干人眾也齊聲發喊，分率六萬騎兵和六千輕騎如兩條銀龍直奔敵陣而去。
敵方前線的步兵和兩翼的輕騎正如潮水般急撤，方寸已亂。此時被諸葛星領着大隊人馬一衝，更是人仰馬翻，局面紛然。
步兵前的箭陣聽得身後一陣大亂，皆轉身一陣亂射，只見數以百計的勁箭強弩，暴雨般投來，恰遇己陣兩翼輕騎重整隊伍正從兩頭包抄迎敵，剛好給堪堪衝進的諸葛星等人形成一堵肉盾，那如雨箭、弩立時盡皆射向自己人馬，登時已射倒數十人，慘叫聲、馬嘶聲使本已稍稍鎮定的輕騎兵立即又現混亂。
諸葛星的坐騎本就非一般良駒，淡淡此時更是龍性大發，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已風馳電縶沖入敵陣，但見馬蹄飛揚中數人已慘呼倒地，虎棍掄起一道道黑色光圈，把射向自己的勁箭強弩絞得粉碎，實在是威風至極。
稍後衝過通天河的三隊騎兵如狼入羊群般殺進敵陣。
正在潰撤的敵軍，一部分在和諸葛星等混戰，一部分在慌亂撤退，一剎時你推我擠，我進他阻，陣中越發的混亂不堪。
那曾長秀揮劍斬殺了幾名驚慌失措、正欲逃跑的士兵，意欲殺一儆百、重振軍威，喝令手下轉身迎敵，可惜此時的陣形已經破敗不堪，更是亂上加亂。轉眼，謝彪等一眾馬上鐵騎也直殺進來，箭陣只能遠攻的優勢已經無存，及至鐵騎近身，盡皆拋弓棄箭，四散奔逃，沖翻了手持巨勾長鐮的步兵，撞倒了正回頭反擊的兩翼輕騎兵，一時只見人踩馬、馬踏人，人仰馬翻，慘呼震天……十六萬大軍竟然一潰千里，被自家人沖得個支離破碎，潰不成軍了。
曾長秀看着自己四散奔逃的步、騎兵，睚眥欲裂，欲回頭找諸葛星拚命，卻被林廣死死拉住：“義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暫且避避，日後再東山重起。”可此時曾長秀眼見自己苦心經營十餘年的成就，竟然在一朝之間土崩瓦解，放目而望，滿眼儘是白嘩嘩的光頭，就像一張張嘲笑、鄙視的臉，漸漸的越逼越近，又彷彿冰凌河的整河冰水兜頭澆來，那種如墜冰窖般的冷痛頃刻間湮沒了曾長秀的全身……只覺腦中“喀崩”一聲，眼前一黑，胸口一甜，鮮血箭射般噴出數米遠，就這樣圓瞪雙眼，墜落馬下。
戰爭此刻顯得是如此的無情。勝者王、敗者寇（死），無論是在俗世的大千還是在未知的異界，都是一條冥古不變的真理。明月一如既往的掛在天角，冷冷的照着曾長秀死不瞑目的軀體和兩軍廝殺的身影，戰場血腥而囂揚……只有此時的他是那麼的寧靜，一切的世俗紛爭、喧囂似乎已經遠離，唯有那瞪得大大的雙眼，還帶着一份不甘心、不情願、不相信，也有着依戀、愧疚、憤怒、恐懼……
林廣附身抄起曾長秀的屍身，血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視遠處諸葛星揮舞虎棍的身影片刻，似乎要把這個殺父仇人刻在心裏般。隨即咬牙鞭馬，絕塵而去。
………
須彌3013年，諸葛星統一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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